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转身牵我的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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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南书的伤体只是不用在住院,但离痊愈还有一段距离,于是学校的工作辞掉了,老爷子说等他全好了,要他在家里的产业做事,给赵家卖命。
于是这一段日子,他有了很多空闲时光与赵雅相处。
那次炸药的事情查了很久,巡捕房的探长来了好几次,可一直都没有什么结果,没抓到元凶就说明还有可能会有人受害,于是赵家上下一直被一种紧张兮兮的气氛笼罩着。
赵雅大概也是感染了这种紧张,总是面有忧色,有时还会莫名的神游物外。
他有些担心,因为她的身体比记忆中的孱弱许多,时不时的就会感染个风寒什么的……
然而赵家人的担忧并没有变成现实。
或者说,以另一种方式变成了现实——
这天纪南书正在书房里听老爷子耳提面命些产业上的事,忽然赵雅哭着跑进来。
“爷爷,钟大哥……钟大哥他死了!”
晴天霹雳。
钟少廷据说是酒醉后落水而死。
赵家人受邀参加他的葬礼,墓地选在法租界的公墓,那天纪南书看到钟家的人都穿着丧服,黑压压的一片。
赵雅站在他身边哭的很伤心,而他心中则泛起寒意。
回到杜若花园后,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赵雅两个人,他才下了决心,上前去将已经哭红了眼的赵雅揽进怀里。
“南书?”过了许久,怀中人为他的沉默感到异样。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一不小心,身边的人就没有了。”他稍稍分开两人的距离,怜惜的轻吻她眼角泪水,“还记得那次在沈园,你被赤练蛇咬了,把我吓的魂飞魄散……让我看看,伤口还在不在?”
赵雅脸色一白,但又释然的笑了笑,“哪儿还有什么伤口,早就连疤都不见了。”
然后他就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神,本来的温柔一点点消退去,变成三九天滴水成冰的寒冷。
?若花园(六)(2)
“小雅在绍兴的时候,根本没有被蛇咬过。”他一字一字的说。
每一个字,都在摧毁眼前人。
赵雅的脸色,瞬间变的如同死灰。
她慢慢向后退开,“你……”
“我知道你不是小雅,她有个毛病你大概不晓得,她闻到梅菜的味道便会打喷嚏……”纪南书苦笑着说,想起那时,他还为这个嘲笑过少女。
却不想如今变成发现破绽的契机。
“还有,小雅比你活泼,健康,开朗……你究竟是谁?”他问眼前熟悉的陌生人,“我、钟少廷……为什么与你有关的人都会……发生不幸?”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假扮赵雅,但不可置疑的这是一个阴谋。
“南书,我……”她上前欲拉他的手。
“放开,”他不愿粗暴的推开她或者怎样,只是用语言冷冷的拒绝,“小姐,我不记得我们曾相识过……”
这句话,类似于她当时拒绝他的那句话。
少女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要说什么话,但终究是放开了手,低下头后退了好几步,最终背过身去。
很好,她有难言之隐,纪南书可以理解。
而他,选择不再淌这趟混水。
和上次离开时一样,他依然是一人一箱,唯一的不同,这次他连告别的信亦没有留下。
从那天拆穿赵雅身份后纪南书便与她分房而睡,听佣人说,赵雅对外称是因为她染了风寒,不想传染给他。
他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想知道!
避开仍在做事的用人,纪南书匆匆穿过公馆的走廊,走进夜色里,借着夜色的掩护走过花园。
一直到藤架的地方,他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他想起,那天,就是在这里听到少女的啜泣声。
就是这片刻的分神,当他警觉身后有人时已经来不及!黑影袭来被他灵巧的躲过,才要开口质问对方是什么人,脑后猛的受到重击,当场失去意识。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你醒了?”一旁响起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看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他惊的才要说话,黑衣人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身形一晃,隐到了一架屏风的后面。
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有人推门进来,骷髅般的脸灯光下看着更是恐怖。
是孟管家,还有——
他身后的赵老爷子。
杜若花园(七)(1)
“都到了这时候,你小子还想跑么?”赵老爷子的中气依然很足,只是多了狠厉与寒冷的气息。
“老爷子……”纪南书还是不能想通其中的关窍。
“呵,还知道敬重长辈,也是,老夫受的起你这一声称呼,”老爷子呵呵一笑,忽然凑近了看他,“小子,你跟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一个样,一副俊俏皮相,难怪那两个丫头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他一怔,什么爷爷?
“看你小子这吃惊的样子,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老爷子从怀里抽出一张白布,上面似乎绘了什么花纹,“要不然你也不能在那乡下当个没出息的教书匠。”
这到底是在说什么?纪南书益发的不明白了,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果然如此。”屏风后传出声音,那黑衣蒙面人转了出来,两个老人立时大吃一惊,而当他一把揭掉蒙布——
“你没死?”三人异口同声大叫。
那分明是几天前刚举行了葬礼的钟少廷。
“我要是死了,如何能听见老爷子此刻说的实话。”钟少廷笑着,向仍然云里雾里纪南书道:“纪兄,没想到吧,你我也算从祖上开始的世交了。”
纪南书皱了皱眉,“愿闻其详。”
一边孟管家猛的拔枪,“别动!”
钟少廷比他快了一步,枪早已上手,对着赵老爷子。
“老孟,家伙收起来。”赵老爷子也下了令,向钟少廷笑了笑,“老夫倒听听你这孩子知道多少。”
“很多,包括杜若花园的秘密。”
钟少廷的话,揭开尘封多年的往事。
花园最初的主人,满清的买办,曾经积累了很多很多的财富,黄金白银,珍珠翡翠,多的数不清。
他或许是真爱极了那叫杜若的小妾,在这花园的地下建了密室,将一生的财富都封存在这里,他绘了一张图,交给那小妾保管。
后来,世事变迁,那张图落到了三个商人手里,那是一同出来闯大上海的三个兄弟,撮土为香,一个头磕在地上,义结过金兰的三个人。
他们将地图一分为三保管,并将原图毁去,请了一个西洋医生用特殊的方法将图刺在自己长孙的背上……
杜若花园(七)(2)
“可后来,赵老爷子你和我爷爷都起了心,做了对不起兄弟的事,灭了纪兄的家门,只有他被下人护着逃了出去。我爷爷觉得有愧天地,后来就没再过问这事,可老爷子你心还没死,到底找到了纪兄,还连着我一并惦记上了,是不是?”
纪南书忽然恍然,那次放炸药的事,难道是赵老爷子为了他背上的什么图?可他从没见自己背上有过什么……
既然说是特殊的方法刺上的,那想必看到也要用什么特殊的方法了。
赵老爷子呵呵一笑,“少廷,自小老夫就觉得你非池中之物,果然青出于蓝。”
“老爷子谬赞了。”钟少廷一笑,“我年少识浅哪能知道这些,还不是我爷爷说的……”
大约,钟老爷子的死,和赵家也脱不了干系吧?看着钟少廷隐约有些恨恨的神情,纪南书不禁这样想。
“话说回来,当年的事,我爷爷已经悔的很,今天老爷子这样对纪兄,难道还真要赶尽杀绝?”钟少廷说着,看了看纪南书。
纪南书觉得他在向自己打眼色。
“呵,老夫本以为你死了,又听说你的尸体被水泡的发胀,本想这下这事就算黄了,那么留着这小子也没了什么用,可你既然没死……”
老人说着说着,浑浊的眼里透出光来。
忽然钟少廷哈哈大笑起来,“我活着,我活着有什么用!老爷子,实话告诉你,他背上的图是假的,是我再找人画上的,真的早被我洗了,还有我背上的,也已经洗了。”
此言一出,老者不禁错愕。
“岂有此理!”
“很不幸,正有此事。”钟少廷微微笑着。
“小贱人,是那个小贱人与你串通好的,是不是?!”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
钟少廷微笑不语。
“混帐!”老人猛的拔了枪,一旁孟管家亦是拔抢上手,“老夫就先毙了你们两个兔崽子,再扒了你们的皮……”
“砰!”一声枪响,一缕硝烟。
倒下的是孟管家。
纪南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养父一直坚持要自己学枪……乱世之中,你有必要懂得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手里的枪,是之前钟少廷塞给他的。
“老爷子,您看……现在的情形是一对二。”一旁,钟少廷好整以暇的笑着说。
杜若花园(八)(1)
走出杜若花园的时候,纪南书才觉得自己的背上湿漉漉的一大片冷汗。
与钟少廷并肩走着,值此深夜,路上没什么行人,偶尔有喝醉的酒鬼路过,“你不怕有人追来?”他看着身侧钟少廷走的长堤漫步一般,不由得疑惑。
虽然刚才赵均阳迫于形势放了他们,但他依旧放不下紧张感。
暗夜的路,他总觉得那些阴暗的小巷里,可能会突然跑出赵家的杀手。
“他不敢,老爷子知道我能给他来这么一手,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若有事,赵家与钟家从此势不两立。”钟少廷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纪南书知道他所言非虚,但想想那批财宝他竟然不眼红倒也是非常人所能,不由得也有些敬佩起来。
“说起来还是纪兄的枪法让我大开眼界,纪兄若是有意,来帮我如何?钟家不会亏待你。”钟少廷话锋一转,说到他头上来。
敬佩归敬佩,感激归感激,但纪南书对于钟赵两家从此是不是真的会势不两立一点也不关心。
因此对于钟少廷的建议,他一脸敬谢不敏。
忽然停了步,“纪兄?”
“她怎样了?”他沉声问。
眼前,忽然浮现的是那个人最后见面时的样子……
“你放心,小雅人在英国,好的很,前两天我才接到她拍来的电报,她说已经摆脱了监视的人,现在住在伦敦……”一说起赵雅,钟少廷便开始啪啦啪啦的说个不停。
若不是刚刚蒙他救命之恩,纪南书很想现在就冲上去拽着他的领子让他言归正传。
“我已替你安排了船,明天你便可去英国。”末了,钟少廷还变本加厉的捉弄他。
“少廷兄。”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这个人,“我不去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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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我只想知道,”他皱了皱眉,还是下决心说出来,“她怎样了?”
富春江边上的桐庐,是远在上海的赵家势力无法触及的地方。
一处民居,一场春雨,青瓦上的苔藓似乎也长了不少,隔着古旧的雕花窗格,可以看见屋内有人正伏案写字。
清俊的柳体,只是笔力不足,但从手书人不时的轻咳可想而知,大约是久病初愈。
“琴姐,刚下了雨,还很冷的。”有个十五、六的女孩子从屋外跑进来,见手书人穿的单薄,赶紧开了衣柜找出条披肩给她搭上。
“那里这么容易病。”口头上逞强,但赵琴还是感念女孩子的贴心,拉了拉披肩,驱走一些寒意。
“琴姐你在写什么。”女孩子看见案上字幅,拿起来细看,“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琴姐,是你对上的?我先生也说过这个绝对的。”
“不是我,”她摇了摇头,“是我爷爷。”
那是某一年的中秋,祖父看着他们兄弟姐妹四人,灵光一动想出的下联。
“哦,”女孩子似乎听到了什么令她不快的东西,悻悻的应了一声,放下了字幅。
见此情景,赵琴明白钟赵两家的关系,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就连毓秀这样没有什么心机的孩子,也知道憎恨与厌恶。
或许,自己已经成了两个家族共同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