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夜归人-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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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来,恐怕就是植物人了。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固点头表示明白,示意小黑子把其他人都请出去,然后问钟乐岑:“怎么样?”
钟乐岑脸色沉重:“他的三魂七魄已经被收走了一大半,如果当时那些渔民没有发现他,他就会被淹死在水里。但现在虽然活着,其实就是一具躯壳,剩下的一点魂魄支持不住,过不了多久就会需要呼吸机什么的来维持,最后……”
沈固用力在铁床上砸了一拳:“又晚了!”
钟乐岑低着头在思索,半天忽然说:“你记得邱峰的尸体突然腐烂的事吗?”
“怎么?”沈固觉得他话里有话,转头看他。
“当时你说柳五检验他是刚刚淹死几个小时,但是后来他却很快就腐烂了?”
“对。柳五说从他手表进水情况来看,已经在水里淹了好几天,可是尸体很新鲜,像是新死不久的样子。”
“你知道这可能是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
“说明他已经在水下呆了好几天。”
“可是尸体一点也没有泡了很多天的样子。”
“如果不是已经泡了很多天,怎么会腐烂得那么快?”
“但是柳五当时检验他确实死了只有几个小时。”
“那也没错。”
“这是什么意思?”沈固有点糊涂,但隐隐的,他也从钟乐岑的话里琢磨出来一点东西,这——可能跟小康是死是活有关。
“我想,可能邱峰的三魂七魄是一点点被人从他身体里抽离的。只要三魂七魄没有完全抽离,他就还算活着。可是他其实在下水之后十几分钟就淹死了,所以他看起来好像才死了几个小时,其实身体已经死掉好几天了。”
沈固有点搅不清这里头的门道:“既然已经死了,怎么还算活着?”
钟乐岑沉吟一下:“比如说你上次被年兽摄走魂魄的时候吧。如果当时我没有用保生符护住你的身体,你就会像普通——普通尸体一样坏掉。如果你的魂魄最后没有回来,那么你的身体在揭下保生符之后就会迅速坏掉,因为虽然保生符让你的身体保持完好,但你其实已经……”
“明白了。”沈固也沉吟一下,“但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为什么邱峰的三魂七魄是被一点点抽离的?而后面两个人都不是这样。小康现在还保有一点魂魄估计是因为那些渔民发现得早惊扰了于玲,但是王涛却是一下子就被抽走了全部魂魄。为什么?”
沈固迅速思考着:“王涛被淹死的时候,是在我们眼前,可能就是我们打扰到了于玲……这样说来,三个人的情况之所以不同,就是因为后面两个人投海的时候都受到了干扰,而邱峰,估计没有。”
“对。”钟乐岑轻轻用手指敲着床头,“假设说于玲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一点点抽离邱峰的魂魄……为什么要一点点抽?”
沈固脑子一转,冒出一个让自己后背都略微凉了一下的念头:“因为要新鲜的?”
钟乐岑也觉得背后一阵发毛:“就像蜘蛛吃昆虫一样,先注入毒液让昆虫不死不活,然后慢慢地……”说到这里,他有点作呕,说不下去了。
“现在我们明白这个问题了,但是这和小康……还有关系吗?”找不到于玲,小康也是死定了。
“我的意思是说,小康的魂魄有可能现在还保存在于玲手里。”
“怎么说?”
“我们假设说,于玲收集人的魂魄是为了于悦的孩子,但是从她一点点抽走邱峰的魂魄来看,至少于悦的孩子一天之内并不需要一整个人的魂魄,而是每天需要一点。”
沈固立刻就明白了:“于玲一下子抽走了王涛全部的魂魄,那就不是一两天能用完的——但是,王涛死了才几天,她为什么又急着对小康下手?这不说明她又需要魂魄了吗?”
“不。你忘记那天你打了她一枪吗?也许她是因为有伤,短期内不能再上岸来搜寻新的目标——鲛人的两条腿是鱼尾所化,在陆地上行走其实并不方便,而且长期离开海水也会让它们不舒服——
第三个人 。。。
所以才赶紧对小康下手,好储存一点……从王涛的事上看,她有能力把人的魂魄几分钟就全部收走,但小康却还保留了一点魂魄,是否说明她并不着急把魂魄全部取走,而是想留着慢慢地……要找到一个目标也不容易。她在台东开店,每天能接触到很多人,但她并不是人人都杀,从邱峰这几个目标的情况来看,只要没有对她表示出有追求意思的,她都不会下手。薛明不是跟她接触得更早吗?可是她和她丈夫都很安全。而且死者只有男性,没有女性。所以,并不是有很多目标可以随意选择的。那么她可能是想抓紧时间多收集一点,以便自己在养伤时期内保证于悦有魂魄可用。”
“也就是说,王涛的魂魄也许现在还没消耗完,那么小康的魂魄可能暂时还没消耗掉?”
“很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还有机会向她要回来。”
“要回来?她会还吗?”
“小康的事情跟王涛和邱峰不一样。我以前说过,鲛人还保留着动物的习性,雄性追求雌性,那就是追求,无所谓欺骗,更没有开玩笑这种说法。她收到了小康的短信,就认为小康也是愿意把灵魂给她的,如果我们能对她解释清楚这并非出于小康的自愿,也许她会还回来。”
沈固觉得这话也有点玄:“但是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她吧?”
“也许有个地方能找到她,或者至少打听到她的消息。”
沈固脑海里灵光一闪:“你是说——海市?”
117
海市 。。。
“乐岑,干什么呢?”沈固从照相馆一回来,就看见钟乐岑趴在桌子上精雕细刻着什么东西。
“避水灯。”钟乐岑端详一下手里那个木头灯台,用小刀又在什么地方削了一块去,“上一世还是沈墨白的时候做过,现在方法倒还记得,可不知做出来管不管用。照片都洗好了?”
“全部洗出来了。周志从出生到二十五岁所有的照片都洗了一份。”沈固脱下外衣把厚厚一大叠东西放到桌上,“做这个,海市里用?”
“进海市倒用不着,有薛明那串项链呢。但我怕万一谈不拢于玲翻了脸,在海里我们要吃大亏。如果这个东西能用,就不怕了。就是不知——现在做出来究竟好不好用。”
沈固接过那个圆圆小碗儿一样的木头东西:“这个就是避水灯?总该有灯油和灯芯吧?”
钟乐岑摇摇头:“避水灯不用灯油,它点的是人的鲜血。”
沈固一愣:“人血?”
“嗯。”钟乐岑看着小碗儿发呆。沈固忽然觉得心里不大自在:“上一世用过?”
“嗯,用过。”
“为了罗靖?”
“嗯。啊?”钟乐岑猛然觉得闻到一股酸味儿,赶紧打起精神,“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过我现在没什么灵力,怕不好用。”
沈固也觉得自己这醋意来得有点莫明其妙,赶紧也把话头撇开:“薛明那串项链能让我们进海市?”
“那是于悦送她的。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于悦开始不同意给她做婚纱,后来看见她丈夫就同意了。于悦是在为自己做婚纱,她是看见了薛明和她丈夫的感情,才肯给她也做婚纱的。所以这串项链可以拿来做为海族的信物,虽然本来不是给咱们的,但是靠它进入海市还是可以的。”
“但是海市就一定能找到于玲?咱们时间不多了。”
“试试吧,如果海市也不能,那咱们就没办法了。”
沈固迟疑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我本来想用薛明的丈夫把于玲引出来的。”
“那太危险了。万一我们失误一下,又会害一个人。而且——”钟乐岑有些怅然,“我不想让于玲对人类的爱情再失望一次。”
沈固抱抱他:“你说得对。不过,我说,海市真会这么凑巧就在滨海附近出现?从前好像也没人见过吧。”
“海市在哪里出现是随意的,不过,山东这边也许是因为洋流和气候的关系,比较容易出现海市。以前蓬莱那边就多次出现过,不过这次能在滨海近海出现,倒真是咱们运气好了。本来我还想咱们得赶到蓬莱去,或者弄条船出渤海湾呢。这些天反常的大雾,估计是没错的。”
“可是于玲会把小康的魂魄给咱们吗?如果于悦要用,我觉得她不一定愿意给。”
“那得知道于悦为什么需要魂魄。如果我能帮她,于玲也许就会把魂魄给咱们。否则,我们就得拿别的东西去换。”
“拿什么东西换?你让黑子带着东方辰这两天到处跑,是不是就为的找东西?”
“其实是收集魂魄。”
“收集魂魄?”沈固真的吃了一惊,“收集什么魂魄?”
“别担心,不是像于玲一样掠夺生魂。我跟你说过的,有些人死后魂魄就会散掉,不再转世。这些魂魄即使不收集也是没用的。我让黑子带东方小姐去各大医院看看,如果有死后魂魄消散的不能转生的,就把这种魂魄收起来。虽然不如从同一个人体内抽离的生魂好,但这个也能用。如果于玲不答应,我们可以试着用这个换换。”
“好大的雾……”沈固站在小青岛灯塔脚下,望着海上。
雾确实很大,早春时节滨海经常有雾,但快到中午还这么浓,就有些不常见了。
“这说明海市就要开了。”
“肯定吗?”沈固回头看着他,“我们没时间了。”
“肯定。”钟乐岑看着手里的珍珠,“这上面起潮了。”
沈固凑过去看。珍珠是从薛明的珍珠项链上取下来的,一共两颗,是黑珍珠,有黄豆大小,滴溜滚圆。这时候它们躺在钟乐岑手心里,表面泛起一层湿润的柔光,像是刚被水洗过。
他们说话的时候,雾气已经更大,眼看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到十二点正了,雾气却不散反浓,海边的几幢高楼下半截已经被雾掩没,只露出上面一点,时隐时现,确实有海市蜃楼的感觉。
“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小黑子租了一条小汽船在海岸边上等着接应。钟乐岑再次叮嘱他:“千万不要贸然进去,否则海市受到惊动可能马上消失,我们就回不来了。”
小黑子指天誓日:“我明白!一定不乱动!不见到你们的信号,我绝对不动!”
海上的雾更大,浓到好像在眼前立了一堵墙,小黑子看着沈固和钟乐岑上了另一条汽船,却不开发动机,反而划起两支桨,在平静的海面上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没有十几米,就看不见了。
小青岛是不允许游客随便进入的,所以现在海滩上就剩下这一条小船,四周静悄悄的。小黑子转悠了两圈就有些耐不住了,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向坐在船头上的东方辰说:“这个海市,真的靠谱吗?”
东方辰正在倾听海涛声,又被他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仰,船也晃动了一下。小黑子赶紧一把拉住她:“你小心点,别掉海里去!”
他的手心很热,一拉住东方辰的手就吓了一跳:“你手怎么这么冰凉?你冷吗?穿得少了?”
东方辰下巴缩在兔毛围巾里摇了摇头。她一年到头手脚都是冰凉的,中医上认为这是血脉不通。她自己也不在意——血脉通?血脉通则阳气盛,阳气盛了,她怎么能看见鬼呢?
“我一直都这样。”
“那是血脉不通,你心脏不大好吧?心脏弱的人手脚就容易凉。你应该吃点中药好好调养调养。”小黑子天生的热心肠又开始发挥作用,也不管东方辰听不听,巴拉巴拉就说了一堆。
东方辰抽了一下手,没抽回来,也就没再动。这个栏杆的手倒是非常暖和,阳气是极盛的,半点阴气都没有。可惜这样的阳气,她是看不见的。
沈固和钟乐岑的小船慢慢地向前划着,四面的雾浓得化不开,像是无数的丝絮包裹着他们,隔绝了周围的一切声音,只有桨片入水轻轻的声音。渐渐的,前面的雾气似乎淡了点,沈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忽然停下了桨:“乐岑,看!”
钟乐岑抬头看去,雾气尽头隐约出现了一个码头,许多只船停在那里,可是这些船没有一艘是沈固看见过的式样。船只有大有小,有的高达三层,扯着雪白晃眼的帆;有的仅容一人,船身上却到处装饰着螺钿和宝石,甚至有的船看起来就像一辆没安轮子的马车,只是车前面驾的不是马,而是几头海豹,正在水里不耐烦地翻上翻下。
沈固看看自己坐的小汽船,如果不是这条船,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进了童话世界或者干脆就是在做梦。码头那长长的石阶是珊瑚做的,边角上生长着海葵,水面以下有小鱼小虾在珊瑚丛里穿梭。码头上人来人往,在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