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王ⅰ(骗王之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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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爪,与当年出则高档跑车歇则五星酒店的翩翩公子判若两人,于是问他是否后悔。过去式公子纠结很久,答案发人深省:要是他带着现在的记忆,将时间逆流回开杂货铺之前,他也许会犹豫。但现在的他绝对不会走回老路。
当时的沈玉流将答案解读为后悔,现在细细一想,又觉得是不后悔,再细细地想了又想,如此见仁见智的答案真是废话得不能再废话。
沈玉流又想到每逢情人节圣诞节,总会受到单身同行的邀请上街找骗人感情继而骗钱的骗子们下手。他们的联络口号是:全世界狗男女翻脸成仇。
他参加过一次就再也不去。人流太多交通堵塞不说,事倍功半收效甚微不计,最叫人头疼的是单身同行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怨男气息,简直比法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种种,堆积成山。
为了死后也能留下一张狗男女的遗照,为了有一点固定资产留给后代子孙,为了情人节不再和男人上街,他想,是时候找个伴侣了。
春心萌动的青年总是归心似箭,而看似平坦的旅途总是潜藏危机。
望着远程探测仪发回蔚蓝星球的影像,回家从一个遥远的梦境变成现实。沈玉流停下飞船,将航行系统设置为一个小时后自动驾驶去一个不知名的离地球很远的无人星球。
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留下“吉娃娃”号,也没打算做宇宙流民。安稳的陆地和熟悉的地球才是他向往的生活,向楚英澜开的条件只是障眼法。
他从库房里拿出旅行袋,将容易携带的外星高科技产品收拾起来,又从武器库里拿了一把充电式激光手枪,然后洗了只苹果,边啃边坐进小型飞船里—整艘吉娃娃号,他最中意这个。
啃完苹果,他将核随手丢在船舱外,关上船舱,启动自动驾驶,将路线定为地球C城。
“出发。”
他一声令下,飞船咆哮着滑出吉娃娃号的停机仓,浩瀚的宇宙猛然罩住透明的驾驶座正上方。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得从来没有单独驾驶过小飞船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静坐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适应过来,试着欣赏太空美景。毕竟这种近距离体验宇宙浩大的机会不是人人有,他不打算进军宇航界,这就是一生一次。
雷达突然“滴滴”地响起来。
难道最近地球有什么飞天计划,刚好与他航行路线冲突?
沈玉流看着雷达探测器,眉头微微皱起。
雷达显示的飞行物来自他的身后。对方传来通讯请求。
沈玉流犹豫了一下,按了同意。
齐肇的脸出现在雷达探测器旁边的屏幕上,边长只有十厘米的方格子显然容不下他澎湃的怒火。光是看他的眼睛,沈玉流就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使双方都不太愉快。为了不影响回家的心情,也为了吸取听楚英澜太多废话,导致自己陷入进退两难局面的教训,他没等对方张口,直接关闭了通讯,然后将自动驾驶的路线改回吉娃娃号。
手表的时间显示两点五十六分,也就是说,离“吉娃娃”启动自动驾驶的时间还有二十八分钟。他必须在这二十八分钟内回到吉娃娃号。
他并不是想放弃近在咫尺的家乡,而是不想为家乡带去灾难。要知道他这次惹回来的不是普通流氓,而是拥有一个高科技星系的宇宙级大流氓。
这位宇宙级大流氓看穿了他的心思,并从中作梗。沈玉流的飞船刚改变航线,齐肇的飞船就发起了攻击。不过他还没打算置他于死地,激光贴着沈玉流头顶上的透明船壳亮闪闪地射过去,意在警告。
通讯器再次响起。
自动驾驶没有躲避功能。沈玉流咬咬牙,改用手动驾驶。作为一个工作闲暇用一半时间窝在家里的游戏宅,这时候他只能希望游戏机的设计没有太脱离现实。
驾驶柄与游戏机店里的差不多,飞船很灵巧,操控起来比他想象中更容易。他试了几次,心里渐渐有底。
齐肇看着突然灵活起来的飞船,皱了皱眉。据他所知,地球还没有能够在太空中自由翱翔的飞船,沈玉流所有学习到的飞船技术都来自于雇佣兵星系,但没有实战经验。他不认为能够将飞船开出S型路线的会是纸上谈兵的家伙。也许飞船上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有了这样美丽的误会,齐肇下手不再留情。
沈玉流拼命躲闪着不再打歪的激光,压力倍增。他断断续续地发射武器,大多时间仍停留在走位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感觉到冷汗浸湿了自己的后背,精神力和反应力都有透支的现象,而离吉娃娃号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打持久战必然对他不利。
他看着被齐肇严密封锁的吉娃娃号,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冒险计划—从齐肇正面闯过去。
他听说过这样的故事。一个蒙着眼睛一个不蒙眼睛的两人约定,双方同时开车撞向彼此,谁先转动方向盘避让者输。最后不蒙眼睛的人输。道理很简单,蒙着眼睛的人看不到危险,而不蒙眼睛的人时时刻刻受着撞车的煎熬。
沈玉流认为自己的驾驶技术在齐肇的心里就是个蒙着眼睛的。真的横冲直撞起来,先退让的一定是“掌握情况”的齐肇。
骗术本身就是一种赌博,在精于算计的外表下,沈玉流有着一颗勇于冒险的心。他加速朝齐肇的方向冲去。
齐肇面无表情地盯着越来越靠近的飞船,嘴角噙着冷笑。
哦,看来飞船里的那位高手打算用高难度的“阿健翻身”技术—一个在驾驶员界广为流传的毫不实用的花哨技术,几乎每个喜欢耍帅的驾驶员学会正常着装之前都会学来卖弄一番。
齐肇看着在视线内不断放大的飞船,等着它从自己的头顶上翻过去之后给予致命一击,但对方并没有顺着他的想法发展,两艘飞船的距离仍然不断靠近,近到双方都能用肉眼看到对方驾驶舱的身影。
等齐肇和沈玉流都察觉自己失算时,两艘飞船的驾驶室已经面对面地贴上了。
救生舱及时发挥作用。
齐肇和沈玉流的座椅向后躺倒,安全带自动固定住他们的身体,胶囊状的救生舱包裹住他们的身体,氧气系统自动启动,在飞船爆炸之前,救生舱从驾驶室弹出,飞向离这里最近的适应人类生存的星球。
为了减少氧气供给以及人体能量消耗,当救生舱启动时,舱内就会喷洒雾状安眠剂。
金狮王星系出品的规定剂量较少,带着清新的橘子香气。雇佣兵星系考虑到动用救生舱时,舱内的小伙伴可能已经受伤,因此不但加重安眠剂的分量,还另外添加少量的止痛剂及镇静剂。
所以当沈玉流从救生舱爬出来时候,五六米远的救生舱还没动静。
他靠着救生舱站了一会儿,努力找回失落的平衡感,然后从旅行袋里拿出激光枪,摇摇摆摆地朝另一个救生舱走去。那是个吸血鬼棺材形状的救生舱,外表是浑厚深沉的椰褐木纹,但触手是金属质感。
沈玉流的手刚放在舱顶上,救生舱就发出“噗嗤”的开启声。
他下意识地举起枪对准救生舱的方向,但齐肇出手的速度比他想象中快百倍,连是否射击的犹豫机会都没给,手里枪在一刹那被夺。齐肇从舱里跳出来,将他卡在自己身体与救生舱之间,用胳膊从后方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论体能,沈玉流和齐肇毫无对抗的可能性,只能用双手奋力地扯着那只几乎勒断他生机的坚实的胳膊,嘴巴汲取着可怜巴巴的稀薄空气。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能看到的唯一景色是一座大型化工厂—从前不感冒而此时很亲切的建筑。这已经很值得庆幸了。至少,他做到了魂归故里,落叶归根。
脑袋因缺氧而恍惚,奋勇的双手垂落,身体后倾,他完全靠身后强健的身躯勉强支撑站姿。
脖子上的手臂缓缓松开,他隐约感觉齐肇摸着他耳垂上月牙形翻译器,须臾,低沉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里,微微□□,“这是什么地方?”
沈玉流脑袋恢复正常运作,极快地回答道:“地球。”
他扶着救生舱喘了会儿气,发现自己腰上搭着一只额外的手。“我没事了。谢谢。”
“哦。”齐肇上手从他的颈项,顺着肩膀、胳膊、腋下、腰、胯、大腿……一路往下,连鞋子也没放过。
“你在找什么?”沈玉流迅速从惊诧中沉静下来,老神在在地问。
“项链。”
沈玉流目光闪了闪,“这是你一路追着我的原因?”
齐肇丢开鞋子,冷冷地站起来,“那是我妈妈的遗物。”
沈玉流一愣,正色道:“对不起。”
他从袖口里扯出一条白金链条红宝石吊坠的项链。临上路前总得准备点路费以备不时之需,选择项链而不选择手表是看中它的款式与地球很像,就算拿回去也不会引人注目,却没想到竟然拿走了齐肇母亲的遗物。他苦笑道:“真是自作自受。”如果不是这条项链,也许齐肇不会亲自追击。
齐肇接过项链,皱眉道:“我搜过你的袖口。”
沈玉流露齿一笑,“也许搜得不够仔细。”
“下次应该叫你脱光再搜。”他为自己的大意而不悦。
沈玉流被他的头发吸引住了。第一次见齐肇,那头如晨曦般耀眼的浅金色头发吸引了他的目光,可现在,它刨去了金色的外衣,只剩下孤冷的白银,即使阳光洒在上面,也找不出半点的暖意。
“你为了这条项链……一夜白发?”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齐肇睨着他:“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答谢你呢?”
沈玉流道:“帮你染回来?”
齐肇不说话,就这么冷笑着看他。
“我们理智地谈一谈。”沈玉流轻轻地抚摸着右手的无名指,神色无比虔诚和严肃。
齐肇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齐肇的肚子上。
齐肇道:“为了追你,我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过了两天两夜。”知道罗马尼和沈玉流的交情,为避免他求情,齐肇在来地球之前先耍了一套花枪,耽搁了上路的时间。为弥补这段时间,他这阵子过着披星戴月悬梁刺股的日子。始料未及的是,结果竟然和沈玉流一起沦落地球。
他看着近乎荒芜的景色,脸色隐隐发黑,“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地球?”
沈玉流诚恳地说:“虽然它很残破很落后很脏乱,但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地球有一句话叫‘子不嫌母丑’。无论王者星多么美丽富饶,它都不是我的母星。”
这句话倒是给了齐肇一点触动。他神色稍稍缓和,“我想你应该好好向我解释这一切。”
“地球?这将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它有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杰出的人物,诡谲的传奇。就算倾尽一生,也只能叙述它绚丽过往的沧海一粟。”
“逃离王者星计划。”齐肇冷笑,“我想这个故事应该不太长吧?你只要补齐你的视角。”
沈玉流脸色不变。看到齐肇驾飞船追上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善了。
“地球的规矩是,一切吃饱再说。”
沈玉流收拾了下救生舱里的东西,有用的都装进了旅行箱,然后引爆自爆系统。
对沈玉流来说,救生舱是辆小轿车,但对齐肇来说,那充其量是个安全气囊。他戴上银星状的耳钉,直接引爆。
沈玉流跑得慢,后背被爆炸波冲击,下意识地往前一扑。
走在前面的齐肇停下来,一手插着口袋问:“闹腾什么?”出口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沈玉流从容地爬起来,看了看他的耳朵,那个银星状耳钉显然和他的月牙翻译器有相同的功能,淡定道:“亲吻故乡的土。”
齐肇看着他,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矫情。”
沈玉流:“……”也许说真相比较好。
他们处于郊区,附近除了工厂还是工厂。爆炸声虽响,但附近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在路上拦了辆卡车,说自己的车抛锚,急着回市里。卡车司机见两人仪表堂堂,一个还是外国友人,就同意了。
沈玉流还装模作样地借电话打给拖车公司。
齐肇注意到他摘掉了月牙形翻译器,眉头轻蹙。
“这哥们儿哪儿来的呀?”司机闷得慌,闲聊起来。
沈玉流道:“德国。”
司机道:“哟,他会说德语吗?”
“不会。”
“那这哥们儿说哪国语言啊?”
沈玉流回头看齐肇。
齐肇道:“中文。”
司机感慨道:“身在曹营心在汉呐。”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