10.魔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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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得惊人,汗珠自他整个脸上沁出来,样子骇人之极。
「我连忙吩咐身边的护士,准备如果林先生精神上支持不住
的话,就给他准备病房,好让他静养。
「他这样子,大约有一分钟左右。突然,他全身都几乎抽搐
了起来,面上的肌肉,抽搐得尤其可怕,双眼之中,射出难以形
容的光芒来¨¨¨我只能说,那是愤怒和恐惧交织的光芒。
「由於我是面对著他的,所以自然而然,我认为他发怒的对
象是我,而他也确然有理由向我大发雷霆的。因为林夫人在产前
多次检查,一点也没有不正常,虽然是头胎,可是根据我多年妇
产科医生的经验,一定是顺产。谁知道胎儿忽然移位,变成了情
况最恶劣的难产。这种情形,在医例之中十分罕见,而且原因不
明,向外行人,尤其是当事人解释起来,更是困难。一般都会被
当事人认作是医生的疏忽,而加以责难,所以,我以为林先生是
在对我发怒。
「可是,接下来的变化,却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两个内幕记者特别说明,当老医生说到这里的时候,讶异
的神情仍然十分强烈,可知当时发生的意外事件,给他留下了十
分深刻的印象。
老医生继续叙述那当时的情形∶「看到林先生的神情这样可
怕,我已经准备他向我发作了。可是,突然之间,他一个急速转
身──我记得再清楚也没有,由於他满头满脸全是汗珠,所以当
他急速转身的时候,那些汗珠一起飞溅开来,我身上、脸上,都
沾到了不少。
「当他转过身去之後,他陡然双手一齐伸出,扼住了在他身
後一个人的脖子。
「那个人可能是一直在他身後,跟著他进来的,也可能是这
时才来的,谁也没有注意他的存在。出了事,林永兴又是大人物
,自然人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直到这时,林先生忽
然有了这样反常的行动,我才注意到这个人。
「林永兴双手扼住了那人的脖子,扼得如此用力,我几乎听
到了那人喉管被捏碎的声音。在一旁的几个护士一起尖叫起来,
我也吓呆了,不知如何才好,眼看这个人就快要被林永兴扼死了
!
「我算是最早定过神来的一个人,我一面大声叫著,一面伸
手,去扳他扼住了那人脖子的双手。我以为一定要非常用力,才
能把他的双手扳开来,谁知道,我的手才一碰到了他的手,他的
手指就松了开来。
「这时候,林永兴和那个人之间的神情,我记得再清楚也没
有。
「林永兴的双手虽然已松开了,可是仍然离那人的脖子很近
,而且,他双手的姿势,也是一望而知,随时可以再一次扼向那
人脖子的。他紧紧地盯著那个人,双眼之中,喷射著难以形容的
怒火,像是依他的心意,他真的要把那人扼死一样。而那个人呢
,却表现得十分镇定,不,简直可以说是出奇地冷静。他的颈际
,由於刚才曾被林永兴紧握著,现出了红红的指印,但是他甚至
於不用手指去搓揉一下。他只是冷冷地盯著林永兴,和林永兴对
望著。
「周围的人都不知怎麽才好,林永兴又是大人物,也没有人
知道,那个被他所扼的人的身分。林永兴不再行凶,大家也都不
出声,在那一刹间,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样,然後是林永兴陡然
叫了起来!
「他的呼叫声,听来如同狼嗥一样,刺耳之极!
「一直到现在,事隔那麽多年,林永兴的吼叫声,我还是不
能忘记。在这以前,或是在这以後,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一个人
,会发出那麽可怕的吼叫声。真正只应该是野兽,才会有这种声
音发出来!
「他一面吼叫,一面问了一句话──不错,话一定是责问那
个被他扼过脖子的那个人的,而且问的那句话,虽然他的声调变
得厉害,听来简直像是在乾号,充满了悲愤,但我还是可以听得
很清楚,他问的那句话是∶『一定要这样?』
「不!我不知道他问的这句话是甚麽意思,一直不知道是甚
麽意思。
「他冲著那人,问了这样一句话之後,那人立时冷冷地回答
∶『这是早就讲好了的!』
「不,我也不知道那人这样回答,是甚麽意思,一直不知道
。那人在这样回答了之後,林永兴整个人,像是 了气的皮球一
样,双手垂下,人也站立不稳,一下子倒了下来。我正好在他的
身後,立时把他扶住。当我的双手伸入他的腋下,把他身子架好
,使他不致跌倒时,我发现他腋下湿透了,全是汗。而那时,他
的脸色也灰败之极,身子在发著抖。我向身边的护士说了一种镇
静剂的名字,叫她快点去取,可是等到护士取来了针药时,林永
兴却已大体恢复了正常。
「他可以自己站著,奇怪的是,刚才,他还在极度的愤怒之
中,几乎想把那人活活扼死,可是这时,他却和那人一起,走到
走廊的一角。有人想跟上去,都被他大声喝退,我就是被他大声
喝退的几个人之中的一个。
「他和那个人,走到角落之後,只看到他们在急速地讲著话
,可是声音很低,根本没有人听得到他们两人在讲些甚麽。
「他们大约讲了三、四分钟左右,林永兴双手抱住了头,又
呆立了片刻。在那一段时间中,那人始终只是冷冷地盯住他。
「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人是他的甚麽人?这个人和林永兴
是甚麽关系?
「林永兴终於放下了双手,这时,他看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正
常。他向我走来,甚麽话也没有说,在我面前站了一站,只说了
一句话∶『会有人来安排一切的!』不等我对他讲话,他掉转身
就走了,这次我注意到,那个人像影子一样,跟在他的身後走了
。
「接下来又怎样?接下来没有怎麽样,正像他所说,自有人
来安排。林夫人的丧事相当风光,富豪之家,办起甚麽事来都方
便得很。
「哦,那个女婴,是的,那个女婴比较特殊。出生第二天,
就有人把她抱走了,当然是林家的人,有林永兴亲笔签名的文件
,医院没有理由留住不让婴儿离去的。
「甚麽?女婴离开医院之後到甚麽地方去了?」老医生摇著
头∶「记者先生,这个问题我可无法回答,医院中出生的孩子,
每天都有好几十个,他们离开了医院之後,又到甚麽地方去了,
医院是绝对无法知道的。甚麽?林永兴先生的女儿,现在已成了
女船王?那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当时的情形十分特别而已。」
那两个内幕记者所写的那篇报导,题目是〈神秘的父亲和神
秘的女儿〉,再加上一个小副题∶「另外再加一个神秘的人物」
。
访问那位老医生的最後一个问题是∶「请问,林小姐,就是
你接生的那个女婴,是甚麽样子的,你是不是还有印象?」
老医生笑了起来∶「年轻人,所有的婴儿,看起来几乎全是
一样的!」
真的,所有婴儿,看起来全是差不多的,红红皱皱的皮肤,
紧闭著眼睛,没有多大的分别。就算有分别,也无法根据一个婴
儿的面貌,推测到长大之後的面貌来。
那两个记者的工作相当认真,他们又找到了当时,二十多年
前初生婴儿房的主任护士。主任护士的记忆不是很好,对著好奇
的记者茫然道∶「不记得了,不记得是甚麽样的人把婴儿抱走的
了!」
於是,在这两位记者的笔下,就出现了「神秘的女儿」这样
的名称。因为无论他们如何深入调查,都无法知道这个离开了医
院的婴儿,到甚麽地方去了。
一个婴儿,若是失踪的话,尤其是林永兴这样显赫富豪的女
儿,应该是会引起轰动的。但是林永兴一点也不追究,旁人自然
也不好说甚麽,只有林夫人的娘家,几个长辈问过几次。记者也
找到了林夫人的一个表舅父,这个亲戚述及了当时的情形∶
「阿英(林夫人的名字)难产死了,自然大家都很难过,丧
礼举行得十分风光。在丧礼上,没有看到婴孩,永兴说,孩子太
小了,不适宜带出来。
「丧礼举行完毕,我们几个亲戚商量著,要看看孩子,派我
去说。永兴一听我提起,就一板脸,说∶『孩子就是孩子,有甚
麽好看的!』虽然他说得不近情理,可是¨¨¨可是!」这个亲
戚的神情有点忸怩∶「我们都¨¨¨要靠永兴在工作、生活上资
助,所以也都有点怕他,我就不敢再说甚麽了。
「又过了一个时期,我再问起孩子,永兴说,已送到外国去
叫人抚养了。从此之後,就没有再见过她,是的,应该说,我们
亲戚之中,没有人见过这个孩子的。三年後,永兴糊里糊涂失了
踪,我们亲戚才又想起孩子来,一打听,才叫玄,根本没有人知
道孩子在甚麽地方。永兴根本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过,孩子送到哪
一个外国去了,只知道是他的一个跟班送走的。那跟班我倒见过
两次,阴森森的,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不知
道为甚麽永兴喜欢他,一刻也离不开他似的。
「是的,永兴本身甚麽亲戚也没有,不是很清楚,好像他是
从一个甚麽教会主办的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只有母系方面的亲戚
,没有父系的亲戚。」
由於调查访问,是在林雅儿主持林氏船务公司业务,重现昔
日风光之後进行的,当然也有以下的谈话。发表意见的,仍然是
那位林夫人的表舅∶
「当然听说了,听说名字是林雅儿?开始我们也不知道,永
兴一失踪,船务公司失了主持,一年不如一年。十七、八年下来
,简直是山穷水尽,只剩下一堆废铜烂铁了,只有几个老职员,
在苦苦支撑著。忽然听说永兴的女儿出来办事了,又听说,不到
三年,已经又和当年差不多了。我们一些亲戚商量著,要去见见
永兴的女儿,说起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又是公推我去的。
「哼,我一去,见到的全是不相干的人,回答的话全是一样
的∶『林总裁一向不见人!』我摆出我的身分来──我是她的表
舅公,结果,也没有人买帐,一样不见。後来,才听说她根本甚
麽人都不见,根本没有人见过她。这是怎麽一回事?天底下哪有
这样的人?」
天底下,本来是不容易有林雅儿这种人的,可是,偏偏就是
有。那两个记者和世界著名的七家私家侦探社协议,一定要设法
,拍摄到一张林雅儿的照片。可是半年之後,四家侦探社承认失
败,放弃了,一年之後另外三家也承认失败,也放弃了。林雅儿
不是一个隐士,她主持著一间庞大的航运公司,怎麽可能全然不
露面呢?
作为一间庞大的航运公司的总裁,实在很难不在人前露面的
。但是,很难,并不代表不可以。
林雅儿就做到了这一点。
从她接事的第一日起(她是如何接事的,下面自然会再加详
述),公司的职员,就只听到过她的声音。开始听到她声音的,
是几个二十多年来苦苦支撑著,苟延残喘的老职工。一直到现在
,发展到了超过一千名员工,仍没有人见过她。
和林氏航运有业务来往的人,也没有人见过她,不论地位多
高──油运业全盛时期,谁看到阿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