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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姻缘果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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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陆子疏?”
  怎麽好端端盯著他发起呆来,晋息心伸手在怔住的人面前晃了晃。
  陆子疏猛然回过神,方才压在晋息心身上的重量已全盘收回,在少年的手臂圈绕中站直了身子。慢慢地背过身去,慢慢道:“你好好的替我擦背,我便原谅你今日下午的不领情。”


☆、第八章

  第八章
  他懒洋洋趴伏在整块白玉打造的温泉池边,头侧枕著胳膊,眼眸半眯,散乱而柔顺的长发如水生海草般漂浮在水面上,顺著水波流动的方向摇摆荡漾;如羊脂般洁白无暇的腰背,曲线流畅优美,全无芥蒂的呈现在努力替他擦身的小沙弥面前。姿态之优雅闲适,活像一只午後晒著太阳,正享受主人替自己梳毛的猫。
  晋息心竭力撇开关於陆子疏像一只慵懒家猫的想象,认真而负责的用半湿白巾,顺著玲珑曲线自肩胛骨一寸寸擦拭下来。手指隔著薄薄澡巾,犹能感觉到陆子疏肌肤滑嫩细致,触手所及,温软莹润。
  其实他卖力擦拭了半晌,哪里能擦得出一星半点脏物来。
  陆子疏本就爱洁,即便在行程赶路中亦是一日要沐浴净身三四回,全身上下干净得几近一尘不染。倒是晋息心心下不解,越擦越用力,把人好好的细皮嫩肤擦出道道红痕,衬在雪白肤色上颇有点触目惊心的味道。
  但是陆子疏也不吭声,任凭这个粗手粗脚的家夥盘弄,他兀自悠悠闲闲的趴著假寐。
  忽然腰间一痒,晋息心的手顺著澡巾自然而然滑到他腰侧,轻轻一碰,陆子疏顿时像给踩著尾巴般哗啦扑著水就跳了起来。
  缩回身子,一把攥住大惑不解的晋息心手,眼底略微狼狈道:“不要碰那边,痒。”
  身为四大皆空的出家人,息心自然不懂何谓敏感地带。
  狐疑的看著稍稍气息凌乱的人:“我会动作放轻些,擦完就可以结束泡澡上去了。”
  “不是那个问题,”陆子疏狠狠攥著他手腕,“那里不用擦。”
  陆子疏眼神带了点水雾又带了点凶狠,息心虽然不解,还是老老实实点了头:“哦。”收回手去。
  他方才措手不及的给陆子疏拉下水,衣物一直都整整齐齐穿著,吸足了水分,湿哒哒又热乎乎的黏在身上。结束完陆子疏交待的任务後,这才後知後觉到了难受。
  陆子疏眼疾手快的抓过转背想游上岸去的人:“你做什麽?”
  “换衣服。”指指身上,他以为这该是基本常识。
  陆子疏勾著嘴角看他,“你不洗?”
  这时天色已近薄暮,日头渐渐往山後落去。温泉池水带有的暖意也在慢慢减退,浸泡在池子里的两人,慢慢感觉到初春的寒意爬升了过来。
  陆子疏手还揪著晋息心,他浑身赤裸,夜风一袭,便觉得鼻尖痒痒。陆世子竭力忍著,被他揪著的晋息心则哈啾一声,率先打了个大大喷嚏。
  揉揉鼻子:“不了,入夜了,我晚些回到房里用热水擦擦便是。”
  语未落音又连打几个喷嚏,敢情是受到湿淋淋的衣服连累,身体的热量一瞬间都给带走了。
  “噗……”陆子疏忍不住笑出声来,晋息心一门心思认真替他擦身,规规矩矩折腾了近一刻锺,全然没顾得上自己。
  这种傻头傻脑的模样,真让人越看越生起欺负之心。
  眼角一挑,笑吟吟道:“趁著水还温热,将衣物脱了,我投桃报李,也替你擦擦。”
  说罢不管晋息心作何反应,就著攥著人手腕的姿势,扑上去拉扯小沙弥的衣服。
  慌得晋息心一边攥著自己裤子一边仓促的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客气什麽,又不是女人家!”
  “真的不用了,陆子疏你快放开我──”
  不知道是谁脚底一滑,一个撞进另一个怀里,两人一同栽进池底深处。
  被垫在最下面的晋息心下意识伸手抱住怀中少年,护著他身子,自己重重撞上池底大块鹅卵石铺成的地面。虽然有著水的浮力,後脑撞到的瞬间还是听到了一声重重的闷响。
  晋息心眼前一黑,一张口便吞了许多水入肚,在陆子疏惊惶的目光中连呛带咳的晕了过去。
  *****************
  他发觉自己身处一处陌生禅寺,禅寺匾额跌落在脚边,为肆生的绿草青苔覆盖,锈迹斑斑。抬眼望去,禅寺四周院墙墙漆剥落,梁柱倾颓,遍地是散乱石块碎瓦,斑驳狼藉,像是一座年久失修,业已湮没在时光洪流中的古刹。
  他默然抬脚,朝著禅寺深处走去,仿佛知晓那里有什麽在等待著自己。
  转过正殿,绕开後殿一处幽深水井,拐入半扇门扉都已塌落下来的僧房後院。他讶然於自己对这座陌生禅寺的地形竟是如此熟门熟路,他分明是没有来过,却又好似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稔熟於心。
  後院同样是荒无人烟,野草沿地。他跨过门槛,鼻端嗅到幽香。
  那是仿佛能够浸透到骨髓深处去的一股淡香,於无声无息处缠绕进四肢百骸,染透衣摆、袍袖,一旦沾染上,便是永生永世祛除不掉。
  就像这幽香的主人,院中那袭紫色张扬的身影,凝了眉,转过亮得耀眼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朝他凝望过来。
  他停住脚步,努力辨识那个紫衣身影的面目,可是那人的容貌好像隐藏在云遮雾缭里,纵然他再如何睁大眼睛,也看不清那人五官如何。
  这个人他不认识,可是他本能的隐隐意识到,那人有著一副绝豔无双的容貌。
  他想开口发问,问这是何处,你又是何人,此刻却听闻那人微微动唇,发出一声似轻蔑似不屑的轻笑。
  “汝又在白费心机。”
  他猛然惊觉自己手头正拈动一串朱红色佛珠,薄唇微动,竟是在不受自我控制的,念诵著全然不曾耳闻过的古老佛语。
  从自己口中吐露出的声音,低沈,稳重,没有丝毫波澜。
  他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能用这种好似激不起一丝涟漪的枯井般的沈寂口吻说话。
  他听见自己沈静的回应那个人:“该结束了。”
  “吾不愿结束,便永远不会结束。”
  他压抑著惊呼,看见那袭紫色悠然腾空而起,修长匀称的身体舒展开来,化为华贵而优美的龙形,紫金色瞳眸流光溢彩,自负而骄傲,仰天发出悠远龙吟。
  一道佛光自他手中激射而出,正中那条方幻化出的紫龙身躯。应是受到疼痛,龙吟减弱,紫龙垂下庞大头颅,挑衅的看他,再一仰头,断续的龙吟再度高昂。
  随著龙吟长啸,倾盆大雨如石子般砸落下来,劈啪作响,颗颗打在身上都似业火般疼痛。
  天像破开尖锐的口子,无边无际的雨水不由分说的砸落下来,越落越急,狂风大作。而那条紫龙一边长吟,一边甩了甩长满晶亮鳞片的尾巴,冲霄而去。
  他觉得脚底生风,低头一看,自己竟已是纵身而起,急急追在那条龙身後。
  耳边风声急促掠过,他在云端化光穿梭,眼睛紧紧盯著前方在云与云间盘旋翻腾的紫影,佛珠转动速度愈急,口中念诵佛语愈快。
  他猛然悟到,自己与前方那袭紫色应是死敌,他拼死追逐,是为了将那肆意施虐的孽龙打落下地──
  可是内心最深处,他为何张口想要说的,却是──
 
☆、第九章

  第九章
  晋息心猛然睁开双眼,手掌死死扣住正低头察看他气色的人手腕,喘著气喊道:“不要走。”
  陆子疏正站在他床边,闻听他此言,原本带有一丝焦虑的眼眸里,顿时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眯眼看著他死死抓住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手腕不放,慢悠悠道:“‘不要走’?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与我府中大夫这般要好起来。”
  老大夫咳嗽一声,“这位小师父已经恢复意识,如此便不打紧了。”礼貌而客气的把小沙弥的手从自己手臂上剥下,起身去开药方。
  晋息心怔愣著,目光焦点慢慢恢复,集中到眼前陆子疏脸上,意识也一点点清明了起来。
  如此说来,他是做了一个梦?
  手脚依然乏力,他索性躺在那里等著四肢的麻木褪去。
  梦中留下深刻印象的那抹深紫,如同风过晴出前最後一缕云烟,在清醒过来的思绪中慢慢消融、化散开,隐入到更深更深的潜意识中去。
  他发觉自己身下铺著轻薄而松软的被褥,被褥上传来熟悉的淡香味。转头看去,主体色调偏紫藤花色的房中,处处彰显著华贵精美,用上好黄花梨木制成的桌、椅、美人靠错落有致散放於房内,样样巧夺天工。
  “这是你房里?”他问,“我晕了多久?”
  陆子疏接过大夫开的药方扫了一眼,嘱咐随身丫鬟去药房抓药。
  不紧不慢答他:“一个晚上。撞到池底便昏了过去,谁让你抱我抱得那麽紧?你不会自己反应灵敏点,把我推开不就没事了?”
  他口吻是奚落的,可晋息心回答他的却是:“我将你推开,万一你撞到,受伤了怎办?”
  反倒把陆子疏说得脸色微微红了起来。
  他转过眼眸,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哼道:“罢了,反正你晕了一晚上很快就醒,果然是皮糙肉厚。可恨害我白担心一场。”
  “很抱歉……”
  陆子疏又把脸转过来,手指戳上他脸颊:“以後不用你多事保护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懂不懂?”
  晋息心认真道:“我没关系,自小身强体健,撞到我总比撞到你好。”
  少年跺脚:“你是呆子啊,都说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门被轻叩几声,陆吟樱带著几名府中下人,端了两盅参汤进得房来。一眼看见晋息心正直无辜的同自家儿子争执谁保护谁的问题,轻嗳一声:“息心醒了,太好了,”转头吩咐下人,“赶紧著把参汤端给小师父喝了,──疏儿,你也喝一些,整宿没睡,看你脸色差成什麽样子。”
  晋息心捧著参汤,听闻陆子疏守了他一夜未睡,不由得愧疚的看了他一眼。後者睨眼看他,也捧著参汤慢慢啜饮,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额娘回话。
  陆吟樱轻声责备了儿子几句,关於洗个温泉还能洗到昏倒──多年後当陆王妃得知还有另外一种“洗温泉洗到昏倒”的方式,以及气力不支昏过去的那个换成了她自家儿子时,拿今日这一幕对比起来,只觉得世事当真难测……──之後转了话风,道:“既然息心醒了,你也快出去迎驾罢。”
  迎驾?
  晋息心好奇的看著陆子疏,陆子疏也看著他,说:“让他再等等,无妨。”
  “太子殿下已经在你书房中坐了半个时辰,哪里有为人臣子如此失仪的?”陆吟樱道,“太子殿下听说你回京,欢喜得不行,天方破晓就摆驾过来。这等荣耀,京城里除你之外,他还给过谁?”
  “我从来就不稀罕。”
  “疏儿!”陆吟樱稍稍动了气。
  早就从师父那里听说了陆子疏是当今太子的伴读,从陆吟樱描述看来,那位太子爷显然相当在意这位同伴。
  晋息心跟著解劝道,“我已经不要紧了,陆子疏你去吧,总不好让人空等。”
  陆子疏皱眉看著他,他自然知晓撞这麽一下两下,这个石头脑袋压根不会有问题;前世他伤得那麽重,千年修为散尽都活下来了,哪里会给这种皮外之伤打倒?
  但是知晓归知晓,依旧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替他担心。谁让这个得道高僧的现世,在尚留存有隐约妖力的他看来,根本就是个不堪一击的小沙弥而已。
  如果他哪怕有零星的记忆,能够稍稍恢复一些佛气,他也不至於担心到一宿难以安睡的地步了。
  陆子疏这麽想著,又在心底暗暗自嘲,造成今日这种局面的好像就是自己,似乎也没什麽好抱怨的。
  对晋息心道:“你乖乖躺著,我去去就回。”
  *************
  推门入内,背著手正专注欣赏他书房壁画的人转过身来,少年唇红齿白,眸似皎月,笑容温润如玉。
  陆子疏返身将门掩上,四下里一扫,这间书香满阁的书房中只有他和太子两人,太子殿下的侍从和自家的仆役均在书房外候著。
  他微微躬了身,朝那尊贵的少年拜道:“陆子疏见过太子殿下。”
  如果说陆子疏的声音清和中带著难以觉察的疏离,如同深山古涧中一丛兀自流淌的冷泉;同他年岁相仿的东宫太子的声音便如同幽谷兰芷,柔和淡雅,别有一股温存而清圣的意味。
  太子悠悠道:“免礼,此处既只有你我二人,何必拘束。”
  陆子疏道:“太子殿下既已入主东宫,总不能再以从前戏耍时的身份相待。”
  “我又没有勉强你唤我芩絮。”
  “自称‘我’已是逾矩,太子殿下对臣下应称‘本宫’方是。”
  “哼。”太子脸色微微沈了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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