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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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一唱一和，马上逗得吴家大少爷脸红得要滴出来血一样。他连忙转向陶仁持求助：“陶、陶师兄……”
　　陶仁持朝着正说得高兴得两个人一瞪，那两人立刻就哑了。他低头似乎想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吴凌珏的眼睛，挺严肃地开口：“吴公子，如果令弟是个妖怪，我是不赞成你们在一起的。”
　　“啊？为什么？”倒是傻了眼的明乐天大声叫出来。
　　陶仁持皱紧眉头“我不是说过了么，六界之中，唯有人类拥有感情，妖怪的话，根本不可能产生什么爱呀恨呀的……”
　　他说得很严肃，其余几人虽然心里并不赞同，却被他强大的气势所阻碍无法当面反驳他。吴凌珏也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明乐天借口自己不会御剑飞行，试图和陶仁持共乘，未果后，只能被赶到林苍谙这边。
　　林苍谙挺郁闷地带
　　着他一起飞，感觉到那小子手臂抓得他紧紧的。心中不禁鄙夷：切，我要是趁机把你摔下去，到时候大师兄肯定先打死我……我又不傻。
　　明乐天警惕了一会发现没有异状，便偷偷凑近林苍谙道：“喂，臭狐狸。”
　　“我是你的二师兄，十三师弟，你这样是会被打戒尺的。”林苍谙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少摆臭架子了。”明乐天嗤之以鼻，“唉你说，到底是谁骗了大师兄说，妖怪没法跟人恋爱的啊。”
　　“……”林苍谙也有点疑惑，我没骗过师兄这件事情啊。
　　“真是的，古往今来有多少感天动地、可歌可泣的人妖恋啊！”明乐天翻番白眼，“前有白蛇和许仙，后有植物大战僵尸……”
　　“……”
　　到时候，想办法纠正一下大师兄错误的观念吧。
　　三个人终于看到云雾笼罩中的栖霞峰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这几天过的真是太累了。而只要回到了这里，就可以完全地放松下来。
　　当他们走到山门口，看到探头探脑的十六师弟的时候，这种亲切的感觉更强烈了。
　　“师兄！”小十六看到他们，眼睛一亮，“你们可回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往里面小跑，大声喊着：“大师兄和二师兄回来了！”
　　还有我捏？明乐天哀怨地咬着手指。
　　片刻只见一个相貌清隽的中年人快步走出来，惊喜地说：“阿仁，阿苍，小乐乐！你们可回来了！”
　　“师父？！”三个人一起大吃了一惊，林苍谙表情复杂地说：“您……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就在你们下山后不久。”澄渊挠挠头，苦笑着说。
　　随后便看见明乐天张开双臂向着他跑过去，边跑还便充满感情地喊：“师父！”
　　师父也很给面子地张开双臂：“小乐乐！”
　　“师父！”
　　“小乐乐！”
　　“师尊！”
　　“八戒！”
　　“……死老头！”
　　“小戒戒！”
　　“老不死！”
　　世界原来就是这么……扭曲的，林苍谙不忍目睹地回身扶住额头。
　　每次他见到他的师父的时候，他都要好好地想一想，当初那个从尸体堆里捡到自己，乍看之下一身清气，如谪仙下入
　　凡尘的道长，真的是眼前这个笑得傻乎乎、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吗？
　　陶仁持一直默默地站在最后面，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他手里的剑“嗖”地飞出去，直接撞到了奔跑中的明乐天的后脑勺，明乐天就这么维持着“大”字形向前倒下了。
　　“一点该守的规矩的没有，像什么样子。”他表情冷淡地把剑收回剑鞘，躬□子对着前方一礼：“恭迎师尊回山。”
　　澄渊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一时间钉在那里了。片刻才讪讪地收回手臂，说道：“……阿仁，你实在太没趣了。”
　　“师尊是一宗之主，请谨遵宗主应该有的样子行事。”陶仁持仍旧样子淡淡的，不过语调十分强硬。
　　他们的师尊大人，澄渊迅速蔫了下去。郁闷地回身道：“唉……我们俩究竟谁是师尊……”
　　从我有记忆起，大师兄就比你像个宗主多了。林苍谙同情地看着他的师父。
　　然后他看见陶仁持叹口气，把倒在地上的明乐天扶起来，向着屋里走去。
　　那声叹息很是无奈，令得他的心里莫名地跳了几跳。
　　他们的师尊大人一向不是个记仇的性子，所以到了吃饭的时候，又看到他笑眯眯地站在饭桶前了。还赢来了众人的一致欢呼：“师父，你做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
　　“为什么……一点都没继承到这一点！”有人留着泪默默感慨。
　　而栖霞峰的弟子也用他们一向的热情来欢迎归来的大师兄一行人。
　　由于前面两个人不大好惹，所以主要火力集中在了明乐天身上。
　　“十三师弟啊，你真是神了！”性格比较豪爽的十师兄拍着他的肩膀，“当初我看到那么粗的锁链都被你咬断了，我真是太惊奇了！”
　　哼哼，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明乐天挺得意地挺起胸膛。
　　你是狗吗？！坐在另一边的二师兄恨恨地想。
　　陶仁持似乎又想说什么，明乐天一下子看穿了他的想法。抢先开口到：“我是得了师父的同意才下山的！”
　　陶仁持看了澄渊一眼，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唉，我看他也是真心想去帮你们的忙嘛……”
　　大师兄没再说什么，可是大家都能看出来，他的情绪不佳。
　　一顿饭草草结束，大家散了之后，
　　陶仁持单独来到宗主的房间里找澄渊。
　　他们的师父是云逍门最年轻的宗主，可是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他是修道之人，是以外表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又兼之性情温和，三师兄这等年纪的人有时还和他像对老友一样地一起品个茶下个棋什么的，那些年轻的徒弟们，对他也是亲近大于敬畏。
　　陶仁持进了屋，看着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澄渊，叹了口气道：“师父，你这次盘缠又用光了？”
　　澄渊没啥底气地小声说道：“你也太过分了，难道我只有盘缠用光了，才会回到栖霞峰来。”
　　陶仁持用无言的眼光看着他，似乎在说着：你就是这个样子。
　　


　　　　☆、山上山（二）

　　澄渊挺理亏地挠挠头微笑：“唉……我这次在路上，看见一对可怜的母女，就把盘缠都送给他们了……”
　　陶仁持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给自己。
　　澄渊在这无声的压力下继续辩白：“……我知道自己喜欢到外面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师父。”陶仁持打断他，“你不要这么说……这里……最近也越来越乱了，你不喜欢回来是没错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他们心里都清楚，云逍门自从前任门主仙逝以来，几位宗主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澄渊道行虽高，可是性格却是与世无争，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于是时时不在山上，而是下山除妖游历，也因此，云逍门内权利中心，早就没了他的位置。
　　“我本无心当这门主……奈何仍旧有人把我当做靶子，阿仁……你在这里替我应付了不少事情，真是对不起了。”澄渊苦笑。
　　“师尊只要专心修行就好了。”陶仁持垂下眼帘看着茶碗，“那些俗事……不要太过挂心。”
　　然后他又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次的论道大会，恐怕不会太平。”
　　论道大会，是云逍门内传统的比试，主要目的是让各宗的年轻弟子互相切磋较量，只是这次……大概会变成各个宗的势力比拼吧。
　　“你知道吗。”澄渊却转移了话题，懒懒往后一靠，眼睛平平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我此次下山，推算出来了一件事情。现在这个朝代……恐怕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是吗？”陶仁持一愣，“我们是修仙之人，本与俗世毫无挂碍。这种事情……跟我们没关系吧，师父只要专心成仙就好了。”
　　“成仙……”澄渊淡淡地笑了，转过头来看着他，“阿仁你真的这么想让我成仙啊。”
　　“……云逍门上下，哪个人不以得道成仙为目的？”
　　澄渊道：“你别用那些话来敷衍……”
　　他的表情有些软弱，陶仁持觉得有点呆不下去，匆匆告辞了。
　　**
　　不论栖霞峰的弟子怎么上蹿下跳地祈祷，论道大会还是如期开始了。
　　各个宗主有一张椅子坐，剩下的人就只能站在后面了。尽管身着同样的青色衣袍，每个宗的弟子却界限分明，互相之间离得远远的，且毫无交流。场中央有
　　三个擂台，各宗的弟子轮流上去比试，赢的人便可以进下一轮。明乐天站在师父的后面，看着其他宗那些胡子花白的老头儿面上装得毫不在意，其实都凝神注意着本宗的弟子在上面的比试，不屑地“哧——”了一声。
　　陶仁持皱了皱眉头：“别捣乱。”
　　明乐天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没捣乱，就是看到对面的人眼睛瞪那么大，舌头都伸出来了，好可怕哦~~”
　　“你们要是像人家一样想赢就好了……这样师父也会高兴的。”
　　“师父才不在意呢，你看。”
　　陶仁持凑近一看，澄渊居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
　　退后几步，对其余弟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
　　马上，就要轮到他上场了。他是栖霞峰第一个比试的弟子，一定不能堕了师父的名声才行——虽然也许师父已经没什么威名了。
　　他微微垂下头，看着澄渊的脸——闭起来眼睛之后，看起来更要年轻一点，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呼气——陶仁持转开头，看向台上正打得欢快的那些人。
　　不能输……啊。
　　明乐天正站在原地昏昏欲睡，突然听到旁边做裁判的长老喊道：“甲卯组，玄清宗王潇胜！甲辰组，玄清宗陈起茗、栖霞峰林苍谙上来！”
　　没想到是那家伙最先被轮到比试……明乐天斜眼看着那二师兄从容地整整衣领，向着大师兄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走上前去。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声，但是他马上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二师兄！二师兄上台了！”原本都快要睡着的弟子们也都醒了过来，又吹口哨又喊口号，引得其他宗的弟子纷纷怒目而视。小十七在迷茫中被硬塞了一大把野花放在手里，明乐天在他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边挥舞便喊：二师兄，我爱你~~”
　　小十七便迷迷糊糊地大喊：“二师兄！我爱……”他喊了一半，清醒过来了。他面对其他师兄们惊诧的表情，脸上一下子僵住了。
　　下一秒，小十七哭着跑远了。
　　走到远处正准备上擂台的二师兄，脚底下绊了一下，差点趴到地上。也亏他能硬是维持住若无其事的微笑表情，明乐天看看那家伙微微发红的耳朵，觉得心里一动。
　　林苍谙向着对面笑得很得意
　　的玄清宗首席陈起茗，报以同样礼貌而矜持的笑容，又微笑着向下面起劲地欢呼“二师兄加油~~”“二师兄打趴那个便秘男~~”“二师兄不要辜负小十七对你的一番情意~~~”的师弟们致意——当他看到某个师弟笑得快抽筋的表情，以及大师兄表示不悦的抿起来的嘴角的时候，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他转向陈起茗，笑得更温柔了，心里暗暗发狠：“靠，打不死你！”
　　陈大师兄一阵恶寒：怎么回事，刚刚还庆幸没有遇上栖霞峰大弟子陶仁持……怎么这个二师弟难道也很棘手？……他想了想，终于悄悄地从袖子中掏出来那样东西……这次我一定不能输……所以，要以防万一才行。
　　很快，他就尝到了地狱的滋味。
　　*
　　“今天二师兄的表现真精彩啊……”十七师弟凑到十六的耳边说道。
　　“是啊……”小十六脸色发青。他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师兄们，他们的背影看起来莫名地……萧索。
　　“先用一招三昧真火烧着了陈师兄的头发，然后再连发雷光术烁玉流金火天印疾影剑光落木萧萧开山裂石九霄雷霆……陈师兄连剑都没办法掏出来就被挂掉了，二师兄的结印速度简直让人目不暇接瞠目结舌流连忘返……”
　　“……”所以你现在又变成二师兄的崇拜者了吗！小十六抑郁地看着前方。
　　不用说，今天二师兄像疯了一样地狂用咒符，弄得全场震惊。几个宗主都抑制不住地站了起来，再也没装着淡定，端着长老的那副架子。还好二师兄还有分寸，没有一直殴打已经昏过去的陈起茗，否则一定会立刻被那些长老出手阻止。
　　饶是如此，所有人看着他们栖霞峰上下的眼神都已经不对了，十六师弟想。
　　我从未看过这么令人害怕事情……不是眼睛里闪着寒光，嘴角却挂着微笑往死里打人的二师兄。而是……那些平时笑容可掬、熟悉亲近的那些同门，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