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动之刻之七:被遗弃的-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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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出现的是一双白皙的手,有优美的手指以及形状漂亮的指甲。
对方向他伸出了右手。
自然而然的,他也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像是说好般地贴上对方柔软的手掌。
印在手心上的花朵印记打出了灼热的热度。
他的记忆也到此为止。
某种强烈的不详涌上心头,和对方相贴的掌心忽然传来一股激烈疼痛,像是按到漏电的东西,痛楚钻进了骨头,瞬间扩展到全身,最后重重在胸口一击,痛得让人无法呼吸,他呛咳了一下,从嘴巴与鼻子流出来的全是暗红色的血。
失去重心的身体跪倒在鲜红的图印上。
那只白色的右手慢慢地收回去,回绕着的细粉收紧了人形,瞬间炸了开来。
他看进了一双没有温度的蓝色眼眸里,湛蓝得不可思议,真的与艾西亚的眼睛好像,可是没有艾西亚眼中的感情。
赤裸的美丽青年站在他面前。
「辛苦你了。」
对方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是敌意,仅只是某种「笑」的面部动作,看起来像层面具。
即使如此,这个人就是罗德在找的那个人吧。
倒下时,他只记得对方说的最后那句话——
「我的容器。」
我们,下手的是自己的孩子。
世界与时代公平、同等地给予每个生命最终一死。
但是神族却残忍地剥夺。
其实每个人都只想要自由而已,就算不是自己,也希望最喜爱的人能在天空下遵循自己的意愿笑着,在生命中奔驰于时间的轨迹上。
在这时出生的孩子是命中注定,要让从未自由过的人能有另一种生活的机会。
有自由意愿的生命不管经历了如何异动改变,都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初衷。
我们希望的是,忘却憎恨的一切,让他最后能享受一次该有的自由,那曾经被剥夺过的,希望能与孩子的时间叠合并行,就像正常的人类般活着。
生命刹那即逝,但却能成为永恒。
所以,不惜代价地,让孩子与逝去者成为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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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一与二的选择
对了,他记起来那些事。
疼痛的记忆与害怕的过去。
「还是有点发烧,温度降不下去。」
冰凉的手覆盖在额上,将身体像要裂开的痛稍微平抚了些,「不行,这孩子虽然有卡碧斯血脉的包容力量,但是要将另一个灵魂融合太过勉强了。」
听着冰冷但是带着有点忧心的话,他微微睁开了眼偏暗的空间里可以看见一张很靠近自己的脸孔,但是他没办法看清对方的脸。
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又闭上眼睛,咬紧牙慢慢地半昏睡了过去。
「哎哟,老人家就靠你了,现在如果要分开也很危险……」
「在这种极度不稳定的状况下,只能先冻结,然后慢慢布下封印术法牵制住另一个人,以时间让他们结合在一起。成年之后,就能完成了。」冰凉的手慢慢抚着他的额头,降低了些许热度,也让痛苦稍微退止,「这是我评估过你唯一能使用的方式,否则只能选择排除另一个灵魂,或是两个一起死。」
空间猛然震动了一下。
「又来了,老人家都已经躲到这种连乌龟都不想拉屎的地方,还来追杀。」
不远处,传来细致的推门声。
「有好几个种族在门外。」不属于那两人的声音传来,淡淡的,却和他现在的白色护卫很像,「杀光?」
「不要不要,老人家来摆平,现在还不到敌对的时候。」虽然这样说,但是声音的主人有点迟疑。
「去吧,暂时没问题。」那人移开了手,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周围的温度稍微降低了些,再次舒缓了火烧般的高温。
「这里可以让我来守护,您请先去做该做的事情吧。」站在门边的声音这样催促着,话语中并没有太多感情起伏。
「哎哟,老人家走不快啦——」
「司平安!」床边的人声音陡然变大。
「好好……真啰嗦……」
终于,老人家和门边的人一起离开了,门关上后还可以听见细不可闻的抱怨声。
他不喜欢跟这人单独在一起。
对方什么都不会,不唱歌也不说故事,也不会哄人睡觉,而且他在时都好痛,全身痛到快裂开,那人都不救自己,
但是,在痛到不得了时,对方会轻轻地摸着他的额头,冰冷冷的手很舒服。
「撑下去。」
冰冷的声音,却有一丝温暖,「我的孩子在战争中牺牲……撑下去,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转。」
在颤抖中微微睁开眼,他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是银白色的长发和另外一个人好像。
原来,他家以前有这么多人吗?
迷迷糊糊昏睡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挣扎时,他再度听到好几次不同的交谈声。
「老人家决定先将他送进人类世界避一避风头,这种时候带在身边,会被当做杀害的目标……而且先送到人类里,可以先和人类融在一起沾染人类的气息,降低被发现的机会。」
「既然你这样决定,我也不便插手。」
「老人家知道,你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吧,真的很谢谢啊。」
「想谢就快点把我儿子赔来。」
没听到话说完,他又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按在手下的柔软棉被不知何时变成了细砂,一点一滴地不断流逝着,连带地开始讲身体的温暖不断夺走。
快乐的记忆,充满笑容的画面以及世界各地不同的风景,随着红色的沙逐渐被死亡吞噬。
甚至连寂寞这种感觉都无法感觉到了。
最后他唯一还记得的只有一种以前未曾有过的情绪,深刻入骨。
那些人伤害了唯一陪伴他的吸血鬼,伤害了他的旅团伙伴,还有那些曾经对他好的人们,然后剥夺了自己仅存的所有。
他必须撑下去。
只有撑下去才能复仇。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司平安会为他布置所有一切,要让他忘记所有的事情,重新以人类的身份使用残存的生命活在世上。
不,他并不是想要这些。
如果仅有这些,无法支持他回到这个世界上。
就算残忍,他也要让所有的一切获得自由,用自己的方式。
何况,死亡之沙早就让他忘记什么事不残忍。
***
入骨的疼痛根本没有退去。
他缓缓醒来,身体不断从各个部位传出痛楚,就像是被他遗忘的那些童年记忆一样,但是身旁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请忍忍,我们贴合的时间有点久,突然撕扯灵魂是非常痛苦的事。」
顺着温和的声音看过去,那是个非常漂亮的青年,蓝色的眼睛与像是金子打造的细柔长发发着微光,可能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在屋子里找到了衣物,已经不像晕厥前所见那般一丝不挂,连发丝都已用那条他找到的蓝色细绳整齐束好,「我也稍微能感觉到,但身为主灵魂的你,感觉应该非常强烈吧。」
司曙握紧了拳,咳了几声,把喉咙里的血水都咳出来,一动作却又牵扯到全身的痛处,让他全身紧绷着。
「这些,我也顺便带走了,您应该不需要了。」神族青年知道对方在看,慢慢地伸出手,让对方能看见自己手腕上的印记,以及那颗从花球里拿到的能量石。
司曙瞬间看得出那六个印记全是自己手上的,但却一点也不惊讶。
他知道的,之前隐约就有感觉了。
曦·罗雷亚,住在白花之屋地神族夺取者。
「我不懂……为什么……」司曙记忆混乱成一团,根本分不出哪些是自己的……应该说,哪些是真的。
他不懂,为什么他阿公要做这些。
看着地板上的少年,曦·罗雷亚没有露出一点同情或怜悯的神色。
这个人真的是罗德口中那个神族吗?连面对黑色种族都可以善良地微笑,让吸血鬼可以暂时放掉仇恨。
过了半响,曦像是看够了,才弯身提起人类,慢慢地拉到房间,放在床上,接着找来干净的布帮他擦血,「很多疑惑吗?是的,你应该要有。不过你也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出生的用处就是让失去躯体的我有机会重生,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用处了。」
并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我阿公……爸他……」
温柔地帮对方将血迹擦拭干净,曦坐在床铺边,微倾着头,轻揉摸着人类的脸,「身为外在的灵魂的你是保护我的存在,司平安太过温柔,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也想让我重新得到自由。在历史墓地中,「我」已经崩毁了许多,他让你的灵魂与我的交融,以你的部分补缺了我损坏的不足,让我能够逐渐复苏。」
司曙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昂着脸,看着那双蓝色眼睛,清澈的眼不但没有任何说谎的感觉,还映出了自己狼狈的面孔和表情。
「你成年之后,我们会成为一个人,或许是你继续活着也或许会转换成我。但是这并不是我要的,幸好司平安逝去之后,他的力量也跟着减弱,这样我才有机会彻底脱离你——束缚我的容器。」他等太久了,等到种族不安出手、等到各种力量波动、等到有人终于破坏少年身上的封印,他才有机会驱使容器让已经准备好的自己慢慢回来,「不,或许还未完全脱离,我们的确有部分已经无法分开,你甚至取得了与夺取者相同的力量……这真是惊人,司平安一定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你那卡碧斯的体质……」
「够了!」
司曙费尽力气才低吼出声,他挥开青年的手,「你讲的这些我都不懂!」什么容器、什么融合的,青年一出现就丢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这些他都不懂。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阿公说过的话还有那些生活算什么?
看着开始愤怒的少年,曦站起身,勾起了唇角,「别慌张,我是可怜你,看在你被牺牲掉的份上,不想让你不明不白死去,才告诉你这些。」
「谁要你可怜!」司曙重重地咳了声,吐掉了涌上来的一口血,压抑着全身直在叫嚣的痛,「你……」
他不知道讲什么,什么都讲不出口。
「一开始,你是藉由夺取者的力量才引起大家注意。现在我复苏了,众人将转移目标吧,而我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历史墓地给我的思考,够了。」曦看着无话可说的少年,依然微笑着,「虽然我的力量足够,但是你还是会影响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司曙总觉得对方和自己曾听过的完全不同,他可以感觉到眼前的神族似乎已经没有那种温柔的感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你曾经在这种花上感觉到血的味道吧。」曦抬起手,语毕的同时,房间的木墙猛地轰然向外爆裂,露出了外头整片的白色花朵。
他的确曾觉得这些话让人不舒服,但是仅有半响而已。
「你晓得为什么我会请你拿回生命之坠吗?」曦回望着少年,张开了手掌,上面躺着那条生命之坠,「实际上,司平安以能量石保护我的身体,也延续了身体的生命时间,不需要使用生命之坠就能够复苏。」
「我不懂你的意思。」司曙按着不断传来阵痛的心脏,靠在床后的墙上喘着气。
既然不需要,他干嘛要自己去拿。
而且还将暮也卷下去——
「意思是,不用生命之坠我也能醒来,只是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与很多的力量。生命之坠有更重要的用途,以及缩短复苏时间。」曦背对着人类,看着无数白色花朵,「你们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这里充满了白花,而罗纳安充满了红花吗?」
「……」
看着外面大片花海,司曙还是不晓得对方想讲什么。
那些花……
瞬间,他突然整个头皮麻了起来。
他第一次看到花时,的确是觉得与曦的花、阿缇妮丝的花完全一样。
历史上有过很多夺取者,但是最后都下落不明
「看来你明白了呢。」曦转过身,带着让人迷惑的美丽笑意,金色的发在微光下闪闪发光,衬着白色的花海,看起来几乎就像一幅画美得让人屏息的画。
「这些,全都是过去的罗雷亚。」
***
「我们从出生开始,就住在这里。」
白色的花海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大片,但随着失败品增加,花海的范围越来越广。
从几千万年以前开始积累,满地的尸体不断随风摇曳,那些被实验的神族孩子五大负荷夺取者的力量,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走到了尽头,然后被种植到无人知晓的这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存在。
只有下一任的罗雷亚会在寂寞的时刻偶尔留意到他们,接着,成为他们的一员。
他们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尸体包围之中。
看着无法估算的整片花海,司曙完全愣住了。
「那桑达……」他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个带领中央第一部队的神族。
「桑达·罗雷亚吗?」曦轻轻地笑了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是呢,看来他应该是新的罗雷亚,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