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就好-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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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嫠诺对面，接过茶杯捧在手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两天你去哪里了？”
　　“准备路上用的东西。”
　　抿了一口茶，冰凉微苦，但提神和补充体力的效果似乎很好，叶将成能感觉到精神体力的快速恢复。
　　“我们要赶在晖月王府动作之前离开。”叶将成忽然笑了一下：“尚无月魅力可真大，连妖怪都一个劲儿往他跟前凑。”
　　“这里倒是留了一丝妖气，不过很弱。”嫠诺吞下嘴里的点心，一脸促狭：“你交过手了？怎么，突然有自知之明了？”
　　慑人的寒气突然从叶将成身周蔓开，只是嫠诺权当做是夏日里降暑的凉气，喜滋滋地又捧起茶杯等着叶将成爆发。
　　可惜，寒气散发了一会，便消散了。叶将成虽然脸色不佳，却淡淡地喝着茶。
　　“诶？叶将成叶公子，恕小人无礼，敢问你是转性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嫠诺一脸好问模样，异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地贴近叶将成。
　　却没料到，叶将成自嘲一笑，漏出几分悲凉：“嫠诺，认真打，你胜我要用几招？”
　　话一出，嫠诺便知道叶将成在纠结什么东西，其实从一个普通人到他这个程度，已经称得上奇迹了。只是，他所知的世界太狭隘……
　　“半招。”释放灵压，仅用灵力的延长就可以割下他的头。不过能在他嫠诺手上活命的，也没有多少人或者妖。
　　叶将成的脸又白了一分，却转而咬牙盯着嫠诺：“我可以相信你，对吧？”
　　下颚紧绷，全身僵硬着，眼睛拼命地盯着嫠诺，就像是……就像是满是防备地跟大人交易的孩子。无措、拼尽全力的勇敢，就像那个胸口贴个勇字就义无反顾前进的……
　　嫠诺扶额，看来是真的老了，竟连那样的过去也开始怀念了。
　　“是的，你可以相信我。”
　　叶将成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
　　“只是叶将成，你也别忘了，我的目的是神玉。”
　　所以，帮他，还是不帮。叶将成不明白嫠诺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他别无选择。
　　“我知道，我知道的。”这双手，有自信颠覆一个国家，却没有保护一个人的能力。
　　‘啪。’
　　嫠诺手中的杯子跌落在桌上，待叶将成看过去，嫠诺的身体已经如同轻燕滑出了一丈远，叶将成后知后觉地赶紧追上去，撞开了子君的房门。
　　屋内，小小的空间，却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子君！”
　　叶将成疯了一般在小小的房间里翻找，没有，什么也没有，明明什么也没有的房间却在他下一个转身的时候，出现了子君清瘦的身影。站在桌子旁边，就像一直存在那般。
　　“子君……”叶将成几乎能察觉到自己的脱力，但是一颗心落回了胸口。
　　嫠诺皱着眉头，从窗口移开，漏进的月光让子君身上的血迹无可遁形。
　　清秀的容颜被月光染得煞白，衣襟袖口的血迹在他月白的衣衫上就像是绽开的花蕾，一双湛蓝的眼像是夜间的星辰折返着月光。
　　“是你？！”叶将成惊叫，含着愤怒的成分。
　　子君望了叶将成一眼，疑惑开口：“将成？”
　　不是神玉……是子君。
　　“嫠诺？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我们在干嘛？”子君茫然地看着两人。
　　“子君，看看你的手。”嫠诺站在子君面前，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嗯？”子君虽然疑惑，却还是照做了。本来较一般男人纤细的手指，一直是如玉般的莹润色泽，可是现在却被浓艳的鲜血沾满，仿若占满泥泞的莲。
　　“血？”
　　没有预料的惊慌和恐惧，子君的反应让叶将成更加不安。
　　“为什么，会有血？”子君把手掌翻过来瞧了瞧，又牵起自己的衣襟检查了一下：“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只有疑惑，正常人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反应，不对，不正常，不是……子君。
　　虽然知道有很多不正常，有很多诡异的地方，可是叶将成还是什么也没说。子君又开始犯困，嫠诺布下几个结界就和叶将成一起回到了院子里。
　　他们问过，子君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叶将成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子君就在他的面前一点一点被神玉吞噬，可他不要说保护，甚至都没有办法察觉到！
　　“看来，这个神玉有些微的不同。”嫠诺已经夺得了两块神玉，虽然神玉会吞噬容器，但是却从未出现过主宰容器的情况。
　　“去魅蓝族……要赶快启程！”
　　“你冷静点。”嫠诺一道白雾让叶将成停住了脚步：“明天我们就启程，青魍族在清亭城外百里的荒山中，明天便是月底了，要去青魍族，必须要带上探路的蝶花。蝶花只在月底开在冥峰的深渊之下。”
　　叶将成挫败地跌坐在花地上，从胸腔中低低地传出吼声。
　　嫠诺无言地陪在他身边，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
　　其实，明明只需要破坏掉容器拿出神玉就好的，为什么，要做这样麻烦的事呢。伸手接住如水的月光，嫠诺看了一眼旁边把头埋在膝盖间的叶将成，在心头叹气：哎，到底是为什么呢，自己会做这样麻烦的事。明明，只需要破坏掉一个容器，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
　　果然，是因为刘子君吧，或许，还有叶将成。
　　让人狠不下心却又想要抛弃的……爱。


☆、第三十六章【卷一，完】　（2727字）

　　要找到魅蓝族，只能让青魍族的族长开路。而去青魍族，必须携带蝶花，只有蝶花才能保证你不在那梦幻虚无的荒山中一直原地徘徊，直至死去。
　　这些都是民间的传说，谁也没法考证的传说。但是嫠诺却清楚知道其中缘由。
　　一大早，嫠诺让叶将成去铺子里打点上路的车马，自己则去了冥峰的深渊。而子君，依旧在昏睡着，呼吸微弱，安详地像是一尊玉佛。
　　蝶花并不难采，至少对嫠诺来说并不难采。只是嫠诺也是第一次看到新鲜的蝶花，曾经也去过海族，还一度因为好奇而抢过别人的蝶花——巴掌大小的花，花蕊如蝶，花瓣却像是叶子一般翠绿。
　　倒没想到，新鲜的蝶花居然是这样流光溢彩的一片，生长在接近海面的水里，偶尔随着浪头露出欲飞的花蕊，花瓣却是七彩的，有着宝石般的流光。
　　嫠诺迫不及待地摘下，却发现，摘下的时候，七彩的花瓣又变成了翠绿。失去了流动的光彩就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一般，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嫠诺没有注意到，在他旁边的水中，一个如玉般的玲珑小孩从水面冒出了半个身子，大概十二三岁的光景。听见破水声，嫠诺转过身来，瞬间，心就被这水汪汪的孩子俘获了。
　　真是，太可爱了！
　　嫠诺踩着水面走到小孩跟前，对于他能行走在水面上这件事，小孩似乎一点也不惊奇。嫠诺近了才看见，小孩脚下根本没有划水，整个人就是静静站在海中一般。
　　“你是蝶花的守护者？”
　　小孩摇摇头，还有些肉呼呼的小脸笑得很甜。
　　“那我可以采这些花了？”
　　“嗯。”脆生生的声音，很好听。
　　嫠诺耸耸肩自顾自地采着蝶花，小孩则欢快地围着他游水。等他采够了的时候，小孩也笑嘻嘻地停在他的面前，探出些身子坐在细弱的蝶花上，俏皮地拍打这玉白的脚丫。
　　“你不回家吗？”小孩依旧没有动静，嫠诺摇摇手里的蝶花：“那我先走了。”
　　“你认识大哥哥对不对？”小孩子啪嗒一下跳起来站在水面上，湿嗒嗒的衣衫仿佛跟海水融为了一体：“大哥哥要来我们那里了吗？那我得赶快回去准备一下才行！”
　　嫠诺听着莫名，但是下一个转眼，小孩又不见了。只有一片蝶花随着海浪起伏。
　　大哥哥……是说的子君？
　　若是这样，事情不仅变复杂了，还有趣了许多。
　　捧着蝶花，嫠诺心情很好。只是回到叶氏药铺的时候，变得哭笑不得。
　　“你要把它也带上？”
　　它，便是叶将成手里围了个红肚兜的光屁股小孩儿——云儿。
　　叶将成没理嫠诺古怪的表情，倒是云儿得意地甩了甩尾巴，看了嫠诺一眼，扭头：“哼！”
　　这别扭的个性……绝对是妖！嫠诺心头恶狠狠地想着。
　　“他黏子君……”叶将成无奈，因为怕云儿胡来伤了子君，只好自己先保管起来。
　　嫠诺眨眨眼，想明白了：“子君醒了？要带上他？”
　　“嗯，他先上马车里了，就等你回来便出发。”
　　“那走吧。”
　　“嫠诺。”叶将成突然拉住了嫠诺，欲言又止，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子君的眼睛，没有变回来。”
　　湛蓝的，如同深海。
　　嫠诺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叶将成的肩表示他知道了。
　　马车就停在叶氏药铺的后门，拐个弯再出去一个街口，便是出去城门的路，也是晖月王府的位置。
　　嫠诺驾车，叶将成和子君坐马车里，不安分的云儿用尾巴勾着子君的脚，小手是不是地握成拳砸着嫠诺的背。嫠诺起先还张牙舞爪地瞪过去，后来干脆就咬牙切齿地忍着。
　　车刚行到拐角，就被拦下——有人娶亲。
　　敲锣打鼓的热闹喧嚣很快就从远处传来。听这声响，倒是很隆重。
　　车帘被掀开，子君好奇地探出身子，站在马车上倒是放宽了视野。
　　“哇，好盛大。”子君笑嘻嘻地扶着马车顶，招呼着叶将成也一起出来看。
　　照月的新婚，依旧是艳丽夺目的绯色，只是其间又用白色的丝绸沿着新娘的轿子边缘围成了波浪的纹样。光是拉着嫁妆的车辆和担着金银的小厮就跟了长长的一列，仪仗更是前前后后几乎排满了整个队伍。
　　叶将成站在子君身边，小心地揽着他的手臂：“小心点别摔着了，这架势……”
　　“就算再富贵的人家也不敢这样的。”嫠诺接上他的话。
　　子君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一般：“啊，是尚无月？可是不是还有一些时日吗？”
　　“是提前了。”他们的马车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有一个年轻人听到子君的话，热心地接过话头：“晖月王昨晚就已经继位了，今天迎娶王妃，听说是季家的闺女，书香世家，好像还跟皇亲国戚有点关系…就是不知为何这样匆忙…不过郎才女貌啊…”
　　叶将成本能般地心头一跳，转头小心地看着子君。
　　“这样啊。”子君对叶将成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将成，你这表情，怎像被抛弃了一般？”
　　叶将成一愣，却心头滞涩，尴尬地移开视线：“恐怕我们要等会才能走了。”
　　“嗯。”子君看了一会，就兴致缺缺地坐在驾车位上，云儿适时地拱进子君的怀里，小拳头揪着子君的衣襟，还不时蹭着子君的胸膛，一副此地已有主的模样香甜甜地睡了过去。
　　其实子君心头并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因为，什么都记得啊，不管是那个杨柳坡，还是曾经留在唇上的温度。只是……已经少了些什么。
　　再盛大的仪仗也有走完的时候，子君看了看红色长龙消失的街角，心头还是有些闷。
　　“走吧。”
　　“嗯。”
　　马车轧着木轮吱呀吱呀地往城外驶去，背后是晖月王府，前面是迷途。
　　尚无月成亲了，季家和晖月王府倒是真的在联姻，尚无月这个没有说谎。叶将成其实没有必要对他那么小心翼翼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子君多少还是察觉到了。但是他不想要看到叶将成的表情，那种心疼中带着怜悯同情，会时时刻刻地提醒子君——他的……不正常。
　　“将成，我们是去哪个海边？”
　　“清亭城，那里有很多隐居的异族，奇闻异事也很多，你会喜欢的。”
　　“嗯，将成。”
　　“嗯？”
　　“我没事的。”所以，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
　　“嗯。”一定，会没事的。
　　城门就在面前，子君不知为何，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喜庆热闹的街道，晖月王府湮没成了人群后的一个点。他和尚无月，曾经相拥相爱，却一个不小心，擦肩而过，到最后，一抬花轿、一辆马车，背道而驰。无论当初十指紧扣的手有多么用力，放开的时候，该抓住的，什么也抓不住。
　　再不会相见了吧。自己，不会再回来的。
　　皓玉，后会无期。但是我不会忘记的，我曾经深深地，爱过你。


☆、第三十七章　（2742字）

　　离开了尚音城已经七天了，但是由于子君已经受损的身体不能承受灵力，所以他们一路马车走走停停，也不过刚到下一个城镇的门口。
　　“无双城？这名字。”嫠诺摇头失笑，心头念着里面会不会有个龙凤店什么的。
　　“挺好的名字啊。”
　　嫠诺回头，挑眉狡猾笑着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