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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帝色无疆-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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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并非京城人士。

“静观其变吧。”

明泉点了点头。蓝郡王暗中保护的人不会少,不过未清楚他的意图前,这些人只能算是双面刃。以他们现在的情势,的确不容节外生枝。

“慕大人。”小吏轻声唤道,“水来了。”

斐旭起身开门,“手脚倒利落。”

小吏咧嘴笑道:“厨房一直烧着,就怕哪位贵人要用。”

斐旭点点头,擦肩过了。

小吏一楞,发现主屋里坐的竟是个少女。

“把水搁那儿吧。”明泉指着屏风后面。

小吏急忙应答道:“是是是。”笔帖式通常是主子的心腹,这位少女说不定来头更大,想到此,更是不敢怠慢。

重逢

明泉等人都在屋内用膳,休整一夜,次日天未亮便收拾行装启程。

马车渐渐偏离官道,朝臬河驶去。沿途风景素雅,青木幽林,雀鸣莺歌,令人心旷神怡。连微服来一直郁结不已的明泉也禁不住展眉开颜。

一路上,斐旭抖擞精神,提起少时所知的民间的趣事,连那妇人也忍不住朝车厢伸长脑袋。

明泉更是笑声不断,连傍晚到了地头还意犹未尽,恨不得再走上几天。

“小姐,请下车。”妇人汉子容色恭谨地站在车下。

明泉搭着斐旭的手跳下马车,眼前顿时一亮。

夕阳下,臬河美幻如画。

苍水凝碧,烟波浩淼。天水一线的西极处,余霞轻染,紫光如梦。一艘数百米长的巨舟雄姿昂然地停泊在岸边,船身金玉镶裹,翡绕珠耀,偏偏又装点得恰到好处,华贵雅致,以宝船形容之,不为过。船上挂着一色的八角琉璃美人宫灯,流苏灿银,清风拂过,便连成一条细细银河。

连见惯巧夺天工的奇珍异宝的明泉也不得不赞个美字!

十余名蓝衣侍女分成两列,脚踩踏板,鱼贯而下。手提花篮,莲步款款,依序到了车前,半蹲半跪,递花篮于身前,连成一条花道,直通踏板。

“好大的排场。”明泉回首,见斐旭已下了车,此刻正歪着头笑。

船上一锦衣男子缓步走下,紫金高冠,面如美玉,身后绚丽至极的景色竟分不去他分毫光彩!

“臣,缅州恭顺德安诚兰郡王蓝晓雅恭圣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明是听惯了的九个字,竟觉恍如隔世,明泉上前一步,扶起蓝晓雅的双肘,“平身。”

“臣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即刻起程。”

明泉表面欣慰道:“有劳郡王。”心中恨骂不已。他这场造势可把她推上两难境地,否认是自然不能否认的,可若承认,就等于平白落了个把柄在他手里,心思一转,“兰郡王从缅州风尘仆仆而来,一路辛苦。”言下之意即是你未得皇令私出封地,大家彼此彼此。

蓝晓雅淡然一笑,倒不在意。

明泉讨了个没趣,只好闲扯些水上风光。

蓝晓雅漫应了几句,扭头对斐旭道:“帝师出身废门,想必对天下江山了若指掌。”

“了若指掌不敢当,不过曾在缅州境内闲游两年,对燕岭、云城和东恒几处倒也略知一二。”这几处都是缅州与其他州的交界。

“若非皇上对帝师圣眷甚隆,臣倒想邀帝师来缅州盘桓几日,略尽当年不知的地主之谊。”

原本君臣亲近用圣眷形容无可厚非,但明泉想起京城的流言蜚语便有些不自在,“何必缅州,郡王的宝船比朕的行宫都要华丽得多,这番招待,绰绰有余。”

蓝晓雅当即收住脚步,恭敬道:“若非先帝与皇上这几年对缅州的偏爱,缅州焉有今日繁荣。臣代缅州百姓谢皇上。”

“哪里哪里。”明泉干笑两声。据她所知,先帝生前最偏爱的是高阳王的雍州和静安王的鄄州吧。

甫踏上甲板,便见孙化吉、黄正武率一干帝轻骑跪了一地。他们虽为兰郡王所救,却不想跪拜在兰郡王身后,以免被皇上误会,因此特地挑了这里接驾。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话音刚落,便听孙化吉嚎啕道:“罪臣本没脸面再见皇上,可没见到皇上平安康泰之前,罪臣死不瞑目。如今心愿已了,还请皇上处罚护驾不力之罪!”

明泉看到黄正武等人一脸目瞪口呆,想必事先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出。又见孙化吉肥嘟嘟的老脸皱得像麻花一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孙化吉目光幽怨地瞟了过来。

“呃,”她笑容一敛,连忙亲自搀扶起他,“是朕的过失,连累孙卿一个户部尚书跟着朕东奔西跑,还经历大险。如今见到各位安然无恙,朕总算松了口气,不然必定抱憾终身。他日下黄泉见了父皇,也无脸交代!”

黄正武等人一脸激动道:“能为皇上出生入死,乃属下之幸!”

孙化吉抽抽噎噎道:“皇上大仁,不治臣罪,不过臣自己却要领罚的,尤其这次臣还损失了十几万两的银票……”

“朕不怪你便是了,”她总算明白他要说什么了,“今后朕一切打点还是由你负责,银子若不够……”

“自然由臣负责。”蓝晓雅适时接口。

明泉和孙化吉都一脸理当如此地看着他。

“草民欧阳成器参见皇上。”高昂的男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众人顿时一默,同时转向他。

欧阳成器面上一红,急忙跪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泉刚想开口,便见孙化吉朝她偷偷递了个眼色,急忙改口道:“平身。”

“皇上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不如先歇下。”蓝晓雅挥手,身后十几名的侍女立刻上前。

“那就有劳郡王了。”

明泉进到房里,对满屋的金碧辉煌视而不见,只催着侍女伺候梳洗,稍用膳食,便打发她们出去。

不一会儿,孙化吉求见。

“参见皇上。”

房间只剩单独两人,便少了些客套。明泉单刀直入,“你怎么会遇上蓝晓雅的?”

“此事说来话长,”见她脸色有些不快,忙又改口道,“不过长话短说,决堤之时,臣和黄大人由帝轻骑护着上山躲避,约过了半月下到山脚便遇到了兰郡王。”

“可真是巧啊。”明泉喃喃道。

孙化吉急道:“臣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并无其他来往。”

明泉失笑道:“朕是怀疑蓝郡王的动机,便无其他意思。”

孙化吉脸色顿缓,佯擦额头上的冷汗道:“臣可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天地可鉴哪。”

明泉笑着点头,“这几日兰郡王可有什么动静?”

“给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

她点点头,也不再问什么,“你先去吧,有吃便吃,有穿便穿,至于玩……可要有点分寸……”

孙化吉心提到嗓门。

“要是多几个孙夫人回去,孙府家宅不宁啊。”她玩笑道。

孙化吉老脸一红,“臣、臣、臣不敢。外头欧阳还在等呢,臣先出去了。”

“呵呵……”他走出门时,还能听到明泉藏不住的笑声,累得欧阳成器对着他看了好几眼。

“京城出事了?”明泉见到他,笑容立刻收敛。

欧阳成器叹了口气,“大事!”

明泉面凝成霜,“高阳王?”

“恐怕不光是。”他将京城近日动静娓娓道来,尤其是连镌久与范拙召集监国大臣为雍州拨款十二万白银之事。

“范拙?连、镌、久?!”她将拳头捏得咯咯响。范拙倒也罢了,只是连镌久,他怎么会……他怎么能?!“你可有证据!”

欧阳成器无语地看着她。

明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这等事情,必定已天下皆知,还需什么证据。

“阮统领也来雍州了,只是我与他分头而行,恐怕他走岔了路。”

明泉眉头蹙得更紧,“谁准他擅离京城?!”欧阳成器无官无职倒也罢了,阮汉宸身兼皇宫护卫重任,尤其如今这个非常时期,怎能擅离职守?

“是安侍臣大人。”

安莲?安莲……

干涸的心缓缓涌起一道暖流。她实在不愿去揣度这背后是否令有计算,只想单纯地相信,安莲是在担心她。

闭了闭眼,她在脑海中将消息一一消化,然后睁眼道:“朕先前的三封密函可到了?”这是在跋羽煌偷袭之前,应该逃过一劫。

“已送至各位大人手中。”

明泉想到其中一封还是给连镌久的,不禁有些心寒,“准备笔墨。”

欧阳成器急忙从案几上拿过纸笔,在砚台上倒了些茶水研磨。

明泉不等他把墨调匀,便醮着写了起来。

然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递给欧阳成器。

欧阳成器莫名接过,看完后脸色大变,“我?做官?”

“朕擢升你为御史,这可是破格的!”她叹了口气,“段敖在童堤的人有些施展不开,你且去帮他一把。待那边的事情结束,你若不想做,朕也不勉强。”

不过恐怕到时候你得罪人太多,想抽身亦不能。她叹了口气,算计身边之人是她最不愿意之事,却也是最无奈之举。

欧阳成器见她神情沮丧,动了恻隐之心,担保道:“草民……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嘴角微弯,“你倒挺适合官场。这圣旨拿去给孙化吉草拟一份,盖玺。”

待欧阳成器走后,明泉整个人像被抽空一般软了下来,趴在桌上。

头很重,好象随时要裂开。

为何当皇帝如此辛苦,那么多人还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想冲上来?她转念一想,若不是有那么多想当皇帝之人,当皇帝也不会这么辛苦了吧。果然,这世上一切都是有因有果。

门咿呀被打开。

她抬眼。

斐旭颀长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下,银丝轻扬。

“斐旭……”

“臣是来告辞的。”她听到自己极轻极轻的叫唤被盖了过去,变成心里的回音。

“你要走?”明泉直起身子,声音倏然变冷。

在局势最乱的时候,你要走?

在朕最需要的时候,你要走?

她狠狠地盯住他,似乎要用目光将他的心剥出来看个究竟!

“皇上在南下前,不是已做好万全之策了么?”斐旭柔声道,“现在只需北行即可,其他的……不必担心。”担心也没用。

“帝师要去哪里?”

“樊州。可怜天下哥哥心,以流星一己之力对付跋羽煌,我终究不放心。”

明泉沉默了下。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你几时回来?”不想问,却又忍不住问道。

“皇上到胜州之前。”他说得斩钉截铁。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淡然的笑容几乎融化在月光里。

刑吏

明泉顺臬河北上,一时风平浪静。京城却是风云变色,波涛汹涌。

守在刑部门口的衙役如今见了轿子和人就头疼,大老远的看一伙人抬着东西晃晃悠悠,就撒腿往里跑,至少请个郎中出来坐镇。

吏部的人喜打车轮战,前脚侍郎刚走,后脚尚书就到了,整得人头晕眼花,不得消停。往往一口热茶还得分两三次喝,越喝越冷。

“哟,又来了。”衙役报时辰似的哼了一句。

另一个衙役抬腿就往里跑。

“哟,大轿子就来了俩!”先前那衙役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

那衙役跑得更快,追风似的。

啪啪。

两顶大轿子在门口停下,几顶小的停在稍远些。

“范大人。”衙役弯腰,行礼,毫不惊慌。

范拙从轿子里慢悠悠地出来,笑眯眯道:“请起请起,老夫三不五时来打扰,辛苦你们了。”

衙役赔笑道:“哪里哪里。”

“偶尔也劝劝你们家大人,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他亲自掸了掸衙役衣服上的灰,“老夫和你见了几次,也算有缘。刑部的大门虽然重要,不过吏部有的是其他活,有空来转转,老夫就喜欢你这样精神的年轻人。”

衙役稍怔了下,双眉立刻飞起一抹喜色,“范、范大人的意思是?”

“哟,段大人。”范拙朝里面匆匆赶来的段敖拱手道,“又来叨唠了。”

段敖眼皮一翻,看了刚才那衙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范大人不把人从刑部捞光就不痛快啊。”

“哎,段大人言重了,”范拙毫不掩饰赞赏地拍着衙役的肩膀,“刑部藏龙卧虎,每每让我吏部眼红不已啊。”

“哦?范大人眼红的难道不是户部侍郎?”

范拙立刻摇手道:“郑旷犯下滔天大罪,老夫可不敢包藏。”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别有深意道,“有些东西,放在手上不但烫手,还容易引火烧身哪。”

这种话段敖连日来已听到麻木,因此淡淡道:“不错,刑部正是要追究郑旷这滔天之罪。吏部主掌官吏任免、考课、调任不够,难道还想插手刑狱?”

“论刑狱手段,谁及得上段大人。”范拙笑呵呵道,“不过奉堤一事不知牵连多少雍州百姓流离失所,食不裹腹,吾等为官为何?自是以天下百姓安危生计为首要。孙大人不在,少不得,老夫这个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只好跳出来牵头此事,务必让皇上离宫心无旁骛。”

“范大人心里的皇上……是指哪一位?”段敖冷不丁冒出一句血淋淋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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