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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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李齐夕不禁有些惶恐，他裹上
厚外衣，第一时间冲到了房东大叔的房门前。
叩门几声之后，便看到酒醉未醒的男人。
“大叔，你还记得前段时间跟我一起回家的那个男人吧？”
一头雾水的房东大叔酒还没醒，一脸的错愕，就连一旁的多福也是半天没弄清楚当前的事态。
“就是……上次，我让你帮我看着多福那一次……”
“多福？那是谁？最近不是流行泷泽萝拉吗？”
“……”
一旁的多福暗自咆哮起来，李齐夕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特无语的看着他，只得转身回家去了。
进了屋子之后，他便赶忙拨通了林少西家的电话。
西少不在家，林大神也没有回家。接电话的是林伯母，电话一接通，便听到一个极其凄厉的女声：“小齐夕啊，我可想死你了。现在我家少西不在，子靳也不回家，真是愁死我了……”
林伯母唠唠叨叨了一大串，李齐夕心里焦急万分，却根本插不进话，又等了好久，林伯母终于歇了下来。李齐夕趁着空闲，赶忙问道：“伯母，你还记得上次我来你家吃饭的事吗？”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对了，齐夕，你都好久没来看看我们了，有空过来一起吃饭啊……”
“嗯，”李齐夕还是心急如焚，“伯母，那你还记得，跟我一起……”
话还没说完，那边便传来了林伯父的声音：“老太婆，子靳的电话……”
说完，林伯母便抱歉着挂了电话，还说着记得下次来玩之类的话。
听筒里传来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李齐夕站在原地，呼吸都不觉急促起来。
那种窒息般的感觉，让他无从适应。
过了好久，他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从手机里翻出了林少西的电话。
那件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西少的电话，一方面是自己确实太忙，而另一方面，却是觉得有些尴尬。
李齐夕也不知道西少是否还在用这个号码，他犹豫了好久，还是无法拨下“呼叫”的按键，他的手在手机上停顿了很久，才给林少西发了一条短信：
“猫又，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对吗？”
然后就再也没了回应，李齐夕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猫又还没出现过的无数个清晨。
他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林少西那边跟他有时差，更或者，他再也不用那个号码了。
如果真是那样，他似乎也没有办法了。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六神无主。
他就像往常一样，叠好被子，然后将那人喝剩的牛奶倒掉，清干净杯子，然后整理好散落一地的衣物。他没忘记今天是周末，原本计划好要去给那人买药，还得去超市给那人准备最喜
欢的海鲜汤。
不过所有的计划在现在看来都没有意义了。
他习惯性的打开电脑，查看微博和论坛的更新，一切如故，就连稍微爆炸点的八卦新闻都没有。
十几分钟之后，李齐夕收到游戏官博的艾特，说是决赛临近，又有了新一轮的人气投票。票数将会直接与最后得分相关，不过又是一场持久战。
微博一发，顿时转发无数。
毕竟这次决赛之后，等配音组到齐完工，游戏就会正式发行了。
所以不管是对比赛兴趣极大，或者嗤之以鼻的人都不禁关注起来。
李齐夕把那一行字看了许多次，才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看不进去。
邮箱里也传来了经理给的下个星期会议资料，他甚至连打开的欲望也没有就关掉了邮箱。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他在等西少的回复，而那个答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时间仍在流逝，微博上不断有艾特他的消息、评论以及留言，论坛里也就这次投票开出了新的助威水楼。
李齐夕凝视了许久的屏幕，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回过神来。
他看着自己那上万的粉丝数，再看了看食梦貘那位于前列的排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大声笑了起来，后来，那笑声越来越嘶哑，再后来，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旁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是林少西特定的短信铃音。
李齐夕拿起手机，但回复却只有简单一个“嗯”字。
然后，手机又响了起来，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几乎是下意识一般，李齐夕迅速接通了电话，然而电话那边却不是他期待的那个声音。
“他走了吗？”
询问般温和的语气，竟然是那只老狐狸。
☆、第五十二章 以前
“你怎么知道？”李齐夕颤抖着问道。
“……”老狐狸没有回话。
“他告诉你了？”
“没有，”那人轻声应道，“只是同我猜想的一样，时间差不多了。”
李齐夕还是一头雾水，他皱起眉，似乎没明白那人的意思。
老狐狸看他没有回话，便继续说道：“还记得上次见面，你问我的事吗？其实，我也是猫又那样的妖怪，只不过那是以前。”
“……”
“所以我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李齐夕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其实狐狸跟猫又认识的时候，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老狐狸还是只小狐狸，满脑子都是对化人的憧憬和幻想。
狐妖同猫又一样，也是须修九尾而化人。只是，当狐狸修得二尾之时，猫又却早已有了四尾。
猫又的修行比狐狸开始得更早，也更久远。
小狐狸看那小小的一个毛团竟比自己还厉害，自然觉得不服，可看着那绿莹莹的眼睛又觉得害怕。
树林里长居着数种走兽飞鸟，虽然也有想要修妖化人的，只是数量却是极少。
若不是执念极深，必是经不住这般折磨。
小狐狸想化人，是因为听多了俗世上传颂的故事，对那个诡秘的地方有着强烈的好奇，那里的亭台楼阁、车水马龙，如若不是瑰丽非常，怎能惹得传说中众多仙神思凡越法？
可即便如此，在小狐狸长出二尾之前，却也想过放弃。
化人作妖之路太过艰难，光是倚靠着“憧憬”和“幻想”，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来。
小狐狸有些为难，却突然开始好奇，林子里那只有着四尾的妖猫，是如何坚持到了现在？
只是好奇终归只是好奇，小狐狸想知道，却也不敢真去找那猫妖问清楚，于是只得在闲聊时，同其他的走兽问上几句。
年岁不大的动物自是不知，只道那是一只极其年老的妖猫，半夜里眼睛还会发出绿光。
它年岁太大，样子同凡尘中那些玲珑机灵的小猫截然不同，那般苍老冷漠的样子，委实不想让人靠近。
小狐狸听得许多关于那猫妖之事，却还是不知道它为何要化人。
“还能因为什么，蜉蝣朝生暮死，这天地之间，何物可得永恒？暂不说人生不过白驹过隙，你这般的走兽飞禽，更是时岁不长。”说话的是棵参天的老树，即便修炼千百年，却也始终驻守此地，不曾离开。
“那你的意思便是，那妖猫是为了长生之术？”
“古往今来，这世上因长生之念而枉送性命之人也不在少数，上至天子诸侯，下至草芥猪狗，谁不曾留恋人世？”
“可是……”小狐狸听不明白，兀自纳闷道，“留恋人世？可树大仙，如你这般千
百年寸步不移，有何乐趣？这般禁锢，又有何留恋之处呢？”
那古树怔愣了一阵，却突然大笑起来：“我留恋之处，乃是这朝露白日，昙花一现；乃是这皓月星空，朗朗乾坤……”
小狐狸还是听不明白，摇着脑袋，一脸的闷闷不乐。
这时落在树梢上的鹊妖却插嘴道：“你们在说林子里那只猫妖？”
小狐狸仰起头。
“它同你们可不一样。”
“噢？”
“它可活了近百年了。”
“怎么可能，它才只有四尾，猫又九年一尾，你骗谁呢？”
鹊妖也不说话，只是笑了几声，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好久之后，小狐狸才知道，鹊妖说的并不是假话。
那猫妖确实活了好多年，这些年里，它从没停止过修行，只是有的尾巴一长成，却又断掉了。
“怎么会这样？”小狐狸有点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尾巴。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些年里我也看过好多攒着修为的动物，却没有看过像猫妖那般痛苦的。”
“看它那样子，应该是初修时伤了元气，才会导致现在这般举步维艰吧。”
小狐狸想着古树的话，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再之后的某一天，小狐狸终于见到了那传说中骇人的猫妖。
黑夜之中，那双盈盈绿眼，任谁也忽略不了。
小狐狸就那么躲在树丛后面，一直看着它。
果真如传说一般，它微睁着眼，似乎极度困乏一般。那猫妖也不似古籍中记载的妖魅一般，半分机灵劲儿也没有，死气沉沉，如同枯木一截。
小狐狸就那么一直躲在阴暗处，不说话，却也不离开。
后来，倒是那猫妖先开了口，问它为什么要呆在那里。
“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为何你想要化妖呢？”
那老猫竟也没有顾忌，它微微睁开眼，只道出“长生”二字。
竟是这般庸俗的理由，小狐狸不禁有些失望。
那狐狸没有回话，猫妖却继续说道：“人世短暂，却也有轮回一说。可往生殿前，前尘皆忘，那过往的经历，唯有苟活人世才可得以绵长。”
原来那人口中的“长生”不只是为了延续生命，竟是为了保存记忆。
不知是怎样的过往，竟能让它这般执着。
小狐狸没问出口，却听那妖猫兀自问道：“你也想化妖？”
“不，我想化人。”
“呵，”妖猫轻笑了一声，“妖狐三百年方可化为人形，而从妖化作真正的人，又需要多少修为，多少等待？”
小狐狸没有说话，这也正是如今令它困惑的原因。
潇洒一生，痛快一世，这样的畅快淋漓之后，能否长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之后，再无多言。
只是小狐
狸不再害怕猫妖，还经常同它一道，修炼，悟世。
它曾亲眼见过猫又九年一尾，也曾看过那妖物因术法不及，断尾重生。种种艰难皆看尽，方才明白，所谓妖物化人究竟是如何的黄梁一梦。
小狐狸也曾问起过猫妖究竟为何事所羁绊，那妖物却也笑着不回话，只道是红尘一念，谁也说不清楚。
又是过了好久，小狐狸也有了好多条尾巴，猫妖也不再轻易断尾了。
然后，某一天夜里，猫妖竟意外的讲起了它的故事，小狐狸听得入神，可等它回过神来时，竟再也不见了那年老的妖猫。
它也不知道那妖物去了什么地方，不知道它是否有了九尾，不知道它是否早已化作了人形。
它一天天的努力修行，盼着有一天能够化作人形，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真正的人。
“究竟是何事，让你有了这般念想？”
狐狸笑了笑，然后仰起头，望着树冠中透出的光亮：“我想亲自去看看，那人所言是否属实？”
“它说什么了？”
狐狸笑着摇了摇头，却不再多说。
之后的之后，小狐狸终于化作了人形，又经过毁身之痛，最后终于成为了真正的人。
而这时，竟让他遇到了先前那只猫妖。
“之后的故事，你也知道了。”老狐狸轻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李齐夕从来没听猫又说过以前的事，他根本没有想过，那人的经历竟会这般坎坷。
过了很久，李齐夕都没有说话，就在老狐狸以为那人已经挂断电话时，才听李齐夕轻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猫又他……”
“嗯。”
“可是为什么？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很好？”
李齐夕正想反驳，却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同猫又的对话，顿时，所有的疑问都湮没在那片刻的回忆中。
“他的时间不多了，只有这一次机会。”
“如果……没成功的话，会怎样呢？”
“……”老狐狸没说话，李齐夕却知道了答案。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问，只是那些话无论怎么开口，都太过苍白。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过了许久，老狐狸才又轻声问道：“齐夕，你知道我们所说的‘妖物化人’，究竟是怎样一个过程吗？”
“嗯？”
“剥皮拆骨，皮肉重生，将你这数百年的坚持和执着，化作血肉摆在你的面前，问你值得还是不值得？”那人的声音有些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