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辰异闻录-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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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楚骁翻遍了浮戏所有山岭都没有采集到多少,眼下根本弄不出足够的药去控制。
浮戏村人丁单薄,青壮年更是稀缺,牛已经成了家家户户不可或缺的田间助手,春天的播种工作本来就不好做,再缺了耕锄的助手,村子里的营生可就成了大问题。
而最让她害怕的还是,牛瘟会演变成瘟疫。
楚未寒脚不沾地的挨家挨户跑,将储存的药一户户送去,叮嘱着方方面面事宜,提醒观察家中的牲口。办完这些又马不停蹄地奔向已经出现病症的人家,斩钉截铁地要求除去病牛,原因不能说,因为害怕引起恐慌,楚未寒倒贴了钱不说,还挨了人家不少白眼。
“怎么能把牛杀了?”农妇尖利的嗓音戳破耳膜,“咱家就靠牛为生,杀了以后吃什么?谁给我们种地,你们说的轻巧!当家的,你老糊涂了?别人说什么就听,我看我们的牛根本没问题。”
“大娘,这牛真的生病了,现在不处理传染要是给健康的牛,后果不堪设想。”
“走走!别来妖言惑众,杀我家的牛你想都别想,当家的你说句话啊!这个女人疯了,要杀我们牛啊!”妇人推搡着楚未寒,楚骁连忙扶住她,“谁也不许动我的牛!”
哭天抢地的嚎啕引来附近农户的围观,皆是对着楚未寒指指点点。
“这不懂过日子的人说的轻巧,生点小病就要杀牛,下次谁生病给她瞧瞧,会不会怕传染要人去死啊?”这句话从人群中传来,楚未寒身形不稳晃了晃,仿佛支撑不了自己的体重一般。
楚骁看着她这么尽心尽力还得不到理解,心情更是糟糕,恨不得自己代替她被人讽刺和责备。
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当真是给了楚未寒一个大考验也是给了整个浮戏村一个大劫,任凭楚未寒再怎么提醒和规劝,仍是有人存着侥幸心理偷瞒,最后几乎每户人家都找了人上楚家焦急地说着家里的病情,楚骁内心冷哼:现在知道想起人来了。
不少农夫在田间抱着自家的病牛抹眼泪,都是心血养大的,眼看着要不行了,心里那个疼啊。
楚未寒冲到村长家的路上见到这番情景,横眉冷竖,冲下去就是一巴掌打开那人抱着病牛的双手,怒声斥骂:“没看到它病了吗?你再这么下去是不是要自己病了才高兴!牛瘟知不知道,会传染的!”
急火攻心地后果就是口不择言,也没考虑农夫关心则乱的情绪,对方被这么一通骂心里本来就翻着抽,这下更是找到发泄的地方,几句话下来就要动手。
“牛瘟?你不是大夫吗,不是神医吗?你这么厉害怎么没给我们治好,你治病救人赚钱多轻松,我们没了牛一家老小谁来养!”
楚未寒咬着唇不发一言,脸色惨白的让人不忍直视,顿了一下脚就拔腿往村长家冲去。农夫站在田埂边上依然不依不饶的哭骂着。
楚骁看着那个在春雨中不断奔跑,几次都被路上的碎石绊得一踉跄的背影,心中像是塞了块大棉花,堵得上不来下不去,糟心极了。
谁又知道,为了村子里的事,楚未寒已经一个春天没笑过了,每日每日愁眉不展,不是将自己关在药室里就是往危险的山崖里钻,饭也不好好吃,常常是灯火明烛亮到晨露滴落,眼看着冬天给喂胖的脸颊明显瘦成了西瓜子,淡青色的眼睑下还泛着黑晕。
谁又来替他心疼一下楚未寒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讲完楚未寒的故事第一卷就画上句号了。在为第二卷存稿中……
☆、十四章 夜雨浮戏
接二连三的牲畜事故之后,最让人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个农夫在家里晕倒,而他的症状和家里的病牛十分相似。
楚未寒赶到他家的时候,床上的人转过脸看向房门口,神色痛苦,嘴角无法控制地冒着白沫,似是咳伤了,只能强压着闷闷微呛。
“楚大夫,救救我,全家都靠我一个人……我不能有事啊。”病榻上的人苦苦求着,边上的家人也是扑通跪倒在地,女人用衣角不住抹着眼泪。
家里的小孙子不懂事,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哇——”一声大哭起来,楚未寒听的头疼欲裂。
楚骁紧接着赶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仔细一看床上的人就是前些天在路上怒骂楚未寒的农夫,此刻已经被病痛折磨的胡渣横生,脸色青白凹陷,险些认不出个人样来。
“就是前天晚上当家的说难受,昨天一天都没起来。我们以为只是风寒,让他把你给的药都吃了……可是,今天早上一起床就晕了,现在连地都下不了!”女人边哭边说,声音撕裂着。
楚未寒眉角一跳,病情发展的太快,才三天而已。
仔细把脉,检查了那人的症状,楚未寒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安慰着一家人,来不及看一眼楚骁就奔出了门口,额角的汗珠簌簌滑落,不是热出来的倒像是吓出来的。
楚骁心里有了感觉,这次的事情不再简单。
楚未寒这一趟是去的村长家,和村长说过了村子里的情况,要他做最坏的打算。浮戏村还没出过这种事情,村长一下子也是六神无主,只能让人先别急着和村民透露,以防消息传出去村中发生动乱。
楚未寒一脸倦色地点点头,等到回楚家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了。
楚骁跟着一路,安静地不说话,楚未寒解决不了的局面自己也帮不上忙,突然想到这人从中午饭刚吃一口冲出去以后就滴水未进,连忙钻进厨房给她准备夜宵,要是饿出胃病那不是更添乱吗?
到了房门口,楚骁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轻轻叩了叩门,没人应,一推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医书凌乱铺成了一地,纸页翻飞破碎像是翻得凶狠的痕迹,各种珍草灵药被杂乱的摔在一旁,楚未寒坐在一堆狼藉中间,衣发凌乱,低垂着头不知道是何表情。
听到进门声,微抬起头,眼角泛着淡红,生生的脆弱击打到了楚骁的心底,一阵阵抽痛。
米粥被胡乱摆到桌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楚未寒身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想要拥住她,那种在人前的强大面具卸下之后,这个被人用神医名头压得喘不过气的女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啊。
“别急,有办法的,我陪你一起想办法,一定会好的……都会好的。”一晚上,喃喃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感受着胸前的衣襟被湿热的液体浸润,直到那人在自己怀中疲惫的睡去。
楚骁沉沉垂下眼帘,埋藏着眼底深切的哀伤,终于明白一直以来藏匿在心底的东西是什么了,现在,它已经生根发芽。
然而一切没有像楚骁安慰的那样变好,病情以不可控制的速度蔓延开来,几乎每一天都会有新增的病发人数,最早出事的那一家人已经在两天前下葬了。
楚未寒那一晚独坐在药室里,谁也没有理。
楚骁隔着门,在初春的夜里独坐庭院,看着里面烛光微明,陪着那人的剪影。
后来,楚未寒再没有去过村子里,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想办法,送进去的饭每次都是原封不动冷冰冰被端出来,楚骁只得一次次重新准备,再送进去。
瘟疫已经形成,蔓延了整个村庄,可是心里的瘟疫早在这之前就蔓延了楚家。
“你到底在做什么!办法没想出来,人先倒下了!你要陪着他们一起死是不是?”终于在第三天,楚骁愤怒了,将那人拖出了屋子扔到太阳底下,指着那张惨白的近乎没有人色的脸责骂,“这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楚未寒长久没进食,一下子受不住阳光和外界的刺激,摇摇欲坠。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个人吗?”
楚未寒迟钝地看了一眼楚骁,似乎没消化他的话,抬脚慢吞吞又准备往药房里钻,一副对外界无反应的神情,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楚骁一眼。
楚骁正准备动粗,却被不远处一声惊叫打断。
终于,瘟疫传到了楚家,陪着楚未寒长大的管家也倒下了。
这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楚未寒一个瞬间如同被抽空的提线娃娃,没等人注意到,眼前一花,扑通倒在了房门口,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
楚骁在床前照顾了她一天一夜,可是高烧依旧没有要退下去的趋势,烧的双颊红彤彤,睡梦中楚未寒还是不安地蹙着眉,焦躁地翻滚着身子,额头上的冷敷毛巾一次次滑落,楚骁一次次帮她按好。
两天一夜,足够倾覆整个村庄,再也没有人咒骂着推开楚家大门,怒气冲天地要找楚未寒去看病人,再也没有人堵在门口声声嚷着让楚未寒出来给个解释,因为所有人都倒下了,就连楚家也只剩下他们俩了。
厨子是今天早上被楚骁发现倒在了厨房灶台前,安顿好他的时候小丫鬟已经不为人知的在床上躺了一天。
要不是楚未寒除了高烧不退没有其他病症,楚骁简直怀疑她是不是也感染了瘟疫。
“放心,没人来催你想出办法了,好好休息吧。”楚骁耐心地擦拭着她额头烧出的薄汗,他的楚未寒,再也不用被人逼着和阎王讨命了,让那些人自生自灭吧,楚骁心里甚至这样邪恶的想过,因为他再不想看到曾经的一幕幕。
吻过那人因为高烧干裂的唇,磨出了血的气息,等你病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个不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瘟疫也罢死亡也罢都是我们控制不了的东西。楚骁支起身子,准备给她换一块帕子,脑海中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击得楚骁整个人一抖,脸色一下惨青无比。
楚未寒说过:因为爷爷害怕我以后出门采药遇到蛇虫猛兽,所以我从小就是个药人,百毒不侵的!
楚未寒说了,再找不出方子,不出两日浮戏村上下都会感染,这就是上千条人命了。
浮戏村安静的仿佛已经成了一个鬼村,没有一点人气,这个春天没有了生机,只有死亡的阴霾。
“好好睡,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次,楚骁没有骗她。
***
楚未寒惊醒的时候适逢半夜,因为一个噩梦和一道惊雷,她梦到了楚骁对自己说了一些话,那声音依稀还在耳畔,窗外下起了大雨,伴着闪电袭击着浮戏村。
来不及细想,楚未寒拖着高烧未愈的身体,踩着虚浮的步子在楚家到处寻找楚骁,大雨的夜里呼唤声被无情的埋没。
楚未寒撞开小丫鬟的房门,发现她尚还清醒,连忙询问楚骁的下落。
“他一炷香前来过,给我交代了一下,没说去处。”小丫鬟虚弱地回忆,“不过他说,一切都会好的,已经找到方子了。”
楚未寒浑身一震,退出去两步神色惊痛,楚骁难道要做什么傻事?
冒着大雨冲出了楚家,冰冷的雨水降低了热度的不适,楚未寒脚下不断被绊倒,一次次从污泥里爬起来,雨水顺着脸颊下滑,像极了蜿蜒的泪水,整个身体已经被冲打的麻木了。
“楚骁!”撕心裂肺的喊叫在茫茫雨水中根本没人听得见,绝望堵塞在雨夜的帷幕里,嘶哑的喉咙终于再也发不出声音。
楚未寒最后一次摔在地上,几乎被眩晕击倒,眼前已经分不清是雨幕还是虚幻,楚骁说要走,他会去哪里?楚骁找到了方子,他的方子……猛然定神,一念窜上心头,楚未寒拼尽力气拔腿往村子中心冲去。
一路上除了目的地看不进其他,双腿仿佛已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支撑着她足足跑了三里地,最后摔倒在井边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
为什么不来扶我?楚未寒已经爬不起来,身体伴着高热和晕眩,只能凭借最后的力气手足在淤泥里爬行,过来扶起我呀!无声的怒喊没法传到那人耳中,只有不断的匍匐前行。
那个人影在雨幕里暧昧不明,浑浑沌沌,却始终没有动作,依旧安静地处着井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全身上下浸透了雨水和污泥,狼狈地像只丧家之犬,楚未寒终于爬到了那人身边,他居然在睡觉。
“你真是混蛋,自己睡觉连我摔在地上你都不管,平时你不都迁就我吗?怎么这会儿反倒装大爷。”嘶哑的嗓子低低地责备着,“你睡得安稳,却让我好找。”
楚未寒靠着井边的石头坐起来,将人抱在自己怀里,冰冷的不知道是他的体温还是雨水的温度,楚未寒觉得有什么满上眼眶却竭力不让它出现。
“那么累吗?大雨里睡觉要生病的,我们回家好不好?”楚未寒低低地询问,怀中的人没有回答,“不愿意吗?那就睡吧,我知道你也累了。”
突然,一阵动静,那人的手环过自己的腰间,紧紧扣住。
“楚骁?”
“……”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楚未寒耳朵紧贴上他的唇,“你说什么,我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