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燕轶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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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将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浓浓的黑暗,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
此时天还没大亮,放眼望去,只能看清树林中茂密枝桠的大概轮廓,淡淡的晨雾浸润其中,为森林披上一层轻纱。
黎明的山野并不安静。
因为有风。
这风从山下的平原狂哮着穿过孤燕山的密林,等吹到正打坐入定的玉良面前时,早已不复当初的狂暴,变得温柔而又驯服,仿佛情人的手。
玉良穿着一身陈旧而干净的粗布衣服,静静的坐在空地上一动不动,任由山风从四面八方吹拂在身上,身形仿佛已经融入黎明的黑暗之中。
她的头发已经很久没有修剪过了,马马虎虎的用一根皮绳系在脑后,长长的披散在消瘦单薄的肩上,乌黑油亮。
风吹林动,万物枯荣,玉良放空自己的思想,感悟着天地之间的生机灵韵,忘记了时间。
师父离开人世,已经两年了。
玉良道心坚定,两年时间修为精进神速,如果她有机会下山,以她的本事,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头来,轻而易举。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这样的本事,是十分难得的。
但她知道自己的能耐还远远不够: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办法为师父报仇。
两年来,仇恨曾经是她的动力,推动着她拼命用功学道;可当玉良意识到以自己的天资,终一生之力也很难为师父报仇的时候,这仇恨又变成了玉良心中的一根刺,扎的她日夜不得安生。
此刻,玉良的怀里有一颗小小的种子。
这颗毫不起眼的种子寄托着玉良最后的希望,报仇的希望。
如今的人很少有知道“死种”的了:这曾经令人闻名丧胆的可怕植物,再不复它当年的威名。
“死种”其实还是那么厉害,只是世上再难觅其踪,于是人们也就将它遗忘。
暂无
“死种”,如今是孤燕山的专利,也只有在孤燕山才能找到。
玉孤对“死种”的了解尤其深刻,因为她身边就有一只死于“死种”的老鬼和一条中了“死种”又幸存下来的大狗任她摆布,随意研究。
在玉孤看来,“死种”应该是一种菌类。
但是玉孤也有点拿不准,因为“死种”感染人体后的反常表现并不像一般植物——不为杀人,也不为繁殖,更不为寻觅养料。
玉孤给这个小徒弟讲过自己对“死种”的了解和一系列推测,玉良一直都是当故事听的,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真的要用这个传说中的东西来孤注一掷,拿小命当筹码赌一个明天。
玉良把那个小小的包裹一层层摊打开,露出了那颗小小的、黑色的种子。
她深呼吸了一下,颤抖着伸出了手,用两根手指拈起了它。
看上去风就能吹断、好像十分脆弱的白丝从种子的一端延伸了出来,包住了玉良的食指,那些纤细白丝的触感很柔软——是那种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柔软。
玉良没有动。
在下一秒,那些刚才还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白丝就变成了最可怕最残忍的凶器,迅速的、狠狠的扎进了玉良的皮肤。
玉良清楚的感觉到了那些细丝在自己的身体里一寸寸的前进,一点点的侵占,一分分的吞噬。
疼,真的很疼。
玉良曾经看过一本书,说“某某人死的很惨,被乱箭射死云云”,但是对比此刻的感觉,玉良发现万箭穿身根本就是一种“安乐死”一样的死法。
玉良不住声的惨叫着,声音传出老远,惊起林中的鸟儿。
她忍不住,或者说,她根本还没来得及提起“忍耐”的念头就已经被这种剥皮抽筋一样的疼痛瞬间击倒,只能意识模糊的满地翻滚着,挣扎着,滚的全身都是泥土和青草的汁液碎屑。
菌丝蔓延的速度其实非常快。
在很短的时间内,那些白色的丝状物就已经遍布玉良脖子以上部分以外的四肢和躯干、内脏。
而当玉良披上了那件象征着死亡的“厉鬼之衣”,她这才发现于她而言,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玉良大睁着眼睛,眼球疯狂的转动着,胸膛剧烈的起伏,却根本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此刻她也就只有这对眼珠能够自如行动了——玉良的全身每一个部分都已经失去控制。
偏偏此刻她的感官变得格外敏感,于是那些疼痛也就更加明显。
玉良没死,但是也一直没昏迷过去,更没办法动手给自己一个“痛快的”。
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些诡异白丝正在她的脑中缓慢而又精确的穿梭着,探索着,缠绕着,试探着。
不知为什么,玉良感受到了它的渴望、它的思想:“它”想要和玉良融合,它想要共享这具身体。
在这样的疼痛之下,睡去就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玉良早有准备:她吃了一种可以保持清醒的、类似于兴奋剂的东西。
而那植物也尽全力不让玉良陷入沉眠。
这一切让融合的过程变成了一场永恒的凌迟,一次永远不会结束的精密颅脑手术。
玉良在拿起那颗种子之前曾经反复下决心,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
她现在知道,那些告诫什么的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因为这种融合带来的可怕痛苦一旦开始,后面的一切就再也由不得她了。
她和那粒种子能做的,都只有听天由命——
成双生;败,她死,种子再次陷入休眠,等待下一个融合的机会。
而那颗小小的黑色种子,说不定比玉良更不想回到原点。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人们对生命真正的起源一直充满着充满着好奇。
我们从哪里来?
又将往何处去?
人们争论着,猜测着,推断着,乐此不疲。
生命的起源与终点就像一条路的两端,我们在马不停蹄的奔向终点的同时,努力站直身体,既眺望着路的起点,也推断着前方会遇到的一切。
这是一段长长的、所有生命都参与其中的旅途,优胜劣汰的选择贯穿了每一个物种行程的始终,停下小憩的代价,就是整个族群的毁灭。
于是,从一个小小的细胞开始,经历了各种各样旷日持久的进化,我们前进着,变成一天比一天更强大,或者,更有利于生存的样子。
然而,哪里都有异类,哪怕是在进化这样的事情上,也有一些想要独辟蹊径的生命。
它们不愿像一般的物种般遵循漫长的进化规律,不愿让残酷的自然竞争来决定它们的去留,它们选择了另外一条特立独行的道路——它们选择通过寄生、融合与转化的手段,直接由生命的最低等形态迈进生命的高级形态。
它们是一群急性子,它们是一群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家伙,它们,是死种。
玉良觉得自己进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
她知道自己不再依赖用肺呼吸,不再依赖那些内脏,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每个细胞发生的每个细微变化,同时也知道自己能够控制这些变化……
玉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些,但她就是知道。
玉良眼中的世界,不再是以前的样子。
因为有另外一个生命为了能够更好的透过她的感官去看、去听、去感受,以及更好的和她共享这个身体,用一种奇特的手段改造了她。
“走吧。”
玉良说道。
她知道,它听的见。
玉良轻而易举的穿越了封山大阵,像那些来去自如的动物一样,和身体里的它一起,踏上报仇的漫漫长路。
番外(最后)
王朝的结束
雅述国政权稳定后,国家各方面的发展渐渐纳入正轨,女王孟朝治国有方,深得百姓爱戴,雅述富强,政治稳定,孟朝也迎来了她政治生涯最辉煌的一段时光。
谁也没想过,这位年富力强,风头正盛,虽然有些叛逆、抠门、好色但都适可而止、无伤大雅的女王陛下,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激流勇退。
但孟朝偏偏就是这么做了。
在女王陛下执政的第二十年,孟朝在阅兵式上公开宣布退位,之后更亲自主持了雅述有史以来的第一场大选。
在政权交接仪式后,孟朝便不知所踪,孟氏王朝,至此终结。
了空的信:
玉前辈在上,罪僧惭愧,玷污师门清誉,自知恕无可恕,唯有一死以谢天下,但求玉前辈莫要追究我师门的罪责。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人之过,是我顽劣不肖,辜负了师长的教诲和栽培,我做的事情,和我的师门并无干系,望玉前辈明察。
了空顿首百拜。
智明的信:
玉家大小姐,和尚有礼了。
你我一别,该有五六十年了吧。
从前你,我,玉堂、酸秀才、死要钱一群人年少轻狂,一起到处闯荡的事情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说来也挺不好意思的,玉家小姐,能不能卖老和尚我一个面子,放我徒弟一马?
这孩子只是一时糊涂,他的本性并不坏。
他还年轻,走错了路也是我教导无方。
放过他吧,让老和尚我来承担叛国的罪责,此事就当老和尚欠你一个人情。
下辈子,我一定还。
投胎
一缕魂魄,悠悠然往生投胎。
只是这缕魂魄很奇怪,与一般魂魄不同,它居然有6魂6魄,而非三魂六魄。
六魂之中,有3魂十分不安,一直想要逃逸,但却被其余三魂紧紧的纠缠,无法得逞。
可能是因为牵制想逃开的三魂太费力了吧,这缕魂魄最后很匆忙的投胎在了一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村里。
这可不是个好选择。
因为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是个远近闻名的赌鬼。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