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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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得一手好女红,烧的一手好菜,通的古来人的诗,晓得今日里坊间唱的火的词。
最最重要,将小苏大夫那个挑拣甜点的胃,驯服地服服帖帖。
每次一来,莫不是鼻子跟着妙妙姐一双灵巧白皙的手,来来去去,上下左右。
小白公子迅雷不及掩耳间,在心里掂了一杆秤,反反复复称了称。
越称越不放心。
“蹭”一下站起来,放轻了缓缓步到苏唯背后,拿眼去瞥那未开封的信。
字迹纤瘦飘逸,有几分硬骨,好似不是个女子的手笔。
小白公子耳朵得意动动。
苏唯将信封翻了个过儿。
莹白柔润的纸背,阴印着几朵并排开的小花。
明明就是娘里娘气……
小白公子磨了磨牙,尾巴使劲儿甩了甩。
“白……大花?”苏唯似乎听见他磨牙,微微侧了头问。
小白公子犹犹豫豫“嗯”了声,忍了半天忍不住,问:“谁写来的信?”
苏唯一头雾水,摇摇头:“不知道。”
小白公子看他迷茫茫的样子,“呼啦”扑到他背上,闻着他耳畔脖子。
苏唯身上浓浓涩涩的草药气,比那变化多端的花香舒服安逸多了。
“我来念给你!”
小白公子心念电转,措手不及抢了苏唯手中的信,死死握了。
白大花又磨了磨牙。
哼,要真是肉麻兮兮的情书,他便一口当肉吞了,磨碎了,再也不让苏唯见着。
“那个……”苏唯来不及阻止,就听见“刺啦”一声。
一根儿天青色的羽毛轻飘飘飞了出来。
轻飘飘飞来飞去划着弧,好似来回飞舞拨弦的柳琴拨片儿,挣扎了半天才落到地上。
晚霞从窗户缝里面挤进来,照地那淡淡的青围了一圈糖色。
“什么?”苏唯问。
小白公子淡金色的眼瞳中划过一丝寡淡的青影,呆了,“青……羽。”
作者有话要说:姜姜姜姜~大花同学回来喵~
29
29、第二十九章。 。。。
冬至那天,冬早就乐颠颠冷兮兮地跑过来了。
苏唯想上了大白菜的饺子,早上就吩咐小白公子剁肉馅。
“当当当当”菜刀敲在案板上,又稳又准。
白大花力气大,劲道猛,得物尽其用。
“扑扑扑扑”药罐子里面热闹地熬着。
一下一下规规矩矩,也不是那么闹心,好像望月楼唱评弹时一下一下冒出来的小鼓。
龙女和樵夫私奔啦,大户人家刚进门的小婆娘跟婆婆杠上斗来斗去嘴啦,还是九天凤鸟下了九个蛋,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掉到地上碎了蹦出些俊俏的男子女子,开枝散叶长出了一段段传说。
人文初始家长里短江湖传奇。
和着悠扬婉转的曲调,消磨了一碗又一碗的茶汤和岁月。
苏唯打着拍子,听着听着差点儿趴在案上睡着。
“请问……”
苏唯一激灵,醒了。生意上门!
“那个,小空山的小白公子是借住在这里么?”
苏唯刚刚站起来,摆好了温若春风化了夏雨的笑脸,就顿住了。
这回,还是找他家大山猫的?
前一阵就莫名其妙收了一封信,上好的信封子,空荡荡的信瓤子,平白飘了根羽毛出来。
苏唯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他家山猫低低念了句:“青……羽。”
“什么?”
后来不管苏唯怎么问,小白公子就成了河底宝贝着自己珍珠的蚌壳子,再也不张口了。
苏唯好奇心本来就不那么浓重,轻轻易易也就不再提,自己去逗鸟。
偏偏大山猫以为他生了气,半晌滚进他怀里来。
苏唯一伸手,那边就有圆滚滚的耳朵让他摸了摸。
苏唯就更没放在心上了。肯定是小空山上哪家的山精寄错了信,偏偏他家山猫还认识。
这回,苏唯只好如实点点头。“是啊,正剁馅儿呢。”
“当当当当。”
问他的人应该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吧,略带着青涩的嗓音,乘着溜进屋里来的霜雪清气,却婉转动听,说不出地柔润迷人。
“哈?”
就连疑问起来的语气,都好像小空山深处的笛鸟的歌声。
传说小雄笛鸟们每年九月都会站在孔雀枝上面,用婉转清扬的歌喉,织一张魅惑的网,网住心仪的小雌。樵夫啊猎户啊都说那样的歌声如同最清澈的泉水,击打在卵石上。不过真正看到笛鸟样子的,却从来一个都没有。
“当当当当。”山猫还在剁馅儿。
“是要包饺子,还是包包子?”
“饺子。今天可是冬至呀。”苏唯没想到少年会问这个,雀小六在他肩上跳了跳,然后往他头发
后面钻钻,“要留下来吃饺子么?”他不由自主就问了出来。
“那怎么好意思呢?”少年犹疑不定地说,“不过好久没有吃到了啊,以前这个时候,都在睡觉呢……对了,这是我家主人让捎给白公子的东西。”
“当当当当。”
苏唯沉了一口气,然后大声地吐出来,“大花,有人找!”
“当当当当”终于停了。
撸着袖子的小白公子掀了棉门帘从熬药的堂屋里面走出来,带出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谁啊?”他懒洋洋地问。
苏唯没听见少年回答,就捕捉到他轻轻抽气的动静儿。
“怎么了?”苏唯赶忙问,情不自禁伸了手想摸摸,半路上找不着方向,又停住。
少年小小声地嗫喏:“脸上……”
“烟灰。”小白公子抹也不抹脸,径自握了下苏唯的手。
苏唯的手好似头次尝到蜂蜜的幼熊,浅浅舔一下,就被那甜吓回去了。“你……你们说话。”苏唯缩回自己的椅子里,掏出爬进他头发里面睡觉的雀小六,百无聊赖搁在手里面滚来滚去。
“有话快说。”小白公子自己拉了一张椅子,翘起腿来坐了剥炒花生。
一颗花生两粒胖豆,一粒丢进嘴里,一颗塞进苏唯嘴里。
“卡蹦卡蹦。”
少年规规矩矩站到一边,说:“我是蓝小英。您没有回主人的信,所以主人让我送东西来给您。”
说完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不小褐色包袱。
“送什么?难不成夏天伤地人,雪都下了几场,才想起来送伤药?”小白公子冷冷问。
蓝小英咬住红润的嘴唇,一语不发,只一点一点地抖开包袱里面的东西。
金灿灿的光线从少年白皙的双手里流泻出来,仿佛渗透了千万束阳光的织锦,点亮了小小的房子。
蓝小英本来鲜艳夺目的孔雀蓝色外衫,都被照耀地失去了颜色。
拿起茶盏的小白公子,微微眯起了眼睛,“咦”了一下。
就连苏唯,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过于耀眼的温暖一样,指尖儿轻轻动了。
成片成片的黑暗,被莫名如潮张般的暖意,染成淡淡的暖色。
苏唯没有见过颜色,但他想,那就是太阳的颜色吧。
纯净又无私的暖光,每日每日。
小白公子站起来,紧紧凑到跟前,细细打量那幅垂到地上的美丽织锦。
金色的光线投入他金色的瞳孔,仿佛投进了无垠的向日葵田。
水蓝色流淌着河流。
漆黑的是连绵的群山。
孔雀尾羽一样的森林,一片片铺展延伸,深绿浅绿直到宝石蓝。
云蒸霞蔚的泽国宛如铜壶上的锈斑。
血滴一样的圆点儿,或稀或密散布其间。
夜明草,秋仙藤,寒星髓。蚊蝇小篆一一浮凸。
晶莹的葡萄紫色绣线脉络,随小白公子视线,在纯金一般的质地上,蜿蜒展开,跋山涉水。
最后停在一片云雾般的纯白之上。
“点睛草”,小白公子细细咀嚼着尽头处那个深红色的点,和那几个字。
苏唯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只可惜流苏参差,不当断处偏偏断了。紫脉犹如无根之木,失了来处。
“那半张呢?”白秋池牵住那小少年的胳膊,急急问他。“他是从哪里找来这百草图的?”
少年垂了眼慢条斯理将织锦收起,光芒一寸寸被收藏好,搁在旧桌子上。
“我家主人说了,今年除夕白虎家的花宴为期,到时候给您您要的东西。”
小白公子仍不放他,“他现在在哪?”
少年不为所动,只是被他捏痛,皱了秀气的眉头:“您别急,主人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自然不会诳了您。”
小白公子仍不放手,一双虎目狠狠盯着他。
“放……放开他。”苏唯突然插进来说。“吓坏了客人,人家还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犹豫了下,还是放开了。
正好小林回来,气呼呼一掀了棉门帘进门就自顾倒了茶水喝。
“苏大夫,您说说,您说说啊……”
小林还没说出来子丑寅卯,李言笑后脚撵着也进了屋,边笑边说。“怎么了?不就是……”
“别!”小林高高喊了一声,连茶水带着花茶叶都倒灌进了嗓子眼,“扑”一下,鼻涕眼泪都要齐刷刷咳了出来。
“急什么急,不就是我没让你亲回来么,你至于?”李言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给小林敲后背,“呦,怎么又添了一只小鸟儿?”
小林才发现一个蓝衣裳的少年,站在一边,黑亮如点漆般地黑色大眼睛,看着他。
丢……丢人死了!
小林只好咳地更厉害了些。
后来送东西的少年说要告辞,苏唯客气了一下,说留下来吃饺子吧。
少年犹豫斗争半天,吸了吸鼻子,竟然点了点头,“好……”
于是苏唯亲自搁了盐搁了油搁了自己磨得香料,拿筷子挑起一点儿馅儿来用舌头听了听。
不咸不淡刚刚好。
小林什么也不在行,和面擀皮儿却是一把好手。
苏唯凭着感觉填着馅儿,捏着皮儿,一会儿荷包,一会儿太阳。形状不大规矩好看,得亏这里面没一个人挑它卖相。
狐狸和山猫新鲜好奇,弄得彼此满脸是白面,戏文里面唱了大奸臣才高兴。
刚刚来的少年乖乖坐在椅子里面,静静看着这边边包变闹地不可开交。
直到一个个胖肚儿饺子,白鹅样子下了锅,小林用勺子赶着,赶得浮出来,进了盘子上了桌。
酸醋倒在碟子里面,点了几点金黄的小磨芝麻香油。
一个个围着桌子吃的吐着白气,不亦乐乎。
蓝衣衫的少年小英,光忙着对付盘子里的饺子小山,直到挖了大半走,才顾得上跟苏唯小林说“真是好吃,太谢谢啦。”
苏唯听他着急,被烫的吐气,一边要他们小心,一边暗暗抿了嘴角。
果真,这饺子还是一大群人吃起来才更香更有味道。
一顿饭吃完,天幕上已经零零散散缀了好几颗冷峭的星星了,夜也来得分外早。
几个人拾掇好了,李言笑便送小林回家。
剩下苏唯大花蓝小英,围在苏唯家的桌子边儿上,动都懒得动。
空气里面还散着一股醋气。
小英扭了半天自己的衣角,又客客气气说:“谢谢苏大夫,留我吃晚饭。”
“没关系。”苏唯也不在意,听他礼貌,心里多了几分喜欢。
“那……我给你唱个歌,当做谢礼吧。”
“好啊!”
好像清澈的山溪,蜿蜒不息,潺潺而过。
载住了晨间的清露,夜晚的白霜。
秋天的簌簌落红,夏日里的细雨敲窗。
春天的水暖冰消,冬日里的篝火柴草轻轻爆响。
又如躺在细软的草垫,林木密布的林间。
湿润青涩的味道萦绕鼻端。
时有时无的鸟鸣枕在耳畔。
小空山的深处,就是这番美景么?果真是天下无双。
“嗯~~~”蓝小英终于收了声,又咳了一声,引动心入神的人回神。
苏唯却觉得这清音悦耳,听地还远远不够。
后来想,他家山猫那几句,确确实实是不成调啊!
白大花给苏唯裹了件厚外衣,才让他出门一起送蓝小英。
“往后常常来。”苏唯对着前面招招手。
蓝小英灿烂着一张脸,也不管他见不见得着,狠狠招手回来,“好啊!一定!”
接着,紧跑几步,一旋身,蓝色衣裳飘啊飘。
一只水蓝色的小鸟儿,震着翅膀,黑黑的眼睛好似点漆。
“定什么定,这么能吃,千万别再来。”小白公子望着那犹如被银芒包裹住的小鸟儿,晃晃悠悠朝着天幕和小空山深处去了,酸溜溜说。
“什么?”苏唯仰头问他,“它唱歌儿可真好听。”
“我说啊……”小白公子给他紧紧领口,“鸟儿啊就是笨,吃那么多,飞都飞不起来了,坠下来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帮忙答辩的妹子们就是那不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