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挑衅-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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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杰瑞·科顿
译者:朱刘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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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行李厢盖弹开来,一股刺鼻的气味涌进清晨凉爽的空气里。涂在烧蓝处理过的枪管上的武器油的味道数米外都能闻到。更何况不止是一件武器,而是整整一车。
我和菲尔像同事们一样将车子里装得满满的。现在是清晨7点钟。我们的四辆不显眼的汽车6点58分就悄悄驶上了铺着沥青的停车场。没有鸣警笛,车顶上也没有闪警灯。
肥壮的海鸥尖叫着在我们头顶盘旋,不信任地打量着我们。行李厢里武器油的气味令它们束手无策。在这一带,一旦汽车门打开来,散发的通常都是汉堡包、吉土汉堡、热狗和棉花糖的气味。
但我们看上去也不像那些通常在这里下车的人。我们不是不停地将香喷喷的甜食塞进肚子里的肥胖的孩子们,也不是他们叼着香烟、喝着柠檬汁的大腹便便的父母们。
我们身穿黑色野战军服,脚穿运动靴,背上的三个白色的大写字母很显眼。
FBI
到现在为止,除了海鸥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让那些盘旋的目光犀利的鸟感到迷惑的恐怕不是这些字母,而是我们的奇怪装束和我们带来的东西的气味。
当我从行李厢里取出冲锋枪时,第一批海鸥转身离去了。
它们估计是有经验了,肯定见过砰砰响的猎枪和羽毛纷飞地飘落向地面、再也没有飞起来的同类们。
这些饿坏的鸟使劲扑打着翅膀,远远地向哈得孙河飞去。尽管是一大早,水道上已经隐约可见第一批带船了。可那里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可吃的。
港口警察局的同事们身穿便服,貌似些游手好闲者,从他们的快艇也看不出来他们属于著名的NYPD——纽约警察局,但在甲板下和船舱窗户后却有比我们的行李厢里的东西更厉害的家伙。除了冲锋枪、手榴弹等轻型武器,他们还配有轻机枪、火箭筒和迫击炮。
因此,他们能让目标浓烟滚滚或将它们炸成碎片,也可以用这些武器吓唬坏小子们,比如说目标准确地发射曳光弹,或准确无误地将门炸开。
要是想的话,我们可以在那下面的游艇码头里发动一场战争。
事实上是:我们不想要战争。
我们只想要那条住家用船上的人。
要是他们能自愿出来,我们就会不开一枪。但我觉得这实在是不可能。
行动计划里是这么写的:
需携带适当的武装,估计只有动用轻型武装才能完成逮捕计划。逮捕对象可能会武装抵抗。
美丽而不切实际的官腔。机关里坐在办公桌旁的那些人擅长于打官腔。联邦调查局里也有这些人,他们为我们料理文字杂务。他们什么都能用官腔表达出来。这样他们就不会受到意外惊吓了,办公时打瞌睡也不会受到打扰了。
歹徒们不会胡射一气。
他们不是朝所有活动的目标射击。
他们不以密集的炮火向我们乱扫。他们根本不是不可预料。
不,他们进行武装抵抗。完美的官腔就是这么打的。
因此听起来毫无危险,好像我们是一大早去曼哈顿的一个风景区散步似的。
我们的动作十分小心,以避免钢枪啪嗒啪嗒碰响。停车场位于乔治·华盛顿大桥北侧一座长长的绿化带里,我们不必担心好奇的人们围观。这里静悄悄的,大桥跟游艇码头的直线距离不足百米,桥上的汽车声只是隐约可闻,因为有一道斜坡横隔在我们跟河岸之间,实际距离估计有150米。
但水声不同于闹市区高楼大厦间的嘈杂声,它远比希望的传得远。
因此,我们若想取得意外效果,就得步步小心。
除了我和菲尔,参加这次突击行动的还有史蒂夫·迪拉吉奥、泽洛卡、乔·布兰登贝格、勒斯·贝德尔、弗洛伊德·温特尔和弗雷德·纳加拉。
我和菲尔驾驶的是辆联邦调查局车队的黑色别克车。这辆车笨头笨脑,酷似美洲豹。我将我的红色美洲豹牌汽车留在了家里,动用它执行任务实在是太贵了点。
当我周末驾着我的美洲豹兜风时,我的女朋友会心动不已,因为它是最昂贵的英国赛车之一,魅力无限。
更别说我的魅力了。
史蒂夫和泽洛卡开着一辆深蓝色的雪佛莱,乔和勒斯开着辆灰色福特,弗洛伊德和弗雷德开着一辆庞地亚克。
逮捕令塞在一只皮封套里,放在我的野战军服上衣口袋里。
四份逮捕令。
托里尼黑帮的四名小头目碰巧聚在一起了。
安格罗·布兰卡托。
黎科·加斯坦查。
弗莱迪·明吉奥。
南朵·帕尔左尼。
昨晚他们在船上欢庆了一个盛大的节日。我们的窃听和监视专家们真是喜出望外。很少有这么多黑帮名人聚在一块儿的。
应该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个星期前,我们就掌握了足够的录影带、照片和人证,足以逮捕托里尼手下的这些头目。区检察长和负责此案的预审法官支持我们。我们很容易地就拿到了逮捕令。
另外我还带有搜查那艘“美女唐娜”号船的搜查今。
那船高三层,属于卡洛·托里尼,他是同名的黑帮家庭的老大。“美女唐娜”号船的注册船主是个名叫拉弗·奥德利斯科的家伙,奥德利斯科是个傀儡,是个走卒,是黑帮里大人物们的脚蹬。
我准备好冲锋枪,装上两夹子弹、远程瞄准镜和激光瞄准仪。我们可以不用消音器。
我们将我们需要的其他东西背在肩上。这些装备同码头警察局的同事们所携带的一样,只是规模减小了。
冲锋枪的备用子弹。史密斯牌手枪的子弹装在袋子里,枪别在枪套里,随手就能拔出。另有手铐、各种榴弹、保护镜、多功能刀子、对讲机。
同事们向我们发出了信号。我们集中在黑色别克车旁对表。对完表后我打开对讲机,呼叫纽约警察局的行动负责人。
“鹰呼叫印第安人。”
马上就有了回音。
“印第安人呼叫鹰。”小喇叭里传来一个生硬的男人声音。
“4…1…0。”我回答说,这是约定的“开始行动”的暗号。
“4…1…0。明白”对方重复一遍。
我关上对讲机,插回皮套里。
快艇上的同事们熟悉该计划的详情。他们即刻起观察我们,看着我们前进到河岸,各就各位。余下的一切就取决于“武装抵抗”会有多强大——或者它会不会发生了。
“他们是不是已经将咖啡端上桌了?”菲尔朝游艇码头点一点头说。那艘白蓝两色的船像个大怪物,停泊在细长的白色摩托艇和冲浪艇之间。
“我们没通知他们说我们要来吃早餐。”我冷笑着回答道。我望望菲尔再看看其他人。“要是我没看错,我们会让他们倒胃口的。”
同事们窃窃低笑。
“他们昨夜滥饮了一夜,12点之前不会起床的。”斯蒂夫说。
“托里尼多大年纪了?”泽雷问道。
“50岁。”乔回答说。
“不然他不会跟全部人马连续庆贺两星期的,连最底层的人他都宴请了。”勒斯补充说。
“典型的黑帮分子摆阔气。”弗洛德挥挥手,评论道,“这些家伙想相互攀比。”
“这下戈提在马里恩要妒忌得脸色发白了。”腓特窃笑着说,“只要能做到这一步,托里尼就心满意足了。”
他这里指约翰·戈提,纽约有史以来最大的黑社会头子。1992年,他被判处多次终身监禁,现关在伊利诺伊州的马里恩国家监狱里。
托里尼属于那些一心想赢得比伟大的戈提更多荣誉的人。只是谁也不想蹲监狱。
“从今天起托里尼不会再想玩他的小把戏了。”菲尔预言道。
我们预感不到这位黑帮老大还准备玩什么花样,带给我们什么残酷的意外。
我们鱼贯而出,钻进停车场旁一人高的丛林中……
科拉松·孟得兹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她究竟身在何处,也不明白她怎么会醒过来的,惟一有所感觉的就是头,脑子里嗡嗡响,仿佛有数千魔鬼想从脑壳里蹦出来。
后来她渐渐地回想起来了。一晚加一夜——噢,天哪!香槟和鸡尾酒流成河。科拉松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安格罗·布兰卡托拉她上床之前,她在他的船舱里跟多少家伙干过了。
错了。是他让人叫她去的。
因为他没有点名要她,他只想随便要个按时收费的妓女,一个刚好还有空闲的妓女。他派他最喜欢的妓女特丽莎来找人。特丽莎·史雯森是位来自威斯康辛山林中的金发女郎。她是16岁那年来到纽约的。转眼10年就过去了。她已由一名离家出走的低龄女孩出落成了一个成熟的婊子,让所有跟托里尼黑帮有关的人进入她的双腿之间。
她就是这样发迹的。
特丽莎·史雯森这样的女人再也没理由自以为高人一等了。也许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理由。不管怎么说,她皮肤白皙,一头金发,来自中西部,曾经梦想过高人一等。
那时,她瞧不起科拉松·孟得兹这种黑皮肤的拉丁女孩。科拉松是个来自哥伦比亚的女孩子,她向纽约的黑帮分子出卖她的肉体,是个二流货色。
特丽莎和她的同类人自我感觉是一流的。
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确切地说,这位人老珠黄、头发金黄的威斯康辛姑娘本不愿满足安格罗的愿望的,因为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安格罗想跟两个女人同时干,干完还评论,说第二个比第一个好——在床上更富有激情更富有奇想。
就这么回事。
科拉松扑到安格罗身上,令他来不及多想。她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她或许能让自己成为他的心上人。那他也许会将她接出那家水上妓院,让她永远陪伴在他左右。
她梦想着有一天艳阳高照,阳光灿烂,她坐在白色的奔驰汽车里,坐在安格罗身旁,在纽约招摇过市。
科拉松终于睁开了眼睛。
现实冷酷无情地告诉她,它跟梦还相距数公里。
冷……
没错,她右肩感觉冷。这该死的寒意像块冰凌,钻进她的身体,将她冻醒了。
安格罗和特丽莎竞相打着呼噜。
科拉松渐渐看清了阴暗的四周。曙色微明,船舱里朦朦胧胧。床上一片凌乱。房间里弥漫着烟酒味。床上躺着赤条条的身体。科拉松霍然清醒了。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她的右肩搁在窗玻璃上。冷冰冰的玻璃上蒙着一层雾气。春天还要过上很久才会降临纽约。已有的几个晴天也掩盖不了这一事实。
在床上疯狂时,他们将枕头挨着舱壁堆得高高的。睡着后科拉松的身体一定上移了一点,大概是在某个她再也忍受不了那许多的肉体接触、只想睡觉的时刻吧。
她用力从窗前移开肩,将手表移到亮处,费劲地看着。
7点零5分。
我的天哪!
4点钟他们还在大搞,在垫子、沙发和地毯上折腾得精疲力竭。这就是说,她睡了不足三个时辰。
科拉松惊呆了。睡眠属于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她身体下滑,躲开冷冷的窗户,又拉上一条皱巴巴的床单,抖抖索索地将身子裹进去。
她侧向一边,这下能够又暖和又舒服地眺望窗外了。特丽莎和安格罗的鼾声均匀,有着催眠作用。
科拉松微眯着眼,欣赏着哈得孙河水面的景象。惬意地躺着,知道大河冰冷的潮水就近在咫尺,那种感觉实在是奇妙。
她感觉昏昏欲睡了。头痛也减轻了。温柔的梦境袅袅升起。
一艘白船在灰黑色的波浪上轻荡,非常缓慢,几乎是静止不动。栏杆亮闪闪的,船上的人手持鱼杆,默默无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鱼杆?
科拉松在梦中常有这种经历,她认为是某种特定物的东西,眨眼间又变得无法辨认了。因此她就说不出那是什么,想不到那个概念,有时她就在梦中无意义地想办法为那些东西命名。
老天,不,那些不是鱼杆。虽然报刊和电视报道说哈得孙河的河水如今又清澈了,许多本以为业已死绝的鱼类又游回来了,但河边还是很少看得到有人钓鱼。
黑色鱼杆?
看上去像黑色棍子的鱼杆?
她猛然一惊,睁开眼睛。
这下她知道了。
枪!
那棍子是枪,是冲锋枪。
那白船当然不是梦中景象,而是真实存在。
科拉松心跳加剧。她翻转身,飞速爬向安格罗,抓住他的肩,摇晃他。
他的鼾声停止了,但也就仅此而已,仍没有醒来。
“安格罗!”科拉松使劲摇晃着健壮如牛的安格罗喊,“我的天,安格罗,你快醒醒啊!”
他睡得像个死人。他跟死人的惟一区别在于他在呼吸
特丽莎醒了,惊慌失措地睁开眼,哈欠连天地问:
“什么——出什么事了?”
“你看看窗外吧。”科拉松简短地回答说,仍在不停地摇晃安格罗。这时她意识到,她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