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狸缘-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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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玉成心上一动:“没想到你还记得这般清楚,果然 ……”他凝视着许默的眼睛:“那寻山,你现在还愿意做我的知音么?”
话音未落,许默正欲张口,突然被门口一声尖利的女声打断:“他不愿意!你这杀千刀的,别拐带人家相公!”
只见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个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提着裙摆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中气冲天地指着常玉成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未完
18、第十八章
常玉成被这悍妇吓得手一抖,险些将茶杯给摔在地上。定睛一看,见此女子身长八尺,猿臂蜂腰,可端又是副女子装束,眉目艳丽非常;再定睛一看,此女子竟挺着个大肚子,此时正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指着自己,活生生是一副想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模样。
常玉成阅历再多,也弄不懂了,道:“这……这位夫人,我与你素未相识,你这是要……”他将目光移向女子的腰腹部,又转眼看了看许默,心里一惊,结巴道,“难道说……寻山,你与这位夫人……”
不等许默解释,女子就一把泪一把血地控诉起来:“想我与许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许郎对我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我俩花前月下,共诉衷情……”说罢开始嘤嘤抹起了眼泪,音色忽地转厉,“没想到,他居然被你这死断袖所纠缠,被你拐带至此,不顾我和腹中孩儿,使得我一家就此分散,一尸两命!许默!今儿个你必须跟我回……”话音未落,只见许默怒色起身,一把扯过女子上下乱挥的手臂,一把从“她”那飘飘荡荡的衣下摆中扯出一个硕大的棉花枕头,冷冷甩在“她”的面前,道:“日夕山,你有完没完。”
“女子”见业已被拆穿,索性变回了男子音色。他袖口一挥,竟顷刻间变回了原本的容貌,只是还披了件不伦不类的花棉袄,显得十分可笑。他恨恨盯着常玉成,终是讲目光转回了许默,竟如同耍赖泼皮一般乞怜道:“小书生,别闹了,和我回去吧。我那天只是一时气急嘛,谁知道你竟一路也没有来找我,我想和你赌气,结果……”
许默冷笑了两声:“日夕山,我等了你三天三夜,你也不曾给我什么解释。”
日夕山连忙掰开手指算了算,心里暗骂一声糟糕,更是哭丧了脸:“可你也不该什么都不说,抛下我就走了啊!”
许默知是这妖物犯起了混,已经无法与他讲道理,只有强硬道:“……日夕山,胡千喜什么都给我说了。”
日夕山呆住了,眨巴眨巴眼睛:“……说?他有什么可跟你说的?等等小书生你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许默摇了摇头,淡淡回答:“日夕山,你我终是人妖殊途,既然你已恢复法力,我也该去谋我的前途了。往后,你修仙,我从仕,再无交集之处,就这样断了吧。”他狠下心,再补充道,“另外,就算我和玉成兄真的搞龙阳,也不是你可以管辖的。你既然有你的先人要寻,我也有我的故人来就,就此别过,不是正好。”
日夕山头脑一片空白,像是不明白许默话中所示一般:“小…小书生!”
许默扯开嘴笑了笑,向门外走去。常玉成也连忙起身寻来,日夕山却发出一声冷笑:“哼……许默,你既然说得这么决绝,为何还要把那本破书带在身上,如影随行!”
许默无奈地垂下了眼,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皱巴巴的《高山流水》,轻声道:“你说得对。”说罢蹲□来,轻轻将书放在地上,起身真的离去。
日夕山仅此一人地伫立在原地,张了张嘴,直到听见许默和常玉成似是上了马车,才眯起眼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低声道:“你们这些凡人,总是骗我,”他走过去,拾起了被许默放在地上的书,“可我,却总选择追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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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玉成见许默上车以后一直心神不定,神情恍惚,心里似是明白了点什么,小心翼翼道:“寻山…刚才那女……男子,与你交情不菲的样子,可是你什么重要的人?我见他行为异于常人,疯疯癫癫,倒有些像妖物。”
许默疲惫地闭上了眼:“他正是妖物。”
常玉成没想到竟真如同自己所猜想的一般,刚才许默与那男子争辩,自己听得不明就里,还以为是两人的气话,没料到——他连忙低头看了看日光透过窗将许默投出的投影,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许默见状心里莫名感到有些讽刺,便淡淡道:“他是妖物,我不是。”
常玉成尴尬地僵了嘴角:“寻山……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默也不想欺瞒常玉成,便半真半假地与常玉成说起了日夕山与自己的过往。常玉成听得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奇闻异志一般的故事竟然发生在了许默身上,连不停问道:“那他正是与你同住许宅之人咯?等等,既然你们人妖有别,他为什么又要一路追寻你而来,难道是还有什么渊源?”
许默摇了摇头:“听说我只是和他的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罢了,不过既然只是相似,万一他的故人真的回来了,我又作何处置呢?他和我相交,无非是独自一人太寂寞了而已。”
常玉成见许默神情如此,受到牵动也唏嘘不止。忽然想起什么,道:“那……寻山,他说我俩断袖,又是怎样一回事?”
许默看着他隐约慌张的眼神,顿时明白了常玉成的意思:以前在书院,常玉成和自己那般亲昵,虽说嘴上并不排斥那些喜好男色之流,但若是有人说他与自己搞龙阳,必然会大怒不已。此时常玉成的心境,他也大致地明白了,再想起少年时自己那些旖旎幻糜的梦境,这瞬间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可笑。尽管此时心境不同了,但常玉成,也的确不是自己曾所想的那个常玉成——青年才俊,前途无量的常大人,怎么能容得世人如此说他。
他斟酌了一番,笑道:“他开玩笑的罢。玉成,你我是挚友,怎么会是那种关系。”
常玉成面上一喜,可心头又是一暗:“对,你我还是知音。”
许默抬头看了眼窗外,笑着摇了摇头:“不,高攀不起。”
常玉成没弄懂许默的意思,可隐约也感到此时此刻自己面前的这个许默,业已不是以前自己所亲厚的那个许寻山了。
两人一路无话,许默心情烦躁之极,迷糊中又打起了瞌睡。去京的路很长,却仍长不到消磨一段情缘刻在心上的痕迹。他想起日夕山为自己所做的蠢事,蠢头蠢脑的丑相,嘴角都要勾出笑容来——可心是苦的,苦过黄连水,苦得他连笑的源头都找不到。
如此也好,那性情高傲的妖精,让自己这番拒绝,大概是真的下定决心放弃自己了吧。是我自己太没脑子,弄不懂别人的真心,还一脸凑上去胡乱上殷勤,这下好,断得干净。
他这样想着,想着,直到雨都飘进了车窗,直到他感到冷意,才挣扎开了睡意,问道:“这是下雨了?”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惊雷想起,竟近得像是在身边炸开的一样!他吓出了一头一脸白毛汗,常玉成大概也是睡了小会儿,此时被惊醒了,连忙也寻根究迹地掀开了门帘,见雨下得越来越大,像是拿着盆往下泼出来的一般,车夫已被淋了个一头一脸,此刻也毫不顾忌地像常玉成嚷嚷道:“大人,这雨太大,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躲雨吧。”
常玉成皱眉:“这荒郊野岭的,哪来什么躲雨的地方?况且就算是躲在树下,万一被雷给炸了呢!”他回头望了望被吓得簌簌发抖的许默,这才想起许默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这雷雨,连忙心疼地嘱咐车夫:“我看这雨下不到多久,你把马往道路平整的地势上赶,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个镇子,到了那里也是可以避雨的。”
车夫无奈地点点头,吆喝开来。常玉成暗骂道:这雨来得太蹊跷,刚才还晴空万里的,怎的忽然雷雨大作了呢?正当他想要拱回车内安抚许默时,那车夫又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大人!大人!你看!我们后面这是追来了个什么!”
常玉成不耐烦地探过脑袋,定睛瞧了瞧车后,这一看可不打紧——竟然是只巨型的野兽!正虎视眈眈地追在他们的马车后面,相聚不到二十米!
那野兽高达九尺,身长更是不能细看,外形是个山狸猫的形状……可哪里有这么大的狸子!毛色是极为艳丽的火金色,驰骋在这狂风暴雨中却不见得一点毛发被沾湿。那狸子在雨中奔跑着,一面像是在追随他们的马车,一面又像是在躲避那些密集而猛烈的雷电——这雨中的雷电竟像是受什么所操使一般,竟然全在往那狸子身上打去。
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作了思考:听说对于妖物向来是有天劫之说的,那狸子体态过于庞大,应该是修行甚高的妖物,此刻正遇上了天劫,所以才会引来这雷雨!他再想起许默向自己说起的那狸子妖,顿时明白了:就是那狸子妖!
他越想越怕,回头再看了一眼……是了!这狸妖一直向他们这马车追赶,想必是要将这天劫引到他们这一行人身上,从而躲过天劫!
常玉成连忙招呼住车夫,命令他竭尽全力行驶着马车,心神不定地钻回了车内,却见许默一脸青白地望着他:
“外面……怎么回事?”
常玉成不知为何向他撒了谎:“没事,就是雨有点大……”许默却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一般,不由分说地拉开他,而此时雨大,道路被冲刷地极为泥泞,马车颠簸不已。常玉成被这一拉摔了个踉跄,阻止不了许默,只得由着许默向外看去。
常玉成挣扎着对许默喊道:“寻山!”
许默没有理他,他只是顺势向车外的后方望去。都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身上生疼,他像是没感觉到一般瞪大了双眼,费力站了起来,双手攀住车盖,他看见了:
那只巨大的狸妖被那电闪雷鸣所围攻,正怒斥着在肆虐在周身的雨点中打着转……一道白光劈来,刚好正中它的右臂,顿时撕裂开了一道血口然而它的皮毛也终于被淋湿,在那疯狂升腾着的雨雾中闪着水光。
它抬头,杏样的瞳仁正好与许默所对视。它哀而不伤地看了许默一眼,仿佛是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许默闭上眼。
【“这命叶纸上说,我要遭到三劫,第一劫是我出生那会儿的事儿了,我娘帮我承了那一劫,从而命归西天;第二劫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无非就是那游方道人和我的一场恶战;这第三劫嘛,说得不甚明白,只说是要有贵人相助,只要有贵人相助,我渡了劫,念我修行多年,就可以名列仙班了。”】
天劫。
【“贵人,那也得是人才行啊。”】
你需要我的,不是吗。
【“倒也不是想讹上你,不过你助我这一回,待我成仙后许你荣华富贵,岂不也是件好事?”】
可是日夕山,我不想要荣华富贵——
常玉成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车外摇摇欲坠的许默,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愿,连忙要拉住他,许默却向他摇了摇头,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话,然而未等他听清,人就已经跳下了车。
许默顺力在泥泞中滚了几圈,沙粒和坚石刮烂了他的皮肌和衣服,如擂的雨水冲刷开了他的发带与筋骨;此刻天地无色,日月无光,亘古之中他只看见了日夕山。
他惨笑着,散碎着,无所畏惧着,忍着疼奔向了在电闪雷鸣中嘶吼的日夕山——
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
19、第十九章
广政一十四年,夏。蓉城大水,死伤难以计数,南山真人入世已深,见南山离蜀地甚近,便乘鹤前去施法以解救苍生。数月后回来,见日夕山闷闷不乐仰着头卧在门前的歪脖子大槐树枝上,不愿理会自己。
那时日夕山还未修炼出完全的人形,常常嫌麻烦拖了根毛茸茸的大尾巴甩在身后,此时尾巴再树枝下飘飘荡荡,格外好笑。真人心知这几月没有陪这狸子妖,十分愧疚,便好言好语地将他哄了下来,与他说起蓉城天灾的事情。
日夕山品性单纯,片刻后便不拿腔作调,反倒是勾起了好奇。他只道妖怪活得长久,人命脆弱不堪,没想到闹个狂风暴雨,发发大水竟然会弄走这么多人命,不禁心里也有些涩滞难过,扬起头道:“南山,你说这益州水好地好,为什么会突然闹起天灾?”
真人笑着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夕山,这次灾害可不是天灾啊。”
日夕山不解:“既然不是天灾,那就是天界下达惩戒的了,既然如此,你也管不了啊,那还去接济个什么?想必是那孟老儿犯了什么戒,让天界恼怒了吧!”
真人摇摇头,似乎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