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丧乐手亲历的的诡异事件-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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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晚摇了摇头说:“这事应该要比林子他们遇到的事情更复杂,我已经预感到了。”
爷爷看她的样子,像是十分有底气。
在龙云的带领之下,几人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抵达了目的地。几人第一次见到了龙云的表姐,她名叫陈云香,嫁到勐腊将近三十年。年近五十岁的她,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或许与这里的好山好水有关。只是,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对她的生活而言,无疑就是晴天霹雳。
在陈云香家的大堂里,一帮祁宏村的妇女对当日发生的事情,作了一些浓墨重彩的渲染,听得爷爷都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着说着,这帮女人就哭了起来。为了避免大家情绪失控,喻广财让陈云香招呼大家先行回家休息,第二天集体来商量,到底应该怎么入手。
当天晚上,在那帮妇女离开之后,族长带着一帮村里稍有威望的老头,齐聚在陈云香的家中。族长告诉几人,这件事情是族里、村里的头等大事,在当年山林里的土匪莫名其妙地消失之后,族里就再没有发生过这样大规模的死伤事件。族长甚至告诉几人,只要几人能够找出这其中的缘由,把事情解决妥当,他们会集中全族人家中的物力和财力,用来答谢几人。
等到族长带着老人们离开之后,几人坐在大堂之上,吃了一些陈云香做的简单食物,开始商量起来。
因为不知道那片参天大树林里到底藏着什么,几人还是不敢贸然进去。可是,如果不进去,亲眼看看当中的地势和情况,就根本无从下手。几人正在沉默着,龙云的大徒弟猴子此时站起身来:“不如还是让我进那树林去瞧瞧吧,反正我的命都是二位师傅救的,已经死过一次了,没啥子好怕的。”
喻广财听到这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而说道:“你说这话,我真想替你的师傅掌你两下嘴,正因为你的命好不容易给捡回来了,更不应该这样轻易地去冒险,一来你对不起你自己,一没结婚二没生子,你要是有个啥子三长两短,你师傅可能以后真的是没脸见人了。二来,你的命也是你师傅和我花了大力气才救回来的,你这样不重视,我姑且不说,你是对你师傅的大不敬。”
“但是……”猴子还想继续争辩,可刚一开口,一旁的龙云就将他按回到了凳子上。
龙云说:“喻师傅说得对,你就给我乖乖地坐下,我晓得你在打啥子主意,你是想让我故技重施,把你的魂魄引到猫身上吧?这个办法不太可行。”
“为啥子?”猴子问道。
“首先,这个猫在山林里行动力不强,这不比之前在清水镇上,那是个学堂,是在一个空坝之上,但这是在树林里,树丛密集,有野兽出没,猫在树林里是一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动物。其次,那片树林里的树与整个山林里的其他树不同,在五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凸起的树包,笔直的树干,这猫要是想爬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龙云向他解释道。
“那用其他啥子动物比较好?”猴子问道,“要爬树厉害,可以用猴子。”
“我看你还真是个猴子!有人形没人脑,这个地方,你去给我抓一只猴子来嘛!”龙云听了他的话又好气又好笑。
喻广财也起身来,说道:“这动物虽然灵敏,可终究是没脑子的,而且身处大山,极度危险,遇到事情也不能灵活处理,这个办法不是不可行,只是……”
“哦?难道喻师傅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龙云笑着问。
喻广财与他相视一笑,说:“没错,其实这有可能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当时第一个进山的人是陈云香的丈夫,接着是几个村子里的壮汉,再接着是其他的男人,而他们都死在了那些参天大树之上,那后来为什么在陈云香带着这么多妇女进树林的时候,不但全身而退,还拿着梯子将他们丈夫的尸体给取了下来呢?”
龙云说:“是的,很有可能跟进去的人有关,男人进去遭罪,女人就能幸免。如果能够让谁进入女人的身体,再按照她们当天进树林的时间,照样顺着她们进山的路走,这样有可能避免发生情况。”
“呵呵,你们在想些啥子哦?都不把我当成女人来看吗?”莫晚站在一旁,插了一句。
爷爷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在心里咯噔了一下。按照两位师傅的说法,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错,可是这些都是两人的推断,树林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有人不得而知,如果让莫晚一个人进去,这实在有些危险。于是,爷爷说:“要不这样,明天问问有没有哪个妇女愿意同行,让我来试试龙师傅的这个移魂术。”
几人对望了一眼,知道爷爷是不会让莫晚一个人进树林的,于是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当晚,几人分配好床铺之后,就进屋睡觉。
在几人看不到的东边树林的那个山坳里,那些奇怪的大树围成的五星形状,在月夜之中,散发着隐隐的蓝色光线。那些柔软细长的枝蔓,在树林中恣意地摇摆着,像是随时等着猎物走近,然后将他们死死缠住,直到他们吐出最后一口气。
※※※
第二天,爷爷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水浇醒的。他睁开眼来,这栋木制的小楼上没有窗户,窗外弥散着白蒙蒙的雾珠,仿佛置身天界。
爷爷从木床上猛地撑起身子来,没想到莫晚竟然蹲在自己的床边,双手托着腮帮子望着他。爷爷先是被这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脑袋吓得往后缩了一下,等到看清了这张脸,他才缓缓松了口气,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暖流蹿上来。那张脸的后面就是被浓雾包裹的山林,从爷爷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就好像被嵌进了一幅画卷之中,美艳如花,看得见却摸不着也得不到。
“莫晚,真的是你……吗?”愣了半天,爷爷开口竟然是这句话。
莫晚伸手拍了他的小腿一下,站起身来,将一旁的衣服递给了他,说:“是我,不是我妈。”
爷爷傻乎乎地起床来,跟着莫晚一起跑出了那个房间,两人的脚步声,吵醒了半睡半醒的其他人。
早上,几人吃过了一些馍馍。龙云就按照昨晚跟喻广财商量的计划,跟陈云香作了简单的说明。陈云香听后,表示非常赞同两人的想法。不过,她想了想说:“其实上次我们从那树林里能够安全地出来,我也不晓得是不是你跟喻师傅猜想的那样,有可能真的是我们一帮女人走了狗屎运,才躲过了这样一劫,所以,在进山之前,我希望我们还是能够做足充分的准备,让你们把现在的情况,尽可能地了解清楚。”
“哦,你的意思是,你还有别的线索可以提供?”喻广财上前问道。
陈云香点点头,说:“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我也不晓得啥子东西对你们来说有用,村子里那些死掉的男人,都已经入了土,可是我留了一个心眼儿,让他们把我家男人给留了下来,就算是烂,也要给我烂得有价值!”
“那还等啥子!赶快带我们去!”
在喻广财的催促下,陈云香丢下手头的东西就带着几人出了那栋木楼,连身上的围裙都没有来得及解开。
几人跟着她一路到了祁宏村的祠堂前,在祠堂的右手边摆放着一口涂满黑漆的棺材,还没有迈进那祠堂的门槛,几人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在场的人都接触这个行业时间不短了,知道这就是尸臭味。
爷爷捂住口鼻,跟在莫晚身后,迈进了那个祠堂。
喻广财与龙云在那口棺材前停下来,扭头看了陈云香一眼,陈云香立刻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朝着两人点点头。于是,喻广财掏出一把米来,稳稳地扔在了棺材的前头,等到米粒在地上跳动停止,才朝着龙云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合力将那口棺材给打开来。
那阵刺鼻的臭味,像是一只巨大又无形的手掌,推了几人一把,导致几人都不自觉地朝着门口退了几步。等到稍稍习惯了这臭味,才缓缓朝着那口棺材靠过去。
爷爷看得很清楚,棺材里的人已经腐坏得差不多了,周围全都是血水,死者身上还穿着生前外出砍柴时候的衣服,一双手臂像是被砍了去,肩膀处的伤口非常整齐。
“看这样子,这肩膀应该是被啥子特别细,又特别坚硬的东西给勒断的,不过致命的地方不是手臂上的伤口,而是脖子上的勒痕,这个从死者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是在无意中被活活勒死的。”喻广财一边观察着尸体,一边解说道。
龙云跨步上前来,感叹了一句:“真没想到,你这个瓜娃子,把我家表姐给娶走了,这么多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
“师傅,你看他这样子……”莫晚在试探着什么。
龙云点点头:“你回去把东西准备齐,人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也该好好地进棺材,也晓得你们是咋个在整,这样子就下土,不晓得好难看!”
莫晚一刻不歇地跑回陈云香的家中,取来了随身带着的行头。她来到这棺材面前,从背来的布袋子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头套将自己的脑袋给罩住,然后从布袋子里取出了几样东西,铜板七个、黑色的头巾、寿衣一套。清点了一下几样东西,莫晚说:“条件有限,就一切从简了。”
她先将陈云香丈夫的尸体搬起来,忍住恶臭,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爷爷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心,想要上前帮忙,被龙云给拦住了:“能给死人换衣服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入殓师,一种是死者的亲人,你当心点。”
爷爷听后,将脚步缩了回来,死者比天大,这个道理他入行第一天就明白了。可是,看着面前戴着头套的莫晚,他有些不解。其实走了这么多场丧礼,他对入殓也算是一知半解。在给死者换寿衣的过程中,有些忌讳。通常人死之后,四肢僵硬,换起衣服来非常不容易,这时候就需要有死者的亲人在场帮忙。因为传言,死者在死后的几天内,灵魂还停留在棺材边看着,当他看到亲人在为自己的尸体换衣服很吃力的时候,他也会跑过来帮忙。
想到这里,爷爷不由得张望了一下四周,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正如传言一般,当陈云香上前去做莫晚的帮手之后,一切都变得顺风顺水。
很快,两人将死者的寿衣给换上了。接着是为死者裹头巾,在动手之前,莫晚回头对陈云香说:“需要死者生前的衣物,顺便再夹带两样你的,或者你们子女的衣物,四五件就可以,废弃的也行。”
陈云香闻言,连忙回了一趟家。
莫晚的这个做法,叫做做死人头。人死之后,有的尸体非常不安分,这就需要在棺材里做一些摆设,死人头是必须要的一种。在死者的头下替他枕上自己生前的衣物,捎带两样最亲近人的衣物,他会觉得自己还没死,睡得比较舒服。有挑剔的,甚至还要在棺材里点一盏灯,叫做长明灯,可以燃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之久。
陈云香带来了衣物,莫晚将这些衣物折叠得非常整齐,将它们放在了死者的头下,当做了枕头。接下来,再把死者的手交叠放在小腹的位置,在双手交叠的时候,莫晚转身拿起一把剪刀,剪去了陈云香的一个衣角,再剪了一块龙云的。她将两个衣角包裹在一块黑布中,再把黑布折叠成一个三角形的形状,放在了死者交叠的手掌中。这种做法,是让死者握着生前亲人的衣角,可以走得更安心,不会觉得孤单。通常情况下,剪的衣角应当是死者晚辈的,可在这特殊情况下,也就只能用陈云香和龙云的了。
摆放好死者的姿势之后,莫晚将一旁的七枚铜板,挨个摆在了棺材的边沿上。放好之后,朝着龙云点点头。龙云就上前帮忙,将那棺材板子盖了上去。而这七枚铜板,是专门用来防止尸变,预防诈尸的。生变的尸体向来害怕金属类的东西,尤其是与铜相关的东西。也正因如此,丧乐队里大多东西都是铜质的,比如唢呐的翻口、钵、锣,这些大多都是铜的材质。当然,莫晚的这一做法,还有一种理解,那就是摆放钱币,预示升官发财,有驱走霉运,迎来财运的意思。
等到一切完工之后,莫晚来到棺材的正前方,朝着棺材用手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肩膀、大腿、后脑,然后将头上的头套取了下来。
见莫晚一手都是染来的血渍,爷爷催促着说:“你快去洗洗手,我看这外面就有一座池塘,这里我候着。”
莫晚朝他笑了笑,说:“沾了死人气味的手是不能用水洗的,因为手与死人接触过,很有可能惹上他们,用水洗是最无效的一种方法。”
“啊?那咋个办?”爷爷追问。
“用沙,或者米和豆,使劲搓。”莫晚笑着解释道。
爷爷实在没有想到,当年那个遇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