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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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冲出去的时候,尸体脑袋已经冒出了一半,五官未有太大变化,只是生前便显稀疏的头发此时沾满泥土紧贴在头皮上,一只眼睛埋在土里,另一只眼露在外面,硕大的白色眼球看得人不寒而栗。
他发现了我,停下了奋力钻出来的动作,也停止了桀桀的笑声。
我长吐一口气,“还认得我么?我是周暮生。”
“周暮生……”
“就算心有不甘,你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比起普通人,你活着的时候已经享乐的足够长久,难道还不够么?”
他哆嗦着嘴唇,僵硬的吐出两个字,“不……够。”
“你还想要什么,我明天找人烧给你。钱?车子?女人?还是楼房?”
“活……着。”
我不想打击人的梦想,却不得不提醒他,“这不可能,你幻想着下辈子做个好人都比这个机率大。”
他像是受了巨大刺激,重新开始奋力挣扎,“活……让我活。”
“周家财产现在已经全部属于周成远,你以前住过的地方都被放满了杂物,书房最喜欢的古董被当作人情送掉,你的女人接受了他的大笔现金已经离开仙渡重新生活,这世界早没属于你的位置了,更没有期待你回来的人。”
世界突然安静,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用沙哑的声音念出一个名字,“承……泽。”
他居然会提起父亲,我当真不知道是悲是喜,“那个唯一会挂念你的人早就不在了,还是拜你所赐,忘记了么?”
“周承泽……他死了?”
“死了。”
他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颓废茫然的张着手,却不知道要用它来抓住什么东西。
“回你该去的地方吧,说不定你会喜欢那里。”
“不!”他固执摇着头,“你……什么都不懂,我的古玩,我的博古斋,我最喜欢的小百合……都是我的……”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我不介意放你离开,但是得提醒你,一旦离开这座坟,这里就再也不属于你,到时你没有居住之地,更无法接收祭品。”
“那……又怎样?”
“还不懂么,也就是说你离开这里便会成为孤魂野鬼,连所谓的周老爷子也不是了。如果明知这样你还是要走,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犹豫再三,最终打消了出来的念头,我也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第七天叔叔带婶婶来祭拜,虽然两人依旧愁眉不展,脸色却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时间果然是最好的疗伤圣品。
叔叔好像误会了什么,吱吱唔唔道:“听说你这几天都在这里守着,真是辛苦了。”
“还好,”我捏捏眉宇,没话找话的问一句,“周玉的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叔叔摇头,“尸检报告已经出来,是死于溺水,警察也找了一些目击者……都没什么疑点,如果再找不到问题,可能会被判定为自杀。”
难怪婶婶眼神带着愧疚,原来我已沉冤得雪。
我问:“你们也这么认为?”
他无力的抓抓头发,“警察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怎么样……那孩子一向死心眼,喜欢较真,如果不是我跟你婶婶平常太过宠溺,也不会有今天,都怪我……”
婶婶也一旁轻声道:“暮生,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
我微笑,“没关系,我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命案似乎已经被放下了,可我心里的疑问还未消退,我不相信周玉是死于自杀,更不相信她跟之前荆棘丛的盗墓亡灵只是巧合。
之后两天相安无事,直到最后一晚,祖父竟然再次出现!本来以为他已经放弃离开的念头,没想到他生存的执念比我想象的更深。
他带着腐烂的气息站到我跟前,用一如既往的态度说:“我不想死。”
“我之前已经说过,你不想死可以直接离开,不用跑来跟我说。”
“把你的身体……借给我。”
我怔了一秒钟后冷笑,“你说借?”
他目光痴呆道:“把你身体,给我。”
“周敬山,你真是想活想疯了。”
“没有疯……没有身体,我走不了太远。”
我笑容僵在脸上,“什么叫没有身体?”
他死了没错,可尸体还埋在坟地里,怎么会没有身体?除非……我用手在他脸上挥了下,寒意迅速从脚心漫延开来。
难怪他意识消失这么快,原来是这样!
他还在无意识的重复,“没有身体,没有。”
我无视他,连夜赶回周家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母亲。
听完后,母亲发出一声叹息,“罢了,那本书注定要随你父亲而去,好歹没有落到坏人手里,也算是让我有些安慰了。”
“我不明白,这几天我日夜守在坟地,没有发现异常状况,地表也根本没有挖掘痕迹,祖父的尸体是究竟怎么消失的?”
母亲道:“你确定没有离开过?不妨再好好想想。”
“一步也没离开过,平常最多在方圆几十米走动,不对!”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周成远在的那一天,我为了找他的确走远了些,但是前后不超过二十分钟……”
“对于一些人来说足够了。”
“可他们要祖父的尸体做什么?棺材里面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
“这些年周家虽然表面风光,但实际上却有不少仇敌。”
“难道说偷尸体的人是为了报仇?”
祖父当年从事盗墓,憎恨他的人自然不少,做出这样偏激的事倒也可以理解。
母亲轻轻转动着腕上佛珠,“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犹豫不定,“那我们还要找吗?”
母亲却不予回应,只同我道:“明天你再去坟地仔细看看,能不能找一些动土痕迹。”
次日天亮我去坟地查看,依旧没有看到丝毫动土痕迹。
入土满十天,周家人全都来了,并且抬了头整猪祭拜,没有人知道,在他们跟前的墓地已经变成一座空坟。
又过了几天,那个蒙着脸背着长弓的女孩终于找上门来。
她将书卷起来抛给我,“喏,还你。”
我不解道:“可我没有依约定完成任务。”
“那不重要。”
“不重要?”
她眼睛弯成月牙一样的形状,“因为从一开始,棺材里就没有存放尸体。”
“你说什么?明明是当着众人面封的棺木,怎么可能没有尸体?”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脑袋控制不住的开始嗡嗡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复仇邀请
女孩用字字清晰的声音回应我,“周敬山死后的第二天起,棺材里面躺着的就是一具塞了石头的稻草人,因为脸上盖上黄纸,所以没有人去验证尸体真伪。”
“可当天周成远亲自为他换过寿衣……”我声音悄然低了下去,心头豁然开朗,道:“难道他也知道?!”
常梦渔点头,“他当然知道,下葬前发现尸体被盗,如果传了出去,周家的脸还要往哪里搁?”
我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语气中不难听出骄傲,“因为那具盗墓人就是我制作的啊,还特意找了周敬山的残留亡灵放进去。”
看起来简单无比的一件事,竟然掩藏着这么多曲曲弯弯,难怪那晚周成远要留在最后走,还跟我一起守墓,原来是害怕我知道真相么?
想明白后我只觉得头疼愈裂,“我能理解周成远的顾虑,但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为什么你在明知是幅空棺的情况下,还要让我去守十天?”
“因为我想知道你这个人做事是否可靠。”
我追问:“然后呢?”
她满意道:“还行,就是做事太墨守成规了些。”
我怒极反笑,决定不跟小女孩一般见识,“既然如此,书我就收下了,咱们的约定到此为止。”
“等等!”她突然拉住我的胳膊。
我费解道:“还有什么事?”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亮得惊人,“周暮生,你天资这么好,跟我一起做安魂师吧!”
“……我拒绝。”
她却不愿死心,依旧扒住我的手臂不放,“给我个理由!”
“我是个有工作有家庭的成年人,要生存还要照顾母亲和儿子,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做你说的那些事。”除此之外,如果她想听,我还可以有一大堆理由。
常梦渔并未选择放弃,“你说的那些,都可以用钱来解决,想要多少你说。”
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失笑道:“你有多少钱?”
她低头思考片刻,冲我用双手比出六根手指。
“六百?六千?还是六万?”这是我能想象到一个普通小孩能拥有最大的财产数额了。
“六千万。”她说出一个令我震惊的数字,“都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如果你愿意跟我走,这些钱可以全部给你。”
“其实……不是钱的问题。”
“那又是什么问题?”
我有些怕了小孩子的纠缠,“我对科学认知外的事物不感兴趣。”
她眨眨眼睛,“那你对周承泽当年的死感兴趣吗?”
我立刻如置冰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看她年纪不过二十左右,怎么可能会知道三十年前的事?
“你不想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吗?”
“他是自杀。”
“不,是谋杀。”
我摇头,“你一个小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她眸光有一瞬间的黯淡悲伤,“因为我父母也是那么死的。”
我心微颤,鬼使神差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被剥……”
“不要再说这些可笑的话了,”我迅速打断她,用嘲讽的语气道:“谁会关心那些陈年旧事?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
女孩子固执的抓着我,“你在害怕什么?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父亲当年也是那么死的,是不是?周暮生,你就这么放任凶手逍遥在外置之不理吗?”
我烦躁道:“都说过了他是自杀!”
“可谁自杀会把自己全身的皮都剥掉?!”她声音陡然拔高,好像把剔骨刀狠狠捅进我的每一寸肉。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也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你害怕会走你父亲的路,所以当年才逃离了仙渡……”
“我都要你不要再说了!”我终于失控的吼出声,直到看见她眼中闪动的泪花,才百般无奈的扶住额头,“对不起,我不是想要故意对你发火,但我真不想听人提到那些事。”
她握起拳头,“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钦佩她的勇敢,但也感慨她的天真无知,“什么问题?要怎么解决?你说是谋杀,那你告诉我证据是什么?杀手又是谁?”
“我不知道……”
我疲惫不堪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靠臆想完成了一件奇案,我是不是应该佩服你?”
她大声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能肯定凶手一定在!你父亲死了,我父亲也死了……前后相距了差不多十年,但死状却是一模一样的凄残,你要怎么才能催眠自己说这是自杀、是巧合?!”
“世界很大,巧合也同样多,我只相信证据和自己的眼睛。”
“我没有证据,但我一直在找,所以我才违背父母的意愿选择做安魂师,”她将涌出来的眼泪强行憋了回去,“我相信那个凶手还在,也会在我足够强大的时候前来找我……”
“你疯了?”我还当她是喜欢这个职业,没想到竟然是出于这个原因。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疯,我会将他抓住,要他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谈何容易?转眼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类似的案例再出现,如果真是谋杀怎么可能会找得到凶手?
常梦渔走后,我把书交还给母亲,看到她如获至宝的模样,感觉这些天辛苦总算得到了安慰。
整整被折腾了一个月,我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休息,以至于躺在床上,都有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
我的灵魂似乎走了出去,越走越远,且越走越小,渐渐变成了十二岁的模样。
我走出周家,来到诸葛镇长街的一处僻静旧宅,推开门,看到满园寂寞疯长的荒草。
没有风,周围很安静,空气中浮动着甜腻的血腥味道,我几次欲抬手,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去推那扇破破烂烂的木板。
“嘎吱……”
“谁?!”我登时翻坐起来,看到抱着枕头的善水吓得一动不动。
他穿着白睡衣,手里抱着个大枕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我,“爸爸,是我。”
我松懈下来,让善水过来坐到床上。
“半夜三更的为什么不睡觉?”
“我睡不着,我不喜欢这里,”他委屈的像个大孩子,贴着我轻声问:“爸爸咱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走,明天我再跟你奶奶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