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愿-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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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夜寒依旧不紧不慢的进食,丝毫没有要理会杞月的意思,只是那张平日里总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今日却是毫无表情,就连那双深紫色的眼眸,看起来也比平日多了几分难辨的隐怒。
杞月又小心的瞄了龙夜寒几眼,见他还是一脸不悦,只好低头猛塞食物。
不知为何,一向对所有事情都是抱着可有可无态度的他,竟会如此不愿看到龙夜寒生气的表情,更不愿,看到他对自己的不理不睬,置若罔闻。
“咳咳……咳——”一不留神,一口饭突然哽在咽喉中,上,不能上,下,下不得,杞月难受的捏着自己的喉咙,捂着嘴剧烈地咳着,连眼泪都从眼中挤了出来。原来,食勿言,寝勿语这句话,真不是瞎说的。
忽然,一只大手对着杞月的背轻拍着,杞月似乎听见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父皇……’杞月一边咳着,一边用魂音唤着龙夜寒,‘父皇为何生气?’
龙夜寒被那双水泽莹润的紫眸一望,心头本已去了几分的怒火此时更是半点都不见。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柔的将杞月小小的身体抱起放在自己怀里,拍着他的背知道怀里的小家伙平静下来。
‘父皇……’杞月把脸埋在龙夜寒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他隐约猜得到他为何生怒,只是——只是,这场戏,这段帝皇宠溺皇子,父亲关心儿子的戏码,早已将某段记忆作为代价支付出去了的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演下去。
“杞儿知道父皇为何生怒么?”龙夜寒轻轻…抚…摸着杞月的小脑袋,宽大的衣袖几乎将杞月的身子尽数掩住,只剩一颗黑色的小脑袋在怀里若隐若现。
‘因为……因为杞月未曾告知父皇那株墨衣并蒂莲的事么?’
龙夜寒将杞月的脸从怀中挖了出来,凝视那双不停闪烁的浅紫色眼眸,默不作声。
‘还是,因为那只符黎木妖的事?’杞月不敢直视龙夜寒深沉的眼,只好不停地转着眼珠,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有些勉强。
“杞儿到了如今还不肯跟父皇说实话么?”龙夜寒挥手让殿内的婢女全数退下,眼中的温和之色浓重的有些过了头。“杞儿不打算告诉父皇,杞儿身上的死气从何而来?对杞儿,又将会有何影响?”
话音一入耳,杞月脸上的笑霎时消失的一干二净,眼珠子也不乱转了,直直的,却是有些无神的盯着龙夜寒的眼,仿佛已在不经意间,从龙夜寒的眼中,望向了另一个遥远未知的世界。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也对,一代帝王,又怎会连死气都看不出?更何况,他并不是一个只会固守基业的庸君,而是一个实力高强,征战四方二十余载的玉面杀神。
只是,这一解释,究竟会牵扯到多少不愿提及的隐秘?更让他举棋不定的是,若让父皇知道了那些事,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将自己看成一个怪物,或是能够完成夙愿的工具?
龙夜寒静静地看着杞月眼中的光采渐渐暗淡,忽然俯下身,缓慢而轻柔地吻了吻杞月的额。
感受到额上的温暖与柔软,杞月绷得僵直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一双紫眸也渐渐有了些许神采。
父皇,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最起码,父皇此刻还是会紧紧搂住自己,吻着自己的。至于以后,呵,他都不知自己还有没有以后呢,连确定都不能的未来,又有什么值得在意呢。
杞月忽然笑了起来,略显冰凉的小手牵起龙夜寒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父皇还记得噬心蛊么?’
“杞儿何意?”龙夜寒的眸子骤然一凝。他当然记得,眼前这个在自己怀里笑的有些诡异的小家伙,正是从古至今唯一一个在噬心蛊之下活下来的人。这件事,曾一度让他怀疑,他是否真的受到了噬心蛊的侵染。
难道说——
‘杞月的确中了噬心蛊,而这里……’杞月将他的手在自己心脏处按下,小脸上的笑容灿烂异常,可那双晶亮的紫眸,此刻却是一片黯淡。
龙夜寒可以感觉得到,手掌之下是一阵阵急促的心跳,同此刻抓着自己的手的那只小手中的血脉搏动是同样的不安。
龙夜寒揽着杞月的手开始慢慢收紧。
‘……而这里装着的,并不是心——’
“不必再说了,杞儿。”
被猛然按到他胸膛上的杞月怔住了,因惊讶而睁大的眼在无人可见之处泛起了些许水汽。虽然他的话还未说完,但他该明白他的意思了,此刻迎接他的,便该是嫌恶的眼神,甚至是利剑与匕首。可是,为何父皇的话语中,那份怜惜却如此显而易见?
龙夜寒确实是明白了,明白了他的杞儿想说而拐弯抹角不愿直言的那个事实。
所谓死气,通俗来讲便是死去了的生灵所有的气息,能够扰乱魂魄,甚至侵蚀肉体。他的杞儿,想要那株墨衣并蒂莲,不过是想借其中的庞大生机将体内的死气消融而已,想控制黎木,也只是为了满足日后对灵草的需求而已。
那是,作为活死人,对于生机的需求。
龙夜寒的手臂将杞月抱得很紧,紧得快要让杞月喘不过起来,可伏在他怀里的杞月嘴边挂着的,却是不容错认的欣喜。
这次,他好像,用不着付出什么代价了呢。
第一卷 杞月之魇 第十九章 “说”话
自从住进龙央殿后,杞月便很少去上课了,平日里抚琴,读书,偶尔有口福之时,还会尝尝菊红的花糕。这样的日子,若是没有龙夜寒不许练武,不许随意出宫,不许……等等一大堆禁令,怕会是十分的惬意。
因为杞月渡给他的一缕精气,无澈的伤也已痊愈。这件事,还一度让无尘啧啧称奇。
前些日子,无尘,菊红,还有无澈都已搬进龙央殿偏殿,青枫殿已是真正的了无人气,如同六年前杞月未曾入住之时一般。
这一日,天气正好,菊红仿照民间的做法做了些糕点给杞月尝尝鲜。
已是黄昏,得了闲的杞月躺在榻上,半眯着眼,一只手伸到盘中,懒洋洋的拈起块糕点往嘴里送。
橘色的夕阳毫不吝啬撒了杞月一身,和着他身上鲜红欲滴的衣衫,显得华美而又有些迷幻。那张舔着唇的嫣红小嘴,那双眯起的浅紫色眼眸,看得刚批完奏章回到龙央殿的龙夜寒心里一动。
龙夜寒微微一笑,悄悄走至杞月身旁,握住他的小手,俯下身将那块糕点含入口中。
“晚膳将至,杞儿还是别吃那么多零嘴的好,这块糕点,便由父皇替杞儿解决。”
杞月抬眼看了看龙夜寒那双深沉的紫眸,飞快的撇了撇嘴,‘父皇若是想尝尝菊红的手艺,盘中可还有不少。’何必要跟他抢,害他吃不到。
“哈哈……”龙夜寒大笑着将杞月抱到膝上,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杞儿生气了?”
杞月抓住龙夜寒的手,不满的咬了一口,然后看着龙夜寒手上的齿痕,又忽然笑了起来。
暖暖的阳光,暖暖的微风,暖暖的笑容。就连龙夜寒平日习惯于以温柔为面具的脸,此刻都呈现出异样的温暖。一红一黑两个大小不一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竟会让人从心里涌出一种暖暖的感觉。
龙夜寒转而握起他的手,笑着将他的身子拉起坐好。
杞月一看这架势,心知是要说正事了,保不准,还是那件连日来常常提起的事。
那件,让龙夜寒锲而不舍,却会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事。
“杞儿为何不愿说话?”
果然。杞月敛下眸,将身子朝龙夜寒怀里钻去。不是不愿,是不会。
从来就不会。
以前小时被其他孩子嘲笑成“哑巴”之时,他也曾在内心抱怨过上天的不公,可后来,特别是学会魂音之后,便也无所谓了。因为若不论其他,类似传音之术的魂音确是比纯粹的话语方便许多。
再后来,他的魂音成为索命之音之后,每个人听到他的声音时都只有畏惧,就更是无人会记起他身体上的残缺。
所以,就算他在转生后知晓了自己这一世的肉…体并无残疾,他也从未想过要开口。反正,也不会有人想要听。
杞月将脸贴在龙夜寒的胸膛上,默不作声。
“前几日太医不是说了么,杞儿的身体并无语言障碍。”龙夜寒知道杞月是不想开口,但,他不愿杞儿一生都活在哑巴的阴影之下。
更何况——
“父皇很想听听杞儿的声音。”
杞月在龙夜寒怀里扭了扭身子,没有说话。
“杞儿难道连‘父皇’二字都不想说么?”
还是没有回应。
龙夜寒抚着杞月的背,叹了口气,心知此事急不得,他将手放在杞月的腰上,打算抱着他去用膳。
忽然,一声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唤传入耳中。
“甫、甫荒……”
龙夜寒的动作顿时僵住了,随后笑容便攀上了眉梢,是杞儿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还有几许慌张。虽然音调不对,但却让龙夜寒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满足。
“哈哈——”
“杞儿,再叫一声。”
杞月快速的摇摇头,抱紧龙夜寒的腰,用力得像是要将自己揉到他的身体中去。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杞月咬着牙,小脸早已红得一塌糊涂。
他从未真正用嘴说过话,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虽能以魂音代替话语与人交流,但魂音只是意念的具象,与真正的口舌之言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譬如该怎样发音,舌该怎样绕,这些他都是一无所知。
所以他才一直犹豫着不曾开口。
龙夜寒自然明了杞月的心思,对于他的上一世也有了些猜测,“杞儿不必担心父皇会笑话杞儿,父皇这是高兴。”
杞月小心的将脸从他的胸膛前挪到了肩上,两只晶亮的眼一眨一眨,红着脸,娇唇微启,一字一句的说道,“杞、月,饿、了……”
龙夜寒不顾杞月的反对将他的小脸从肩上拉下,重重地在其上亲了一口,看着那愈加绯红的小脸,不禁大笑出声,“父皇这就带杞儿去用膳。”
第一卷 杞月之魇 第二十章 菊红
金秋十月,金鳞初开,暖阳欲升。
或许是身旁的声响,杞月早早的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一边慢腾腾的从床榻上翻下。
龙夜寒自然已去了早朝,许是醒得早的缘故,杞月身旁的锦被上还有些许残存的暖意,刚服侍完龙夜寒上朝的蓝香还在床前收拾衣物,虽已是尽量放轻手脚,但那悉悉索索的响声在寂静的初晨还是显得有些碍耳。
杞月一手掀开帐幔,揉着眼走了出去。
已是深秋时节,有些冰凉的地板让杞月光着的小脚趾不自觉的蜷了起来。骤然接触的冷意让杞月霎时去了那朦胧的睡意,整个人也有些清醒起来。
蓝香回头见到杞月已醒,想到是自己弄出的声音搅了小殿下的好眠,心头不由有些忐忑,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一礼,俯首道,“殿下,蓝香知罪。”她清楚,就算十一皇子只是与先前的七皇子一样,说是受宠死后却无人问津,但仅凭皇子的身份,便不是她一个宫女能随意冒犯的。
杞月摇了摇头,冲她嫣然一笑,“叫菊红。”
听见这三个字,蓝香也顾不得礼数了,猛地抬起头,讶然问道。“殿下刚才是说,叫菊红进来么?”
杞月笑了笑,点头。
蓝香瞪大眼,惊呼一声,朝外跑去。
稍待了片刻,菊红一脸迷茫的端着点心进了屋。方才她正做好点心,蓝香一脸神秘的找到她,叫她进屋,可又不说是什么事,真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杞月抬头看着弯下腰要将托盘放在桌上的菊红,扬唇露出一个纯真的笑。这些年,菊红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他并不是毫不知情。
一个已逝宠妃的侍女,要将一个不受待见且天生残疾的皇子抚养长大,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菊红……”
“啪啦——”托盘落在地上,碗碟碎了一地。
菊红身形僵硬的转过头来,刚才,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那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带着孩童特有的清醇,“殿、殿下……是……”
杞月弯起眉眼,笑容天真无暇,干净利落的两个字从小嘴里吐出。
“菊红。”
菊红捂住嘴朝后退了一步,眼泪止都止不住。是殿下,是殿下在唤她。殿下,殿下会说话,殿下不是哑巴……
千百道思绪一齐从心底涌出,纷乱得像是一团绞在一起的麻。六年来所受的苦,所遭的罪,一点一滴,全都在这一刻化作泪水流淌而出,那些深埋心底的祈求,那些不能言说的渴望,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这一刻,她泪流满面。
这一刻,她笑靥如花。
杞月走上前去,抬起小手抱住了菊红的腰。在所有女人中,他不讨厌的只有两个,这一世的生母晨妃王晨嫣是一个,还有,便是菊红。
菊红慌忙擦了擦泪,吸着鼻子笑道,“殿下,早膳备了些小米粥,殿下要尝尝么?”
杞月看着她那双微红的眼,笑着点了点头。
连杞月自己都不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