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龙君 BY live-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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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黑龙王老实备上贺礼,趁著其他水族客人献过礼後,便捧了一个小箱子走上前去。
几句祝贺说话说得有点磕碰,比起那些口齿伶俐,能言善道的水族们实在相去太远,旁边有些海龙听了,不禁窃窃私语,更甚者,欺他无声无名,更张扬地低声嘲笑。
若比平日,一旁的敖殷早便忍不住跳出来为他出头,但他如今心生矛盾,对黑龙王即使喜欢又是怨恼,见他遇到尴尬,居然生出便该让这个总不开窍的家夥吃些苦的想法,於是冷眼旁观,任旁众对黑龙王指指点点。
黑龙王并不理会旁人的眼光,恭敬地送上贺礼。
东海龙王自是龙心大悦,吩咐一旁龟丞收下礼物,正想请他回座,忽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骤然响起:“慢著!”
说话的正是那三公主,粉红色的宫服贴身剪裁,称出她娇豔欲滴的美丽容颜以及雪白柔滑的肌肤,骤一出现,已引住了在场无数龙子龙孙的视线。
她青葱般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过那个质朴的檀木箱子,笑颜如花:“父王怎不打开看看是何宝物?即是二叔送与父王的,必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我想在座各位也想开开眼界吧?”
眉眼如波,附近的龙子龙孙无比趋从,纷纷称是。
东海龙王也是乘兴,吩咐龟丞将箱子打开,
只见箱中不过是一只寻常的小黑瓦坛子,以泥封口,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没有贵重的铺垫,就算再贵重的宝贝也掉价,偏偏还是一只如此普通,看上去不过是寻常货色的黑瓦坛,比起之前各路仙家献上的宝物,实在过於寒搀。
三公主鄙夷地轻轻哼了一声,拿起坛子在手中转了一圈,瓦坛极为朴素,里面大约装了些酒酿,摇起来有些水声。
“这果然是‘薄’礼啊!”
她的冷讽让在场的其他龙族纷纷大笑起来,他们都看出来了,龙三公主有意为难这个又黑又丑的大个子龙王,为了奉承美人,无不争相出言相讽:“太好笑了,想这东海龙宫中藏酒何止千万,居然还送酒来贺寿?”“就是,瞧见没,人家还是龙王哪!这样的东西居然也拿得出手!”“怪不得连盒子都不敢打开,幸好三公主一双慧眼,否则便要被他蒙混过去了!”……
一句一句的明嘲暗讽之中,黑龙王腰杆笔直地站在殿上,并未为此动容。然而一旁听著的敖殷越听越觉刺耳,越听越是愤怒,就在他终於忍不住要拍案而起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施然走到三公主身边。
三公主非常满意地看到满堂蜚语,忽然有人走过来让她极为不悦,正要发难,转头却对上那双精光聚敛的金瞳,恶言一下子噎在喉中吐不出来。
应龙王站在她的身边,稍一施身靠近,朝三公主微微一笑,三公主瞬间像魂儿都飞了,哪里说得出话来,只任他取去。
应龙王单手捧了那黑瓦坛子,左右转了一下,随即笑了,转首问东海龙王道:“可容我开坛一看?”
见龙王点头,他便将黑瓦坛子拍开,一瞬间,仿佛整个海底都被一股沁人的酒香笼罩,本来宴桌上也是好酒无数,但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美酒香气都被盖过,所有的客人也在这一刻相当错愕地回过头来,看向香源方向。更有识酒者登时站起,纷纷凑了过来。然而下一刻,酒香化出一股极寒之气,附近站著的龙族像被瞬间泡进冰水里。
“这是什麽东西?!”“好冷!!”“好冷啊!!”
便连龙三公主也被冻了个满脸发青,反而是捧著坛子的应龙王笑容不改,将坛子递到黑龙王面前:“有劳!”
黑龙王点头接过,只见他左掌托著黑瓦坛,黑瞳骤现金华,一股无比炽烈的火气瞬即从他掌中喷涌,卷在坛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被暖化,渐渐减缓。如此冰寒仿佛能即刻冻结海水的寒气,居然顷刻便被压制,可见黑龙王火气之烈,绝不简单,那些之前讥言讽刺的水族不禁面面相觑。
那酒被温过之後,酒香不仅更为纯厚,更少了之前冰冽,反而是一股诱人无比的清醇。
有好酒者当即惊呼:“是冰龙涎!!”
当即全殿哗然,须知龙族之中,冰龙数量极少,三千年前最後的冰龙王失踪後,九天之上已不见冰龙一族。传说以冰龙涎所酿的酒,其香极冽,伴有冰寒龙息,唯有火龙族以极烈火气相化,方可压住酒息冰寒。但此酒只需饮上半杯,便能不惧深寒,纵入天底下温度最低的寒冰地狱,也可保安然无恙。
在众人惊叹之中,应龙王走上前去,覆手坛上,封了坛口,转而将之重新放到箱子中,回身落座。
他并没有再说什麽,但所以的人知道,这位上古龙神对黑龙王绝对是另眼相看。
三公主虽不懂酒,但见周遭人一脸羡慕的模样,也知黑龙王送上的礼物贵重无比,连高高在上的父王也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而站在座下的她反而显得无知,漂亮的秀脸更是黑沈。
东海龙王旋即哈哈大笑,挥退捧著箱子的龟丞,站起身来:“今天真是非常高兴,朕有一事,要在殿前宣布,想让在座各位做个见证!”
座上水族纷纷应和,又听他说道:“多年前,先父曾与一位先辈定下姻亲誓约,可惜先父膝下只有朕与余下三位兄弟,并无女子,所以此事一直撂下未提。此前朕得一契机再遇这位先辈後人,如今重提此事,望践前约。”
他抬手示意:“这位,就是朕所说的故人之子,龙王敖皂。朕打算将小女许配与他!”
他话音刚落,旋即引来一阵哗然。当事两位更是一脸愕然,黑龙王莫名其妙,显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种约定,而三公主更是脸色大变,先是惊愕,再是厌恶,接而愤怒。
坐在旁边的敖殷听了,也是难以置信地看向东海龙王。
“父王!!女儿不要嫁给这个丑龙王!”
三公主一向自负美貌,堪称龙族中第一美女,她的两位姐姐的夫婿虽非荣贵,至少也能嫁得风光,不想如今父王却要她下嫁给一个相貌丑陋,且连个居处都没有的男人,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殿中的客人不少是这位三公主的爱慕者,自然更看不过眼,若论身家威望,在场随便一位都高出这黑龙王数倍不止,虽说刚才他露了一手,但毕竟是个名不经传的龙王,又凭什麽可得东海龙王钦点婚配?!
宴上一阵鼓噪,议论纷纷。
但风暴圈中央的黑龙王只是不动声色,微是皱眉,心中盘算著该如何拒绝东海龙王的好意。忍不住转眼去看一旁坐著的应龙王,出乎意料的,应龙王似乎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反而自顾自斟酒品试,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黑龙王也知此事旁人插手不得,不得已,只好上前一步,正要说话,但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众人往声响方向看去,却见东海太子拍案而起,走上殿阶,朝东海龙王呈禀道:“请父王收回成命!”
东海龙王似乎也聊不到敖殷居然会在殿前公然反对婚事,对於最近敖殷与黑龙王相处不错的事情他也有耳闻,此刻不禁生奇。
敖殷并不去看黑龙王,朗声说道:“父王,且不说那个约定早已不合时宜,便说三姐身为我东海龙族的龙女公主,婚假之事,关乎我东海龙族声誉,岂同儿戏?之前父王母後多有斟酌,不都是为了为三姐寻位门当户对的夫婿麽?”
言下之意,便是说那黑龙王配不上三公主,他虽非点名,但在场各人也是明了,当即一阵应和。
东海龙王道:“若说门当户对,敖皂之母乃是南海龙公主,岂会配不上?”
敖殷料不到黑龙王居然还有如此身份,登时愕了一下,但随即辩道:“便是如此,但请问父王,眼下敖皂并无宫邸,大婚之後,莫非仍是住在东海龙宫吗?!还是父王打算让他入赘我东海龙族?”他说的话句句尖利刺耳,但他的脸色却苍白得吓人,仿佛这些话根本不是嘲讽黑龙王,而是在剜自己的心。“父王,三姐若下嫁给一位无名无实的龙王,岂非贻笑海界?往後我东海水族在其他三海水族面前,颜面何存?望父王三思!!”
在旁人看来,他拍案而起,为的是给东海龙宫身不由己的三公主出头,虽然话说得有些出格,但他不过是个孩子,话却说得句句在理,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只是被一个後辈当著众水族面前如此鄙薄,黑龙王可谓颜面扫地,如今便是黑龙王他再有好处,东海龙王也断不可能再提婚事。
三公主听他这般说法,看了父王沈下来的脸色,也知道这事不成了,自是喜上眉梢,回头偷眼去看应龙王,却见那俊美的上古龙神已停了杯盏,看著这场闹剧,微微颦眉。
反观黑龙王,他没有露出任何难堪或是愤怒的表情,只是一双似金似墨的眼睛直看著敖殷一直不曾回头的後背。
却没有人注意到敖殷的脸像被寒冰封住了般僵硬,也没有人能看到他捏紧的拳头藏在袖下。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也知道他如今所说所做的一切,对黑龙而言代表什麽。
他本该可以用更温和的手法阻止这桩婚事,反正三姐也是不愿意的,他可以在宴会结束後,怂恿三姐在父王面前耍泼拒绝下嫁,父王再是想撮合,有他在旁煽风点火,这事也绝对成不了。
然而在听到父王宣布此事的那一刻,他就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能去想其他的可能,也不想有任何的拖延,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要看到挂满红绸的水晶宫殿上站著身穿新郎喜服的黑龙王以及他身旁美豔动人的三姐!
他在这个几乎挤满四海水族的水晶宫上,挖苦那个总是纵容著他的男人,讽刺那个温柔地搂著他睡觉地男人,把他好不容易交付的信任丢在地上摔个粉碎……却只是为了,破坏他的婚事吗?
敖殷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了,龙宫中的喧哗离他极其遥远,唯有背後两道仿佛能炽伤他一身龙鳞的视线,他仍能清楚地感受到。
然而当他回过身来,却已经见不到那个黑塔般魁梧的身影。
他木然地站在殿阶上,玄黑身影从旁而过,留下一句轻得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话:“小太子,你这次做得太过了。”
第九章
冷性灰衣有飞帘,好事红衫是九鸣
敖殷混噩地等到第二日清晨,明明一夜未眠,他像忽然清醒过来般从床上跳下来,发疯似的往回龙殿跑去。
然而当他来到回龙殿,西厢却已经是人去楼空,徒留下一室栴檀香气……
有路过的水族见到东海太子殿下像傻了般站在空无一人的西厢房前一动不动,不禁凑了过去,还未来得及问安,便被一把揪住,那张漂亮的脸蛋似巡海夜叉般狰狞:“他去哪里了?!他一定还没走!对不对?!”
那无辜的水族险些被掐断脖子,拼命挣扎著摇头:“那、那位龙王昨夜便走了……好、好像是跟应龙王一起走的……”
太子殿下一脸恍然,紧接著一把将他丢在地上,风旋般卷去正殿。
东海龙王看著殿下气喘吁吁的儿子,脸色微有不悦,故作冷淡地问道:“我儿有何要事?”
“二叔!二叔去哪里了?!”
东海龙王哼了一声,并不作答,敖殷急了,当场跪倒在殿阶上,乞求道:“父王,儿臣知错了!求您请告诉儿臣,二叔他哪里去了?”
东海龙王也是一愣,敖殷一向心高气傲,要他服软下跪只怕把他的膝骨敲碎了都不可能,而今却一脸惶恐地追问黑龙王的去向,毕竟是自家儿子,龙王也不禁心软,语气也软了下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走下殿阶,扶起敖殷,“敖皂是父王的义兄,也是你的长辈,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在四海水族面前让他难堪……唉,你或不知,敖皂他父母早亡,又历雷火双劫,以虬龙之身修成雷火天龙,其能早在父王之上,若一怒之下,火焚东海……只怕父王与你三位叔父合力,也未必能够制止。”
想起昨夜漏夜辞行的高大汉子,想起他脸上的坦然以及不见半分怪责只有感激的眼神,东海龙王始终心存愧疚。
“你三姐的婚事,也是父王考虑不周,怪不得你。只是敖皂昨夜离去前也拒绝了这桩婚事。”
“那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