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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二十七岁出走-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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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简说,你们接吻了么?
  雷振摇头。
  杨简说,想不想试试?
  雷振眨眼。
  杨简扳过雷振的头,嘴唇凑了上去。他略微尝到了雷振嘴唇上残留的烟味。雷振顷刻间傻眼,他觉得嘴唇的触感和任何东西都不同,软到要化开似的。
  杨简离开他的唇,说,你以后和白梅接吻就会比较有经验了,嘿嘿。
  这个硬挤出来的笑容总归是凄凉且孤独的。
  雷振在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简子,你神经病吧,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你怎么能亲我!真是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那一句句神经病就像诅咒追随着杨简,这让他往后和雷振的相处中总是想起雷振那张嫌恶的脸。
  雷振扔了烟头,出洞。再一次上演甩头就走的一幕。
  杨简蒙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亲雷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干出这么神经病的事儿,男人怎么和男人亲嘴呢,难道烧坏了脑袋?可他没有,似乎很正常。难道是烟里有毒,让他产生了幻觉,让他觉得那一刻亲吻成了理所当然?
  可是,为什么他找了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理由,他说这是为雷振累积经验。一个男人怎么会稀罕他给的经验?
  解释不通,怎么也解释不通。
  但他知道,雷振这一回离开和上一次不同,因为这次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他想不出弥补的办法。
  杨简回家,一句话不说,生气地甩下书包,然后进厨房找牙刷。向来不太爱卫生的人第一次觉得牙刷是如此重要,他觉得自己的嘴巴脏,要多脏有多脏,那上面也许粘着一个男人的口水,怎么能不脏!
  挤上牙膏,一遍遍洗刷。嘴皮都破了,他还是觉得脏。亲吻是多么神圣的事儿,怎么能和男人亲嘴,越是不能释怀,雷振刷得越狠。
  雷振妈进门看见一盒新的牙膏用掉了一半,怒气上涌,给了雷振一个爆栗:你小子平时要你刷牙你都懒得刷,今天一盒牙膏都快被你用完了,你当牙膏不要钱啊!你当老子是印票子的啊!
  雷振有苦不能说。他摸摸被敲痛的头,又摸摸被刷痛的嘴,懊丧到极点:真他妈衰到家了。
  而且,明天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杨简。杨简是他的兄弟,他喜欢杨简,一直喜欢,可是这种喜欢可不包括亲嘴之类的。好在杨简说只是为他累积经验。转念一想,杨简肯定牺牲很大,谁愿意和男人亲嘴?杨简为自己做了谁都不乐意做的事儿,这样的兄弟上哪儿找去!
  今天那种表情,肯定伤到杨简了吧。
  雷振继续不高兴,他怎么想怎么不高兴,不高兴杨简亲他,可他更不高兴失去杨简这个朋友。
  妈的,真纠结!

  第 14 章

  不到两个星期中考,杨简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不知道在节骨眼儿上发生意外是不是要证明人们常说的好事多磨。这个“意外”不是不可抗力的因素导致,而是自己生生毁掉了一份兄弟情。
  他想去找雷振道歉,可是,一想到那张嫌恶的脸和那些伤人的“神经病”他退缩了,这要多少勇气才能“委曲求全”和一个憎恶自己的人重新做兄弟。
  雷振似乎没有太多心思享受和白梅的恋爱。生涩的爱恋在某种机缘巧合下褪去了神秘的面纱。虽然算尝过了恋爱的甜头,他却没有流连忘返。
  有一个心结让他有些不自在,好像是因为杨简。他从来不是低头的那个人,他拉不下面子去和杨简道歉,他想等着杨简到他家去叫他,说,雷振,我们一起上学吧。
  可是,杨简没有来雷振家里,在学校也没有找雷振。他们一直没有说话,没有见面。雷振有意无意经过杨简的教室只看见他在埋头做题或者偶尔抬起头和后座的女同学说两句。
  伤害已经造成,而且有这么严重么?
  杨简想,先不要管这些,好好撑过两个星期,等到中考结束再说。
  雷振想,妈的,初中毕业后各奔东西,要那时还不能重归于好,这兄弟就真的没了。
  雷振觉得兄弟之间不应该磨磨叽叽,他也不是磨叽的性格。提前打发好白梅,雷振站在校门口等在杨简。好不容易看见杨简走出来时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杨简究竟在干什么?
  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子,据说在班上和杨简成绩不相上下。放学后两人在教室讨论题目么?还是他也恋爱了?难怪这么久不来找自己……雷振提高嗓门:简子,我们一起回家哈。
  女孩儿出校门口就往相反方向走了,剩下“孤零零”的杨简不得已走向雷振。杨简尴尬得不行,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一起回家吧,就这样。雷振的“大胆”都是装出来的。他们绕过小池塘,翻过两座小坟山,直到上了堤坝还没有谁开口说话。
  这种沉默是无声的拉锯战,在他们这个年代,不流行说对不起。
  那就干脆谁也不说吧,淡化就行了。
  杨简要到家的时候,说,雷振,明天我去叫你一起上学。
  雷振笑了,傻得可以:好啊好啊。
  我们试图要忘记的东西,总会不停的想起,不断想起的同时,又会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还是忘记了。
  比如狗尾巴丛里的那个亲吻。
  中考结束,杨简以县里前几名的成绩进了县一中,而雷振不出意外落榜。
  雷振妈说,你去你二舅那儿学木工。
  雷振临走前实实在在和杨简疯玩了一个月。
  骄阳似火的夏天里,他们去山里采野草莓,小小的嫣红的颗粒曾经是孩子们的最爱,酸的甜的淌着汁水,在零食匮乏的年代这些野草莓伴随着孩子们成长。雷振摘了一大碗成熟的野草莓送到杨简家,说,简子,你要去上学了,这个送你,你要争取成为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不知道一个同龄人的希翼意味着什么。但是那碗野草莓里一定有兄弟的不舍,离别的忧伤与惆怅。
  惆怅是个太文化的词,用在雷振身上并不合适。
  杨简却是真的惆怅了。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假如说像以前那样两人只是在一起玩也就罢了,可是,杨简会冒出很多想法,这些想法让杨简困惑,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甚至厌恶。
  关于替杨简写情书却在信的背面写上自己的名字这件事儿,杨简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假如兄弟有了女朋友,难免重色亲友;再者,一个初中孩子还是不要早恋的好,要是出了意外,大家都不好过(那时候还不流行堕胎)——这么做也是为雷振好。关于亲吻这件事儿,杨简是这么解释的:在一个狭小几乎密闭的空间里,一个长相阴柔的人坐在自己旁边“优雅”地抽烟,时不时吐出一缕缕青丝。烟雾缭绕中人难免产生错觉,说不定那时候把雷振当成女孩子所以情不自禁了。
  这之后的事儿就不好解释了。因为这些事儿与早恋无关,没有密闭的小空间,也没有任何催化剂。
  比如做梦。他不止一次梦见和雷振在湖里嬉戏,雷振爬上湖边的柳树纵身跃下,再次浮出水面时就换了一个人的身体,脸还是雷振的脸,但是身体却变了,似乎是一个女人,有着丰满的胸部,就像母亲那般。细小的腰肢下面又换成了男人的模样,因为那儿挂着男人的生殖器,丑陋无比。
  往年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屋子里凉快,加上一台小电风扇扇着,所以从不会出现半夜热醒的情况。但是今年格外不同,杨简半夜从睡梦中惊醒,汗流浃背。
  他没办法为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而且因为白天总和雷振在一起,晚上做梦梦见他的次数更加频繁。
  这个年代没有同性恋的概念,何况是在小乡村里。
  所以,杨简也不知道。他只能更困惑,只能一次次掐自己的大腿,告诫自己不要做这么下流的梦。
  但梦不由他,它们依旧准时光临,而且变本加厉。
  杨简在一次梦境后醒来发现自己的小兄弟直直地翘着,让穿在身上的裤衩看起来十分怪异。
  因为看了不少书,他知道遗精是正常现象。可是,因为在梦里看到雷振的裸体而□,他彻底蒙了。
  雷振十分珍惜离别前的时光。他每天吃完早饭就叫杨简,有时候甚至在家里冲着杨简家的方向叫唤:简子,简子……
  杨简听见了,马上放下饭碗跑出门,准能看见杨简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向他招手。
  今天去哪儿,明天计划去哪儿,分别那天应该去哪儿。这些都是雷振每天念叨的内容,除了极少的天数留给了他正式女朋友白梅,剩下的全给了杨简。
  杨简很高兴,也很不高兴。
  他不比雷振矮多少,但雷振坚持要载他,坚持骑很长的路去镇上或者隔壁镇上买一些根本不需要的东西。
  雷振说,我是你哥。
  总是很安静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杨简闻着雷振身上的汗味儿,竟然有些痴迷。他想靠在雷振的背上,又怕雷振热。雷振给他买东西时,他总会不自觉盯着雷振黝黑的脸,而且有一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这世界真他妈乱套了。

  第 15 章

  雷振走了之后,杨简才尝到一种滋味,这种滋味在以前大概是没有的。这种叫思念的滋味在雷振去二舅家几天后越来越浓烈。他条件反射往雷振家方向看去,却看不见雷振站在门前的草垛边向他招手。收割后的草垛还码在那儿,由金黄变成了暗黄。这些天下了好几场及时雨,总算缓解了燥热。
  杨简妈说,你要去看看外婆么?
  杨简摇头。他和妈妈娘家的人都不怎么亲密,他怕有天雷振忽然回来而他又不在。
  所以雷振红光满面回来时杨简有种赌注下对了的感觉。
  一个月不见,雷振依然很黑,但好像又长高了些。穿在身上的也不是那件早已泛黄的劣质白衬衫。
  雷振回家放下手头几件衣服就来了杨简家,刚进门看见趴在书桌前的杨简激动地说,简子,我想死你了,你想我了没?
  这话不遵循“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原则。因为兄弟间的想念是平常的事,杨简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但假使雷振也是如此,那么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青春期的无知懵懂而已。
  杨简回答:雷振,我也想你,天天盼着你回来一起去湖里游泳呢。
  雷振说,我就知道,嘿嘿,在二舅那儿的日子真不好过,我妈给我的几个钱都被二舅骗去买烟抽了。
  杨简乐了,说,你这么精明的人也被人骗?
  雷振说,我哪里精明了啊?
  不错,雷振是不精明。至少远远比不过杨简精明。那时候没有手机电话联系,因此雷振离开家就等于和杨简以及他的正牌女友断了联系。白梅来雷振家找雷振发现没人在家,于是去问杨简,杨简是这么说的:雷振去很远的地方学手艺了,估计大半年不会回家,也可能学不好就不回家。
  杨简没有说谎,但他很适当地遗漏了某些信息,比如没有说雷振只是去他二舅家,而他二舅家并不是“很远”。雷振也从来没说要大半年才回来,但是杨简就添加了这些信息。大半年很久,久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杨简不知道雷振和白梅发展到了哪个阶段,但至少没有如胶似漆。雷振在家的三天一直和杨简腻在一起。白梅,似乎完全失去了作为女朋友该有的地位。
  杨简去县一中报道雷振特地请了天假送他,一直送到校门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想杨简没出过门还是帮他整理下东西,于是将杨简所有的行李搬进宿舍,打扫卫生,铺好床铺,将所有的日用品拿出来码进小柜子里。杨简办好缴费和注册手续看见汗湿一身的雷振站在水龙头下面接水洗脸。
  这时正好进来一个同学,雷振倒是开口先说了:同学,这是我弟弟,以后麻烦多照顾照顾他。
  那同学朝杨简笑:你哥真好,我哥从来不给我干这些。
  雷振在校门口上了回小镇的车,杨简看着他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进入新环境,杨简并没有他想象中适应得快。县一中是个与小村子完全不同的地方。这儿的建筑最高有六层而且气势恢宏。这儿的香樟树好像有上百年的历史,两个人合抱都抱不住那些粗大的枝干。这儿从宿舍到教学楼到绕过长长的水泥道。这儿的现代气息浓。更重要的是,杨简被分到的班上有五六个同学的老爸就是县里的大官。用家境来划分差距,杨简差不多排在垫底的位置。
  当然,杨简追求的不是在物质上和他们一较高下,他要奋力读书,要在成绩上压过这些所谓的有钱人,他希望某一天能靠自己的力量过上和他们一般顶好的生活。
  杨简在军训时闹了一个笑话。他总是不能控制地同手同脚,教官说,你怎么反应那么迟钝,不知道说多少回了!
  教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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