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先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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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感恩节我都安静地在自家里一个人度过了，简单去Costco买个廉价烤鸡打发掉这个节日。原本今年打算去高价位餐厅订套餐外送，偏偏爸妈威胁我要回去过节。
　　我早该烦恼这个问题了，两个老家伙看见儿子带一个男人回老家过节会说什麽？而我总不能把他单独扔在这里吧。
　　「喵呜。」伊丽从小窝爬出来，对著窗外喵喵叫著，我转头看窗户外头有只黑色的动物拍著翅膀飞上飞下的。
　　「信差来了。」恶魔先生说，「布鲁斯，让它进来。」
　　我走去开了窗户，那只动物跳进窗台，是一只大蝙蝠，嘴上咬著一叠信封。信差？跟哈利波特里的猫头鹰真像。
　　蝙蝠吐了一张信下来，拍拍翅膀又飞走了，黑色的身体迅速隐没在夜色里。
　　「上面没写收件人。」我看了看信封说。
　　「只要写信的人知道信要给谁，蝙蝠就送得到对方手中。你念吧，我懒得读了。」
　　我拆开信封。
　　
　　『亲爱的天使先生，
　　感恩节快到了，我想跟你说声谢谢。
　　托你的福，我跟伊森在第三世界国家过得很好，因为怕被拦截，先不透露详细地点了。伊森洗手不干非法勾当了，我们现在合作在做香料跟茶叶盘商，很正经的工作吧？
　　盘商算不错的工作，我们两人合买了一栋海边的高级宅坻，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人就在滨海的住宅里，可以看到窗外的海景。
　　伊森不在，我想他去买火鸡了，他想要自己养到感恩节当天再弄来吃。
　　这里很漂亮，天气也很温暖，人民也很热情。我想能有这麽美好的生活一定得感谢谁才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洛杉矶那里的天气如何了？街上一定充满感恩的气氛吧？
　　祝你有个温馨的感恩节，天使先生。
　　　　　　　　　　　　　　　　　　　　　　　　亚伦．怀特』
　　
　　我念完，客厅安静了一阵子，然後我手上的信纸突然烧了起来，我赶紧松手，信纸烧成一团火球，最後剩下一小堆灰烬落到地板。
　　「听了就不爽。」恶魔先生往後靠到沙发背上不悦地说。「竟敢在信里放低调的闪光。」
　　也没必要把信烧了吧，我苦笑，这种讨人厌的个性还交得到朋友真是奇迹，而且对方还叫他天使先生，算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虽然我买的是两张经济舱的票，但我们一上了飞机空服员就很有礼貌地请恶魔先生去前面的舱位。看来他又用了奇怪的能力换到头等舱的位子，也不顺便帮我也换一下。
　　「掰了，布鲁斯，经济舱还是只适合你这种穷酸鬼。」他跟著空服员离开前落下这句话。
　　啊，你有种不要再碰我的储蓄。
　　
　　飞机稳定行驶了一阵子，广播器突然响起：「警告！这架飞机被劫持了！所有人都不准动，乖乖待在位子上！」
　　劫机？
　　四周开始一片嘈杂，还出现了哭声跟祷告声。
　　爸，妈，如果我死掉了我会恨你们的，但我还是爱你们。
　　广播器那头的情况突然复杂了起来：「等等，你谁？你是怎麽进来的？快出、什麽东西？你、你是什麽东西？！啊啊啊啊！恶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是一阵爆音，估计是麦克风撞到地板了。安静了两分钟，广播器再度传来声音，跟刚刚是不同的人：「这里是机长，劫机份子已经被制伏了，情况都在控制之中，我们将照原计画降落在俄亥俄州立机场，请所有乘客稍安勿躁。」
　　安全降落後，警察把身上缠著奇异黑色绳索的劫机犯们全数收押。
　　过了空桥後恶魔先生半跳著跑来跟我会合，「布鲁斯，劫机份子耶。」他用发现新奇事物的开心语气说，「我来美国第一次遇到劫机份子。」
　　我已经不知道该吐槽他哪一点了。「赞美神。」我说，幸好有带你来。
　　「是啊，赞美路西法。」他似乎也很满意这次的奇遇。




33。

　　我一按了电铃门马上就开了，爸妈争先恐後地冲上来，我无奈地接受两人的拥抱跟亲吻。
　　「布鲁斯！你没事就好，老头子看了新闻一直念我！」老妈抱怨老爸。
　　「我就知道你会安全到家，老太婆一直吵著要去接你！」老爸抱怨老妈。
　　虽然没有直接到机场接人，但是一开手机就看到塞爆信箱的邮件跟随之而来的夺命连环抠实在很让人困扰。
　　「这一定是伊丽！噢，她真可爱，」老妈看了看我手上的笼子，然後探头到我身後，「这位小帅哥是谁？」
　　「这是霍华，他没有家人，我邀他来过感恩节。」
　　「你真是贴心，儿子，」老妈说著走过去给了恶魔先生一个拥抱（不过他看起来非常不情愿），「霍华，孩子，你可以把这当自己家。」
　　「我会的。」恶魔先生透过老妈的肩膀看著我说。
　　妈，你该看看他把我家当成什麽了。
　　
　　下午爸扛了两根鱼竿跟一个冰桶从阁楼走下来大叫：「布鲁斯！儿子！快跟你老子去钓鳟鱼！」
　　「不！亲爱的，儿子要陪我一起烤蛋糕！」妈一边把面团塞进烤箱一边大吼，站在她旁边的我觉得耳膜刺痛。
　　趴在花瓶後的伊丽呜喵了一声表示不满，恶魔先生用两只藏在袖子里的手透过帽子按住耳朵，他用表情告诉我他受不了这种高分贝的环境。
　　「妈，你们平常都这麽吵吗？」我觉得情况越来越严重，据说人越上年纪听力越差，所以讲话会越大声。
　　「我们今天有克制了。」妈调了烤箱时间，回头去处理火鸡。
　　「霍华！你喜欢钓鱼吗？」爸转移对象，看来他一个人钓鱼惯了有点孤单。
　　「我没钓过。」
　　「你在开我玩笑！要去吗？」
　　向来喜欢新奇事物的恶魔很快就被老爸拐出门了，我跟老妈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厨房里有台小电视，只要一播最近很火红的那部电影预告，老妈就会停下手边动作。
　　「他真是超帅的。」老妈看著演男配角的东方人说。
　　「那个亚洲人？」
　　「赵铭彦，那是他的中国名字。」老妈说得眉飞色舞。
　　我点了点头，那个新人演员是真的长得不错，最近也有影评说他演技一流，看来有晋升巨星的潜力。
　　「所以，布鲁斯，」老妈回头忙起来，烤箱的门开开关关的，「你们什麽时候结婚的？」
　　「呃？？结婚？」
　　「别想瞒我了！你们戴的戒指是一样的，」老妈走来抓起我的左手仔细看了又看，然後发出赞叹，「Tiffany，真希望那老头也给我买这种的。」
　　「你不会生气？」
　　「生什麽气？」老妈听到我这样说反倒有些小生气，「他是个好孩子，你要对他好点！」
　　「我知道。」我稍稍被感动了，诚恳地说，「我一直对他很好，以後也会。」（不然下场不堪设想。）
　　难怪有人说母亲都比较开明，幸好老爸还没发现，要是他知道了不晓得会火成怎样。
　　
　　
　　「所以，霍华，」老戴维先生动了动鱼竿，让鱼饵摹仿小虫落水的动作晃动，「你们什麽时候结婚的？」
　　「我们吗？」霍华一边回应一边把一只鳟鱼甩上小船甲板。
　　「是啊。」
　　「嗯，我想想，」霍华又抛掷鱼钩，浮标立刻又开始动了，他边收放钓线边说，「布鲁斯暗恋我很久了，七月那时候我们一群同事去海边，天上的喷射机画出一行字写著『Marry　Me　Howard』。」
　　第二只鳟鱼被抛上甲板，另一边老戴维先生的浮标动了动。
　　「之後他拿了戒指跪著向我求婚，喷射机掉头画出『Say　YES』。」
　　老戴维先生钓起鳟鱼大笑：「真不愧是我儿子！我就知道这家伙是我亲生的！」
　　「那时候旁边一堆人呢，我算是被强行逼婚的。」霍华说得一脸委屈。
　　「呐，霍华，跟你出来似乎收获不断呢，」老戴维看见刚抛入水中的鱼饵马上又让一只鱼上钩了，「你该不会有魔法吧？」
　　「怎麽可能嘛～」　当老戴维先生甩上第二条鱼的时候，霍华开心地否认。




34。

　　感恩节晚上我们的晚餐除了烤火鸡跟糕点外，还有烤鳟鱼、炸鳟鱼、鳟鱼块、鳟鱼生鱼片，竟然还摆出了中国式的清蒸鳟鱼跟红烧鳟鱼。
　　後面那两道当然不是老妈做的，傍晚恶魔先生跟老爸扛著满载的冰桶回来，老爸兴奋地说他们是怎麽钓了一堆鳟鱼然後因为塞不下的关系只好把较小只的都放回去了。（「布鲁斯！跟这小子去钓鱼不错呢，他是颗福星啊！你真是有眼光，真不愧是我儿子！」）
　　他们的丰收令老妈困扰了，这麽多条鱼全部都做成那几道料理嫌太贫乏了一点，不过某个家伙自愿帮老妈做菜後问题就解决了，不知为何恶魔先生非常拿手中国菜，结果老妈极度赞赏他。（「布鲁斯！这小子手艺不错呢，你真是有眼光，真不愧是你老妈的儿子！」）
　　餐後他们和乐融融的搬去客厅看电视了，留我在厨房整理东西，在擦碗盘的时候听见电视又播了那部电影的广告，老妈又开始兴奋地滔滔。
　　「老头子，我想看这部！」
　　「哼！你只是想看赵吧，派翠西亚，竟敢在老公面前看其他男人！」爸吃味说。
　　「不过就是个演员嘛！」
　　爸转头拉战友，「霍华，说说你老妈，都一把年纪了还爱看帅哥！」
　　我差点打破一个盘子，爸什麽时候把恶魔先生当自己儿子了？他们去钓鱼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麽事，那家伙已经入侵我的人生到这个地步了吗？
　　「詹姆斯，她只是说说而已，她最爱的人还是你。」恶魔先生替他们打圆场，後来老爸就不吭声了，老妈直说「对嘛对嘛」。
　　我叹气，感觉上这屋子里只有我是成人，正在帮一群小孩子收拾碗盘。
　　「喵。」伊丽走进厨房抬头看我，我跟它打了个招呼：「日安，伊丽。」
　　除了我之外，最成熟的大概就是这只猫咪了。
　　「喂。」恶魔先生突然在我耳边出声，我又差点打破一个盘子。
　　「你你干什麽？不是正在跟他们看电视吗？」
　　「我好无聊，陪我玩。」他坐在流理台上说。
　　「电视无聊吗？」
　　「不爽看了。」他说，表情不对。
　　我苦笑，「你看到什麽了？」
　　他往旁边看，不回我。
　　我思考了一会，「我爸妈太吵让你觉得烦吗？你可以直说没关系，他们也知道自己很吵。」
　　他仍然看著旁边，连瞟我一眼都没有。
　　「说吧，怎麽了？」我放弃，希望他自己告诉我。
　　「讨人厌的中国人。」他说著还是看著一边。
　　「怎麽这样？」我失笑，「这是种族歧视吗？」
　　「你懂什麽，布鲁斯，中国人会吃烤小鸟，」他愤愤不平地说，「他们唯一的长处就是会吃猫。」
　　「喵？」原本低头舔毛的伊丽突然抬起头发出错愕的叫声。
　　「你刚刚不是也吃火鸡了。」我放下碗盘冲了手，转过身面对他。
　　「火鸡不一样，火鸡长这麽大只又这麽丑被吃是应该的，被吃是火鸡唯一的长处。」恶魔先生不悦地把吃火鸡说成天经地义。
　　「好啦好啦，反正你是不高兴这件事是吗？」
　　「不是。」他悻悻然跳下流理台，瞬间不见踪影。
　　我回头开水冲掉碗盘上的清洁剂，思考恶魔先生闹别扭的原因。中国人？？既然他那麽擅长做中国菜，表示曾经在那个地方待过一阵子吗？是发生过什麽不好的事吗，看到同伴被吃掉之类的？算了，我怎麽也猜不到的，从先前的经验我明白，很多事情他不亲口说我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霍华！布鲁斯！」老爸突然喊道：「快跟你们老子去看电影！老太婆吵得我受不了了！」
　　爸，为什麽，为什麽你先叫他的名字，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下滑了是吗？下滑了是吧？
　　「霍华，孩子，你——」老爸走上楼然後突然停住声音，蹑著脚步走了下来，举起食指轻声对我们说：「嘘，那孩子在睡觉了，我们三个人去吧。」
　　　老妈听了颇担心，「可怜的家伙，他身体不舒服吗？」
　　「我不知道，亲爱的，咱们走吧。」
　　「我留下来陪他好了。」我说。
　　「噢不不，这可不行，」两个老家伙一同说著拉起我的手，「年轻人别想在爸妈家里乱来，你给我去看电影。」
　　你们想太多了？？
　　出门前我回头往楼上瞥了一眼，啊，虽然这样也看不到，但下意识地就这麽做了。
　　为什麽不开心呢？
　　路上这个想法困扰著我，我看著车窗外的街景思考背後各式可能的原因，一直到电影院的灯暗了，才稍微撇开这个思绪。




35。

　　那是一部耗资钜额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