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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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渊抿了抿唇,片刻后方道:“我知道噬血楼不会傻到和荣雪宫结成死仇。我荣雪宫也无意与噬血楼多做纠缠;将东西给我,我便离开。”
噬血楼楼主闻言却轻笑了一声:“我既将册子抢了来;自然没有再还回去的打算。我也不想为难白宫主,不如就此离去,如何?”顿了顿;对方瞥了一眼一旁的华以沫与苏尘儿,“当然,白宫主若是想把人带走,也并无不可。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
“若我坚持要那册子呢?”白渊眉眼冷下来。
对方似料到白渊的反应,并未惊讶,只淡淡地扫过白渊,轻声道:“既如此,看来今日与白宫主的较量在所难免了。以白宫主的身份,倒的确足够与在下一战。白宫主若赢了在下,在下也无话可说,东西自将双手奉上。请同我来。”
话落,噬血楼楼主踏出房门,背着手往外走去。倒是一派悠然模样。
白渊微微凝神,只一踟蹰,便跟了出去。
“尘儿可要去瞧瞧?”华以沫放下捂着胸口的手,兀自伸了一个懒觉,偏头含笑朝苏尘儿道。
苏尘儿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华以沫的话,抬起头来,眼中有沉思的光芒:“有一事……我觉得蹊跷。”
“嗯?”华以沫神色有些疑惑。
苏尘儿微微蹙起眉来:“为何……噬血楼楼主一见到白渊便认了出来?以往白渊一直戴着白玉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今日她换了冷竹堂的衣衫,又除下了面具,方才若不是白渊开口,甚至你与我一时半会也无法确定。可是噬血楼楼主一见到白渊,竟是没有半分犹豫便唤出了白渊的身份。你不觉得奇怪么?”
华以沫听及苏尘儿提起,微微一怔:“你不说我倒没有注意。尘儿的意思是……这噬血楼楼主与白渊是旧识?”
“嗯,很有可能。”尘儿点点头,目光里的沉思之色愈重,“而且想必没我们所料的那般简单。若非如此,他为何要费这么多波折设下这个局来?等会这一输,怕也是不能全身而退罢。”
“是挺奇怪的。”华以沫说着,眼底有光芒闪过,饶有趣味道,“那我们更应该去看看了。”
言罢,华以沫偏过头,朝苏尘儿伸出手去。
唇角笑意浓厚。
苏尘儿扫了华以沫一眼。神色安静温柔。
然后抬手,放入了华以沫的手心。
华以沫缓缓收拢右手,眉眼处皆是笑意,随即拉着苏尘儿不急不缓地迈出步去。
几日前。
“我知道白渊必定执意来取这蓝册,里面有一些我不想让她知道的东西,我已经修改过了。她毕竟是荣雪宫一宫之主,我不想因她与荣雪宫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到时候我会诱白渊与她去冷竹堂楼顶相斗,假意输掉。而你们要从噬血楼抽身而退,只有挟持我这个方法。到时候我会带你们安全离开。”噬血楼楼主将杯中茶水饮尽,垂眸淡然道。
华以沫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楼主的要求……可真奇怪。何况你确定白渊会相信那本蓝册还是原来的蓝册吗?”
“其他你不必管,只需配合我演好这一出戏就够了。至于如何让她相信,我自有办法。”噬血楼楼主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直身站了起来,“话我已说完,便不打扰两位相处了。”
言罢,那目光颇有深意地滑过华以沫与苏尘儿,带着淡淡的笑意,随之跨出门去。
转身的瞬间,面具下的唇角却泛起苦涩。
有些事,终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白渊。
你不再是那个你,我也不能再是那个我。纵是你为此单纯地恨我,我却也不愿让你痛苦地再去选择一次。
何况,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再一次接受那样的选择。
那样对我们都太残忍。
就让我亲手将那一年的美好时光埋入地底,任其腐烂。也许这样对彼此才是最好的结果。
夕阳通红如血,吊在天际,染得周围云朵一片霞色。秋风猎猎,将两人的衣袂尽自鼓起,有衣帛翻飞的声音自安静里传开来。
白渊的雪影剑早已出鞘,垂指着地面,如雪般的剑刃被映衬出天边霞色,宛若淡淡血红。
不过一个眨眼间。
声势已如雷霆乍动。
华以沫与苏尘儿上来时,看到的便是两人争斗在一处的场景。那一团赤黑与天青虚影乱晃,腾挪之间招式凌厉,竟都是尽了全力。舞起的劲风连十米之外的华以沫与苏尘儿都能感受到。
“啧啧,这样拼命,也不知那噬血楼楼主要如何让招输掉。”华以沫悠闲地靠在身后的墙上,右手手指在苏尘儿掌心轻轻划了个圈。
苏尘儿嗔了华以沫一眼,按住了她的手,正色道:“别闹。”顿了顿,接道,“我瞧来怕是很难。白渊对这噬血楼楼主怕是无甚好感。你可瞧出眼前到底谁占了上风?”
华以沫凝神细看了一会,忽然蹙了蹙眉:“噬血楼楼主身手颇有些迟缓,似乎真气不济的样子。但看起来,好像雪影剑法也有些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
话音方落,那一头两人已迅速分了开来。各自落地站定。
几滴鲜血落在地上。将深色木板泅得颜色愈发深了些。
白渊抬眼望向对方,唇线抿得愈发紧:“你内力虚浮,之前既已受了内伤,为何还不用武器?”
噬血楼楼主无谓地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将坠在手掌边缘的血滴尽自挥洒了去,语气漫不经心:“你管得未免太多。”
言罢,眼神一凛,重新往白渊冲去。
白渊身子一转,一头青丝在空中滑过一个优美弧度,被风吹得扬起来,噬血楼楼主的身影微微一顿,神色竟一时有些怅然。
白渊自然没有注意,手上雪影剑法祭出,已飞快地划向对方的喉颈。
噬血楼楼主回过神来,身子连忙往后仰去,堪堪避过了锋利的一剑。
只一个呼吸间,白渊手中雪影剑已变换了三十六个方位,一招一式皆取对方致命部位,眼神狠绝,并无丝毫留情之意。
噬血楼楼主无意瞥见白渊冰冷陌生目光,那原本劈向对方的手却是一顿。
心若刀绞。
埋藏在记忆里的画面呼涌而出。像海水般沉沉压过来。
“你……”
“我想起来了。”
“你……全都想起来了?那……”
“我要走了。”
“为什么?”
“……我是荣雪宫宫主的事,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
“你……为什么杀了她?”
“可是她要杀我。”
“我好累……你给我点时间……”
……
记忆纷杂烦乱,塞满整个身体,堆积成窒息的毒药。
“喝下去,我们就相忘于江湖,从此没有瓜葛。丢掉,我就带你走,天涯海角,不问世事。白渊,我不想看到你痛苦了。你……选罢。”
长久的沉默。
“我喝了,你也会喝吗?”
“……会。”
当那只装满褐色药液的碗被端起的一刻,她听到了自己的心破裂的声音。
冰冷陌生的眼神,在脑海里浮现。与此刻重叠。
无情的剑。与无情的心。
两个人的记忆,变成一个人的回忆。
从此,真的就相忘于江湖。
噬血楼楼主微微弯腰,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捂住了疼痛的心口。
与此同时,利器与骨头的刺耳摩擦声响起。
“咳。”
有血沫自噬血楼楼主面具下流下来,滑过下颔,落在衣襟上。
白渊的剑稳稳地自对方的左手上臂穿透而过,几乎没入一半,贯穿了那只手臂。而露在后面的一半剑刃上,有鲜血不断自破口处涌出来。
“你赢了。”噬血楼楼主突兀地笑起来,笑声嘶哑虚弱。一张面具边缘被染得血渍斑斑,在残红夕阳下契合成一幅画面。
白渊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脑中迅速地翻滚出另一幕画面来。
夜晚。微雨。同样的打斗。带了几分熟悉的招式。在自己雪影剑法里游走时熟悉得好像每次都能猜出剑招的去势。
却又在最后一刻犹豫。
然后是鲜血在画面里飞溅。
白渊眼底忽然闪过一抹震色。
下一瞬,她已“唰”地拔出刺入对方手臂的剑,转而挑向对方脸上的赤黑面具。
噬血楼楼主似乎没有料到白渊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时之间没有避过。
何况已经无力避过。
面具裂成两半。摔落地上。
噬血楼楼主微微偏过头去,青丝覆在半张脸上,露出另外半张苍白的脸来。
白渊的脸色跟着白了白。
“怎么是你……”
一旁观战的华以沫与苏尘儿眼底也闪过一抹震色。
噬血楼楼主轻笑一声。
然后缓缓抬起头,露出青丝下一张魅惑众生的脸来。
“灵岚……竟然是噬血楼楼主。”华以沫喃喃自语了一句,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
“咳……”被破了面具的灵岚只是伸手捂住自己左臂,被血染得殷红的薄唇依旧勾着,那笑虽美艳一如既往,却又带着一抹凄色。
“白宫主……怎这般惊讶?”
白渊望着灵岚指缝里不断涌出来的鲜血,目光有些摇摆,垂着剑沉默了会,方重新平静了声音道:“蓝册呢?”
“哈哈……”灵岚笑声重新响起,越来越大声,在空旷的楼顶回荡开来。
没有人阻止她。
那赤黑衣袍后的背景,是一整片残阳。
有难以言明的绝望,在这孤寂笑声之中,自在场人的心底缓缓升起。
片刻,灵岚又忽然止住了笑声。
连唇角弧度都隐了去。一张脸漠然而死寂。
“白宫主可真关心你的物事。”
话落的同时,灵岚缓缓伸手自怀里取出那本蓝册,朝白渊扔去。
“给你。”
声音冷淡。
白渊手一伸,将飞过来的蓝册攥在了手心。
那指尖,却微微地泛了白。
“下次见面,生死由天。”灵岚望着白渊,忽然开口道。
白渊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凝视着灵岚片刻,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乱如麻的感觉,不再答话,转身欲朝楼下走去。
“这可不行。”华以沫在旁忽然开了口,“噬血楼楼众上千,怕是要麻烦楼主同我们走一趟,带我们出去方可。”
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都到了枯林边缘。
“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灵岚脸色白得吓人,眼神却冰若寒石。
白渊抬眼望了灵岚一眼,扫过对方沾了片片血渍的衣袍,眼底神色复杂,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枯林里走去。
灵岚望着白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如记忆里那样坚定果决。
真是一点都没有变。灵岚想道。
那目光里,渐渐带了一抹悲伤。
“白渊。”一声呢喃安静响起,话语轻得只有主人自己能听到,“我等你回来……杀我。”
话音落的同时,身后的夕阳猛地坠落下去。
天际的残红尽自如潮水般退去,有昏暗一点点漫上来,淹没了灵岚身后的影子。
☆、91相爱相杀(一)
三人一路按照原路方穿过枯林;走了没多久,白渊的脚步忽然顿了住。
“嗯?”华以沫挑眉略带疑惑地望向白渊。
白渊微微蹙了眉:“我方才忘记了。阿奴姑娘……好像还在噬血楼。”
“阿奴?她也跟了来?”华以沫惊讶道。
“嗯。我出去想办法时,让她呆在原地。没想到回来后她便不见了。我一时半会不知去哪里寻,便先来救你们了。”白渊解释道,顿了顿,“所幸还未走远;不如返身去找?”
华以沫沉吟了番,念及自己与苏尘儿在噬血楼的待遇;并不担心,因此摇了摇头:“应该没事。噬血楼楼主既是灵岚;想必不会为难阿奴,不日便会让她回来。此时天色快黑了,这里离最近的城镇颇远;我们先就近寻个地方住下罢。”
“也好。”白渊点点头,应了下来。
三人又行了一阵,两个时辰后到的一处溪水旁,此时天色已然黑下来,几人便打算今夜便在此夜宿。明日一早再接着赶路。
这边白渊生好火的同时,华以沫也拎着打好的野味归了来。那银针简直针无虚发,打猎这种小动物对华以沫而言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而烹饪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三人中厨艺最好的苏尘儿手上。加之就近便有水源,倒是方便得很。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香味已自火堆处飘散开来。有滋滋作响的声音在安静里响起。
华以沫坐在苏尘儿身旁,右手执着一根树枝,随意拨弄着火堆,无意间就着火光瞥到苏尘儿被映衬得有些红晕的脸,心中一动,忽然叹了一口气。
苏尘儿有些疑惑地偏过头来,望向华以沫,声音轻柔:“怎么了?”
华以沫见苏尘儿问起,嘴唇凑在苏尘儿耳边轻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嗯?”苏尘儿眼角疑惑愈发重了些。
华以沫努力将声音压得平稳,却还是透出一抹笑意:“可惜出了噬血楼。”
苏尘儿闻言微微一怔,然而很快便反应过来华以沫话语中的含义,眼底火光摇晃,映衬得脸上红晕也重了些,语气却淡淡:“不觉无聊么?外头风景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