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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晨光搁浅-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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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机厅情况糟糕,滞留和延误的乘客越来越多,停机坪停满延误和取消航班的空等飞机,登记柜台前人头拥挤,整个大厅仿佛困兽一般无法动弹,更有被取消航班的人成批叫着“我要回家”的口号,已有武警进来维序。
  
  更坏的消息很快传来,广播里甜美声音一遍遍宣布XX航班又要继续延误若干小时,可不就是我等的那次,已经下午三点了,我望着喧闹一片的候机厅,隐隐感觉头发晕,找了一处相对来说空旷些的地方,和卫衡说了下情况后,继续等。四点,五点,六点,直到外头完全黑了下来,人群才稍稍松动些,我将脑袋靠着膝盖上的行李袋,一片空白。
  
  “简浅?”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很是熟悉,让我一下子抬起头来,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带着毛线帽,手上还拎着进大衣,唇上挂着个笑。
  
  我有些戒备的望着他:“你是?”
  
  他刚要回答,我手机响了起来,是卫衡。
  
  “喂,浅浅,我找了个朋友来接你,高个的男人,见到了吗?”
  
  我恍然大悟,指指面前的男子,又指指手机:“是你来接我?”
  
  “对,”那男人一笑,“是我。”
  
  “哦,”我对着话筒,“恩,见到了,挺帅一小伙。”
  
  “呵呵……你可别见异思迁啊。”卫衡在那端轻笑,“好了,我还个手术,晚点和你联系,路上小心。”
  
  “知道啦……”我就知道他在忙,还说过来接我,“赶紧去吧,人家都等着你救命呢,医生,我能搞定。”
  
  “好,再见。”
  
  “恩。”
  
  挂下电话,那羽绒男已经拿起我的行李,自我介绍起来:“叫我阿雷好了,我家刚好在这附近。”
  
  “麻烦你了。”我很真诚的笑起来,不然自己一个人还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卫衡,你可真好。
  
  刚要出候机厅,那男子停了下来,“哎呀,差点忘了。”他一拍脑袋,说道,“来,把这衣服披上,他特地嘱咐过的,说是外面冷,让你穿上。”
  
  说完他将挂在手臂上的大衣递给我,我忙接过来,卫衡真是细心。
  
  大衣上有股熟悉的淡淡的味道,这气味差点让我心惊,一时怔然。
  
  “快穿上吧。”那人催道。
  
  我默默披上,厚重的质感,那气味越发将我包围,让人窒息,我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阿雷,莫名的有些心虚。
  
  我站在台阶上,等着阿雷将车开出来,此时天早已暗下,暮暮沉沉,暗黄的灯将一切都笼罩的极不真实,有那么一恍惚,我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延着一排笔直的路灯,从拐角处缓缓推出一辆轮椅,我下意识抬头,心扑扑跳着,有些吃力的睁大开眼睛。
  
  那个人影站在光影交错处,影影绰绰的,穿件单薄的西装,同色的长裤,俯身似乎与轮椅上的人说着什么,灯将他的影子拖的很长,似乎都长到了我的脚下。
  
  只是一瞬,须臾又消失不见。
  
  只是一个幻影吧,我想,哪能这么巧。
  
  




◆第24章

  “从这里到杭州,大概要多久?”我问。
  
  “那男人微微思忖:“大概四小时吧,顺利的话。”
  
  这个城市内的路况还算好,但车子多,路旁已堆满了变脏的积雪,在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一切似乎都正常起来了。
  
  “你特地送我去杭州的?”
  
  “没……”他朝我别有深意的一笑,“本来是接别人的,哪知那人心肠太好……咳,那人临时有事,准备先在这里呆几天了,便顺便接你了。”
  
  “哦。”我微微一怔,似乎觉得错过些什么。
  
  车子缓缓前行,过了下班高峰期,便快了起来,大概是要出城了。
  
  “就不接你电话就不接你电话……”我吓了一跳,原来是那男人的手机响了,这么大男人,怎么还会用这种铃声,我囧,卫衡的朋友真有个性。
  
  他接了起来,又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笑:“哦……知道了……你几时这么婆妈了,烦,知道。”
  
  挂了电话他又笑,笑的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车速骤然减慢,我有些奇怪,道路很空旷啊,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扬了扬手:“哎,有人要过来送些吃的,咱慢慢开。”
  
  “哦,好。”
  
  车子又温温吞吞的驶了半个小时,眼看就要到收费站了,车身忽然朝右一拐,在路边停了下来。
  
  “你在车上呆着,我去拿些吃的。”那男人裹紧了衣服,又缩了缩脖子,遂大力关上门。
  
  我忙点头,是啊,我都忘了,肚子好饿,还有那么长的路程呢。
  
  透过褐色的窗玻璃,我看见他快速走到对面去,停在一辆出租车前,手靠在车门,说着什么,不一会,左手拎着袋东西,又冲那挥挥手,转身回来了。
  
  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楚出租车内是什么人,大概是阿雷的家人或者女朋友吧,不然谁会这么贴心,大老远的送些吃的过来。
  
  他卷着一股冷意进来,“啪”将一袋东西扔给我。
  
  “饿了吧,先吃点。路还长着呢。”他搓搓手,启动引擎。
  
  顿了顿,他又意味不明的笑,遂摇摇头,低低说了句:“这么快……超人?”
  
  “人家想着给你送东西,当然快了。”我接了一句,“你女朋友?”
  
  他竟兀自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理我,只说了句:“快吃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你不吃啊?”
  
  他摆摆手,笑意更深,“我早吃过了,特地给你的,别介,多吃些。”
  
  我一怔,这送人回家还管吃东西的,解放军好人呐!
  
  再一看东西,简直是感动死了,全是我爱吃的,还热乎着的寿司,温热的牛奶,几条巧克力,一盒芝士蛋糕,一罐不二家的糖。
  
  约莫一刻钟后,便上了高速,夜晚行驶的车子比想象中的要多,大概都是滞留的人,轿车,货车,越野车,一辆接一辆,很是热闹。
  
  我酒足饭饱,听着音乐,只感觉一身的疲惫都消除了,闭上眼,开始昏昏欲睡,开始想念温暖的家。
  
  车子一直开得很稳,所以,我睡的也香,这几日,已经习惯在旅途上睡觉了,像是摇篮一样,不开着倒睡不安稳。
  
  所以,车子骤然变慢后,我便醒了,发现外面变得有些糟糕——开始下雪了,而且是很大的雪。
  
  绵绵的细密的雪打在车前玻璃上,随着雨刷来来回回,迅速融化,成为模糊的一道水痕,可渐渐的,那细密慢慢堆砌,积少成多的,像是一层白色绒毛,静静覆盖着整个车前盖。
  
  车速异常的慢,我望了望外面,夜色浓重且湿润,厚重的雪让能见度变的很低,只能看见车灯打在道路的几缕光线。
  
  “高速上怎么不装路灯?”我有些不解的问,“这样开很危险。”
  
  “平时的话,只靠路标上的反光膜已足够,装路灯反而不利于夜间行车,”他望了我一眼,笑,脸上并无焦急之色,“只是以现在这情况,我们大概要明晨才能到了。”
  
  我看了眼车速表,又飞快的瞟了李驾驶一眼,无语:“28码……”
  
  “喏,气温变低,道理结了薄冰,车速只能维持在30码上下了。”他耸耸眉,一副我也无可奈何,“而且我想,等下大概就要封路了,能见度实在太低了。”
  
  “……”我有些崩溃。
  
  果然,车子又龟速的行驶了半个小时后,便彻底原地不动了,前面后头全是车,一辆一辆接龙似的,仿佛一条奄奄一息的毛毛虫,趴着无法动弹。
  
  我与阿雷对望一眼,同时叹气。
  
  “你先披上这件大衣吧,关会暖气,这里离下一个加油站有些距离,我怕油量不够。”
  
  “你没加满?”我挑了挑眉,反问。
  
  他嘿嘿一笑,双手一摊:“好像是哦。”
  
  我叹气,还好,有音乐。微黄的灯倒也温馨,他开始煲起了电话粥,语气奇奇怪怪的。
  
  我也掏出手机,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想来阿雷也会与卫衡说,便将手机放了回去,静静等着。
  
  雪大了起来,鹅毛一般,很快覆满大地。陆续有人下来,裹着衣服在路边跺脚抱怨,或仰着脖子前后张望,试图看出个所以然来,也有的互相议论猜测还要多久,神情沮丧有之,焦躁有之,怨天尤人有之。
  
  我武装好自己,又裹紧大衣,也下去活动筋骨。
  
  天寒地冻不过如此,路面已结起一层冰,薄薄的,但足以捣乱路况,使得我们寸步难行。两旁的积雪还未清理干净,天上的却还嫌不够似的,急急下起,雪上加霜。
  
  冷风从脖子灌进,寒意凛冽,脚底发冷,我绕着车小跑了一圈,便再也受不了,缩着脖子钻了回去。
  
  阿雷又接了个电话,便和我说要去前面看看,咨询下路政人员,让我呆在车附近别乱跑。
  
  我点点头,将车门锁好,开大音乐,这种时候,时间是最难打发的,也只好睡觉,不知怎地,音乐声并不小,听不见外面的喧哗,却能敏感的听到雪落地的沙沙声,感觉奇异。
  
  人的听觉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对于某些声音,即便很细微,即便处于一片喧闹中,也能瞬间感受到,大概是因为在意。
  
  我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他再次相遇。
  
  真的像是一个梦,真实的噩梦,直到过去很久,我都觉得那日只是个梦,存在于我的臆想之间,不小心跑了出来,却引得天翻地覆。
  
  我但愿只是梦。
  
  当轻微而低沉的敲窗声响起时,我正打着冷颤从惊醒,车厢内已没了暖气,寒意渐渐从四处逼上来,耳边响起的“嘭嘭嘭”,丝毫不引人注意,却像是平地里一阵雷声,由远及近,又像是日日唤醒我的闹钟,敏感迅速的,直击心肺。
  
  我见鬼似的转过头,直直盯着车窗外,如同置身冰天,身体僵硬。
  
  可我得平静,不是吗?
  
  单薄的黑色西装,浅色衬衫,英气的脸隔着褐色车窗与灯光,有一种不真实感,他弯身站在那,雕像似的,也不知敲了多久。
  
  其实也没多长时间,不过短短半年。
  
  我想打开车门,马上下去,又想让他进来,可我动弹不得,不知怎么,我的手抖的厉害,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动不了。
  
  外面的人也没急,他只是这样看着我,神色柔和而淡然,我看见他嘴唇发青,肩头上落着细密的雪花。
  
  好久了,他的耐心也不再好,指了指门,“开,我冷。”
  
  我总算按住僵硬的手,打开车门。
  
  宗晨像个雪人似的,细薄的一层雪落在他的头发,肩头,甚至眉间,浓墨一般的眼在夜色中分外清亮,似乎与这大雪融成了一体。
  
  他的声线,稳定清晰,看不出一丝的焦灼。
  
  “怎么不开暖气,很冷。”他皱着眉,遂打开空调,他的衣服上都是白白的雪,不一会,被车内的热气融化,滚落下来。
  
  我默不作声,低着头,等着他解释。
  
  “接下来的路,由我来送吧。”他淡淡的说了一句,“阿雷不小心摔了一跤,开不了车。”
  
  我依旧沉默,直到CD唱完一面,才开口问道:“卫衡叫你来的?”
  
  没有回答,雪子落在车前,厚厚的一层,盖住了原本的面目,不管什么,都只变成白白的一片。
  
  许久,我听见他有些僵硬的声音:“是。”
  
  “那麻烦你了。”我笑,口吻生疏客气,“谢谢。”
  
  他回过身去,亦是客气,“只是顺便,我也刚好要回去。”
  
  这种客气让我安心,相信对他来说也是如此,偶然的相遇而已。
  
  大概是上级领导重视,大约九点左右,有路政人员过来送开水,也有人下车吃起了泡面,一些附近的居民拎着菜篮子过来卖些果腹的食物,一排车灯亮起,气势倒是不小,照亮了道路,也逐渐压下人们心底的不安与暴躁。
  
  道路上积雪越来越厚,车灯将一切都拖拉的隐隐绰绰,不真实,很不真实,其实说穿了也就这么回事,遇见了,分开了,又碰上了,到底是偶然的成分多,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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