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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dune by k-mart-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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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了。将我包裹得密不透气的是一种叫做恨和嫉妒的混合。如影随形,片刻不离。 

“哎呀,真的是‘Le Chatalier’要来呢!” 

“是啊是啊,太好了……” 

一块告示板上的大海报和周围拥挤的人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踱过去,在人缝里看见“中国摇滚新希望Le Chatalier歌迷会即将在新世纪娱乐城举行……”Le Chatalier,怪怪的名字。然而更惊讶的事在后面,因为海报上站在最后的人有一张我从小就无比熟悉的面孔,是三儿。 



再见是在这种情景下,我从没想过。甚至于,我其实从没想过我们会再见。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茫然,连日期都已经分不清了,那些遥远模糊的过去也变成转瞬即逝的烟雾。三儿坐在我对面,还带着演出后的疲倦。我握着咖啡杯打量他,气质成熟很多,下巴上挂了些零碎的胡子渣,装酷。和以前一点没差的破烂性格。我忍不住笑了。 

“方添,你说说你……”他瞥我一眼,又叹口气,“你看看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啊。这一年多都急死我们了。你在这窝着,真这么狠心不和我们联系啊!” 

“我生活并不太好,觉得也没必要给你们平添烦恼了。”我淡淡地说,刻意回避三儿的话所勾起的回忆。“你真不错啊,混得有声有色呢。总算熬出头了吧。” 

“哪儿啊,这不正全国巡回打名气呢。”三儿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第一场正式演唱会的时候给你留了张票。我跟咱姐说,万一你要是回来了,千万记得得去……呵,也给了刘宁一张,结果……” 

“刘宁……”提到他依然是五味沉杂的。那些恨已经被时间磨平了棱角,可我依然不能原谅他。“刘宁,过得很潇洒吧。” 

“方添,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他的事儿?”三儿郑重地问我。我一愣:“干吗啊,怎么了?” 

“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他去年回国不是探亲回来,是被遣送的。他瞒着大家没说。” 

“遣送?为什么?” 

“当时新加坡的警察和中国警察一起查他呢。他藏毒,涉及到一个挺大的贩毒集团的事……” 

我完全傻了,只张大了嘴看着三儿。三儿惋惜地顿首:“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糊涂啊!他被叛了四年……在三监。” 

“你……你开玩笑吧……”我无法想象,初中时那个清瘦优雅的男孩,那个喜欢吹萨克斯,喜欢装绅士的家伙。前年爬长城时他还好好的啊,一脸的意气风发,随意地开我们的玩笑。怎么会?怎么会??他的话还言犹在耳。 

‘方添的好处就是特诚恳……’ 

‘行了,咱哥们谁跟谁啊……’ 

‘成,祝福都给你……’ 

怎么会…… 

“你……去看看他吧。”三儿说,“咱兄弟一场……以前上初中时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咱们说了,这辈子是最铁的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知道,小时候说的话不该当真,可我真把你们当自己亲兄弟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们俩,都搞成这样。我这个闹心啊……” 

“对不起,”我扶住他的胳膊,不能克制自己的愧疚,“三儿,对不起……你告诉我怎么找他,我去见他一面。” 



庆中还顽固地在我心里深处扎着根。以为忘记了的,其实只是欠缺一个呼应。一草一木,都是极熟悉的气息。包括素不相识的行人,也有家乡的亲切。我从西站出来,打车直接去三监。司机一听这,过分热心地问:“去看人啊?” 

我不太客气地点点头。不去看人难道我自己进去么?他也发觉失言,不再说话。一路上我想象着刘宁的样子,想象着见到他的情景。被狱警带进去,我只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他出来。 

他瘦多了,颧骨都突出来,头发凌乱,穿着深蓝色的狱服。我忍不住趴在隔音玻璃上,紧紧地盯着他。他顿住,不确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坐下拿起话筒。 

“刘宁,你……”满腔的话到嘴边,却什么也问不出来,我干涩地问:“你,还好么?” 

“你看我好么。”他嘲讽地问。 

我答不上话,只有深深地叹一口气。我说:“我真想不到,真想不到,你怎么会……” 

“算了吧,每个人都这样说。”他侧过脸苦笑,“什么想不到……告诉你,这都是命!他妈的命运待我不公平!” 

“你也不能这样说,”我说,“藏毒,这种事,还不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你知道什么?!”他忽然转过头用力瞪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球如鬼魅一样可怖,“我被人下了套!我被逼到这条路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倒霉?!我真心爱她,她竟然骗我……竟然骗我到这个地步……”咽了口口水,他又恶狠狠地说,“你怎么就那么走运?从小到大你都最走运,什么事到你头上都没了!喜欢一个男妓,竟然肯为了你从良!这种事都可以发生?!为什么我就会这么惨!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不是有隔音玻璃挡着,我真的怀疑他会扑过来把我撕成碎片。而我仅有的反应是回望着他,阵阵凉意沿着脚底一路升到胸口。在我面前咆哮着的,真是我暗恋了三年,一起打过架罚过站喝到大醉说生生都是兄弟的人吗?我不能相信,我们已经被改变了这么多! 

“他的情绪太激动。你先回去吧。”狱警把刘宁拉走。我看着他愤怒地对我喊着什么,我知道他心里有怨气。他积压了太久。没有意识地任脚步漂浮着,我木然地坐上回程的车。刘宁的话一直围着我的耳朵轰鸣。 

“你怎么就能那么走运?……喜欢一个男妓,竟然肯为了你从良……” 

“为什么只有我那么倒霉……我真心爱她,她竟然骗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不是我在心里问过无数遍的问题吗?为什么?如果我可以回答,我怎么会是今天这个样子?茫然地苟且在城市里,过着昏天黑地的日子,却不知道自己竟然被这样羡慕嫉妒着。是了,我曾经有着那些让人羡慕和嫉妒的资本。Kei在我身边,我们那么相爱。我记得我们的美好计划,我记得他在胸口如猫一样低声撒娇。“如果你敢抛弃我,我就杀了你。”我记得他那半嗔半认真的语气。 

最初的那天,我以为自己误闯了空间。Kei蓦然回头时一双黑眼睛如剑一样穿透我的灵魂。我知道我跑不了了,命运早在那一刻已经注定。寒冷的冬天,他比阳光耀眼,柔软的刘海飘拂在风里,搅动我心头的涟漪。那副画面是那样清晰,黑色的套头毛衣,白色的陶瓷杯子,橘色的窗台和米色的窗帘,那是静止的梦幻世界,Kei在雾蒙蒙的窗户前忧郁地望着看不清楚的远方。我记得拥他在怀里的温度,还有那特别的香水味。 

Kei,他是否还记得我曾经说的话?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就好了。一辈子的话,就好了……可是谁会知道,我们的日子离一辈子还那样遥远,而曾经的一切却都不复存在了? 

是我们太年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么?太轻易地相信了童话一样美好和顺利的结局。以为纵使白雪公主失去了母亲被毒苹果害死,王子都可以将她带回美丽的世界过幸福的生活。原来那却是一切不满的延续。我们是那继母,制造着害死自己的毒药。 

若是曾因为对生活的不理解而导致了这样的现实,是否,我们还可以有机会从新来过?从新感受你真切的心意,从新构造属于我们的明亮城堡,从新把彼此当成最珍贵的宝石,从新站在起跑线上牵着手奔跑。Kei,我们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我们应该再尝试一次。毕竟我们曾那么要好,我们曾那么贴近…… 

我胡乱地回想着那些快被遗落的点滴,我坚定着决心。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告诉他,我是真地想再来一次,我真地想继续爱下去。 

下了火车我匆匆地回去,生怕自己的勇气会溜走。Kei正端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Kei……”我叫他,难以想象的温柔。 

他缓缓地抬起头。 

“我去庆中看了刘宁,他……” 

“你最好去一趟医院。”他并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声音冷漠地打断我。 

我讶异地看他:“怎么了?” 

他将手遮在额头上,咬着嘴唇,终于用尽全身力量般地发出了声音: 

“我今天去抽血……” 

“……你……”仿佛预料到了他的下文,我摇着头,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喊出声。Kei如同宣判自己死刑的法官,默然地点了点头:“阳性。” 



第十四章 结局:想说的话 



版本一: 

“Kei!Kei!”我从梦里挣扎着醒来,在分不清是非的黑暗里混乱地搜寻他。床是空的,被子虚软地瘫成一堆,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看见Kei清绝的侧影被窗外的灯光模糊的勾勒出来。 

长抒了一口气,我讷讷道:“吓死我了,我刚才梦见你走了。我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我真怕……” 

他偏过头听我讲话,然后又专注地望着窗外迷离的夜色,静静地说:“怕什么呢。我就是不走,也是等死。迟早的事吧。” 

我一下子不能安坐,掀开被子走到他身边,想拥抱他。手未触及他的肩膀时,他又说:“你还是早点走吧。留在这里干什么,也想死么。” 

“不,我不走。”我从后面将他拥住,深深地,小心翼翼地吻他颈边的皮肤。“HIV才没那么容易传染。除非你想我死。”他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我便笑起来,“或者,我们一起死了算了。” 

“方添,你告诉我,你可曾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么?” 

我想了想,答道:“后悔过。但是,现在不后悔。” 

在昏暗的光里他平静地微笑着,用手覆住我抱着他的手背。他的手心依然是温暖并且安定的,一如多年前那个冬天的早晨。我说Kei,我想和你跳支舞。 

他转过来,将手环在我的脖子上,我们在不大的空间里轻轻摇晃。 

我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我穿了什么衣服么?” 

“……不记得了。好久了。” 

“我还记得你,”我微微仰起头,陷入回忆中,“你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外套,上面挂了好多白色的零碎东西。我还想,这个人怎么夸张啊,然后你回头看了我一眼……”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你是从天上来的。你一定是在人间迷路了。”我盯着他,认真地说。他回我一个笑:“是啊,现在终于又要回天上去了。” 

我收紧双臂,将头架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还记得,那天你唱的歌。是这样的旋律……生まれてきた記憶は やわらかな鼓動に包まれ 母に抱かれて眠ってた 殘された魂は 目めのない音をさまよぅ つらいことぼかりだったね おさない思い出は 笑顔も血の海に 二度とかぇらぬ 父のぬくもり この祈り 届くなら……” 

“……優しく抱きしめて 君の悲しみ 痛み全てを 包みたぃ それだけを……” 

他跟着我轻声哼起来,有点沙哑,却单纯地深入我的心里。将你的悲伤,全部包起,如果可以再来一次的话。如果可以再爱一次的话。如果来生也可以遇见你的话。 

Kei,我付出得还太少啊。 

“有一句话,早就想告诉你了呢。” 

“是什么?”他问。 

“我啊……”我淡淡地说,闭上眼睛搂着他晃动着脚步,“我啊,一直一直,从没有停止过的,我爱你。” 

温润的液体顺着我的脖子滑下,Kei没有说话。我们依着对方的身体在这个尚且寒冷的春夜里慢慢旋转,遮了云的天空是密不透风的灰暗。 

如果脚下是沙丘,请让我下陷。我知道一切早有了结局。 

Kei,我爱你。 



版本二: 

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我在家门口跪了一夜,爸终于让我进去。我们对以前的事没有再提,保存着彼此作为男人的自尊。 

姐已经办好了出国手续,抱着再也不回来的念头飞走了。 

靠关系给我在华大插了一个位置,我从新拾起课本,作回学生。每天在家和学校之间过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 

有时候下课早,我会在家附近的小公园坐一会儿,喂喂鸽子。阳光透过稀薄的雾斜打在我身上,脚边紧紧跟着的,是被扭曲拉长了的,灰色的影。 

晚上看电视时听见爸妈在聊天。爸说:“上个礼拜在裕田岭发现的那个男孩子,居然是谢久天的孙子。” 

“哪个男孩子?” 

“就是我前天跟你提的,公安局拿着那个报告找到外交部的嘛……发现的时候都死了半个多月了,整个人都烂了。” 

“哎哟,好好的小孩子,真是可怜哟。” 

“可怜什么啊,听说十五岁就离家出走。这要不死还找不回来呢。现在的孩子,哼……”说这话的时候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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