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夫也有春天-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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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副将言道:“闻东禹大将已死伤殆尽。想来定是秦鹤行留了一手吧。”
郑轼曰:“目下计将安出?”
另一位副将回道:“只须如此,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
郑轼展转寻思后,摇头道:“不可不可。任他是何方神圣,北渊吞噬东禹之势不可减!兵临城下而不出战,是怯也。况吾兵新败,正当重振锐气。还请诸将随我前去会一会那位异士!决一死战!”
诸将从之,郑轼引三千兵甲出战。
第九十三回:消耗战
看着面前的东禹大军,郑轼叫道:“哪里来的虾兵蟹将,到得城前也不喊一声爷爷?”
雷劲大喝一声,道:“吾乃此城正主,尔等鼠辈还不上来送死?”
郑轼冷哼一声,让自己的一名副将前去一战。
雷劲纵马来迎,约战四五合,雷劲诈败,随即引这名副将入阵。同时,雷劲指挥众军一裹围此人于阵中。这名副将左右冲突,不能得出。
郑轼在城上望见副将困在阵心,遂披甲上马,引麾下壮士三千骑前来,奋力挥刀,杀入阵中。雷劲沉着迎战,见招拆招。
郑轼杀到阵心,想要破了此阵,却回顾尚有数十骑在阵,不能得出,遂复翻身杀入,救出重围。
正遇雷劲拦路,几名副将与士兵奋力冲散,又是混杀一阵。好不容易冲出阵去,北渊军队却已损失惨重。
郑轼这才发觉此等阵法见招拆招,能根据敌方策略所更换。
“这莫不是就是碧王创下的八卦阵法?”郑轼忍不住大声问道。
当年,东禹碧王所创的八卦阵法被诸国引为究极杀器。八卦阵又名九宫八卦阵,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易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说起来,景鸣霄本来并没有深入了解过八卦阵,只是在一些文摘和报道中领略过它的风采。
但就算是前世的人,对于八卦阵这等玄乎的东西,研究得也不深。奇门遁甲和八卦阵什么的,景鸣霄也就是借来用用名头罢了。
景鸣霄设阵的真正方法,是优势组合。
每个士兵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一旦抓住这个,再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分组训练,定能发挥出比单纯群体作战更强大的战斗力。
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胜负往往并不取决的双方伤亡的绝对数量,而是士兵的士气,当一方绝大多数部队陷入恐惧,失去了继续厮杀的勇气,也就宣告了他们的失败。而人是盲目的,所谓勇气,很多时候是依赖于身边是否有站立的战友,我方是否能够保持完整的阵容。只要一个战阵依然完整,哪怕被重重围困,身边的将士也能给士兵以继续作战的激励。
所谓八卦阵,实际上是一种经过事先针对性训练的,步卒应对马军的手段。在对方冲击时,有意识地在战线的某些位置让出真空,引诱骑方下意识地集中向这些路线行进。待其杀入阵中之后,我阵虽破却不散,一路上在两边集结固守,让出前方空间任由敌人冲刺。
阵势的核心在于:这种路径可以通过事先操演确定,通过有意识地引导,让对方本来是战阵两端的直线冲杀,变成我方主导下的,在阵内的环型路线!连续不断地接触,无穷无尽的敌人,将会逐步消耗马军的气势和体力。而由于马军自身的特性,他们又不得不按照这条“安全”的路线冲锋。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随着时间的推移,阵内的敌军最终会被逐渐消耗一空。
这也是雷劲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将这一批良莠不齐的士兵训练成了所向披靡的精兵的窍门所在。
雷劲利用这等阵法斩杀着北渊人的性命,却不得不失神想到了当年景鸣霄传授这套阵法时,冷夜痕提的那个问题:“将军,您说八卦阵只是借了一个古名。但真有八卦阵这一类东西么?您以前跟我们说的奇门遁甲又是什么?”
那时候的景鸣霄只是一笑道:“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能够完全地使用八卦阵。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八卦阵这种古代阵法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不像许多文学作品中描述地那么神奇,但却实实在在地反映了先贤们对于战争理论的理解。奇门遁甲的本身就是九宫八卦阵。‘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即是说,奇门遁甲的神妙之处均藏在八卦和甲子之中。”
“八卦?甲子?”诸人不懂。
景鸣霄却不想再让这些小将军们继续追究下去了:“这是需要易学知识和深厚的五行干支为基础的,你们学不了。我也学不了。如今的你们只要记住这个阵法就可以了。”
那时的雷劲也没有追问。他没有想到,在景鸣霄死了之后,他还可以继续用景鸣霄教给他的东西,对抗强敌。
将军,您不会怪我吧?明明是东禹将我们害得死的死,残的残……但我还是主动请缨,帮助了东禹……
思及此,雷劲手下的刀,挥得更大力了。即时绰刀纵马,直杀入北渊军士之中,径到城下。雷劲抬头望着高耸的城门,又凝视了禁闭的城门片刻。未有言语。
却说郑轼领着一些带伤的残兵,一面分兵拒敌,又不得不与东禹人交锋。两位副参领分两路杀出,为郑轼打掩护。
雷劲却没有给他们逃离的机会,追赶得很紧,北渊诸人无奈之下,只好投小路而走,想要回城。却被乱柴塞道,马不能骑,尽皆弃马而走。
东禹白白得了良驹三百余匹。两军交战,竟是混战一场。天色已晚,只好各自收兵。
这么一番下来,北渊军队暂时败走,躲入城中。雷劲得了小胜。
但聪明的人都看得出来,北渊和东禹的战斗,绝没有就此停止。
在北渊和东禹几乎是旗鼓相当的时候,这就是一种消耗战。
这是景鸣霄之前就已经策划好的谋略。
他本想利用秦鹤行的野心行事,却不曾想到,真正的导火索,会是自己女儿点燃的。
这种以逐渐消耗敌人战斗力的作战。也指敌对双方得失相当或得不偿失的作战。相对于歼灭战而言,目的是不断削弱敌人力量,以便最后战胜敌人。
消耗战有战略消耗战和战役战斗消耗战之分。战役战斗上的歼灭战是达成战略消耗战的主要手段,因为没有战役和战斗的歼灭消耗战,就不能有效地迅速地减杀敌人战略上的优势和主动,也不能有效地迅速地改变自己战略上的劣势和被动。达成战略消耗目的之辅助手段是战役战斗的消耗战。
显然的,消耗战对于对战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
“当敌方斗争趋于表面化、激烈化的时候,我西棠便静观以待;敌方内部的反目为仇、厮杀争斗,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我方便乘势而为,相机而动,以加速它的灭亡。这于西棠,有一种隔岸观火的味道。但却是现今最适合我们的态势。”景鸣霄在跟青若虚和曜冥等人聊起消耗战的时候,便是如此说的。
思及当今北渊和东禹互嗑的状况,曜冥坐在轮椅上,微微笑了起来。
待得他跟青若虚报告着近期情况后,自东禹回来的青若虚对于急退南暮军队的事非常满意,决定好好嘉赏梅落雪,并且又一次提出了要封曜冥做太子的想法。
一直低着头的曜冥忽然抬头,直视着青若虚。
那种眼神包含了难以言喻的愤怒。
“父皇,若你能放了爸爸,我便当这太子又如何?”以讥笑的语气,曜冥说了这句话。
青若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当朕没有说。”
“父皇,西棠只要有一个不学无术、庸碌无为的残疾大皇子就够了,其他的,实在不必了。”曜冥操纵着轮椅来到青若虚面前,又从袖袋里拿出了几本书。皆是景鸣霄写的,如今已是西棠人手一本的教材。
“你拿这个做什么?”青若虚不解。
“父皇,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整个西棠的繁荣,都是建立在爸爸的辛苦之上的。太子?我不是那块料。我只希望能在你一统天下后,放我们爷俩自由。”说罢,曜冥将书一放,便转着轮椅出了殿。
第九十四回:我种下的树,却也是我亲手将其伐倒
现下景鸣霄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
每日有精神头的时光,最多不过两三个时辰。原本最爱扎高的头发,这些年因经常卧床的缘故也多只能散着。
他花了一盏茶时间才从床榻挪到了桌案旁。坐下后,马上反手按住了左肋,急速喘息。
自己的每个器官都在叫嚣着罢工,但自己却绝不能再休息下去了。
听说东禹和北渊终于打起来后,景鸣霄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了秦鹤行。不是因为放不下,而是为自己终归还是背叛了他感到无常。
现在的自己,还真是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呢……
心头的重担愈发沉重,那些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个曾与自己策马疆场的人,仿佛又近在眼前。
有时候他会希望自己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
他之前为东禹做了太多太多了。而如今他制定的计划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就是要让东禹和北渊死磕,进而消耗东禹的实力。
现在的东禹虽不比他在时强大,却也不是西棠随随便便就能够拿下的。
景鸣霄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树,却也是他将要亲手伐倒的。
提笔,继续制定下一步计划,却免不了悲上心头,血气上涌。
压抑着轻咳了几下,不敢重咳,生怕门口守卫听到,又引得关心他的人心痛。
“爸……”可门口却传来了曜冥的声音。
景鸣霄吓了一跳,忙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才转身“曜冥?你怎不敲门?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进别人房间要敲门啊!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知道呢?”
“若我敲了门,还能看到您现在的样子么?”曜冥的眼神很冷,跟之前在景鸣霄面前的样子大不相同。
景鸣霄语结。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爬起来?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习惯了不睡觉吗?还是习惯了为了西棠熬一个又一个通宵?或者是,随时随地准备交出性命?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感激你么?爸,西棠一统天下关我什么事?你可知道,若你去了,我便定会随你一起走!”曜冥凝视着景鸣霄,心里非常难受,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道。
景鸣霄大惊:“万万不可!曜冥,你可不要做傻事!”
“傻事?”曜冥冷哼一声“养不教父之过,既然你都这么不珍惜你自己,我又为何要珍惜我自己?”
“曜冥……”景鸣霄几乎哽咽。
“罢了。我去叫御医,爸你先躺下吧。以后有什么要写的,我来代笔便可。”说着,曜冥便操作着轮椅往外行去。他的眼瞳,隐隐发着血色的光,就像地狱的烈火一般,那么不祥。
曜冥并不是自己去找御医的,而是嘱咐了一名侍卫。因为以他的速度,实在比不得腿脚好的人。
现在的曜冥面上平静,脑中却已冰火相煎,忍不住微微蹙眉,以手撑住头,脑中渐渐浮现出一那张熟悉的脸。
左眼角妖艳的红色泪痣清晰可见,嘴角带着的那抹嘲讽的微笑,像是在向曜冥耀武扬威。
冥曜……竟连面相都已能显现出来了么?
看来,再用不了几年,你就能完全占领这个身体了吧?
属于曜冥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
爸……再等我几年,我一定会护住你的命,不让你就此离去。哪怕我因此再也无法在你身边……
第九十五回:四载春秋
月光从浓密的树棹枝叶间筛落斑斑点点地照在解语宫中。树影倒掠错身而过的树上开满了白色的解语花。
解语花的名字至少有三个,一个为人熟知,叫:海棠花;另外一个有点抑郁色彩,叫:思乡草。
白色的思乡草在雪白的月光下随着风的节奏摇摆起舞,真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思乡草么?”景鸣霄靠在青若虚怀中,淡淡道。
青若虚垂首看着怀中愈发没有生气的人,稳了稳语气道:“怎么想起这个名儿来了?这可是海棠最为凄惨的别名了。其他的西府啦,解语啦,都比这个好!”说着,青若虚还低头亲了亲景鸣霄的额头,呢喃“特别是你,可别再想这些抑郁的名儿了。”
景鸣霄微微一笑。
心中却难免沉重。
四年过去了。东禹和北渊,也整整僵了四年。大战小战不断,却是谁也不能真正战胜谁。东禹的底子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