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倾心by妖濯-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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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静谧,天色深邃,月色如雪。清风拂过花木沙沙作响,淡白的花瓣乱落如雨,满地都卧着温柔得很发出叹息的落花。君兮的陈述似乎脱离时空之外,不带任何感情,却偏偏让人无端端泪意盈盈。仿佛自己便是先皇和扶疏公子,经历着他们太过曲折的爱情。
廊檐之下,幽幽有几盏宫灯忽明忽暗。早春时节,百花初放,蚊蝇滋长。细小的的蚊蝇迎光便扑,他们缠缠上下围绕着宫灯,直直往琉璃上扑去,不时有“嗤”的一声响,便有蚊蝇幽幽坠落在地。清风将地上的残花落叶连带着蚊蝇的尸首一同席卷不见。
爱情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是聪明人还是笨蛋,爱上了,都成了飞蛾蚊蝇一类。谁都知道飞过去会成为飞灰,但那又怎么样,百年之后,不管燃烧过与否,都将成为尘土。
爱情的分量,也不过是一枚落叶和死后的尘灰。
“情爱之事,她来过,为她爱过,为她努力过,得之是幸,不得是命。何苦纠缠不休呢?”君兮笑容恬淡,似是看透了一般低低呢喃。
慕容初的手指微凉,像是寒冬腊月在冰水里浸泡过一般,他片刻沉吟,凄苦一笑道:“只是身在其中,情难自禁罢了。君兮,本王记得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疏离清冷的?那时哥哥在你和亦之间选择了许久,最终才决定送你来泽国。就是因为看中了你天真活泼,心思缜密,不易被人怀疑。没想到泽国几年的历练尽让你变了这么多?”
君兮低低一笑,温柔的月光明媚的覆过他清爽的眉眼。他沿着廊檐站着,幽幽看着太液池水,足足有一刻钟,神情如此专注,须臾,他缓缓道:“亦还好吗?”
慕容初点头道:“他很好。现在是泽国的羽林郎,每日负责巡逻宫禁。我过些时候会找个由头将他调到我的身边。你安心就是。”
君兮安心点一点头,唇角才有一丝笑意:“哥哥单纯。多得王爷这些年的悉心照顾和保护。君兮代哥哥多谢王爷。”
慕容初凝神道:“亦,子青子衿还有你,从小便伴着我和哥哥长大,我们从未当你们是下人,君兮又何必言谢?这些年你在泽国的日子一定过得不易,我和皇兄都深感内疚。”
君兮扯唇一笑,“当年是王爷和宏王在残暴的奴隶主手中救下我们。哥哥,子青子衿还有我才不至于被每日凌辱虐待,日日担心被卖。王爷和宏王又对我们悉心教导,恩同再造。能够为王爷和容国做些事情,君兮一点不觉得辛苦。”
慕容初见君兮神色凄苦,微微不忍,刚想开口安慰。君兮无谓一笑道:“王爷不是想知道泽皇曾经是否又过真心宠爱过的人吗?”
慕容初极力压抑喉中的哽咽之意,自嘲一笑,“正是呢!听你说着先皇和扶疏公子的事,竟全然忘记了问你的事。”
君兮神色清远,眸光流离,愣愣看着慕容初道:“赫连叡的确有过一个真心宠爱的人叫做漓生,是赫连叡刚做太子时候的近身。听宫中的人说,他容貌清丽,婉转动人,有几分雌雄莫辩的样子,更有传言说他是‘雪河清清水,空谷幽幽人’。很得赫连叡宠爱,几乎一日也离不开他。”
慕容初的脸上有难掩的失望之色,默默道:“那他现在人呢?”
“死了。”君兮沉吟。
慕容初抬头眸中满是震惊之色,“为什么?他是怎么死的?赫连叡不是很爱他吗?怎么会让他死掉?”
君兮侧首看着那一簇簇昏黄的宫灯,无奈一笑,“就是赫连叡的爱害死了他。位高者的爱,失之是不幸,得之更不幸。”
“怎么说?”
君兮深深叹一口气,道:“先皇赫连埭在男子身上受过情觞,对男子之间的爱情深恶痛绝。他不但将后宫男宠全部卖入勾栏,更是下令朝中大臣不许留恋倌馆,府中不许圈养娈童。那时还是太子的赫连叡和漓生初坠情网难舍难分。先帝听见赫连叡和漓生的事情龙颜大怒,更怕赫连叡重蹈他和扶疏公子的复辄,便将赫连叡外调帝都。期间又下旨将漓生送进倌馆,终身不得恢复自由之身,还吩咐所有人不得告诉赫连叡漓生的去向。漓生性格倔强,不愿在倌馆迎来送往忍辱偷生,便服毒自尽了。赫连叡回来的时候,漓生已经化作一摊白骨。赫连叡伤心过度,重病了几个月。病好之后,不愿再呆在宫中触景伤情,便自请带兵塞外,直到先帝驾崩才回来接管江山。”
君兮轻柔的声音细密而绵长。一瞬间,仿佛有翦翦的风灌入,风吹过长长的回廊,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一路汹涌直逼前来,直吹得盏盏宫灯摇摇欲坠。
慕容初越听越心惊,宛若被人当头灌入千年冰水,那透骨的寒意迅速从脑海蔓延到四肢百骸之中。他冻得手脚发麻,只觉得无数冰冷长针锋利地刺入脑中,颓颓跌坐在长廊上。
君兮眉心微微蹙起来,似光洁丝绸上微曲的折痕,“想必王爷也知道赫连叡对皇后的弟弟苏河瞳很是宠爱。君兮听泽王说,漓生死的时候正是河瞳现在的年纪,小侯爷的性情听说也和漓生甚为相似。”
君兮的言外之意,慕容初怎么会不明,“本王知道赫连叡对漓生不能忘怀,所以才移情苏河瞳。本王以后会小心行事。君兮放心便是。”
君兮眉头深锁,“王爷行事一向明智有理,君兮又怎么会不放心。君兮只是想提醒王爷,赫连叡对漓生用情至深,不能相守的遗憾一直都深深烙刻在他的骨子里。之后所有的人和事只能是漓生的替代品,尊贵如皇后亲弟也不例外。”
慕容初闻言幽幽叹了一口气,“本王知道。”
慕容初一语未了,花木丛中忽得闪出一个朗朗身影,盈盈笑道:“王爷要知道什么?可否告知井宗?”
慕容初一惊,嗖然起身。
只见花影绰绰处,井宗满脸笑意盈盈站在那里。
君兮向着慕容初稍稍曲身,缓缓冷媚笑道:“君兮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恐怕王爷正急着找呢,先回去了。下次再向梓童请教箫艺。多谢梓童今次的细心教导。君兮下次一定登门再谢,伺候梓童,以报教授之恩。”
慕容初心里神会,顺着君兮的话道:“君公子客气了。公子本就聪慧明秀,本宫只是指点皮毛,君公子便融会贯通了,实在不是本宫之功。”
君兮含笑缓缓退了下去,一路往水榭歌台走去。
井宗声色了然,足尖轻点幽幽跨过游廊,眉目含笑,道:“殿下要知道什么?井宗不才,或许可以为殿下一解心中疑惑。”
子衿的功夫不弱,远远站着把风,竟为发觉井宗,可见其功夫之高。慕容初心下一转,看一眼井宗腰间的玲珑扣,笑道:“井先生自容国而来,不知道我父皇母后和皇兄可好?”
井宗的笑意如一缕照霜月光,澄澈分明,“太子跟着陛下学习怎么处理朝政,皇后每日吃斋念佛,一切都算尚好。”
“哥哥的身子怎么样了?现在还是服着林太医的药?”慕容初攀一枝千叶藤在手,含笑问道。
四下无人,唯慕容初和井宗静静相对,井宗眉眼平和,淡然道:“太子的身体井宗倒不甚清楚,不过听说宫中新来一位神医叫做缠的,医术甚好,太子在他的料理之下身子渐渐好了许多。”
慕容初欣慰一笑,“果真如此便是容国的福气。”他抬头瞧一眼井宗,笑道:“井先生现在可是泽国贵客,这样贸然逃席和本宫在这里叙话,也不怕陛下起疑吗?”
井宗淡然一笑,“既然王爷这样说,井宗便回去了。”他后退两步,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开。
光线昏暗的疏影里,井宗的背影悠远难测,隐隐透着一丝神秘。玄紫色的玲珑扣上的流苏穗随着井宗的行动划出优美的弧度。
慕容初遥遥问道:“皇甫容大司马近来可好?”
井宗的身子微微一滞,没有回头,只淡淡说道:“不好。”他声线清润,却语带哀伤。
子衿上前在慕容初耳边小声提醒道:“王爷,咱们快些回去吧?出来这么久,恐怕要有人起疑了?”
慕容初淡淡一笑,任性道:“那便不要回去了。咱们回阿房宫去吧。我现在好累。”
子衿心底蓦地一愣,旋即答道:“好。”
月光顺着花树倾洒进来,千回百转。寂寞空庭,繁华宫苑。慕容初仪仪走远,他神色落寞,宛若太液池水清波烟水茫茫。
为君倾心 梧桐雨 第三十五章 暗夜忽惊夜猫唤
章节字数:2074 更新时间:11…09…17 21:15
今夜的月色极好,绵绵轻薄的月光之下枝影寂寥,似淡淡撩起的轻纱,虚幻得不像在泽宫之中。
子衿扶着慕容初绕过蓬莱仙境,沿着上林苑的小路一路往阿房宫来。
上林苑草木繁盛,松木长青,条条碧绿柳丝悠然垂地,仿佛女子舒展曼妙的长发,临水梳理。蓬莱仙境多以假山为石,太湖石堆叠巧妙,深得“瘦,透,漏”的神韵,以“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来构思营造,匠心独运。假山之上藤萝仙草,杜若白芷,点缀得宜,恍若一幅精妙的画卷。此刻月光倾洒,更显灵气脱俗。
慕容初忽闻得一丝丝一缕缕似有若无的呜咽之声,悠悠荡荡飘过耳边,。仿佛有女子躲在假山后头哭。此时正值初春,春寒乍暖,幽幽几阵阴风吹过,子衿不由打了几个冷颤,抱臂对慕容初道:“王爷,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今夜皇家有喜,普天同期,后宫之中竟有人在哭。慕容初心生疑惑,大着胆子循声往前多走了几步。只见假山之后赫然蹲着一个身着宫装样式的女子,手里拿着一碟宫宴所用的凤尾鱼翅,一壁悄悄流泪,一壁拿着凤尾鱼翅喂着一只全身雪白骨瘦如柴的猫,“雪绒,你就吃点东西吧。我知道侍君被关进暴室你很不开心,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你就更不用说了,是一个连话也不会说的猫咪。我们能怎么办?你还是多吃点东西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瘦得只剩下骨头了,难道你想死吗?”宫装女子一面说,一面将食物味道雪绒嘴边。雪绒冷冷觑看一眼,幽怨转过头去,颓然伏趴在地上,就是不去吃宫女手上的东西。
慕容初正看得入神,远远看见明妃身边的管事姑姑熏桃扶着一个小宫女的手怒气冲冲过来,照着那喂猫的宫女脸上就打了一个巴掌,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叫你去给娘娘拿件披风来,你倒好竟拿了进上的菜式来这里喂猫!要是冻着了娘娘,我看你怎么死!”
宫女掩着面嘤嘤哭着,慕容初留神细看之下,只见这宫女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仔细想了许久才忆起,竟是那日在太液池边陪在如芸身边的宫女。慕容初心生感慨,如芸失势,竟连自己的贴身宫女都保不住?那日嚣张跋扈的小宫女竟在明妃宫中。明妃对手下稍稍有些姿色的宫女一向疾言厉色,看今天的情况她似乎过得并不好。
只见小宫女哭哭啼啼,求饶道:“姑姑饶命啊!蔷薇只是见雪绒失了芸侍君照顾实在可怜,几日都不曾吃东西,这才向御膳房相熟的公公要了一点吃的来喂它。真的只有一点啊!姑姑你就饶过蔷薇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蔷薇说着嗖然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熏桃不听蔷薇解释,甩手又是一个巴掌,将她蔷薇打得摔倒在地,骂道:“作死的奴才!你现在是明昔殿的宫女,还替如芸照顾这猫做什么?!如芸不识好歹,从前也是得罪过娘娘的!现在被陛下打入暴室也是他罪有应得!虽然娘娘派你去如芸身边有过一段日子,可是你到底是娘娘的人,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是被明妃娘娘知道你吃里扒外,有你死的!还不快跟我来!”
蔷薇满心委屈,哭得泪人一般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许是刚刚跌伤了脚,摔伤了一瘸一拐跟在熏桃身后,纤瘦的背影甚是凄凉。。雪绒乌黑的瞳仁幽幽转了一圈,似是意识到蔷薇要离开了,迅速不舍起身跟在蔷薇身后身后。熏桃不耐烦,上前狠狠踢了雪绒一脚,踢得雪绒嗷嗷叫着飞出几步开外。熏桃犹不解气,狠狠骂道:“没眼色的畜生!和你的主人一样惹人厌烦!”说着还要再踢。
慕容初瞥一眼身边的子衿,无声无息扬了扬脸,子衿会意,跑远几步焦急唤道:“雪绒你在哪里?梓童找你好久了哦。再不出来,晚膳可就没有了。雪绒快出来啊!”
熏桃一愣,焦急转脸问蔷薇道:“现在这畜生是梓童在养吗?”
蔷薇满脸疑惑,一味的摇头。熏桃四下张望一下,收敛惊惧之色,整一整衣饰,吩咐宫女和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