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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个丧乐手亲历的的诡异事件-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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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么名字?”喻广财问。
  “嘿嘿,我不知道。”那女声变得有些悠远,像是从古井里面传出来的。
  “那你出来干什么?”
  “嘿嘿,我出来报仇,我要杀了他和所有的人!”女声越来越阴柔。
  “你要找谁报仇?”喻广财追问。
  “那个姓古的,也就是……”老古睁开眼来,四处看着,样子有些惊讶,“我这是在哪儿?我要去报仇!”
  “你到底要找谁报仇?这整个村子的人都姓古。”喻广财试探着问,见被上身的老古还是有些迷糊,提醒道,“你看看,是不是你自己?”
  老古闻言,低头审视着自己的身子,又抬了抬双手,脸上浮现出了笑容,随即他大笑起来:“哈哈,就是就是,我真要谢谢你把我带到了他身上。”
  未等喻广财等人反应过来,他伸出双手,将手指朝着自己的眼睛猛插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很真切,那手指稳稳地插进了眼眶,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它们从中拔出来。
  喻广财被吓坏了,大喝一声:“住手!”
  话音一落,他就将一张符咒贴到了老古的右手手腕上,接着,又掏出一张贴到了他的左手腕上。两只受符的手腕,像是被定在了半空中,伸得直直的,却怎么也动不了。
  “我们请你上来,是让你有仇说仇,有冤说冤,不是让你胡作非为!”喻广财厉声责备。
  “哈哈,有仇说仇?看来我还应该谢谢你,没有你作法,我也上不了成年人的身。既然这样,那好,我就给你们说说,看你们觉得他到底该不该死?”老古说着,慢慢坐下身来。他那五大三粗的身子和那轻柔的女声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
  张七站在爷爷的身后,似乎被老古的样子吓住了。他低着脑袋,拽住爷爷的衣角,说话的时候双唇有些颤抖:“老胡啊。”
  爷爷扭头过去,看着他一脸的惊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就这点出息!”
  “不是,我是想问老古那眼睛被手指戳爆了,他就不疼吗?”张七挤着眉毛。
  “去你的,就知道瞎捣乱,”爷爷此刻只恨不得伸手掐死这个烦人的张七,“你只需要把他当成是那个缺脚的女婴就行了。”
  “啊?”张七又摆出那副吃惊的表情,“你说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呀,你再说可不只鸡皮疙瘩要起来,你头上的包都要起来了!”爷爷握着拳头威胁道。
  张七见状,立马住了嘴。爷爷扭转头去,此时,老古坐在地上,眼眶里流出来的鲜血已经渐渐干涸,在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凝固成两道褐色的血痕。当他的唇齿微动,道出这个故事真相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年前的某个夜晚,一个女婴出生了。和很多女婴出生时一样,除了哇哇大哭,她什么也不会。原本,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一对夫妻生育,非男即女,可恰巧,这个女婴偏偏是出生在了古家湾。
  古家湾的栽种桃树的习俗已经沿袭了不知道多少年,据古家湾中年纪最大的老人说,起初栽种桃树不过是为了辟邪。至于后来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种习惯,可以做这样的推断:每家门口都种有桃树,它们原始的用途是辟邪。可时间一久,这些桃树就成了吉祥平安的象征,那个年代的偏远山区,能够多生儿子自然就成了再吉祥不过的事,或许就因为如此,慢慢形成了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一个偌大的村子里,出生一个女婴本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当这个女婴的出生威胁到了门前桃树的最后一根枝丫时,这就变得非同小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在作弄人,这家两口子从结婚到三年前,每逢过节或重要的节气都会膜拜菩萨,从来没有遗漏过甚至是马虎过。可这一年又一年的膜拜,并没有为他们祈来想要的福。他们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在古家湾没有比这更坏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大家都已经猜到,没错,这个女婴所出生的家庭,就是老古的家里。
  那天晚上,天下着大雨,老古心里非常忐忑。听着妻子在卧房里叫得死去活来的,他却一直拿不定主意。这是老古的第五个孩子,前面四个都是女儿,每生一个女儿就要砍掉门前的桃树丫枝一根。现在他家门口的那棵桃树已经被砍得精光,只剩下一根主干了,如果这次生出来的还是个女儿,那这棵桃树肯定是保不住了。他将会因为这个女儿的出生,而永远抬不起头来,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看不起他。他将在人群中失去威信,甚至会因此成为整个村子里最晦气的人。他将被逐出村子,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这个只是时间问题。
  越是这样想,他越是害怕。妻子的喊叫声和门外的雨声,让他心神不宁。他在脑子里有意识地将这两种声音撇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在堂屋里来回踱了不知道多少圈,他从厨房里拿出烧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来。
  妻子的喊叫声让二女儿有些受不了了,她从房间里出来,问父亲应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去叫接生婆。她的话音一落,就被老古狠狠扇了一耳光。叫来接生婆,这就成了一场赌局,如果生出来的是个女婴,他将会输得一败涂地。
  “不能叫接生婆!”就在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蹦出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跟妻子生这个孩子,隔着肚子,没有人知道里面的孩子是男是女。也或许,这根本就是妻子的错,她天生就不能生儿子,就算生十个甚至一百个,也不会有男丁的。总而言之,这个孩子不能是个女孩。
  此刻,在老古的脑子里,对于生女孩的恐惧已经战胜了一切。已经没有什么好憧憬的了,事情不要更糟就好。
  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是老古得出的最后结论。可这应该怎么做,弄不好,很有可能会要了妻子的命。
  老古又端起桌子上的酒,一口气喝下,身上顿时像被烧着了一样。渐渐地,当这种感觉慢慢淡去之后,他的脑子开始有些晕乎乎的了。这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
  老古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正要往卧房里走。突然,他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声,哇哇哇,婴儿的声音分不出男女。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拔腿撞进了屋里。那时,妻子正躺在床上,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上面全是汗水和泪水。因为没有人引产,妻子流了很多血,将那张龙凤花纹的被单全部染成了血红色。
  老古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快步冲上前去,抱起那个血淋淋的孩子,一看,他的脑子一下就炸开了,果然是个女儿!
  那一刻,老古的脑子里乱得像是一团麻。那股绝望朝着他奔涌而来,经过酒精的发酵,很快这种绝望就转化为愤怒。他二话没说,就冲进厨房拿出了那把劈柴的大刀,对准女婴的胸膛就一刀砍了过去。
  老古的妻子反应很快,一把抓起孩子就往身边拽。只可惜,动作还是稍微慢了一点,虽然没有被老古的那一刀伤到要害,却被活活剁去了双脚。
  身边的几个女儿,除了年少无知的老四,其余的都被满脸是血的老古吓得手足无措。
  老古见没有成功,又举起了那把大刀,朝着妻子扑了过去。
  “快点儿过来帮忙!”妻子大叫了一声,可那三个女儿都被父亲的样子吓得缩到了墙角,除了瑟瑟发抖,全都动弹不得。
  妻子见状,顾不得刚刚分娩的身子,翻身下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她将老古一把推倒在地上,将他死死地抱住。
  老古在妻子的怀抱里挣扎了几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大刀,抱着妻子大哭起来。
  那天晚上,滂沱的雨声和轰隆隆的雷声掩盖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那些喊叫,那些大哭都将随着这两种声音的消失而慢慢淡去。可这留下的疤,却是一辈子也不能让它淡化半点的。
  ※※※
  听到老古的话,张七又蹙起了眉头。
  “你又想说什么?”爷爷问。
  张七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没什么。”
  爷爷也跟着叹了口气,他回过头去,看了看还坐在地上的老古。他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眼睛的疼痛,坐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爷爷真的没有想到,看起来寡言少语的老古竟然是这件事情的元凶。不过在知晓了这其中的缘由后,一切又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在这样一个衣食不保的年代,各种原因都能激发一个人心中的魔鬼,这个魔鬼会促使你做出那些在你看来难以想象的事情,让你悔恨终生或者永不安宁。
  “那后来呢?”老古的话似乎已经触动了喻广财,事情的真相或许也是他事先没有料想到的。
  老古依旧操着那口女声,哧哧地笑起来。他说:“我知道这一切其实并不复杂,只因我是一个女孩……”
  那天,在妻子的安抚之下,老古渐渐平静下来。当他完全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惨状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个女婴就斜躺在床上,双脚的血汩汩流出,把那张牙床变成了一个血池,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刺鼻的腥味。
  现在应该怎么办?老古的脑子里开始纠结这个问题。
  如果让村子里的人知道他生了一个女孩,门口的桃树保不住了,自己的声誉也保不住了。现在这个女婴已经被自己斩去了双脚,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老古想,要是真的留下这个女婴,家里负担她的生活是一个问题,她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一个问题。如果她有幸活了下来,那以后得知真相,也会更加记恨自己。
  这样一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老古决定将她扔到后山。
  可那时天色已经大亮,如果就这样抱着孩子出去,说不定会被其他村民撞见。于是,在心里盘算了很久,他生出了那个计划。老古跟妻子商量了很久,妻子一直哭,可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按照原计划,老古给孩子的脚进行了简单的清洗,将孩子抱了出去。他召集起所有村民,告诉他们自己早上出门放羊的时候在路边的草丛里捡到了一个缺脚的女婴,问问大家应该怎么处理。
  当时老古还觉得很奇怪,自己这样凭空捏造为什么都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可当他们在后山的桃树林里挖出几十具尸体之后,他明白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在某个村民的提议之下,老古将女婴抱到后山,扔在了那片桃树林里。走到谷口,老古回头望去,只见那个女婴就躺在襁褓之中,眨巴着眼睛望着他。老古顿时心里有些害怕,从昨天晚上之后,这个女婴就一直没有哭过。她好像很清楚老古在对她做什么,而她的眼神更加让老古觉得有些猜不透,这不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的眼神。
  刚走出谷口,老古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到了家门口,他实在有些想不过,又折回身去。可当他回到那片桃树林前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个女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襁褓。
  老古回想起女婴的眼神,觉得浑身毛毛的。他惊慌地四处寻找,一路狂奔,最后在桃树林后面的那片山林里发现了血迹。沿着那条血迹,老古走了好远,他实在不敢想象,一个没有脚,出生不足一天的女婴竟然能够爬这么远。
  终于,他在那片山腰之上找到了那个女婴。她张着小嘴喘着气,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老古。老古被她看得七上八下的,一时间,他觉得这个女婴就是个怪胎。这样想着,他快步上前,伸手狠狠地卡住了女婴的脖子。
  那一刻,他涨红了脸,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咔嚓一声,好像是女婴脖子断裂的声音。这声音让老古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他连忙松开了双手,撒腿跑回了家。
  回到家中,老古很长一段时间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钻出了女婴的那个眼神,一吃东西就会联想到鲜血飞溅的那个雨夜。渐渐地,他病了,一病就是足足三个月。起初,老古以为这就是得来的报应,可他不知道,真正的报应其实在后头。老五出生那一天,老古就明白了,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这个女婴要惩罚的不只是老古、老五,她果真是载满了后山那几十个无辜女婴的恨,她们恨整个古家湾的村民,恨那些心如蛇蝎的父母。
  听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了。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手?”沉默了许久,喻广财问道。
  “哼,我罢手?我只求还我一个公道,以前我上不了成年人的身,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是怎么死的,我有多冤,我就想撕毁他这张伪善的脸,”那个女声悠悠地说着,“如果说我的要求,我就希望能有人挖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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