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渊醉阁-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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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虞鸿堂的动作稍有停顿,可就是这样,顾彦昔也连动都不敢动了。
湛濡见他有些动摇,决定横下心来赌上一把,慢条斯理地周旋道:“师兄知道自己是谁吧?可死去的是陆辞,而不是师兄你啊。”
“然后呢?”
“既然师兄心里分得清,就没有理由干涉此事了,还不能放过他的转世吗?”
谁知,虞鸿堂竟会转身给了她一记掌风,把她打在了结界上,看着她被紫电击倒在地,得意的微笑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说:“别模仿她的口吻,先想清楚自己是谁,还有,她打赌,向来都不会输。”
湛濡万万没想到虞鸿堂会迁怒于自己,不过好在她一千多年的修为也不是白来的,这点灵击带来的损耗她过一会儿就能复元。
然而此时,虞鸿堂可以专心致志地把矛头全都指向顾彦昔一人身上了。
顾彦昔没有诬蔑过他,但是,他淫辱了他的魂魄,他要让他迎接天谴。准备好承受这罪与罚了吗,顾惜之?
他这样想着,抬起了手。
在苍龙的家,几个人正各有所思时,秋原川突然站了起来:“走吧。”
“你要去哪?”苍辰也站起来走了过去,只见秋原川来到门口,推门而出。
“去书店,找虞鸿堂。”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却不见他人。
苍辰没想太多就迈出了门槛,这时他才感到一阵眩晕,什么都没看清。眩晕过后,走廊就不见了,周围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壁灯,秋原川站在他身旁,望着前方。
没过一会儿,苍龙和湘澪也进来了。
“这就是虞鸿堂开的书店?”苍龙走上前几步,“那里面发生什么了?”
“我前几天来买书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这里应该是仓库。”湘澪所说的书就是那本年鉴。
“那本书你看到哪儿了?”苍龙问道,言外之意是,读完了再借他看看。
“骑警队。”
“有意思吗?”苍龙看着他的侧脸,暗面和光线的交汇处正好勾勒出他的轮廓,简单细致。
“嗯。”他点点头,“那部分挺不错。”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苍辰又锁起了眉头,“虞鸿堂还在里面。”
“不用担心他。”秋原川走到结界前,伸手碰了一下,一道黑烟从他的指尖上冒了出来。
苍辰几步走过去,看了一下他的手,还好伤口能立即愈合,他有些责怪地劝诫道:“以后别这样了。”
秋原川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接着说:“应该担心里面的其他人。”
“怎么会是虞鸿堂?”湘澪着实感到不解,为何虞鸿堂是这次怨念的来源,在他印象里的那人一直都是个谦和的如竹君子,虽然行事有点怪异,为人有点不靠谱,“谁把那个老好人得罪成这样了?”
秋原川手握大夏龙雀,低声吟咏了几句咒语,拔刀并向后退了两步。在他用刀切向结界的同时,他的左眼迅速涌上血液,瞳孔破碎,被涌出的血液染红,瞬间收缩成一条竖线,随后,一道雪白的寒光晃过他的镜片和瞳孔。
在结界内,湛濡和顾彦昔已经从一片狼藉中站了起来,虞鸿堂被丛丛彼岸花控制住了手脚,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都说了,不要招惹十万年的花灵嘛。哎吖,不小心暴露年龄了,真是的。”彼岸拂去红袍上的灰尘,娇嗔道。
当一道裂痕出现在结界上时,他们都不由得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一阵劲风从裂痕处吹来,残存的书柜相继倾塌,书卷漫天,书页疾速翻飞甚至撕碎,尘埃四起。在这股巨大的灵力和紫电的作用下,结界不堪一击,爆裂成了碎片,清脆的声音响了一地。
一个人影在尘埃中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直到他们看清是秋原川走了过来。
彼岸看了一眼残损零散的彼岸花,不禁惋惜道:“主人真是不懂得温柔啊。”
“嗯,不然我斩不开。”秋原川把刀悬在掌间,用灵力将其收了回去。
烟尘散尽后,另外三人也走了过来。这时,从散乱的书堆里爬出了一个人,正是顾彦昔,显然他是被刚才的场面给淹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鸿堂?”湘澪问。
虞鸿堂没有回答,而是又朝还没站稳的顾彦昔放出一道紫电,幸好又被湛濡的扇子挡住了,顾彦昔倒是又跌在了地上。
“唉,两把千年古扇,收藏价值不菲呐。”湛濡摇头叹息道,“上面还有我的‘真迹’啊。”
她突然后悔自己年幼无知时,用玄冰刃划坏了虞鸿堂的亲笔字画,这算是对她的报复吧。
那个时候,我说了什么来着?好像是说自己只会动刀使剑?她脱线般地站在那,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剩下的事,等过了今晚再说。”苍辰扫视了一圈这满屋子残局,说。
虞鸿堂却转过身,还要对顾彦昔动手。
“今晚再说。”苍辰又重复了一遍,从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已然开始对这个怨念的宿主抱有敌意了。
紫烟从虞鸿堂的掌中消失了,他醒悟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转身离开时,他用余光扫过湛濡和秋原川,也没有解释什么。
其他人也陆续离开了仓库,通过时空扭曲之门去了各自想去的地方,结果是,大家都回到了门外的书店。
“走吧,原川。”苍辰见他还站在那片书卷的废墟里,便朝他走了过去,“怎么了?”
秋原川拿着一本书,看不出他是在出神还是在端详,苍辰从封面看到了书的名字和作者。
《BLOODY NIGHT》,作者竟然是……秋楚语。
“原川……”他下意识地轻唤他的名字。
“嗯?”秋原川应道,他把书翻到了有插画的那一页,说,“这就是姑姑遇见的人。”
苍辰没有过于关注这幅插画,上面的人他也遇见过。他站在秋原川面前,撩起了他的半边额发,注视着他的左眼:“又染上了啊。”
秋原川的眼睛无论染上了什么,都能保持这种空灵,仿佛下一刻眼睛里就会落下红雨。
苍辰抱住了他,然后,向前倒去。
在两人一起倒向地面的同时,四周忽然变得一片明亮,给他们带来了一阵眩晕。他们不觉间顺着时空的轨迹来到了室外,头顶是一片天高云淡,他们倒在了红色海棠的汪洋里。
清浅的绯色,像一滴滴血泪连在了一起。
秋原川闭着眼也知道,这是苍辰一心想来的地方,所以两人才会在无意中坠入这里。他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
苍辰望着他瞳孔中的映像,看到一片不知被哪一阵风吹来的海棠花瓣,在空中飘旋,渐渐离开了他的瞳孔,正好落在他的发丝旁边。
他用手指划过他的眼镜框,把它摘了下来,却见他闭上了眼。原来是他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像触摸那些红色的海棠花一样,触摸着这种伤痕的颜色。然后,他便不由自己地吻着他身上那种伤痕的颜色了。
秋原川闭着眼,脸上露出了恍若沉浮于无间与极乐的神情。
真正让你害怕的,是你的业啊。苍辰不觉又皱起了眉头。
“苍辰。”秋原川忽然睁开了眼,恢复了平时的无悲无喜,说,“画里的人就是花信少艾。”
苍辰停下了动作,说:“顾彦昔其实是为了找这本书才来的吗?那你说的花信少艾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她很善于,不,应该是以控制人的记忆为乐。”
他又想起上次被那人截取了部分记忆,心里很不自在,说不清是因为那人的灵力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差一点就会窒息,还是些别的什么事情。
“你把她忘了。”
“说明白点啊,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呃……”说完,苍辰被自己的话触动了思绪,他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狼狈的样子,俄顷,他问道,“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吗,因为那件事?”
“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完整的记忆,不用担心,她会补上断片的。”
苍辰瞥了一眼那本《BLOODY NIGHT》,问:“是在今晚吗?”
“嗯,这是她的职责之一。”
两人又说起了只有对方才能领会精神的只言片语。
漆黑幽深的走廊里,偶尔有磷火的星点浮游。
葛楚在掌心燃起一团蓝焰,和秋暮雨一同走进去。穿过一趟走廊,秋暮雨突然停住脚步,拽住了葛楚。两人没有转过拐角,葛楚也觉察到了什么,用手掌握住火光。
这时,一阵惊惶至极的惨叫和血肉迸溅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之后又是一阵静谧。
秋暮雨回头,看见葛楚睁大了一双忧惧的眼睛,两人都尽量屏住呼吸,她们心知肚明,这次遇到的恶灵不能用挡子来形容,因为挡子是不敢轻易害人的。两人等了一会儿,感觉到那个异类的气息已经飘远了,才走了下去。
途中,她们经过了一个房间,房门是半敞着的。秋暮雨走了过去,却见火光还停留在原地。
“葛楚?”她转身问道,只见葛楚望着那个房间,怔在那。
她知道那个房间里有什么,所以才若无其事地路过,原本是不想让葛楚看到的。
“别看了,走吧。”她说。
葛楚回过头,跟了上来。
两人继续寻找燕乙和暮成雪的下落,期间也听到了不少像刚才那样的声音。血浆中残损的尸骸的画面反复出现在葛楚的脑海里,起初她还觉得难以忍受,心里阵阵发憷,甚至想昏厥了事,可后来她愈发地平静,因为,这一条路不就是她当年成为守望者时所走过的路吗?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听到这歌声,葛楚猛然抬起头,看到了湛濡的背影。
对了,她告诉湛濡今早就会回去的,可是到了现在还没有,所以是湛濡来找她了。
她赶忙跑了过去,而湛濡只是对她回眸一笑,就沿着楼梯几步跃上了二楼。她也脚下一轻,跳了上去,看到湛濡走进了一个房间。
“沫留,等等我!”她追了上去。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站在门外的那一刻,她又听到了幽婉的歌声,唱词清晰地萦绕在她的耳畔。她心里一颤,迈出一步,恍惚地走了进去。
一盏灯烛照亮了屋子,屋内的格局渐渐明朗。葛楚在郁结中感到心口一阵纡轸,她急促而颤栗着,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她看到的是在一间客栈里的情形,是前世的她们留宿的房间。
湛濡坐在床榻边上,把看完的地图收了起来,回头转向沉静地坐在一边的葛楚。她揽过葛楚的腰,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明天我们就去溟涬,暮成雪会在那等着我们吧,既然明月玄珠和他有那么多的关联。呐,楚儿,等事情了解之后,我们就回泠渊阁。”湛濡轻抚过她的侧脸,浅笑道。
“回得去吗?”她用空灵的声音问道,心里隐隐地担忧起未知。
现世的她也是如此,用表面的清纯和恬淡来压抑心中所有的凄恻悲怆,在崩溃的边缘沉默而傲然地守望者什么。
清幽的灯火下,湛濡温柔地将她放在木榻上,满怀缱绻地吻着她。
灯火晃了几下,灭了,葛楚眼前的场景再次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又是凄然的清歌,葛楚听得分明,这是湛濡的声音。
她捂住耳朵,一回头,却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只能因心口上的抽痛而阵阵发抖。
那歌声很是悠远,却能响彻耳畔,仿佛是源于她的内心。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我没有忘记你啊!”她流下清泪,痛呼道。
“葛楚!”秋暮雨抓住了她的两肩,想让她镇定下来,“你怎么了?”
她垂着头,无力地依靠在她身上,半晌才抬起头,站稳了身子,说:“没事。”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血肉黏连的声音响起,而且近在咫尺,没等两人循声看去,大片的血液依然洗尽了她们的大半身。
一只手落在了她们脚下。
血液顺着两人的脸庞淌了下去,最终将她们的脸露了出来。她们朝地面望去,有一俱破碎的尸骸倒在地上,那落在她们脚边的手似乎要抓住她们的脚踝,扭曲地伸着手指。
隐约有一片巨大的黑影退倒了走廊尽头,走廊里漂浮的磷火又出现了。
浮天沧海
一
城里的这座钟楼少说也有一百来年的光景了,年鉴和地方县志对它的记载都是些只言片语,城里的人只知道它比百纳高中建成得要早。其他的,像敲钟人换过几个,谁负责维修这样的事,他们一概不知。
胡同里的那家名为“The End”的店,也就是末馆,馆主人经常穿着上个世纪骑警队的灰色制服,或笔挺地站在塔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