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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生的故事 by桔子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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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爱他们那种爱。”蓝田终于稳住心神,嘴角弯出一抹柔和的弧度:“先把我放开好吗?”
“我觉得你最好别对他抱任何幻想,他和队长分不开的。”徐知着认真而急促的解释着:“我也是为你好。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而且你对我再好也没用,我不知道陆臻是怎么交待你的,但这真的是两码事,我也不可能会帮你去……”

“你觉得我照顾你,是因为陆臻交待过我什么?”蓝田不觉莞尔:“他怎么会来‘交待’我,命令我做什么。”
徐知着有些疑惑。

“你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完全想错了。”蓝田的笑容更深:“放心,我就算选择追求你,也不会介入到他们之间。我从来不插手别人的爱情,这是我做人的原则。陆臻找到了他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我很高兴,尽管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一个像……夏明朗那样的人,但,我仍然为他高兴。”
徐知着眸光闪烁,像是在判断这些话的真实性。

7。 

“走吧!”蓝田掸了掸风衣上的墙灰,一手揽上徐知着的肩膀,漫步下楼:“或者我可以跟你讲一讲我和陆臻的故事,听完了,没准你就会理解。我们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很小,我们有相似的成长历程,而我比他经历得更早,所以能帮到他。我那时候很年青,非常狂妄,总觉得身边绝大部分人的智商都偏低,而陆臻虽然也不够聪明,但是他年纪小,便值得原谅……”

蓝田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在封闭的空间里隐约回荡。午后的阳光从长窗外漫进来,徐知着低头看着自己,一步步从阴影走入光明,又从光明走入阴影,周而复始。

“我们一起做了很多事,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做爱……看同一本书同一部电影,交流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年少时不明白岁月会有多漫长,我们把彼此都当成是自己唯一的人,以为一定会到天荒地老。他是我全部的年少时光,在和他分手之前,我只吻过他一个人。”

“那,为什么还会分开呢?”徐知着低声问道。
蓝田停下来,很认真地想了想:“因为我们离得太远了。当我们彼此离得太遥远,心就开始出现距离,我们开始变得不能理解对方的选择,无法相互体谅。”
“无法体谅……”徐知着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是的,无法体谅。因为你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对他很重要,于是不能接受为什么这件事比你在他心里更重要。”蓝田叹息道:“即使很努力的解释,也无法相互理解。”
徐知着竭尽全力忍住内心的波澜:“对,我明白。”

“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去了她吗?”蓝田心中一动。
徐知着用力握拳了拳,哑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好的。”蓝田揽住徐知着肩膀继续往下走。

“我想不通,你们现在还能当朋友。”徐知着想起梁一冰,只觉得酸楚难耐。

“你觉得这很容易?”蓝田微笑着低头看了他一眼:“不,这一点也不容易。我花了两年时间才真正接受了他已经不再属于我这个事实,而我一直到寻找到下一个伴侣,才能够……开始重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无法忘记他,正如我无法忘记十年的光阴;我不想憎恨他,因为他并没有错。毁灭一段感情很容易,但维持很难。我很感谢陆臻,他很好的配合了我。即使不再谈情说爱,我们也仍然有很多事可以交流。你完全搞错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他是我的家人,我值得尊重的朋友。我为他做这些事,是因为我希望他幸福快乐,而不是我想追求他,想与他重修旧好。我相信异地而处,如果我遇到了困难,而他有能力伸出援手,他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徐知着蓦然羞愧。
长长的楼梯终于走到了底,蓝田站在最后一阶回过头,神色肃然:“你并不了解我,所以我原谅你,但你至少应该了解他。假如我真的别有所图,他怎么可能不做回避?以后请不要这样怀疑我,因为,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徐知着一向与人为善,自然也很少得罪人,这么劈头盖脸的让人教训,根本是多少年来的头一遭,于是当场愣住,几乎懵了。蓝田也没想到这人悍劲儿退下来,脸皮子居然这么薄,眼看着徐知着脸上一点点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登时心就软了,人格神马的,辱就辱了吧,不知者不为罪嘛。
“你也是为了陆臻好,我不怪你。”蓝田马上把台阶递过去:“走吧,请我吃顿饭,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知着一直觉得陆臻就像个世家公子哥,通身有股清贵气,特别自信,做什么事儿都有一番自己的道理。随随便便往哪儿一站,都站得很稳,好像诗经里写的人物,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可是跟蓝田比起来,陆臻就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儿子,蓝田才是长房长子,得持身秉正,将来要顶立门楣的那种。

蓝田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徐知着想要搬出去住的念头,他说总得给陆臻的心意一个出口,否则亏欠的滋味可不好受。话说到这个份上,徐知着就被逼到了死路,只能安安心心住下。

蓝教授少年成名,三十不到就开始当老板,招学生,最擅长给人规划人生理想和生活起居。徐知着从军多年,体制化思维严重,最喜欢听命令办事,对衣食住行完全没要求。而且毕竟是顶级狙击手,无论是反应力还是记忆力都非同常人,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存在的痕迹,在这样的专业技能面前,蓝田那些精致优雅的生活要求就成了小CASE,洗手台上那八个瓶子各各是干嘛用的,对于徐知着来说,也就是用心记一遍的事儿。

就这样,刚好一个爱管一个听话,两相一拍即合,徐知着觉得蓝田实在是为人体贴周到,蓝田感觉这孩子真是乖巧可人。两个人轻轻松松就聊好了同居手则,水电煤气等等财务分割地清清爽爽。

虽然蓝田号称请吃顿饭就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可到了晚上,他还是破了功。
因为……太疼了!
徐知着把他拍墙上那一掌,害他后背肩胛肿出两块碗大的乌青。徐知着愧疚不已,去药房买了药油回来帮忙擦。

蓝田虽然疼得咝气,但终究不忍见美人凝眉,自然要忍着。忍得没辄了,只能拿自己开玩笑:“这下你可以安心住下来了。”
徐知着一脸莫名。
“你看,至少你不用担心我强奸你。”

徐知着困惑更重。
蓝田忽然疑惑了:“你知道我是Gay吧?”
“当然。”徐知着抛出一个废话的眼神。

“这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对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呢?”蓝田直起身,一手覆上徐知着侧脸,鼻梁轻轻擦过他颈侧耳后的皮肤。徐知着大惊失色,如遭雷击,直接从沙发上栽了下去。
蓝田哈哈大笑,抱着沙发靠垫乐不可支。
徐知着从地上坐起,脸色阴晴不定。

“行了,不逗你了。”蓝田止住笑。
“开,开什么玩笑。”徐知着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
“放心,我不碰你。”蓝田微笑着,眼神温润如水。
“哦。”徐知着松了口气,居然真的放心了:“还擦吗?”

蓝田顿感憋屈,这傻冒看来根本不知道老子在经受怎样的考验啊?蓝田左思右想,感觉非常不忿,拽好睡衣,蹲到徐知着面前。
徐知着一头雾水:“你别老开这种玩笑,再玩儿就不灵了。”

蓝田靠到近前,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呼吸交错,火热的气息喷到徐知着脸上。徐知着搞不清这回又是哪出,生怕又让人涮一轮,莫名其妙地瞅着。半晌,蓝田忽然笑了,贴到徐知着耳边说道:“不行,我得回屋了。”

“哦。”徐知着心想,这就算对峙胜利了?
“因为……”蓝田的声音带笑:“我硬了。”
徐知着耳根子一热,遭了五雷轰顶。
“以后要记得及时推开我!”蓝田终于扳回一城,心情愉悦。

然而,此时心情迥异的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蓝田在无意中破除了横在他与徐知着之间的一道墙。他们还未开始成朋友当兄弟,蓝田就抢在所有的误会发生之前,成功地建立起了一个“异性”的形象。
我的确是男人,但我仍然是于你而言的“异性”,我是一个会对你有欲望,可以与你发生性关系的存在。

8。

就这样,徐知着在蓝田家里暂时住下。蓝田号称老子有钱,你有时间,所以打扫卫生、洗衣买菜,着您多费心,房租就免了,水电煤气对半;因为本公子饮食略显挑剔,所以做饭我自己来。但是蓝田工作太忙,一周倒有三天得在外面吃,这也是因为家里有人推了不少应酬。

蓝田恢复单身一年多,骤然又回归到家里有人在等的模式,感觉非常美好,尤其是家里那位实在手脚勤快,个性温和,说话眉眼带笑,而且从不多管闲事,除了太直,没有一点儿毛病。不过,罢了,如此极品要是个弯的,也落不到自己手里,早让山猫野鬼给叨了。

而在徐知着看来,蓝田也着实是个难得的朋友。蓝田有种从小磨练出来的领袖气质,而且为人理性,极好沟通。徐知着是爱操心的人,所以最怕操心,蓝田就像一个坦荡的透明体,把所有的喜好厌恶都明明白白的摊开到阳光下,条理分明,免去所有猜测揣摩之苦,让徐知着无比放松。总而言之,除了是个gay,没有一点儿毛病。好吧,其实是个gay也无所谓,只要别对他耍流氓。

徐知着虽然不再钻牛角尖,但精神面貌仍然不佳,终日昏沉,无所事事。蓝田处理这类少年维特式的烦恼最有心得,这些年在他手下,有失恋的,有离婚的,有毕不了业的,有出不了国的……他知道徐知着受的打击太大,还处于回魂期,所以也不费劲去劝,只是每天拣几件事交给他做,不让他真正闲下来。

就这么过了几天,蓝田一个电话打回家,派徐知着去买宣纸。徐知着对北京不熟,蓝田要的东西太上档次,普通超市里寻不见,一来一去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到家时蓝田已经在桌边候着,整个餐桌都被清了出来,桌角放了一筒笔,一碗清水,磨好了一砚乌墨,空气里浮着一缕清烟,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味。

“你这是?”徐知着把怀里的大卷宣纸放到茶几上。
“我导师做寿,想了个半天想不出送什么好,抄篇贴子给他送过去。”蓝田哗哗翻着手里那一卷《昭明文选》:“找不到好的,有建议不?”

“福……如东海?”徐知着迟疑道,他的国学功底仅限于高中课本,实在想不出什么绝妙好辞。
蓝田忍俊不禁:“那还不如一树梨花压海棠。”

徐知着虽然没见识,但黄段子还是懂的,顿时乐了:“行啊,就这个!”
“臭小子。”蓝田拿笔杆指了指徐知着,抽了一页纸出来练手,笔意流利婉转。徐知着看不出好坏,只觉得漂亮。

蓝田是那种大俗的雅人,即使附庸风雅也讲究个效率,学什么都奔着最好的。楷从柳骨,行尊二王,绝不剑走偏锋,挑战人民大众的审美。
徐知着的少年时代过得苍白惨淡,对这种有家学的人特别佩服,忍不住赞叹:“写得真好。”

“好久不练,手生了。”蓝田面有得色。
“要不然你自己编一首吧?更显诚意。”徐知着建议道。
蓝田笔下一窒,随手搭上徐知着的脖子:“来,为师教你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一招。”

“?”徐知着疑惑。
“那就是藏拙。”蓝田佯怒:“我编的诗能看吗?”

徐知着笑了:“我以为你什么都会。”
“哪里哪里,天下之才一斗,我只取了八升,不会的东西还多着呢?”蓝田眨了眨眼,正色道:“慢着,待为师去问一问百度。”
徐知着被蓝田这番装模做样逗得直乐。

蓝田在电脑前面摆弄了半晌,随即兴奋喊道:“有了!”
“什么什么?”徐知着探身过去看,被蓝田一把拉回到桌前。
“张野的《水龙吟·为何相寿》。”

这俩名字徐知着都没听说过,只能伸长脖子看,小声默念:“中原几许奇才,乾坤一担都担起。人人都让,庙堂师表,吾儒元气。报国丹诚,匡时手段,荐贤心地。这中间妙理,无人知道,公自有,胸中易。眉宇阴功无际。看阶前紫芝丹桂。且休回首,明波春绿,聪山晚翠。盛旦欣逢,寿杯重举,祝公千岁。要年年霖雨,变为醇酎,共苍生醉。”

元词多半不难懂,徐知着看着感觉挺威,跟一般听熟的老套东西不一样,便赞道:“挺好!就这样?”
蓝田沉吟了一会儿,垂笔圈出几个字,把纸页拉到一旁:“手生,让我练会儿。”

蓝田虽然平时爱开玩笑,但真正办起事来却不含糊。徐知着本想浪费了,买那么一大捆纸回来,下次要用都不知道哪个年月,没想到蓝田一页页写下去,活生生用掉半叠。
认真的男人最帅,蓝田屏息垂眸,神情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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