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书人之古宅-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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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仁之转头看他,黑亮的眼睛平静无波,几缕黑发被山风抚起,李盟心口狠狠被撞了一样,有些疼有些闷。
“李兄,你感冒是不是还没好啊?这山上有点凉,咱们回去吧。”
李盟点点头,有点不自然地嘟囔:“回去吧,回去好。”
姜仁之转身唤道:“老麦,我这位朋友身体不适,想回去了,你要一起吗?”
那老外不知在笔冢周围晃来晃去看什么,闻言,他冲着姜李二人摆摆手道:“两位先回吧,我再在这儿待会儿,回头咱酒店见哈~”
李盟和姜仁之下了山,姜仁之突然道,“李兄,我想去个地方,外面湿寒,你先回去吧。”
李盟眨眨眼,想了会儿明白这是姜仁之要甩开他单独行动,虽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应该参与的,但真正被姜仁之甩开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舒服。
姜仁之看着李盟进入酒店,转身去往另一个方向。
李盟身上带着伤,又在病中,晃了一上午确实累坏了。他回院子喝了些姜仁之开的药,又小困了一觉。
终于被饿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李盟揣上姜仁之的药,去自助餐厅觅食。
刚到位于酒店第二进院子的餐厅,就听见一个略微熟悉的女声在训人,李盟捂着胃进中餐厅叉了几个包子烧卖,端着盘子凑过去看情况。
那边周宗玥柳眉倒竖,冲着一个大堂经理模样的人训道:“出现这样的失误!你们酒店是想不想做下去!这事情别想轻易了结!叫你们老板来,你不够资格跟我谈!”
那位经理诚惶诚恐地不断赔罪,另外又在耳麦和别的部门沟通着什么。
周宗玥浑身发抖,眼眶渐渐红了。
李盟赶紧塞下盘子里的食物,走到周宗玥身边询问:“周女士,发生什么事?”
周宗玥克制着情绪,但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位女士说她女儿不见了,我们正在联网搜查,监控记录里只发现她在院子里玩,从没出过这位女士所住的小院。”
李盟一时有些意外,周礼湳那小丫头看起来不像会乱跑的样子。
李盟道:“酒店外围的监控里有看到小孩子或者可疑人员的出入吗?”
大堂经理道:“正在确认。”
周宗玥高声喊着:“确认!确认!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酒店就别想再经营下去!”
大堂经理一叠声赔罪,周围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有些好心的女客人走过来安慰周宗玥,扶着她先到一边的茶座坐下,又有一些客人自发帮忙寻找。李盟拿起手机准备给姜仁之发信息告诉他这事情,突然听到大堂经理说,“找到了!”
周宗玥跳起来急忙询问情况,李盟把还未发出的信息删除了。
大堂经理压着耳机听了一会儿情况,对周宗玥道:“监控看到有个怪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正从后山往酒店走,我们已经派人过去。”
李盟和周宗玥等人赶到的时候,姜仁之正抱着胳膊被两个保安压着肩膀,周礼湳牵着他的袖子有些害怕的睁大眼睛,比较奇怪的是,老麦这个外国人也插着口袋被保安控制住。
周宗玥跑过去抱住女儿,一边亲一边哭一边数落,周宗璋这时也赶到,这位绅士冷静自持的形象全无,头发微乱脸上流汗。
“湳湳怎么样?”周宗璋喘着气询问。
“妈妈,二舅,你们怎么了?”小姑娘不理解为什么大人们都这么慌张。
“你跑到哪里去了!吓死妈妈了,你怎么跑出去玩也不告诉妈妈一声啊?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周宗玥一边哭一边教训,显然把小姑娘吓到。一开始小孩子还能简单说两句,最后也只能抱着她妈妈的脖子抽泣。
周宗璋看向姜仁之问:“姜先生,麻烦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姜仁之道:“我在后山闲逛的时候看见了周女士的女儿,发现她周围没有成年人监护,就把她带回来了。”
周宗玥问周礼湳,“是这样吗?你自己跑去后山玩?”
小女孩抽着气点点头。
周宗璋看向姜仁之,“姜先生,刚才失礼了。多谢你把湳湳带回来。”他转头又看了看老麦,“这位先生是……?”
老麦耸耸肩道:“我刚遇到衡一,才说了两句话就被这群哥们儿给围住了,我自己还纳闷儿呢~”
姜仁之点头,“确实如此,老麦这也算是无妄之灾吧。”
澄清事件后,几人都回去用餐,周宗玥还心有余悸,大骂酒店安保不利,监控有疏漏,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
李盟走在姜仁之身边,一直给他打眼色,奈何姜仁之从头到尾都没注意他一眼。终于吃完饭回到甲字小满的院里,李盟忍不住把姜仁之拖到房间啪地甩上门。
姜仁之抬抬被李盟攥着的袖子,笑道:“李兄,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是把我袖子扯断咱可说不清了。”
李盟放开他,“姜仁之,你说实话,那小姑娘真的是自己跑去后山的吗?”
姜仁之抖抖袖子挑眉道:“李兄此话怎讲,难不成李兄觉得是我把她拐去的吗?”
李盟嘴唇动了动,松口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他垂下眼,上次的事件历历在目,那些受到伤害的小孩子,每每想起都刺痛他的神经。
“李兄,”姜仁之拍拍他的肩,“别太苛责自己。”
下午,姜李二人和周家姐弟又聚在一起沟通信息。
周宗璋透露,这老宅的买家暂时查不到,但绝对不是现在酒店名义上的经营者,现在的这个经营者,大约只能算是受雇而来的雇员。周宗玥也说,从一般渠道查,最后只能查到几家风投公司,因为这几家公司投资了整个村庄景区的开发,所以也不能确定回购老宅应该从哪家公司开始突破。
周宗玥手机震了两下,她拿过来一看,笑着对周宗璋说:“宗璋,我们马上要来一名悍将了。”她晃晃手机,“宗璟现在已经到了国内,最迟明晚就能来,咱们这个小弟,现在可是不同以往的厉害!”
李盟挑了挑眉,姜仁之捏起一块糖丢进茶杯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六、往事(一)
“明白了,暂时先观察,不要有什么动作。”
安德烈挂掉电话,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周宗瑜正在书房画画,安德烈从虚掩的花格门看到他细瘦的背影。
明明已经尽量补充能量,可他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
以前他并不是这样的。
安德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周宗瑜,年轻,健康,才华横溢,安静却充满生气。
他那时在找合适的角度去画那座城市,太过投入以至于一步一退忘记看身后的情况,直到撞了人把自己也撞翻。他的画夹摔开,海风吹散了一沓画纸,他却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画进心里。
那个人有些紧张地用生涩的英语道歉,他也连忙说sorry,两个人低头去捡散落一地的东西,结果头又撞在一起。他们都有点紧张,手忙脚乱,偏偏海风铁了心的和他们作对,一阵一阵没完没了,他们离得太近以至于乌黑发丝都吹拂到他脸上,他甚至都闻到了那发丝上淡淡的香气。他们捡起彼此的画夹和工具,然后顺着画纸飘飞的方向尽量挽回损失,尽力弥补乱飞的画纸对环境卫生造成的伤害。
海风终于把那些白色的纸张都吹不见之后,他们坐在咖啡馆互相归还画纸。
最后,他找回了8张,其中一张是已经画完的习作,而那个人运气不好,只找回了3张,但是却有两张是画完的习作。
他们用英语缓慢的交流,他注意到那个人用的画纸非常特殊,完全不同于平日他所见过的那些。因为他们两人都不是英语母语,所以彼此都带着口音。好在好在,他们都听懂了,他明白了那是来自遥远中国的画纸,这真是太奇妙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那个神秘的国家有什么关系。
他对中国了解不多,在绝大多数西方国家里,那是一片充满矛盾的土地。
有的人说她很伟大,有的人说她是地狱。
当然,他没有在这两种理论中站队,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会和那里产生什么联系。
不过,现在或许有联系了。
他们互相交换习作欣赏,那个人用一种奇怪的黑色颜料在薄薄的纸上画出类似素描感觉的画,画面有些夸张,但单纯的光影的感觉表现得很好。
他们连说带比划地表达自己的感想,最后他明白了那个人对他的作品的看法,那个人说:“我喜欢你画面上的色彩,很饱满,很热情。”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副作品,然后互道再见。
他们背对背走向道路的两端,直到很远还忍不住互相回头观望。
然后他突然转身跑回去,他看到那个人也站住。
他喘着气停在那人面前,看到那个人深色的眼睛流动着细碎的光。
“我想我刚才忘记要你的联系方式。”
他不大确定那个人是否能听懂,但很明显那个人也是想表达这句话,他有些激动地撕开一张画纸,用铅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住址电话邮箱号码,哦,对了,还有他的名字。
那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工工整整地抄下地址,然后想了想,又多写了一行什么。
嗯,他确定,那是除了中餐馆和选修课之外,他第一次在别的地方看到像是外星符号一样的汉字。
他把那个人的纸条紧紧捏在手里,看到那个人小心地把他的地址揣进风衣的内兜。
心口突然一阵悸动,好像紧贴着那个人胸膛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他的心脏一样。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人也抬头对着他微笑,似乎陷入与他一样的窘境。
他们两个像笨蛋一样彼此凝视却不说话。
之后这奇怪的气氛被煞风景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那个人有些抱歉地翻出手机接起来,然后他听到陌生的语言简单回应着什么。
那个人挂掉电话后有些歉然地说,他必须离开了,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
他喉咙里堵着什么,想对那人说不要走,或者,请让我一起去。当然,最后他只是微笑着和那人道别。
因为那样的要求太冒昧了。
他回到居住的酒店,躺在床上反复欣赏那副黑白习作,他几乎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在网络上搜索关于中国绘画的信息。
只是这样的信息太少,很多都非常官方,不断重复的都是一样的词语。
该死的,还有很多疯子在单纯的艺术交流区说些攻击中国的话。
他最后气愤地关掉电脑,继续躺在床上看着那副小画。
他翻出那张纸条,斟词酌句地想给那个人打个电话。但是,该怎么说呢?他像个神经病一样不断自言自语,又一遍遍否定自己的想法。
就在他输入号码准备拨号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心脏砰砰直跳,还好还好,只是个简讯而已。
竟然是那个人发来的,那人用非常标准的,官方的,一丝不苟的英文,询问他周末是否有空。
哦,这是邀约吗?
他对着空气用调情的口吻问,要一起吃个饭吗?或者我可以把周末的夜晚也奉献给你。
不过他回复的时候还是用标准的,官方的,一丝不苟的英文说,当然有空,随时为您效劳。
那人很快回复了消息,问他现在是否方便接电话。
他差点下意识地回复当然方便,不过想了想还是直接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接通,那个人有些意外地说,“达里洛夫先生?”
他听到那声音,突然变得特别紧张,别说什么漂亮的话了,就连刚才被否定掉的蠢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人似乎也是一样的紧张,哆哆嗦嗦冒出几个他听不大懂的单词,接着下定决心一样对他道:“达里洛夫先生,我想邀请您参加周末的中国画展,请问您有时间吗?”
“当然!”他迫不及待地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那边的人如释重负,“我明天给您送去邀请函,请问您几点有空?”
我几点都有空!要是你愿意,我明天就是你的!
当然,这些蠢话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他调整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我明早9点会在酒店一层喝茶,您可以在那时候来。”
“好的,我会在明早9点去拜访。”那边的人沉默了一阵,说,“那么,冒昧打扰了,我们明天见,达里洛夫先生。”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揉捏着,他很想说,不要挂电话,我们再聊点儿什么。
但他说不出口,他对那个人根本不了解,他害怕自己说出什么要命的傻话会让那个人不舒服,要知道,中国人可是很奇怪的。
“达里洛夫先生?”似乎他毫无反应的沉默又让那个人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