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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果子狸驯仙记-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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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手了……
  我拼了全身的力气咬住他的手指,无论那袋子怎么拉扯摇晃都不松口。法门和尚连连惨叫了几声:“啊——啊——啊啊——”他的惨叫声中,我只觉得口中慢慢多了一股浓浓腥味,有什么热热的液体隔着布袋流进了我嘴里。
  法门在叫了许多声“啊”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小东西……放开……放开……”
  放开你我还不被你弄死!
  我强忍着那股难闻的腥味,再用力咬下去。牙齿越陷越深,最后竟触到了硬硬的骨头。我再一发狠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咬下去,法门一声惨叫之后,拉扯摇晃袋子的那股力量终于消失了。我在那一瞬间松开了牙齿,整个身子在黑暗中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什么硬硬的地方,又被弹开掉在了一片结实的地面上。
  我听到法门仍在低声吼着,而我的肺渐渐地痛了起来,呼吸越发地艰难了。我能感觉到那个袋子的布料正罩在我身上。用爪子在头顶乱抓了一通,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光明!
  我迅速跃起,几个起落朝法门那边的反方向跑去,回头就看到他正坐在他的蒲团上,捧着一根血淋淋的手指看着我,圆圆的脸红成煮过头的螃蟹的颜色,额头鼻尖上滴着汗珠,脸上恼恨和惊惧,哪里还有半点高僧的样子?
  他看着我:“哼……亏你还知道……这袋子要用主人的血才能破法……”
  喝?我误打误撞咬他还咬对了?
  他脸上憋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可惜当年你娘没这么聪明……”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浑身打了个寒战。果然,我娘的死,和他有关系!
  我大叫一声,后腿一蹬,就要朝他冲过去!
  在我的后腿还没离地的一刹那,有两只暖暖的手抓住了我的后腿,然后又托着我的肚皮把我抱了起来。慌乱中突然靠上了那么温暖的胸膛,我几乎一下子晕过去。
  我听到素羽的声音说:“原来我养的狸儿跑到这里来了……禅师,打搅了。”

  第四十五章 最后的平静

  法门的目光直射向我头顶的某个方向,脸上浮起一个勉强的笑容:“素羽公子。”
  抬头一看,素羽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头上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子,无比闲适潇洒。
  眼前一花,原来是素羽的衣袖一扬,有个什么东西朝法门飞了过去。素羽说:“法门禅师,你我各占一个山头,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我的狸儿误闯宝刹,你将它略施惩戒送还给我也就罢了,用上干坤镇妖袋这样的宝物,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法门一扬手接过那个东西,我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是只白色的瓷瓶子。素羽接着说:“它咬伤禅师,虽是情急而为,却总归是不对……这是我密制的百花露,疗伤有奇效,就当是给禅师赔礼了。禅师,告辞!”
  法门捧着他的手指,两眼斜成一条缝,冷冷地说:“今日我身子不适,就不向公子请教了。不送!”
  素羽笑笑,把我往他衣袖里面一兜,走了出去。我只能从他袖口看到门外原来还站着几个小和尚,皆一脸铁青地看向素羽,但是都没有上前阻拦。
  我缩在素羽的衣袖里,听到他的声音小声说:“阿弥陀佛,亏了你够机灵,不然非被憋死不可……”
  他这话一出,我立刻就想起了刚才法门说的——
  “可惜当年你娘没这么聪明……”
  难道说……我娘……
  在崔家的密室里,崔灏留下了两张纸;一张是崔灏自己写的,说此盒中的另外一张纸,是他千方百计从苏明章手中弄到的,是苏明章和皇后他们当年害我娘的最直接的证据。
  那另外一张纸,是法门写给苏明章的信,信上要苏明章准备一堆奇奇怪怪的法器,又要他准备好法门在我娘生我的时候,法门秘密进出皇宫的路线。
  我以为……他们只是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害死了我娘……
  素羽一路不停地疾走,兜着我出了山门,沿着一条古木参天的山道往上走。我突然想起来何昭他们还待在那茅厕外面等我呢,脚一蹬从素羽的衣袖里跳出去,落在地上变回人形。素羽一伸手把我扶了起来,我叫:“少爷——”
  他点点头:“刚才法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若想查个清楚,还要耐住性子才好。”他一句话,把我想说的东西全都截住了。
  我问:“少爷,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笑。微风吹过,有些细细的花瓣和着点点的阳光落到了他的头发上。他往前信步走了几步,慢声说:“昨天下午叔闻叫人带信给我,说你们今天会来。我立刻就想到你曾说过,法门和尚曾亲自到‘那边’去抓你。苏青溪是他的弟子,难保不受他的指使——”
  我停下了脚步,低头不肯再走。
  素羽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的沮丧:“所以,我今早一大早就扮成香客到大相国寺中去,想暗中看着你们。谁知你们却是从后山门进去的……我在前殿察觉这边有人在用法术,立刻不顾阻拦冲了进去,正好就看到你从那个袋子里出来。你是怎么被和尚抓的?”
  我踢起路上的一颗石子:“别提了。我看到有条青蛇从那院子门边溜了进去,误认为青儿……结果就以为你也在里面,我怕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法门和尚……”
  素羽走过来,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以后当心些就好了。”
  我捏紧了拳头:“至少我现在知道了,我娘的死绝对和那和尚有关系!”
  素羽低头沉吟片刻:“你要是想追查当年的事故,我也不阻拦你。我倒觉得,你可以先从皇宫里面入手——毕竟,你娘是在宫里出的事。和尚要隔着重重的宫城害你娘是办不到的,除非,他有内应。”
  我猛然抬头。
  素羽说:“无论有什么举动,自己千万要小心。好了,你也该回去了……”
  我一拍脑袋:“我的侍卫还在——”
  素羽摇摇头,率先走上山去:“他们都已经上去了。”
  嗯?他们竟然扔下我走了?
  跟着素羽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山去,走了约摸有一刻钟,前面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阔的石台。石台最高处有个亭子,亭子有着四个人。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一看,仍旧是四个没错。
  太子,苏青溪,崔叔闻,还有……我!
  怀安和苏青溪站在亭边,手里都拿着一杯酒,眺望着山下远处大片的田野。那个“我”却在旁边坐着,紧紧靠在崔叔闻身上,仿佛是睡着了。
  何昭他们和怀安的侍卫都站在亭外,几十只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我看向素羽:“少爷,这是——”
  他微微一笑:“我进去救你之前,正好看到你的侍卫在等你,干脆变个假人先冒充一下,免得时间拖太久了,横生枝节。”他说着嘴里突然发出一种类似于鸟叫声的声音,那边崔叔闻立刻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扶起那个“怀真”朝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跟何昭打招呼。何昭点点头,没有跟过来。
  崔叔闻拖着那假人到了我们藏身的树后面,素羽打了个响指,那假人瞬间变成了一根雪白的羽毛,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之后,飘落在地。
  我俯身捡了起来:“少爷,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微笑不语,抬手指了指那亭子那边:“去吧。一切小心。”我说:“少爷,你自己也要保重。”崔叔闻不说话,却深深躬身下去,然后“扶”着我回去了。
  我乐开了花,老实不客气地靠到了他身上,凑在他耳边小声问:“是不是假人活动不方便,所以让他装醉?”他暗里掐了我一把,说:“活动不便是真的,只是装的不是醉,是病。”
  我不解:“什么病?”
  崔叔闻闷笑一声:“腹泻不止,浑身乏力。”
  我揽在他肩膀上的手恨不能一把掐下去。
  到了那亭子里,怀安和苏青溪都客客气气地问我觉得怎样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那师父,刚刚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偏偏还只能憋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多亏了崔大人的照料,已经好多了……”我说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崔叔闻身上去,脑袋靠到他肩头——突然心生一计:倘若我真的生病了,也许他会对我好一点……
  再坐个一时片刻,我越发不想起来。到最后崔叔闻恶狠狠地咬着我的耳朵说:“起来吧,别忘了今天是干什么来的!”
  我掐他一把,万分不情愿地爬了起来,说:“小王已经没事,咱们,开始吧。”
  其实事情也简单得很,四个人,每人一杯酒,洒到亭子外面去,就结束了。
  我暗说,怀瑾,倘若你在天有灵,千万要想开些。
  你喜欢的人我也曾那样喜欢过,到头来他还不是一门心思要帮怀安除掉我。
  你能平平安安地离开,未必不是好事。
  而我,决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然后我们自己也喝了点酒,一直喝到太阳下山,一弯浅浅的新月从深蓝色的天际浮了出来。崔叔闻喝得有些醉了,下山的时候走得有些踉跄。我名正言顺地扶住他,拉拉扯扯地往下走去。到了山脚的林子里,崔叔闻突然抬头笑了一声:“既然咱们今天是祭章王来的,不做诗怎么成?来来来,一人一句如何?”
  我正想打住他,那边怀安已经接了话:“不错,我们是该做首诗。刚才下了场小雨……咱们就以‘雨后’为题如何?”
  对于太子的提议,每个人都有义务遵从。只是崔叔闻有些兴奋过头,那一声“好”喊得远处都有回声了。
  怀安也不客气,开了个头:
  “道承山势转,荒径蝉鸣绝。”
  苏青溪看看远处的田野,笑说:“这雨一下,知了都不叫了——我来。”
  “环顾石桥畔,稻野绿更深。”
  崔叔闻大叫:“好!把雨后的感觉写出来了——”
  “屐齿破林静,踏露寻遗春。”
  我在他脑袋上敲一记:“夏天都到了,还寻春!”
  他嘟嚷一声:“所以说‘遗’啊——”
  怀安闷笑一声,说:“怀真该你了。”
  我听着林子里的鸟叫,灵机一动:
  “夕鸟邀明月,流光漫随人。”
  崔叔闻大笑拍手:“好啊,好啊——”
  怀安点点头:“不错。”
  我看到苏青溪朝我看了过来。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变化。
  但我知道,这也许是我们四个人最后一次这样“轻松”地在一起了。

  第四十六章 乐未极已生悲

  马车就在前面。我朝怀安挤挤眼睛,拖着摇摇晃晃的崔叔闻上了自家的马车。
  还好他醉得不是很厉害,还分得清东南西北,也还记得自己是谁。我拖过一个靠垫来让他靠在上面,拍拍他的脸:“觉得怎样?头晕么?”他闭着眼睛不说话。我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哼,还整天往花街跑呢,就你这样喝两杯就醉,还能干别的么?”
  他哼哼笑:“我要干别的时候,还会喝酒么。”
  我突然想起来,那晚我去飞仙楼“抓”他的,我……亲他的时候,他嘴里确实只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就这么一下,他片缕未着地站在灯下的样子又回到眼前。我脸上一热,自己退到他对面去,问:“那今天是怎么了?”
  他闷哼一声,整个横倒在座椅上,小声说:“带去的酒就那么多,我喝了,他们就灌不了你了。”我怔住。他一只脚把鞋子踢了,霸气十足地横放到我这边,继续说:“你比我更不中用,醉了还了得。”
  我坐过去,把他扶起来横抱在怀里。他很满意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我抱紧他,满心欢喜走了一路。进城之后,我们就跟太子的车驾分开走了。我拍拍崔叔闻的脸:“喂,醒醒,快到家了。”他揉揉眼睛,自己爬了起来,掀起车帘看看外面,突然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佛祖啊——我怎么忘了——”
  仔细看他,看来酒已经醒了。
  我压着笑意,问:“又怎么了?”
  他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怀真,再借我八十两!”
  我说:“也——可以,只要你不花到花街去。”
  他食指指天:“绝不用来逛花街,否则天诛地灭!”
  我痛快答应:“好。”
  他满脸释然:“怀真你对我真好……”
  我有些飘飘然了:“我当然要对你好……崔大人,现在可以说你要借钱做什么了么?”
  他低头:“到家门口再说吧。”
  我耐着性子等马车开到自家门口,才发现外面停着架青布小轿,两个轿夫坐在一边,轿子旁边还站着个中年女人。
  崔叔闻抢先跳下马车,一个箭步冲过去。那女人看到他,脸上堆满笑:“崔大人哟……您可回来了!”说完了又向我行礼:“奴家参见敬王爷千岁。”崔叔闻也不理她,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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