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田by世界人民的114君-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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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陈久依旧一言不发,九七四也坐在那里一直低着头。一个小时之后,九七四慢慢抬起头,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陈久看着九七四,回答,可以,我去叫医生。
听完陈久的这句话,九七四便又一次低下了头。
等到医生来的时候,他也就这样低着头被带出了房间。
田问陈久,你觉得他有精神病吗?
陈久回答,一个小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我不觉得他的精神有太大的问题。就算有,也只是自闭。
田说,也许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观中呢。
陈久说,在有陌生人的情况下,不自言自语,不翻看自己的手掌,这种情况很少见吧。精神病人大多会认为自己想法会自动流失出去,在没有表达的情况下就被人知道,所以会觉得周围的人都很可怕。刚刚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只觉得这是一个沉默的人。
田说,我不知道精神病学怎么判断,我觉得这个人很冷静,你在他面前一个多小时,他只是坐在那里,或者说这个人很冷漠也可以。
陈久说,你还记得委托书上怎么说的吗?
田说,委托人说,X是被强行关进精神病院的。
第十一章 老旧的咖啡馆
和委托人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个咖啡馆,老旧的横梁撑起了整个屋子,墙上挂着很多年前拍摄的照片,它们应该在那里挂了很多年,周围满是灰尘。陈久不觉得这是个有情调的咖啡馆,桌面上还留有没有擦干净的油迹。咖啡馆像是承载了太多的时间一样,变得有些潮湿和阴冷。田说,大概是因为委托人不想被打扰。
陈久回答,大概吧。
和委托人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当天晚上8点,但快到9点之时,委托人还是没有出现。
咖啡馆里人只有2个人,吧台那边有几个灵,而唯一的一个田坐在陈久身边。他们在狭窄的沙发上挤到了一起,用来温暖已经冻僵了的身体。
过了9点,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下子打破了咖啡馆安静的空气。陈久朝那边看,见到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朝他走来。
男人急急忙忙地问,请问您是陈先生吗?
陈久说,叫我陈久吧。
男人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今天我有工作走不开……
陈久说,没关系。开始正题吧。
男人在陈久的对面坐了下来,一杯喝的也没有点,便急忙对陈久说,我要和你说的事情,也许你会觉得很无聊……我知道我的委托也很站不住脚……
男人看了一眼陈久,继续说,他是我以前的同事,后来成了我的好朋友。他的恋人是个比他小的男人,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个男人失忆了。X没准备再和他交往下去,他大概觉得应该给借失忆让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男人的家人怕男人会恢复记忆,不让X和他见面。两家很早之前就认识,也一直有联系。所有人都不告诉男人有X这个人,连X的爸爸也说X是他的远房亲戚的儿子。X就像被删除了一样,大家心照不宣地装作没有这个人,就连最基本的节日X也没法回家……X从很久之前就一个人住,后来变成了完全的一个人,没有人在他身边……他生病也只有我会去看他……他也许有一点轻微的精神不正常,但没达到进精神病院的地步……
陈久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男人说,我想让他从精神病院里出来。
陈久说,我认为他没有精神病,并不代表别人也觉得。
男人说,我知道,我试了很多方法,我希望能尽量帮到他。但我找了很多心理医生,都没有办法……
陈久说,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男人说,工作顺利的话,周日会有空。
陈久说,我把电话留给你,周末两天我都不会安排工作,你随时联系我。
男人连忙低下身,不断地道着谢。
陈久站起身,和男人道了别。
田追上陈久的脚步,在后面问,你不需要再了解什么吗?
陈久推门出去,出门之后,对身后的田说,一般了解到这种情况就够了,我们平时都是这样。你是不是想到自己了?
田说,同样是被删除,但我已经死了,他没有死。
往前走了很久,田还是回过头去看那个咖啡馆。
田问,我们帮得了他吗?
陈久说,很难。我们只能通过接触和判断,告诉委托人X没有疯。安慰委托人,这大概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田说,我想帮那个人。
陈久回过头,看着田说,我尽量。
回家的路上,路灯把陈久的影子拖了很长。
田看着陈久长了又短,短了又长的影子,想,大多不一样了,虽然听起来一样。还好自己是死之后才被删除了,如果活着的时候就被删除了,一定觉得还要痛苦吧。
田想到那个瘦削的男人沉默地低着头的样子,又说了一句,我想帮那个人。
第十二章 重症病房
沿着布满梧桐树的道路步行回了家,一路上田和陈久都没有说话。回到家里,陈久甩下一句“我去洗澡”,便步入浴室,等他顶着毛巾走出来,又轮到田进去洗。
两人洗完澡,换好睡衣躺在床上。陈久不再说话,田翻了几个身,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睡不着。他试探性地碰了一下陈久的背,陈久很快从床那边翻过身,问,什么事?
田问,你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陈久说,遇到过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事件,但没有遇到过像九七四这种情况。
田又问,你觉得他精神有问题吗?
陈久回答,如果你有一天醒来,发现身边所有的人都装作不认识你,父母称你为他们的侄子,你喜欢的人完全不记得你,你的精神会出现问题吗?
田沉默了一下子,回答,我不知道。
陈久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久停顿了一下子,继续说,我经手的事件有很多,也有一些非常痛苦和困难的情况,委托人和当事人都承受了下来。前提条件是他们大部分都有家人或者恋人在身边。能发挥自己的潜能,或者能保持坚强的意识力,大部分都是因为心中存在一种信念: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为了自己爱的人活下去。非群居的话,人是一种很脆弱的动物。没有周边的支持,任何困难都会扩大化。
田思考着陈久的话,没有说话。
陈久继续说,所以你在一个人的状况下过了两年,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田想起了成为灵的第一年。那时候的痛苦不是因为成为了田,而是因为自己死了。等到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成为灵和田已经不重要了。
陈久说,我的工作是去解决这些事,但是我没办法直接帮助这些人。陌生人拥有再怎么厉害的力量,也只能给与物质上以及表层的帮助,能够给与巨大帮助的是当事人的亲人、爱人和朋友。
田说,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就是陌生人,但你给我的帮助比所有人都大。
陈久说,是因为你先信任我,我才会信任你,帮助你。
田往床那边转过身去。陈久的话就是这样,听起来的确让人不舒服,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除去那层“你先信任我,我才会信任你”的意思,这句话可以简单得理解成“我信任你”。
田把被褥往上拉了拉,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死之前就认识了陈久会怎么样。
床那边的陈久睡着了,鼻息很安静。田转过身,借着月光看着陈久的脸。月光照在陈久的脸上,仿佛穿透了他表层的皮肤,如同田一般透明。
这个星期也接了其他的工作,但田的心思却一直在九七四身上。焦急的等待中,好不容易到了周日,陈久和那个西装男人约好,一起来到了精神病院。
西装男人快步走到值勤医生面前,说,我们来探望九七四。
值勤医生抬起头,说,今天你们不能见他。
西装男人吃了一惊,焦急地问,为什么?
医生说,他前天去资料室偷东西,还打伤了来拉他的医生,所以现在在重症病房。他最近狂躁症发病期,比较危险,医院要对你们负责,怎么能让你们见他?
西装男人央求说,让我看他一眼,就一眼,
医生对他摆摆手说,下周再来。
西装男人没有再说话,却站在那里不走。
陈久说,我们下周再来吧。
西装男人点了一下头,一言不发地走出病院的大门。在大门口站了一下,他转过身来,对陈久鞠了躬,说,麻烦你们白跑一趟了,现在我送你们回去。
陈久回答,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西装男人又道了别,缓缓走向自己的车。
田站在医院门口,看着男人的车慢慢开远,回过头来看陈久。
陈久说,以前的重症病房不让病人穿衣服,是个像监狱一样的小隔间。现在我不知道还是不是这样。
田问,我能去看看吗?
准备等待陈久“不行”的回答,结果陈久却说,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田走进精神病院,穿过长而阴暗的走廊,在尽头发现了重症病房,他走进去。
狭窄的房间中弥漫着排泄物和腐烂饭菜的味道,即使现在打扫得干净,但墙上还是有着久远之前的肮脏痕迹。
肮脏的房间角落里蜷缩着一个没有穿衣服的赤 裸男人,通过身形,能看出是九七四。
田走过去,朝九七四伸出手,却没办法碰到他。
九七四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如果不是因为他呼吸的起伏,田甚至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他用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抱住自己的膝盖,脊背上肋骨清晰可见。大约是长期没有接触阳光,他的皮肤白皙得像死人。
第十三章 照片
田看着九七四布满伤痕的手背,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就算握不住九七四的手,他也把手放在那里,用透明的手掌覆盖住九七四细瘦的手指。九七四似乎感到了些什么,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很快把脑袋继续埋了下去。
田又在病房中呆了十几分钟,走的时候,九七四还是抱着膝盖蹲在墙角。
田穿过病院长长的走廊,走到门口时感到阳光很刺眼,他看见陈久站在阳光里,走到了陈久身边。
陈久看了田一眼,转过身,领着他朝前走,问,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田说,我不知道说什么。
停顿了一下,田问,我们能告诉他的恋人事情真相吗?
陈久转过身来,说,任何事情都有它发展的方向,我们只是给与适当的帮助,而不是打破事物的发展。阻碍任何发展,都容易造成可怕的影响。
陈久的表情很严肃,田还没见过这样的陈久,便答了一句“明白了”,便不再说话。他跟在陈久身后,猜想也许九七四的精神根本没有问题,只是自己帮不了他而已。
直到晚上上床之前,田都没有再说话,他沉默地吃饭沉默地洗澡再沉默地爬上床。
关了灯之后,陈久叫了田一声,田也没有回答。陈久从那边转过身,拍了一下田的肩膀。田这才转过身来,借着月光,看着陈久,说,以前碰不到人也碰不到灵,看到他们遇到任何问题,都没有去帮忙。结果现在还是一样。
陈久平躺着,看天花板。田侧身睡,看陈久的侧脸。陈久的脸沐浴在月光里面,阴影勾勒出了他的轮廓,田突然觉得像是不认识陈久一样。
陈久把手枕在脑袋下面,说,做这行,要注意的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对委托人和当事人产生过多的感情,同情、爱,什么都不行。这只会影响你的判断,把事情搞砸。用客观的态度去对待每件事情,才可能找出最好的解决方法。
即使陈久这么说,田也依旧觉得不能理解。田从床上坐起来,问,不加入感情,是非靠什么判断?
陈久说,靠你的良心。
田靠在床头,问,光靠这个,知道该帮到什么地步吗?
陈久说,当然不知道,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我做这项工作七年,到第四年才我清楚到底该帮到什么地步。
说完,陈久便转过身去,道了句“晚安”。田则依旧靠在床头,看着窗外。
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靠陈久有很多事都是没有帮忙帮到底。但再想一想,又觉得陈久说得对。
成长和修复并不是指把所有事情都还原了,这个世界在慢慢地变化,陈久做的是让人们学会适应。
田帮陈久盖好被子,陈久已经熟得很睡了。田凝视着陈久的脸,把陈久头上的碎发拨开,接着钻进被子,朝向和陈久一样的方向,入睡了。
周六,西装男人和陈久约了时间,一起来到了病院。
同样的房间,同样长桌子,九七四坐在那头,陈久、田、西装男人在这头。
九七四穿着洗旧的病服,低着头坐在那里。即使有朋友坐在对面,九七四还是没有抬头。
西装男人等待了一下子,见九七四没有主动开口,便问,你去资料室偷东西了吗?
九七四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西装男人问,是那张照片吗?
九七四又点了一次头。
西装男人说,我给你他现在的照片,别管那张照片了。因为那张照片,你被打了多少次?
九七四抬起头,看了一眼西装男人身后的陈久,又把视线转到西装男人身上,说,他小时候的照片,我就剩那一张,其他都被拿走了。
西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