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帆-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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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这是笔大生意，相应的，也不会像之前那些小打小闹般那麽好应付……”
“该死！莱昂，我讨厌你的说教！”伊萨克粗暴的打断了莱昂的苦口婆心，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莱昂的话太蠢，而恰恰是因为莱昂总是那麽有道理。
伊萨克像要平息自己的怒火般大口呼吸，他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莱昂却不再说话，安静的在身边看著他，等待著他思想斗争的最终结果。
“莱昂，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听到“但是”的时候莱昂已经明白了一切，──他选择了那个海军，放弃了他们所有人。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拒绝再听下去。
可伊萨克却不肯停下来，他还在说著，甚至莱昂已经转身离开，他还在他身後不停的高声说著：“莱昂，我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那是个约定，──就算我是个海盗，但我也还是个男人，约定总归是约定！”
“你说得也许对。”莱昂终究还是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悲哀的看著伊萨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伊萨克。我不会阻止的，──没有人会阻止，你放手去做吧！”
那时莱昂的眼里闪烁的光芒有些异样，但伊萨克却没有深究，他的心里被自己的烦恼填得太满，而没空注意到旁人的情绪。
毕竟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之後的发展会那麽出人意料，甚至会成为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後悔，不是吗？
（待续）
（10鲜币）远帆 35
三十五、
伊萨克看见约书亚一个人向他走来。他那一头浅得近乎银色的金发还是每一根都一丝不苟的往後梳著，他的衣服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即使去参加最高规格的晚宴都不会失礼，他的步伐沈稳而坚定，他盯著伊萨克，浅蓝色的眼中似有火在烧。
他终於走到了伊萨克的面前，冷冷的开口吐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伊萨克，我必须事先告诉你，我让你失望了。──现在这个岛周围有两艘海军的船，他们不会介入我们的决斗，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会被捕。”
“哦？”伊萨克不知自己有没有掩藏好话音里的失望，但他早该想到不是吗，──对於面前的人来说，职责比任何事都重要。
这麽一想伊萨克竟马上就释然了，他甚至已经能笑起来：“约书亚啊约书亚，你竟这麽有把握，就不怕我挟持你威胁他们吗？”
“我不会让你这麽做的。”约书亚依旧丝毫不为所动，“而且就算你这麽做，他们也不会被你威胁的。”
伊萨克微微一愣，继而笑得更欢：“约书亚，为了我，你竟然做到这个地步吗？”
“为了抓住你。”约书亚好像非常不喜欢他的这个说法似的，紧皱起眉头，纠正他的说法。
伊萨克被他认真的样子逗得仰头大笑：“约书亚，你真有趣！既有趣又吸引人！如果能跟你一起死的话，我很开心哩！”
他的话让约书亚有些迷惑，──实际上，如果约书亚的迷惑已经到了能被伊萨克轻易看穿的程度，那他心中早就不知是怎样的波澜壮阔。但他终於还是收回心神，不再回话，默默的拔出腰间的长剑，默默的向伊萨克行礼致意……
正当伊萨克为他的繁文缛节觉得好玩时，他的剑已如电光火石般，向伊萨克攻来。伊萨克已发挥了自己最敏捷的反应速度，却也只是堪堪格开他的剑尖。尽管如此，伊萨克在挡下这招之後，还是向後跳开一步，向对方笑道：“咦？原来你并不是要等我回礼吗？”
“你认真一点！”
约书亚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样提醒对方，明明之前的那次战斗中，伊萨克也是这样在他耳边说个不停，──那个时候，他的确是为对方的话语而激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知他是想让自己分神，却还是被对方拙劣的伎俩激怒。
约书亚不知不觉的加快了手中的攻势，想要让伊萨克就此闭嘴。但一段连续的攻击之後，他发现了情况的异常，──从开始到现在，伊萨克始终只守不攻。他宁可在招架的间隙说那些无意义的话语，也不愿意抓住他剑招中不连贯的瞬间，攻击他的弱点。
这令约书亚觉得受到了侮辱。
“约书亚，你想知道为什麽你以为刺中了我的心脏，我却没事吗？”
“你在提醒我今天要刺准一点吗？”
“嘿！那之後你也下了很多功夫吧，你变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伊萨克，你是看不起我吗？”
“你今天话比之前多了哩，约书亚。”
虽然伊萨克的评价听上去并不认真，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的心情有多麽雀跃。──以前不管他怎麽激怒对方都很少得到那人言语上的回应，至少今天这块石头终於开口说话了，那这场战斗将会变得多麽有意思啊！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过头了的时候，约书亚的速度已经快得让他无暇分出神出言调戏。长剑和弯刀相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急促，金属摩擦产生的火花在空中崩裂开。他觉得自己低估了对方受伤後的力气，他的手以不止一次被震得微微发麻。
形势看起来无比紧张，终於在一次刀剑相击之後，两个人都向後跳开一步，手里紧捏著武器，平息著自己的呼吸，同时等待著最後一击的机会。
是的，凭著战士的本能，伊萨克知道最後一击的机会到来了，他相信约书亚肯定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他们的目光都丝毫不肯离开对方。他觉得此刻他能一眼望进约书亚那宛如暴风雨前的海面的眼底，他看到了暂时忘记一切的畅快淋漓。
他相信约书亚眼中的自己亦是如此。
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打破这平衡的竟不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战场边的树丛里，飞出一支利箭，射向约书亚的背後。因为被约书亚高大的身形所挡，伊萨克只看见约书亚倒下的瞬间，和他向树丛中扔出自己的长剑，之後那个方向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
“莱昂！”
伊萨克向长剑消失的方向飞奔过去，他的动作那麽急，因此错过了约书亚眼中深深的失望，──除了失望，还有对自己的轻信深深的悔恨。
伊萨克看不到这些，因为约书亚的剑刺中了莱昂的胸口，那个很容易快活的莱昂正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著他，──实际上自从约书亚这个人出现之後，莱昂不快活的次数早就比以前多了很多。
莱昂的声音听上去那麽虚弱：“伊萨克，这个海军骗了你……有两艘船……这里……我画了一条逃跑的路线……大船进不来……”
莱昂颤抖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纸的两角已被他的血染红了。
“莱昂，别说了……”
伊萨克看著莱昂，这个好脾气，说话总是那麽有道理的莱昂，──他对伊萨克的任性无限包容，永远站在伊萨克身後支持他，而伊萨克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忽略了这些。
因为他不过是个看上去无比普通的胖子而已，──伊萨克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也有自己的爱恨情愁。
“伊萨克……快逃……还有……杀了那个海军……杀了他……不要让他再扰乱你的心神……这是我最後的请求……”
莱昂死了。到死他都没有闭上眼睛，向伊萨克表明自己的含恨而终。帮他合上眼睛之後，伊萨克拿著弯刀站了起来，他转过身，看见约书亚正吃力的从地上站起。
莱昂的剑几乎命中了他的要害，但他穿了护体的薄铠，因此这次伤害只是让他流了很多血，却并没有刺穿他的背。
伊萨克提著弯刀向他走去……
（待续）
（9鲜币）远帆 36
三十六、
“你杀了他……”
伊萨克的弯刀贴在约书亚的脖颈上，流了血之後，他的脖子那麽白，看上去就像是透明的一般，──他奇怪自己竟然还会注意到这些，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明明现在他只要把手中的刀轻轻的向後拉动一点，就能了结对方的生命。
他想起了莱昂最後的话，手上微微发力，瞬间就有鲜红的血顺著那惨白的脖颈流了下来。但约书亚没有动，他像是已经死了般，纹丝不动。伊萨克突然想绕道前方看看他那张倔强的脸上现在是什麽样的表情。
岛屿右边的天空燃起了信号的烟火，约书亚的嘴唇终於有了极细微的翕动：“嘉利……”
“这是什麽意思？！”伊萨克听不见他的生硬，却本能的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他向後拉扯著约书亚的头发，凶神恶煞的逼问。
在杀死这个人之前，他首先要活下去，莱昂不希望他死在这里。
约书亚笑了，伊萨克从未见过他的笑，如果他的脸不是那麽可怕的话，这个笑容大概会比伊萨克的笑迷倒更多的女人，──毕竟伊萨克的脸有太多女性化的元素在里面，而约书亚的脸则是纯粹的英俊，──但现在他的笑看上去只是让他那张扯坏了脸更加渗人而已。
他只是笑，并不回答。伊萨克早该知道他不怕死。
因此他的手毫无顾忌的伸进了对方的衣服里，──隔著单衣感受到的肌肉线条那麽美好，却为什麽他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对他做这些？
伊萨克在约书亚身上摸索了好久，终於从对方身上摸出个还未使用的信号器，这显然是用来向他的同伴们发送胜利的消息的，但是之後呢？
伊萨克觉得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觉得脑中的图景逐渐变得那麽清晰，──之後那两艘船应该会在这个岛屿的某处迎接约书亚，而伊萨克必须知道他们不会出现在哪里……对了，莱昂画上的那条路，那条路上的狭窄海峡，大船进不来，莱昂这个狡猾的家夥，一定会把船藏在那里……
他收起刀，向天空点燃了信号的烟火，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估摸著那两艘船已经在约定的地方集合完毕，这才再次抓起约书亚的头发，把他往岸边的方向拖。
约书亚的身高比他还稍微高出一点，这个姿势显然不利於行，走出两步之後，伊萨克还是放弃了，将他用绳子捆起来，在地上拖著走。
那个总是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总是衣著整洁，绝不失礼於人的高傲男人，现在低到了泥土里。伊萨克的心中有种残忍的快感，快乐到让他感受不到心底的那点疼痛。
“为什麽不杀我？你难道不想为了那个蠢货报仇吗？”
约书亚再也不能够忍受这种屈辱，他不止一次试图站起来，但每次都因为不支而倒下去，──毕竟伊萨克也是个在海上讨生活的男人，虽然他看上去身材纤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瘦弱，他的力气比现在的约书亚并不逊色多少。
“你才是个蠢货，约书亚！”伊萨克的声音充满了戾气，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著对方，“你以为我会这麽容易的让你死去吗？”
他死死盯著约书亚的脸，试图在上面寻找任何一个表情变化的蛛丝马迹，──但是没有，什麽也没有，他知道表现出自己受到了侮辱只会让伊萨克愉快，因此他反而平静了。
他的样子深深的激怒了伊萨克，他抓起约书亚的头发，把他那始终昂著的头往地上撞了一下，声音病态的高昂：“我才不会让你就这麽死！我要在所有的兄弟面前砍下你的头，我要把你的头插在柱子上，然後把你的尸体扔给野狗！”
只撞了一下他就克制住自己停了下来，他不能让约书亚就这麽死了。约书亚再次抬起的脸上流了满面的血，血顺著他那道贯穿整张脸的伤疤往下流，衬得他的脸好像鬼一般。
伊萨克厌恶的说：“你真丑！”
“你也是。”约书亚平静的回道。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移开落在对方脸上的目光，伊萨克看见约书亚眼中那蓝色的火焰已经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光。而约书亚在伊萨克眼里看到的，是比愤怒更深的悔恨，还有更多的悲哀，──实际上他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拿得起放得下。
那样真实的自己，却在自己最大的敌人眼中表露无遗，──如果他们是在别的情况下相遇……
伊萨克移开了目光，他发现在约书亚眼中呈现的东西是那麽令人厌恶却又该死的吸引人。他刚才甚至差点又忽略了他那张脸有多丑，就像两个星期之前，那个月色如水的夜里，他盯著那张被自己亲手破坏的脸庞时心中所想，──他真丑，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
就像他是个海军，他也不在乎。
甚至连他恨他，他还是能够不在乎。
但莱昂的死他不能不在乎，──作为一个男人，作为被那个为了他死去的男人当成领袖的人，只有这一点，是决不能不在乎的。
“约书亚，我一定要杀了你！”
清晰而坚定的重复了一遍，伊萨克再次狠狠的拉起约书亚，继续快步向岸边走去。
（待续）
（10鲜币）远帆 37
三十七、
尤尔根看著面前那张巨大的航海图，图上的半数港口都被标上了罗森贝里家的红色鸢尾家徽，而另外一半则是赛义德家的雄鹰符号。自从上次被赛义德的手下偷袭以来，尤尔根选择了几个罗森贝里家的势力较为强大的港口，加快了蚕食的速度，终於在一个月之内将它们全部变成了自己的独占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