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书人之古宅-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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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里四处都是盖着蓝布的尸体,他脸上挂着血水和泪水,抽噎着在那些尸体里寻找自己的父母。
保镖和特警都不许他靠近那边,但他还是看到了。
那是从蓝布下露出的,布满灰尘和伤口的男人的手,无名指上戴着紫色宝石戒指。
他冲向那个方向,保镖一时没拦住他,让他有机会摸到那只手。
“爸爸!”
他抓住那只手,特警对他举起枪,保镖扯着他向后退。
哭着拽下那块尸布,尸布下中年男人的景象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紧攥着那只失温的大手,伏在泥土上抽搐哀泣。
特警用德语大声发出警告,他的手指被保镖一根一根抠开。
“少爷,请不要找麻烦,这里我们说不上太多话。”
他最终被几个保镖拖走,一个特警用冲锋枪把尸布拨回原状,父亲血肉模糊的脸被掩盖在深色的尸布下。
噼啪几声巨响惊得他浑身一颤,一只温热的手盖上他的耳朵。
他睁开眼,周宗瑜的面容在黑暗中一片模糊。
察觉到他的不安,男人将他抱紧一些,他的额头抵在男人的胸口,外面的爆竹声变成闷闷的轰鸣。
☆、二十、油画
因为那次意外的亲密接触,周宗瑜对他颇害羞了两天。
正月初三,随着大学选拔考试的逼近,旁边房间的三个学生也回来了。
年轻人们在离开前就已经见过安德烈,于是新年里第一次见面,大家也完全没有意外,还打趣地和安德烈互相拜年。
男人像只笨熊一样抱拳,绕着舌头和男生们互道“过年好”。周宗瑜看着只能咧着嘴傻笑,他实在没法接受安德烈奇怪的中文发音。
刘教授要在快开学前才回来,周宗瑜有条不紊安排书籍的编撰工作,保证每天能有足够的时间陪安德烈解闷儿。
一开始,安德烈还对这种无时无刻的陪伴很欢迎,但周宗瑜渐渐发现,安德烈对某些事情很反感,甚至他们因为这些事情还产生小小的不悦。
事情发生在某个天气很好的下午,同住的那三个年轻人知道安德烈也是画家之后,便邀请他们一起去画室交流。安德烈很喜欢画画,但他实在没资格被称为画家,他对周宗瑜解释,自己只是一个爱好者而已,却被中国人解读为谦虚。
无奈之下他还是被盛情邀请到画室。
一进门,安德烈就后悔了。他看到了在麦克。布朗的Party上,对周宗瑜很热情的那个女孩。
在别的学生都对他这个外国人好奇的时候,只有那个女孩盯着周宗瑜眼前一亮。
安德烈看到周宗瑜对那女孩回以微笑,心尖上像是被硫酸滴了一个点,酸涩的感觉从那一点开始,随着那两人的互动渐渐泛滥。
周宗瑜站在他身边给他当翻译,那个女孩紧贴着周宗瑜。
娇小的中国女性和周宗瑜非常搭配,她掩着嘴低头嬉笑,黑亮的头发滑下鬓边,女孩脸颊耳朵微红着,柔嫩的手指勾着那些头发别在耳后,饱含水光的黑眼睛羞怯地看着周宗瑜。
够了!
安德烈真想遮住那双含情的眼睛。
你别再看他了!他是我的!
他烦躁地在画布上抹下几撇颜色,这么做之后他又很懊,因为这幅画的模特是周宗瑜。
学生们怂恿他一展画技,他原本不想在外人面前画画,但转头看到周宗瑜也有些期待地看他,他生出一个想法,让周宗瑜做模特,他来画。
周宗瑜本想看安德烈作画的过程,奈何男人执意要他做模特,于是他也只好脱掉臃肿的羽绒外套,坐在摆在窗边的椅子上。
安德烈对他说,“你可以放松点,随便摆个姿势。”
于是周宗瑜叠腿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一只胳膊搭在椅背,另一只随意放在腿上。
安德烈看看黑发的男人,今天他穿着黑色高领紧身竖纹毛衣,黑色长裤,黑色皮鞋,黑发只扎起双鬓边的一点,其余都随意披散,柔顺地贴着他的身形垂下。
安德烈简直爱死这样的周宗瑜了,沉静、古典,充满神秘的东方气息。
他忘情地投入画作里,如果不是女人炽热的目光扰乱他的心神,他大概会一气呵成把这幅画画完。
画面中的人,脸部已经画得精致,在清冷的光线下平静远眺,但是人物的手和衣着都还没仔细修整,简单的色块只有体积没有细节。
安德烈放下笔,画室里的学生原本还都沉浸在酣畅淋漓的作画过程,戛然而止的感觉像是被人惊醒美梦,糟糕透了。
他起身,大家面面相觑,小声的议论扯回周宗瑜飘远的思绪。
转头看着站在画架边的高大男人。
“已经画完了么?好快啊。”
他看到男人沉着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起身。
男人看着他安静了一会儿,终于道:“今天就这样吧。”
周宗瑜走过去,看到画面上的自己,他不由为那画面中的感情紧张了一下。
他看一眼安德烈,男人灰紫色的眼睛温柔如水。
画面中的人宁静又忧郁,从窗户透过清冷的光照亮他面容,拉出的影子和身后的背景融为一体,窗台上插着一小捧嫩黄的花,一身黑衣的男人眼神像是落在花上,但思绪却又像是飘向远方。
明明是一副未完的画,可他却心慌得要命,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画面上的人太过贴近真实的自己,还是因为安德烈此刻看他的眼神温柔得诡异。
“嗯……安德烈,你这样就画完了吗?”
他紧张地低着头,不敢面对男人的眼睛。
“不。。。。。。”
“要继续画?”
“我要带回去画。”
他有些意外,抬头看那人的时候,男人露出“终于抓到你”的胜利表情。
他被那笑容弄得眩晕,赶紧转头磕磕巴巴地对学生们说:“呃,大、大家有什么想交流的,可以,呃,向达里洛夫先生提问。。。。。。。”
学生们七嘴八舌和安德烈交流,有几个孩子英文特别好,都不用他这个二把刀翻译,直接就能和安德烈沟通。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时候在国外长大的男孩已经成了翻译,这里不需要他再碍事。
人群外,刘教授团队里的女孩正望着这边。他认识这个姑娘,现在是在读研究生,似乎在这个画室做代课老师。
她在编撰采风的时候一直和他们同行,性格开朗,也很能吃苦,爬山过河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给周宗瑜留下深刻的印象。
最重要的是,她是唯一一个不在乎周宗瑜尴尬身份,喜欢和他说话的学生。
周宗瑜被刘教授强行划入编撰队伍,虽然团队的人当面都恭敬地称呼他一声周老师,但没有学校聘用、没有正式职称、没有强大社会背景,周宗瑜知道那群人都在背后对他议论纷纷。就算和他搭上关系,对于以后留校、晋升、人脉,都完全没有助益。
但那个姑娘没有在乎过这些,对待他的态度介于老师和大哥哥之间,周宗瑜有时候看着她,总忍不住想到宗玥。
听说宗玥已经结婚了。。。。。。他上次在利物浦拍卖画得到的少量报酬,都汇给姑妈做宗玥的嫁妆。
想到这里,周宗瑜忍不住心头一酸,他很担心妹妹没有足够排场的嫁妆,到了婆家会受气。
他想过去,和孤零零站在人群外的女学生聊聊,刚一起身就被安德烈拽住。
低下头,看到安德烈紧握着他小臂的大手,男人没意识到他想离开一样,正和学生们聊得开心。他没办法插嘴,只能乖乖坐好。
下午两点多,他们拒绝了聚餐的邀请,安德烈说他想和周宗瑜切磋绘画技巧。
两个人在安静空旷的画室找了个窗台坐下,一人拿着一本素描本,周宗瑜给安德烈示范中国画里关于画面美感的概念,他拿铅笔简单画了几笔国画中的山水,安德烈也跟着画了几笔。
周宗瑜看到,不由赞叹安德烈的绘画天赋。
“安德烈!你画得很不错嘛,笔法学得好快!”
安德烈摸摸头发,笑着表示,“我可是很聪明的,要是你准备收学生的话,第一个要考虑我哟~”
阳光照在他软蓬蓬的金发上,长长的淡色睫毛也被光线染出一圈暖光,那双灰紫色的眼睛看起来像宝石一样,周宗瑜欣赏着这样美好的安德烈,直到那双眼睛从微眯着变成张大定定看着他。
周宗瑜慌忙收回视线,假装咳嗽一下,道:“好的,我知道你很聪明啦!”
他又指点安德烈国画中的笔法,看着那人绷着微微圆润的脸,低头认真学习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到宗璋。
他以前也教宗璋画画,一开始还只是出于闲来无事的爱好,看着严肃的小孩子打仗一样捏着毛笔,好几次都被逗得闷笑。宗璋学什么都很快,画画也学的像模像样,可惜宗璋感性太差,每次都是生搬硬套,他做示范画了个什么东西,宗璋就原样搬下来,一点儿变化都没有,时间长了,未免让他这个老师感觉无趣。
他看着安德烈画出的东西,也是努力向他的示范靠拢的样子。
周宗瑜不由叹气,笑着对安德烈说:“安德烈,你现在真像我弟弟,就是宗璋,上次在利物浦你见过他。你们啊,都喜欢照搬我讲的东西,其实好多东西你们理解了就好,可以用自己的理解来画点儿别的。”
他看到安德烈突然停下笔,抬头看向男人,发觉那男人似乎在生气,灰紫的眼睛像是浮着冰凌的冬河。
“呃,我的意思是,你不必画得完全和我一样,只要笔法到位,画什么都行啦!”
他慌张地解释,不确定自己是哪里犯到这人的禁忌。
安德烈盯着他,突然推着他的胸口把他按在墙上,周宗瑜吓坏了。但是安德烈只是伏在他肩上,厚实的胸膛紧贴着他,把他挤在墙上。
他听到安德烈低声喘气,过了一会儿,男人闷闷在他耳边说:“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学生。。。。。。”
“呃,就因为这样吗?”他松了口气,艰难地抬手摸了摸男人后脑。
安德烈知道他刚才吓到周宗瑜了,但刚才一瞬间,他真的克制不住要吻上那张嘴,阻止那些讨厌的名字从那张嘴里说出来。
“我刚才说太重,其实你画得很棒,嗯。。。。。。比宗璋还好,他曾经是我见过学习最快的学生,不过他没你这么有天赋。”
安德烈浑身一僵,觉得周宗瑜真是能挑战他的极限。。。。。。然而,那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又触到不该触的逆鳞。
“中国有个词叫‘灵气’,这个词的意思和天赋差不多,但是更强调一个人发散思维的能力。这方面,你比宗璋强好多呢!”
宗璋、宗璋!
安德烈抬起身,看着男人浑然不觉地继续唠叨,那个刺耳的名字被一遍遍提及。
“够了!”他大声对那个人说。
周宗瑜吓得一颤,安德烈最近很奇怪,情绪怎么这么阴晴不定。
安德烈深深换了口气,对那迟钝的男人道:“瑜,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你弟弟好吗?”
周宗瑜露出疑惑的神色:“弟弟。。。。。。宗璋吗?”
“是的。”他握住男人单薄的肩,正视男人的眼睛。
“呃,宗璋怎么了?他人很好的,平常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其实接触过以后你就会发现他真的特别可爱,他。。。。。。”
“别说了!”安德烈打断他的话,皱起眉头道:“我对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他。我只想知道你的事,只想了解你!”
他看着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更加疑惑,终于情难自制道:“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其实。。。。。。”
“周老师!”
年轻女性略微高亢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回荡,安德烈的话语被打断。
两个男人都转头去看,周宗瑜那个年轻可爱的女崇拜者,一脸兴奋地跑过来。
安德烈脸上像是凝起一层薄霜,他的手无意识的从周宗瑜肩头松落。
女孩子红着脸,很亲昵地挽住了周宗瑜的胳膊,安德烈出离愤怒,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场景。
周宗瑜也怔了一下,女孩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看得出来,她这么做也付出极大的勇气。
“周老师,你、你下午还在画室吗?学生们马上要考试,你留在这里辅导他们一下吧……”
周宗瑜被女孩的动作弄得有点儿紧张,他尴尬地笑笑,求助一样看向安德烈道:“好是好,不过我学的国画,西洋美术没怎么接触过,呃……而且达里洛夫先生也还有事,我们刚才就打算告辞了。”
他拉住安德烈的胳膊,尽量不经意地从女孩怀里抽自己的手臂。
女孩子被他的态度弄得很羞愧,本来中国女性对倒追的事就很敏感,何况她还倒追的是自己的老师。
她的脸烫得要烧起来,莫名的委屈占满她的心。
“对、对不起,我只考虑自己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