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搁浅-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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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这叫提醒吗?我真怀疑他的言语理解与交流能力。
他微微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很抱歉,我得走了,还有,不要再犯低级错误,我对你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至于那份问卷,你自己想办法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已经出离愤怒了,他这完全是欺负人。
他头也没回的说了句:“不过是和你学的。”
天杀的宗晨,你这是□裸的报复。
那大概是在宗晨当我家教的第二个星期。显而易见的,我没有乖乖的呆在家,而当他在滑冰场找到我时,我正和一个染着金发的高年级男生嬉笑打闹。
他站在场地边缘,一本正经的样子与周围格格不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叫我。
我俯身急速冲到他的面前,半倚着栏杆,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这位同学,要不要一起啊?”
他的眉微微皱起,仿佛春日好看的蒲公英,有些无所适从的偏开眼神,良久才说道:“简浅,你今天还要补习。”
“我知道啊,”我朝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不过我不想去诶。不如你也来吧,我教你怎么玩。”
在我的印象中,像他这样的书呆子是不会碰这些东西的,我们学校有规定,一律不许学生进三厅二场,其中便有一个是滑冰场,天知道是为什么。
不料他竟然淡淡的说了句,“我会。”
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相信似的将他看了一遍,重重“啧”了两声:“你会?”
“是的。”
我又指了指正在场中央炫耀似的做出华丽动作的男生,好笑的看着他:“你会的程度是多高?”
他一言未发,直直走了出去,我以为他跑了,不屑着转身,却见他拎着双鞋子进来,在离我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唇边有着微浅的笑意:“若我比得过他,你就回去补习,怎样?”
“诶?”有意思,我扬扬眉,笃定的开口,“成交。”
结局出乎我的意料,宗晨用两个连续的腾空旋转引发尖叫与口哨,理所当然的让那金发男生败下阵来。
我目瞪口呆,其实我不过是个穿着花衣的空壳子,只会几招难度不大但绚丽的动作,不过吓唬吓唬低水平的,没想到他一出马,竟然就用这种对我来说专业之极的高难度。
我心里已经佩服的要死,快速滑过去,牵过他的手,大笑着说:“带我带我。”
他的手猛的缩了回去,视线停在刚牵着的手边,又望着我发愣,不知是否运动过度,脸色微微泛红,我又一把牵住,就势滑了开去:“陪我玩会,等下就回去补习啦。”
于是,玩一会之后,又是再一会,再一圈,最后一次,最后半圈。
他的左手牵住我右手,手心全是湿了的汗,水渍渍的,平衡感也很好,我任由他带着,完全不担心会摔倒,他带着我一圈一圈绕过人群,急速的飞驰使感官分外敏感,望着他线条硬朗的侧面,我心里轻跳几下,心情像街角的棉花糖一样哗啦膨胀。
最后,我再重演老把戏也没用,他用力将我拉回入口处,自顾脱下鞋子,一边说道:“刚刚滑了有二十七圈,所以,今天开始的27次补习,都别再逃了。”
我努嘴朝他笑开:“想的美,我可没承认你比赢了,而且我忙的很,没空跟你回去补习哦。”
宗晨的神色,如一个大人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只是叹了口气,轻微的恍若羽毛,不着痕迹,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试图以理服人:“那好,你说什么时候有空,我过来。”
“那个啊……”我无所谓的笑笑,一脚滑了出去,“我只有吃饭的时候有空。”
我只有吃饭的时候有空,他竟然用这个理由来赌我。宗晨,你幼稚不幼稚!
我苦笑着回到了家,一方面为问卷的事情苦恼,一边试图理解宗晨这个行为的意义何在,直到回家倒了杯水,才发现了件有些严重的事情,我竟然把卫衡忘的一干二净了!
一看时间,已经八点过十分,翻出手机,有卫衡的几个未接电话,手忙脚乱的打回去,他可是我以后拿下单子的关键人物啊。
“喂,呵呵呵……在哪?”我心虚的开口,就这么把他撂在那,实在是不太好意思。
“我说啊,盖地虎,你的心眼怎么比针眼还要小,这么快就放回鸽子了。”
我嘿嘿笑着打了几个哈哈:“箭已经没了,你这个挡箭牌,也不好意思的忘掉了。”
卫衡轻笑:“好吧,一码归一码,公平起见,你也得请我吃饭。”
“啊,”我苦了下脸,迅速补了句,“那地方得由我定,明天晚上吧。”
“好。”
我挂下电话,心情陡然闷闷起来,过去的回忆如电影一样幕幕回放,我的十五岁,任性到无法无天的日子,遇到了宗晨。他用他的步伐,缓慢而有力地走进我的生命,如黎明的第一缕晨曦,穿透漫漫长夜的黑暗与阴霾,照亮那段一塌糊涂的青葱岁月,从此,也打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或许,是我一生都无法渡过的劫难。
到底是因为年少烂漫,才会一直念念不忘到如今。
宗晨啊宗晨,忘掉你,实在是不舍得,可不忘记你,我又能怎么办。不知何时开始,我和你之间的世界,已经被分割的如此界限分明,无法跨越。
第二日早起,将昨天的传真资料细细研究,几次三番下来,终于有模有样的整出几份问卷,又匆匆吃了午饭,拿起东西出门。我沿着环城路,慢慢前行,道路通畅,车子也得意而张扬地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这一整条道上,或许堵路的就我一个。
明明是闭着眼也能走到的地方,明明是熟烂于心的一段距离,这么多的明明,可总敌不过内心里下意识的逃避。老式的一个小区,有着满墙青色的爬山虎以及连廊的古旧构造,三楼朝北的窗户,应该有盆长势甚好的兰花。
可惜的是,当我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灰蓝的天空,除了几片厚重而蒙蒙的灰云外,也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窗台。
没有什么可以不变。哦,或许除了这天的脸色,才站立没多久,脸上陡然一片冷冰冰,我还以为自己又莫名其妙流泪了,再一看,却是下雨了。
雨哗啦啦着,倾盆而下,不是暴雨,也不是细雨,而是介乎其间的,刚好可以让人借景抒情的,最适合拍摄电影里男女主角闹别扭的场景。
这种雨在七月天里着实少见,我决定不浪费这份难得,便傻呆呆的淋着雨,边想着去找谁可以问出宗晨的新家地址,以及我死活要他养着的那盆兰花是不是已经化为春泥。
“我给你送盆花吧,宗晨?”
“不要,我不会养花。”
“很好养啊,浇浇水施施肥嘛,比考试可简单多了。”
“哦。”
“这样吧,你把花放到窗台上,我就能每天检查有没有被你虐待了。”
“……可是学校到你家不经过这里。”
“呵呵呵呵,没事没事,多做运动嘛。”
“那……好吧。”
那时的我,心里打的主意无非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一起放学回家了。
宗晨啊宗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时侯的你,可以对我有那样的包容与耐心,却又走的如此决然与彻底,只因为我不肯答应张筱的那个要求。还是说,所谓的公平,在爱情里永远只倾斜于被爱的那一方。
雨势越来越大,我终于感受到透过薄薄衣物的阵阵冰凉与些微的寒意,可又忽然停了,我怔然抬头,一把黑色的雨伞,以及身后传来的淡淡气味,熟悉而陌生的清香。
◆第09章
黑色的幕布,将我和他与外面的茫茫水气隔开,宗晨身上的衬衫已被淋湿,发丝还往下滴着水,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的脸色有些不佳,胸膛微微起伏,估计是下雨天走的急了,眼神依旧是那种淡漠的疏离,仿佛清晨的雾气,让人感觉十分遥远。
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看我,眉头深深蹙起,或许是错觉,竟然觉得那双眸深处微泛着几丝怒气,我忙用手擦了擦满是雨水的脸,笑嘻嘻的仰头说道:“雨中漫步的感觉真不错啊,哈,哈哈哈……”
“简浅,不要给我添麻烦了,行吗?”他微微偏开脸,眼神飘忽到大雨之外,这话说的,听的我又一阵恍惚。
我愣住,良久,才干笑两声,语气轻快:“我只是顺道经过,又没上你家打劫,不过是想着那株兰花还在不在而已……”
宗晨忽然愣了一下,表情在雨天看起来有些微妙,他稍稍缓和了脸色,只是看着我。
这样的沉默让我难受,我低头“不好意思,那个,先……先走了……”说完,我快步走了出去,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其实蛮痛快的。
“简浅,先跟我回去换身衣服吧。”他的声音轻轻飘来,夹杂着雨丝,让我的心也柔软下来。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耍个态度,摆个姿势拒绝,然后一路小跑着出去,一边大声说:“不要不要,不要你管我。”然后他在后面使劲跟着我追:“等等啊,会感冒生病的,浅浅,不要离开我……”
或者是,我一言不发,加快脚步离开,然后,他狠狠的拽住我的手臂,冷酷的表情上浮现又爱又恨又心疼的神情,将我拥入怀中,再拖上宝马奔驰之类的……
类似以上这些的,可惜,都不会在宗晨身上上演,要是我跑着出去或者快步离开,他也绝不会跟上来。
所以事实是,已经冷的有些哆嗦的我乖乖跟着他走,没有什么宝马奔驰,甚至连别克现代都没有,靠着最原始的十一路,我跟着他,步行前进。
大雨的世界,被遮挡在他的大伞之外,我与他并排前进,离的这样近,再没有距离,甚至能听见他微微的呼吸声,我心里暗暗在想,他的家住的远一些,再远一些,最好永远没有尽头。
而可惜的是,他的新家,就在这小区附近,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再到马路对面拐进去就到了。
他的房子很整洁,收拾的井井有条,墙上是一些色彩感强烈的画,靠窗的墙角有高大的植物,铁树,金桔,飘窗一角四方堆满了细沙和贝壳,中间放了个透明的大玻璃缸,五彩的热带鱼,以及角落的一盆……兰花。
我怔怔的走到那盆兰花前,郁郁葱葱,翠绿而细长的叶子十分精神,许久,我有些恍惚地开口“这兰花……”
“我妈买的。”他极淡地回了一句。
“哦……”
宗晨就站在我的后面,淡淡的说了句:“去洗澡吧。”
我满怀心事的点头,走进卫生间,将湿漉漉的上衣脱下,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将门打开一条细缝:“我没带衣服……”
寂静了片刻,客厅传来他略些冷漠的声音:“我这里有女人换的衣服。”
我轻声“哦”了一下,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开始放热水,精神却有些恍惚,不知是淋了雨的原因还是其他,顺便琢磨他的有女人衣服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浴缸的水满出来,才惊的回过神来。
我左右看了下,发现瓶瓶罐罐的还不少,我拿起一瓶黑色的,上面写着for man ,这应该就是他在用的吧,微微低头,仔细嗅了嗅,很简单的植物清香,淡淡的几乎闻不出,我闭上眼,这味道,仿佛是近在咫尺的宗晨,这么一想,却又吓了一跳,着魔似的将瓶子扔了回去。
不过我还是用了这瓶,真好,身上有与他一样的味道。
快要洗好时,有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他低压的嗓音:“衣服放门外了。”
我一时有些怔然,为了他那样轻柔的声音,而更多的是在八卦,这会是谁的衣服,他妈妈的,还是他女朋友的……
水渐渐凉了下来,我叹了口气,原来人真的是越长大越会逃避,年少时的天不怕地不怕早不见了踪影。
我裹上浴巾,将门外的衣服拿进,一看,是条的鹅黄裙子,当然也就不可能是他妈妈之类的。
我穿上裙子,一字肩,穿上可以看见白皙的脖子与锁骨,绸质的手感异常的好,也将人映衬的越发水灵,可越朝镜子里看,越觉得无端的悲凉。等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