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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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您也说是谣言了……”汪警官先是目光瞟过沈夜熙,又往地下看了一眼,抿抿嘴,随即又抬起头与他对视,表情有点无奈。
“看来是真的。”姜湖说。
他突然出声吓了汪警官一跳,一抬头,正对上一双琥珀似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正盯着自己,姜湖面无表情,即使隔着眼镜片,也能感觉到他难以忽视的有质感一般的目光,有点冷,像是把人看透了似的。
汪警官心说,上回来的时候,这年轻人看着挺无害挺温和的一个呀,怎么这会这么咄咄逼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和新闻,分局才多大一点地方,说句不好听的,放个屁都恨不得能砸着脚后跟,谁跟谁有点啥事都得满城风雨一阵子。
沈夜熙说的,汪警官自然是听说过的,可是又不好意思明着承认,毕竟丑闻也就算了,这可是和谋杀扯上关系的——还有可能是连环谋杀,还有多少事比这个罪名更大?一句话说错了,问题就不是一般般的大了。
汪警官本来想打打太极混过去,谁知道被那看起来秀秀气气的年轻人一口道破。
沈夜熙不笑了:“小汪,这多大的事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有数,你要真知道什么,千万别瞒着,有什么不好说的咱可以私下交流,哥提醒你一声,你可别犯糊涂。”
汪警官叹了口气:“这事……这事大家都是私下传传的,谁也没看见,这咋说呢?”
“这么说,是确实有这么回事了?”
汪警官点点头:“张小乾这个人,确实不怎么样,你也知道,咱这部门里,好看的女人不多,尤其是刑侦组反黑组那帮,一个个又黑又壮的,跟个大老爷们儿也差不多,长得秀气的没几个。刑侦那边的小陆算一个——就是你们那天看见的搀着老太太出来的那位,张小乾刚来的时候,就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嘴里不干不净地把人得罪了,后来还动手动脚来着,让小陆给揍了一顿,据说是小陆家里又花钱又什么的,才把这事情给压下来了。反正那小子是不敢再打小陆的主意了,就把目光转移到小钱这。”
他摇摇头,钱莎是法医,斯斯文文的那么一个人,不像那小陆是个泼辣户,平时里也是个好脾气的,这姑娘脸面也薄,要不是真的受不了了,她怎么会把这件事捅出来?
反正汪警官自己这里,是真的相信,张小乾这个衣冠禽兽混蛋王八蛋是真的对人家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说句话沈队你别嫌我心术不正,张小乾这么一死,表面上大家都不好意思表现,其实心里拍手称快的好多呢……特别是,他死前、死前还被……都说是报应。”
姜湖和沈夜熙对视一眼。
报应不是报应的,他们不知道,反正杨曼一路上揪着小实习生冲向了女厕所,杨曼扬扬下巴:“就这?”
小实习生可怜兮兮地摸摸下巴,点点头。
正好对面苏君子也带人过来。
杨曼把手伸进腰里,拎出一把手枪来:“苏哥你罩着点,我进去看看。”
苏君子点点头:“里面有人么?”
没人应声。
“没人我们进来了,搜查!”
还是没人应声,杨曼推开门进了卫生间,里面没人,也很干净,看来这分局里女人真是稀有动物。杨曼脚步一顿,停在一个小隔间外面,目光往下。
苏君子顺着她的目光,从门板底下透出的微光看,里面好像有个影子。
杨曼伸手敲门:“总局的搜查,谁在里面?”
没人应声。
“姑娘,你不出声我可踹门了。”
苏君子转头瞄她——你这腔调怎么跟个女流氓似的?
见仍然没人应声,杨曼冷笑一声,说了句“闪开。”然后飞起一脚把从里面反锁的隔间门给踹开了,门轴一声尖叫,险些断了。
苏君子在她抬脚的瞬间,就很圣父地开始为黄医生默哀……
可是下一刻,他的脸色也变了。
隔间的门打开,里面一个人顺着墙滑了出来,直挺挺地倒在众人面前。
静默了片刻,一边的小实习生突然失声叫出来:“钱……钱老师!”
女人的小腹上插了一把刀子,眼睛大大地睁着,血已经干了。苏君子蹲下去,伸手探她的颈动脉,随后摇摇头。
杨曼目瞪口呆地把枪重新插回自己腰间:“见鬼了。”
第八十七章 审判者 十
“沈队。”冯纪急匆匆地拨开人群进来,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套小汪话的沈夜熙看见他的表情,忍不住愣了一下。
“沈队,钱莎死了。”
“什么?!”——这是在场三个人的一致反映。
沈夜熙顺手把空可乐瓶子捏扁扔在走廊的垃圾箱里,面沉似水:“带我过去。”
钱莎的尸体已经冰冷了,法医说最少是死了一两个小时了,身上有两道伤口,胸口上一刀,小腹上一刀,卫生间的门是不能从外面锁上的,凶手为了怕被发现,还在内侧贴了一串胶布,不算结实,推一推是推不开,不过被杨曼一脚,就全给踹了下来。
整个分局的人都被惊动了——这事情实在太过前所未有,居然杀人杀到警察局来了,简直是有史以来最胆大包天的杀人犯。
沈夜熙深深吸了口气,脸色有点难看,低低地吩咐了几声,让人把围观的都挡在外面,隔离开来一个个地问讯。姜湖站得稍远一些,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在卫生间门口的墙角处,盯着地上的尸体,这是一个有点防备性的姿势,草草看过钱莎的尸体以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若有所思地站在一边。
“怎么样?”苏君子走到他身边,“你还觉得凶手是她么?”
“我只知道她不是畏罪自杀。”姜湖说话的声音极轻,嘴唇几乎不怎么掀动,“你看到藏尸的那道门后边贴的胶布的形状了么?”
苏君子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那些个……叉字?”
“那不是叉,上面有剪裁过的痕迹,你仔细看的话就会明白,凶手的本意,是贴出一个蝴蝶结来。”姜湖说话的声音更小了些,耳语似的,目光从在场忙碌的工作人员身上扫过,“这尸体是凶手给我们的礼物。”
他顿了顿,又轻声问:“你说,钱莎为什么会这个时候不早不晚地死在这里?”
苏君子侧头看了他一眼,也压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
姜湖轻轻地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下,然后拍拍苏君子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对方在示威,小心。”
苏君子万年笑眯眯圣父加老好人的脸上,徒然拢上一种说不清的锐利,他顿了顿,想起了什么,转身去了钱莎的办公室。
盛遥在钱莎的电脑上敲敲打打,李景荣在旁边围观,不时惊叹一两声。
“钱莎死了?”这是盛遥的第一句话。
苏君子对李景荣点点头示意,也凑过来:“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连操作系统都没有,注册表比我口袋还干净……哦,对了,刚刚看见她抽屉里有一份手写的不知道是遗书还是什么的东西,”盛遥头也没抬,“我没来得及仔细研究,叫人拿鉴定了,一会你们可以研究一下,至于其他的,我得试试看能不能修复。”
苏君子心里一动,突然开口问:“怎么被清的,有木马么?”
“挂马?我看看……嗯?”盛遥随口接了他一句,眉头皱起来,嘀嘀咕咕,“不会吧……我以为只是被隐藏了,还真被清空了么?”
可是下一刻,盛遥手指一顿,抬起头看着苏君子,发现老搭档熟悉的脸上并没有平时那种看起来就让人轻松愉快的笑意,盛遥忍不住心里一动——苏君子是谁?局里着名的电脑版程咬金,因为传说程咬金同志挥着他的大斧子只会三招,苏君子对于计算机这种东西,也只会做三件事——开机关机和扫雷。
所以对方一张嘴,盛遥就立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苏君子绝对不会不懂装懂,可是对于“木马”这个词语,这位大哥心里唯一的认知就是,那是一种传说中的电脑病毒。
他这时候提起又是什么意思?
特洛伊的木马——进入特洛伊的希腊人,一经潜入,后患无穷。
多年的搭档,已经到了要心有灵犀地地步,电光石火间盛遥的表情就让苏君子知道,他心里有数,已经明白了,于是点点头:“你弄得好么?”
“试试看,我都弄不好你们就死心吧。”盛遥吹了声口哨,冲他挤挤眼睛,说话的腔调相当嚣张,“因为没人修得好了。”
苏君子看着他斜斜飞起的眼角,笑了笑,这人脱了那种隐隐的抑郁气,真是越来越光彩夺目了,真好。
他转身走了,迎面安怡宁正大步走过来:“盛遥找出来的东西确实是钱莎的笔记,里面有她杀人的具体过程。不过……”
“怎么?”
“不全。”安怡宁说,“中间被抽掉了一张,只能看到她是怎么在制住张小乾以后阉割杀人的,没有其他的东西,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单单是她怎么把张小乾绑起来的那段没有了?”
“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邪气。”苏君子低声说,“你小心……”
“我知道。”安怡宁截断他的话头,顿了顿,别有深意地岔开话题,“钱莎的遗书,刚刚给姜湖看过了。”
那估计是姜湖提示过她了,苏君子点点头。
南城分局的警察们第一次被当成嫌疑人排查,分局的门禁很严,出入要登记,并且有时候还需要出示证件,有防护围栏,杨曼带人仔仔细细地查了一圈,觉得有闲杂人等翻墙进来之类的事情,是比较不靠谱且可能性不高的,所以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分局的内部人员。
分局局长卫应贤面色凝重地陪着沈夜熙主持了全程的问讯工作,老头擦擦脑门上的汗,公安局南城分局,这是多积极向上为国为民的一个部门啊,才多长时间,已经出现了两起凶杀案的受害者,并且其中一起的受害者还有可能是另一起的凶手,而杀了凶手的另一个凶手还极有可能是内部人员。
当中还被捅出了本来已经被压下来的丑闻一起。
这么又黄又暴力的三角关系,居然就如此这般地从韩剧里跳到了现实中——脑满肠肥的分局局长卫应贤觉得自己真是老了,想象力都不能与时俱进了。尤其是沈夜熙带着深深的审视意味,问他:“关于钱莎被张小乾侵犯的这个传言,卫局有说法么?”
“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卫应贤无比无辜且纯良地说。
“误会——”沈夜熙拖长了声音,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卫应贤。
沈夜熙的瞳孔极黑,卫应贤觉得这年轻人看着自己的那目光像是把小刀子,冰冰冷冷地抵在他充满了皮下脂肪的皮肤上。老卫也火了,心说自己怎么说在南城也是个说得上话的人,这是哪来的小青年啊,一股子审问犯人的口气,这么不懂事?
“或许有这件事吧,不过我不是特别清楚,”卫应贤假兮兮地笑了笑,“小沈啊,你看咱们这工作也挺忙的,南城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大小的事都得照顾到了,上头还三天两头下来文件,这同志们之间有点小矛盾……”
沈夜熙冷冷地看着他。
“沈夜熙同志,我觉得咱们现在的精力应该集中在这起情节严重的杀人案上,你怎么老揪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卫应贤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年轻人有点功利心,这可以了解,可是要以大局为重,这次的连环杀人事件非常恶劣,给社会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再加上时间紧任务重,你难道要为了这些个不知真假的谣言,耽误办案时间……”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卫应贤的话。
卫应贤不耐烦地回过头去,就见姜湖正站在门边上,看了他一眼,然后眯起眼睛笑了笑。
卫应贤被他笑得有点寒,不明所以:“这位小同志,有什么事么?”
姜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往里走了一步,楼道里灯光暗,他这一变换角度,镜片被屋里的亮度打得反了一层光,眼睛就看不见了,可那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像是跗骨之蛆一样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