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时间-第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们……」没想到莉可手上拿的居然是棒针跟毛线,比荷仅剩的良心烟消云散,抓抓头。「我打算去喝咖啡,你们要挂上休息的牌子然後……」
「我要康宝蓝。」斯林手上的电动剧烈摇晃。
「拿铁不加糖。」莉可看著比荷,犹豫片刻之後叹口气。「去年说好的围巾快做好了,我拿围巾抵咖啡。」
「……我还以为你在离职前都不会……」跟我进行工作需要外的对话。
「别想要我跟那家伙对话。」莉可哼一声,挥手赶人。「快去快去。」
终於空出手的斯林也配合地举手晃两下。
室外气温比没下雪时还更冷些,因为没有风反倒冷得神清气爽,有鉴於要负责采买只好放弃步行,比荷开车前往许久未曾造访的咖啡馆,出乎意外店里只有一两个客人。
「嘿,比荷,好久不见啊!」戈培尔看到比荷非常高兴。「我还以为你去冬眠了勒!」
「哈哈哈,怎麽可能,」比荷边脱外套边在吧台座坐下。「冬天很忙的,常常大半夜被电话叫起来出诊。今天怎麽人这麽少?」
「因为天气好啊。」戈培尔语气遗憾地放下水杯,看比荷还是不懂,苦著脸补充。「大家都想在外面晒太阳,要喝也是外带,店里当然没人。」
「说得也是。」比荷笑著端起水杯,眼睛不自觉好奇地跟著白猫移动、然後转到布朗尼身上,发现牌子被翻一面。「……你们要提早休息?」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戈培尔笑得开开心心。「雪莉,负责把风喔!密切关注你家老祖宗的动向!」
「喵~」
比荷听见白猫喵了一声,慢步走到窗边座位一跃而上,躺在桌面晒太阳。
「为什麽要她把风?」
「我认为你应该先注意老祖宗是哪位。」戈培尔对著比荷眨眼睛,嘿嘿贼笑的模样明明比西里尔傻气一百倍,但还是让比荷想起事主并且脸红。
「……他该不会在你店里惹麻烦了吧?」
「不不不,他向来只找钢笔爷的麻烦,喝咖啡都有给小费。」
「所以?」听到西里尔没捣蛋,比荷露出非常安心的微笑。
「……你这是哪来的笨爸爸?」看著我这麽八卦的表情居然没反应?「让我八卦一下,比荷。放心,绝不散播八卦谣言是本店的优良传统,有口皆碑——来,说吧。」
「说什麽?」
「你和……」戈培尔皱眉转头。「布朗尼,钢笔爷说的是什麽名字?」
「西里尔。」
「噢!对对对,来,让我们请问一下,」戈培尔拿起汤匙当麦克风。「跟传说之猫交往,有没有什麽特别的感想?」
「我们没有交往。」虽然戈培尔刚开始演戏的时候心里有些慌乱,但听完问题,比荷反而能冷静。
「没有交往!?」
戈培尔大惊、布朗尼也大惊,雪莉当然更加惊吓的拼死确认老祖宗绝对不在附近,至於混迹在餐具柜的银餐具铿锵铿锵潜伏靠近,低声埋怨布朗尼这麽重要的事居然没找他们。
「你们不是在一起很久了?」戈培尔忍不住凑近一些。
「在一起就等於交往吗?」
「可是他不是跟你住……」
「那最多也只是室友,当初是我说要养他,但也就是这样。」
「看上他的姿色?」戈培尔眉毛挑高。
「之後才知道他能变成人的时候差点没吓死。」
「可是西里尔跟钢笔爷抱怨你都平淡的彷佛什麽都吓不倒。」
「越满足他,他只会越喜欢恶作剧。」比荷理性的解释,即使他知道原因根本不是这个,他只是不在意。
「……上过床了也没进展?」戈培尔不死心的抛出重要情报,随即听到布朗尼咳两声。
看戈培尔的模样,看看店里的状态,比荷只觉得好笑。
「性跟交往并不是等式,如果你非得知道比较详细的内容,那麽我跟他也只有一次酒後乱性,之後再也没有。」
『他忍得住!?』钢笔爷跟银餐具同声惊呼,让布朗尼忍不住转头狠瞪,然後不甘愿地把钢笔爷的字条放在比荷面前。
「……亲吻很多。」
布朗尼听见柜台里发出一整片『喔~~』的声音。
发现比荷也不是真的不害羞,戈培尔手脚俐落的迅速泡好三大杯欧雷咖啡,再接再厉。
「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比荷,我是说……嗯,谁能每天接受一个不喜欢的人亲吻自己?」
「戈培尔,」比荷捧著咖啡喝一口。「喜欢和爱也不一样。」
「……所以你承认你喜欢他?」戈培尔双眼发光,跟他背後那些小东西一起散发出兴奋期待的电波。
「不喜欢当初就不会想养他。」
「你现在对他的感觉,应该比喜欢多一点吧?」
「也就只是这样。」
「唔……」咕噜咕噜。「所以你没有跟他交往,也不爱他,但每天接受他的亲吻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戈培尔的问题让比荷又笑了笑,想一想後放下杯子。
「我要外带一杯康宝蓝跟无糖拿铁。」
「所以你真的不在乎?」戈培尔边使唤布朗尼泡咖啡边问道,在他看来比荷的笑容也不像没事。
「我只是……」比荷看著柜台内的两人,难以抑止地感到羡慕。如果不在乎,就不会觉得寂寞了。「觉得只有不说出口的才是秘密。」
「为什麽那会是秘密?」
不问是什麽而是问为什麽……
比荷对於戈培尔的狡狯略显惊讶,转头看看布朗尼,只见他尴尬的对自己点点头,应该是在道歉兼……拜托自己配合。
「因为不想说。」比荷知道如果不解释,戈培尔一定会继续问为什麽。「说了之後或许会被同情,或许会更孤独,透露些许只会让人更好奇,既然如此,还是不说的好。」
「说出来或许会心情更好啊!」
「我不喜欢把别人当成垃圾桶,而且,」比荷笑笑。「就算真的要说,西里尔也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因为你爱他?」
「不,这或许是……或许是回报。」
布朗尼递出包好的咖啡,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觉得这种心态不是很好。」
「我知道。」
疯狂的时间(27)
布朗尼递出包好的咖啡,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觉得这种心态不是很好。」
「我知道。」
比荷拿走咖啡,步出店外,本来想放松一下,结果精神上却更疲惫,最後还是开车回诊所,把咖啡拿给两人後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己的世界就像办公室一样狭小单调。
不知道要去哪里,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那些关於疾病的担忧连老朋友都不想透露之後,也开始对交谈关心感到疲倦。因为没办法回应那些真诚的关心,结果谎言像蛛网一样缠绕得令人难以动弹。
「午安,比荷,」漂亮的粉红玫瑰出现在比荷眼前,甜美香气跟著温暖拥抱将自己包裹。「因为玫瑰太漂亮,结果我就乱买东西,喔,对了,今天的天空跟你的眼睛一样美丽。」
比荷看著玫瑰,喜欢吗?对於西里尔不只是喜欢,或许也有些厌恶与恨意,如果没有西里尔,或许他能无视无感那些疲倦直到他什麽也不记得为止。
「我曾经告诉自己,因为我赶不走你,所以只好接受你;不论如何都会烦恼的话,乾脆把你养在身边……但其实,说不定我一开始就希望你留下来。」
「嗯哼。」
「可是,我喜欢你也厌恶你。」
「我说过你逃避的东西会坏掉的,这世上没有一种人生能逃到最後。」
「……的确……」
「怎麽会想到说实话?」
「因为我累了。」
「讨厌却还要笑得漂漂亮亮是很累,还有呢?你可以多说一点的啊。」
「——你没感觉吗?」比荷皱眉转身,挣脱西里尔的下一刻又被拉回去,暗叹一声便放弃挣扎。
「有感觉啊,现在很开心,」西里尔没有凑上吻,而是抬手抚上眼前的脸。「你跟我说实话,对我发脾气,向我撒娇,所以啊,多说些你讨厌什麽也没问题,要不是怕你恼羞成怒我还可以更开心。」
「我以为你什麽都要追问到底。」
「我对你哪次是这样了?」西里尔眨眼睛。「抢来的秘密一点意思也没有,获得秘密的乐趣在於『一切都是意外』和『我只告诉你』……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待。」
「可是我没有时间。」
比荷不了解自己最近为什麽会那麽冲动——冲动的吻、冲动的把这种软弱宣之於口,明明可以拖过看老鹰的日子,拖过万圣节,甚至拖到春暖花开直到这只猫去寻觅新的春天,但是,他也受够这种近乎凝滞的蹉跎。
既无法麻木的遗忘无视,也无法痛快的接受拒绝结果,他想要的是黑暗的宁静,而不是吊诡的安宁。
「人类的时间并不漫长,对人类和世界而言,漫长不是好事。」
西里尔温柔的回答,在比荷眼里看见充满笑容的绝望,那不是第一次看见,只是今天最长久、明显、清晰。
「西里尔,你活了这麽久,可知道有什麽药能治好我父亲的病?」
「不知道。」
「如果症状轻微呢?」
西里尔怔愣,露出比荷意料之外的悲伤笑容,停留在颈颊的抚触彷佛正轻轻颤抖。
「比荷,我能够长久的存活下去,是因为我是全世界的孩子们、或许再加上大人们的心中,对於疯狂的、自由的、奇怪又独特的憧憬,这是代价、是信仰的力量,这些纯粹美丽的恶意让我变得不死而且奇特,我是奇迹,跟这座城市或世界其他的奇迹一样,交换的代价永远无法对等。」
望著比荷的天蓝色的眼睛,西里尔的唇轻触眼角,然後又分开一些。
「所以,比荷,没有这种药。」西里尔又退开些,让比荷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你想要一个奇迹,而我不知道让他发生的方法,如果知道,那也就不是奇迹。」
比荷望著西里尔难过的表情,觉得应该贴上一个吻或者回拥住他,但西里尔拒绝了这些,只是握住比荷的手。
「你是在补偿我吗?你想要补偿什麽呢?或者说你是想安慰我?可是你知道我为什麽难过吗?」西里尔亲吻比荷的手,不知道是否该为比荷此刻的困惑表情生气。「你是为了这个希望而接受……不,容忍我吗?」
「是,或许是,或许当初没想到,但现在或许是。」
「我没有生气的资格呢。」
西里尔明明一脸难过,却只是握著自己的手贴在脸上……比荷一瞬间分不出来这究竟是撒娇、还是反过来安慰自己。
「……我也有同样的病。」
金眸中的哀伤一扫而空,换成一堆问号,看得比荷满腔情绪梗在胸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种病会遗传,而且,三十到六十岁之间发病,一般来说,四十岁以後的发病的例子很少。」
「然後?」
比荷主动将掌心贴上西里尔的脸,把他拉近自己。
「然後我会开始忘记你、忘记刚才见到的人、忘记十年老友、忘记那些对我绝对不可或缺经历与相遇,我会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破损,在对於遗忘无可挽回的时候挫败焦躁,我的记忆会破损、会倒流退化,即使你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认得你。」
「那就再认识你一次啊。」
「我可能变得粗暴、会见人就骂,也可能随著记忆退化越来越像个孩子,那非常非常……非常麻烦,非常痛苦……你会……你会一点一点亲眼目睹这个人在你眼前消失而你无能为力,但他还活者,偶尔……」
比荷说著说著,双眼开始模糊,他感觉到眼泪滑落,西里尔拿下他的眼镜把他抱进怀里却无法动弹,被绝望紧锁的痛苦回忆蜂拥而出……他以为他不会再哭了。
「最痛苦的……不是他打你、骂你、破坏东西或者失踪……而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你记得他的好,看著现在的他……抱著希望你会痛苦,可是你还是没办法放弃……」
惹麻烦的时候要去道歉,每个眼神都是责备,要他放弃,要他把这个人像家犬一样的拴牢,然後感慨这个人以前有多好。
真的很好,是很好的业务、很好的父亲,然後变成喝水分不出什麽能喝、分不出杯子,接著又变得时不时连刀叉都不会用而只能给他汤匙……扣子永远扣不整齐的时候却又能神采奕奕的问他今天要谈什麽生意。
念书很辛苦,念书照顾一个这样的病人更辛苦,知道自己也会发病的时候想著如果发病得早又不加以控制,或许可以父子两人一起死。
还能期待什麽呢?爱情可以有多久?或许可以期待一时的情人,却没办法让自己去拥有伴侣或家人,那太痛苦。
越是体谅温柔,越不容易发现病情。
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