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圣光-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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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下一刻，银色的眼睛里又变得冷漠。
“哼，让雅蓝去对付那个杂种好了，走吧，我们去找林恩。”
海连纳抬手召唤出亡灵马，米诺点点头，率先翻身上去，然后抓住海连纳的手，将他带上马背。
“大皇女殿下，您最好守在谷口，防止有人逃出去。”
“你——”
亡灵法师只是冰冷地吐出这句话来，然后驱动亡灵战马，向山谷深处狂奔而去。
光和暗交错在这狭窄的山谷上空，生与死纵横在一方天地，旅途永远向前，生命没有退路。
山谷中林间暗藏着多少杀机，米诺抡起手中的长剑，直接磕飞了两支箭，一道圣光从他剑上飞出，斩破两道火焰魔法。
“看来林恩手下还真是有一批忠诚之士。”
海连纳轻笑一声，米诺端坐在他背后，双手环住他的身体拉住缰绳，海连纳慢慢靠近米诺还中，似乎是极为放松一般，缓缓闭上眼睛。
紧接着，那可怕的黑暗之力像是愤怒的海潮，神官再次睁开的眼中，几乎全部都是银色，连瞳孔都看不清楚——精神力疯狂地搅动着，好像能把整片大海搅个天翻地覆。
那些黑暗之力化作滔天的黑色地狱火焰，咆哮着扑向四周。
可怕的杀伐之力让米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是司影神官的真正力量，绝对的杀戮，不需要去找那些暗处鬼鬼祟祟的身影，一切阴谋诡计还是暗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作用。
黑暗之火遮蔽了阳光，山谷中一片灰霾。
唯有前方一丝明媚的圣光，好像是这天地间，仅存的希望。
终结与初始（二）
林恩一袭白衣，笼罩在恢弘的圣光之中，竟然也是那样圣洁美丽，漆黑的地狱火翻滚着燃烧，却不得不在圣光的照耀下退避三舍，向两旁翻卷而去，更衬得中央的祭司俊美非凡。
“米诺，你要和黑暗为伍吗？”林恩的声音平静温和就像在做礼赞。
不过眼见此情此景，米诺的脑子里非常不合时宜地蹦出俩大字：神棍。
如果是雅蓝摆出这么个出场造型来，米诺绝对会被那圣光照的身心愉悦，可现在的林恩已经被扣上了“篡权夺位谋逆造反”的大高帽子，却还摆出这么经典的传教造型，实在是看得米诺眼角抽筋。
“哈？你以为发个光就能洗清你身上叛逆的臭气了？”海连纳抽出法杖，火焰在杖头炽烈地燃烧，“你再发光也只能扰民，别忘了，现在‘惨遭叛乱黑暗信徒控制’的是你！”
“帝凡那大人好手段。”林恩的脸瞬间阴沉起来，“若不是身体状况不好，你恐怕很快就会成为司月了呢，真是可惜。”
海连纳对于林恩的挑衅毫不在意：“你就算身体好，也当不了名正言顺的大祭司！”
圣光开始越来越刺眼，巨大的圣光之刃像两道弯月，成一个逆十字型劈来，海连纳一把推出米诺，后者向旁边一个翻滚躲过光刃，一把抽出长剑直扑林恩本人。
海连纳飘在空中，衣袍翻飞，黑色的火焰包裹他的全身，黑袍翻滚着与火光一起，形成夜色的潮水。
“米诺，你真的与他一道？”林恩随手轰出一排的圣光球，米诺灵活地一一闪过，继续向他本人扑来。
林恩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圣光缠绕着他，却阻挡不住米诺向前冲的脚步。
“米诺！你们都是受人蛊惑！我是要光复圣殿的荣耀，我会让圣光洒满每一片土地，让光明神的信仰无处不在！”林恩急促地说道。
骑士握着剑的手毫不颤抖：“你错了，就像黑夜和白昼必须同在，光明不能取代黑夜！”
海连纳没有靠近圣光的中心，那耀眼的光芒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可是即使闭上眼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因为炽烈的圣光而隐隐作痛，血脉里的黑暗之力因为强烈的圣光刺激，而叫嚣着，几乎要冲出体外。
冰冷的亡灵之力因为外界太过强大的圣光而躁动不安，阴冷的气息弥漫在灵魂里，负面情绪已经满满地就要溢出来。
可他依旧念着一段咒语，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
咒语很长，每念一句，死亡的阴冷就多一份，心里的阴霾也多一层。
谁会甘心生来就要被抛弃？谁会甘心只有短短二十几年人生？还有太多愿望还有太多怀恋还有太多执念……他的人生刚刚开始就注定了即将结束……
冷静……海连纳……冷静……
圣光中，米诺以极快的速度试图缠住林恩，林恩却并没有拉开距离的急切，他和米诺纠缠着，渐渐的，似乎是林恩在缠着米诺。
尽管处于骑士的攻击骚扰中，林恩似乎并不焦急。被如此快速地攻击，林恩没有办法使用任何一个需要吟唱咒文的魔法，他只能挥霍自己的精神力，直接调动那些光明元素——和海连纳不同，林恩没有那么充沛而可怕的精神力，海连纳身为亡灵法师若是精神不够强大，是没有办法操纵灵魂的，所以海连纳几乎没怎么念过咒语，但林恩不然，他经不起这样庞大的消耗。
不过现在的情形很诡异，一个平日里随手乱丢魔法元素的法师正在吟唱咒文，而需要吟唱咒语的那个，正在拼自己的精神力。
森冷的亡灵之力弥漫在周围，海连纳吟唱的那个咒文，是亡灵系的禁咒，而非普通的黑暗魔法。
灵魂里的愤恨已经快要压抑不住，粘稠的亡灵怨气几乎要把海连纳自己也同化。亡灵魔法一向是如此残酷，稍有不慎，连施法者也会一并毁灭。
即使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可并不代表他会心甘情愿。
怎能不怨恨呢……
海连纳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亡灵的尖啸已在耳边，隐约感觉到灵魂深处巫妖的契约传来的躁动，海连纳不得不努力压抑那冰冷的反噬。
终于，吟唱完成了。
海连纳扬起手中的骨质长杖，慢慢露出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愉悦的笑意：“来吧，春回大地，死者复苏，将你们腐烂的躯体从长眠中释放，成为我最强劲的利剑！”
大地在翻滚，好像沸腾一般，无数惨白的骨骼从泥土中挣扎爬出。
那一瞬间似乎连圣光都变得黯淡，无数亡灵枯骨睁大空洞的眼眶，齐齐看向海连纳。
“请黑夜笼罩，请光芒退却，让亡者的世界与现世暂时重合，在此时此地，为我开启链接生死的走廊，惊扰逝者的罪孽由我一人承担，但是现在，请为我——尽诛叛逆！”
亡灵大军无声无息，像淹没天地的海潮。
连林恩也没有了刚才的淡定从容，他早听说海连纳是个疯子，可他没想到这个神官这么不要命——
他打开了亡者世界的大门！
那些应召而来的枯骨涌向林恩，涌向藏在林子里的残余党徒，很快，寂静的山谷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又重归寂静。
林恩这才终于意识到，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慢慢握紧手中的法杖，黑暗神官的脸笼罩在阴暗之中，那些肮脏可恶的亡灵——
“终有一日，光明必将驱逐黑暗！”
林恩也扬起了法杖，圣光急速燃烧，米诺察觉到一丝异样，而他身后的海连纳更是大喝一声：“米诺回来——”
来不及了，骑士与祭司的身影翩然交错。
一个灿金色的魔法阵笼罩了两个人的身影，那道魔法阵就在林恩脚下，急速选转散发出美妙绝伦的光辉。那个法阵是林恩带着米诺缠斗时，用自己的脚步画出来的，虽仓促，但一样有效。
海连纳愤怒了，黑暗元素巨大的浪潮彻底遮蔽了天空，但他很快停下来了。
他看到米诺英俊而平静的脸。
“来呀，司影大人，我知道你们影月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很多东西，杀了我们啊！”林恩微笑着，神色安静平和，就像在做礼赞。
骑士慢慢举起了剑——对着他挚爱的人，举起了手中的剑。
“摄魂术。”海连纳冰冷地说。
林恩将手搭在米诺的肩上，笑着望向海连纳，那些潮水一般的亡灵大军全部停下了脚步。
“摄魂术是亡灵法术，我怎么会呢？”林恩淡淡地笑着，“况且摄魂术会将灵魂拘走，让躯体变成空壳，那多么残忍。”
海连纳缓缓落在地上，握紧了手里的法杖。
林恩拍了拍米诺的肩膀，米诺握住剑，迅速向海连纳袭来。
可是当海连纳对上米诺那双湛蓝的眼睛的时候，他看到那双眼睛里写满惊恐与愤怒。
米诺是清醒的。
终结与初始（三）
剑锋一次一次擦过海连纳的脸颊、脖子和胸口，骑士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办法。
……你快躲开啊，快躲开！飞起来，飞起来我就打不到你了！
海连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些亡灵枯骨都停止了攻击，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而他就眼睁睁看着米诺的剑一次又一次从自己的要害擦过。
他并没有用力在闪避，几次那剑尖划破了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但海连纳察觉到，米诺的剑总是恰到好处，不会真的重创他。
是米诺在抗争？在于林恩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米诺！”海连纳低喝一声，“把他赶出去！”
米诺手背上的筋脉都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惨白，渐渐有血迹从眼角、唇角渗出，慢慢的口鼻都在流血。
骑士的精神力本就不算强大，眼下两种力量在他身体里你争我夺……不，应该说是单方面的肆虐。
……快逃开……杀了他，去杀他，别管我，别管我啊！
剑又一次堪堪划破海连纳的肩膀，血花飞溅到米诺的眼睛里。
“林恩，放弃控制，我还能让你死的体面一点！”
愤怒与杀意，难以抑制地在心里弥漫，眼前都是血一样的颜色和死亡的灵魂，亡灵禁咒极大地激发了海连纳内心深处的阴暗，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已经想把林恩撕成碎片，让他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你尽管杀吧，我死了，我保证你的小骑士也会完蛋。”林恩带了些扭曲的笑，“你这黑暗的走狗，和光明的叛徒一起，你们终有一日会得到惩罚。”
剑又一次擦过海连纳的侧颈，一缕沾了血的白发飘起，血迹在苍白的肌肤上红得如此耀眼。
米诺的手在颤抖，他的身体也在颤抖。
“米诺！”
米诺颤抖着停了下来，眼里充满了海连纳没有注意到的惊恐。
神官冲了上去，他以为米诺就要成功了。
“……走开——”
灵魂里的咆哮终于冲破身体的禁锢，从唇边溢出，但声音很小很小，海连纳靠得近了，才勉强听清那个词，可是……
“你——呃……”
利剑带着一股蓬勃的光明之力准确地穿过小腹，骑士的手连一丝一毫的颤抖和犹豫都没有。
“天真的司影大人，他一个圣骑士，拿什么跟祭司拼精神力？”林恩的笑声忽远忽近地传来，模糊不清。
剑是冷的，可上面充满了炽热的光明之力，那对一个黑暗神官而言是致命的。
被毒药折磨到几乎丧失感觉的身体，依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灼烧着灵魂的光明力量，丝丝缕缕，正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体内，撕扯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难以承受的剧痛从小腹蔓延到全身，海连纳一把握住了剑身，试图将它抽出去，可米诺又再次将剑向前送去。
“啊……”长剑一直没到剑柄，隔着衣料，甚至感觉到那熟悉的手上传来的温暖。
海连纳的身体被穿在剑上，光明之力的灌入所带来的剧痛远远超过被利剑刺穿身体，血浸透了长袍，流淌到骑士的白衣上，一片猩红。
他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剑刃上，若不是被剑穿着，他已经倒下去了。
泪水和着鲜血从米诺眼里流下来，米诺大睁着无法闭上的眼睛，带着强烈的恐惧，看着海连纳的身体因为痛苦而蜷曲，那双手无力地抓着自己的手，而那些亡灵躁动不安地围拢着，依旧没有动作。
……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米诺更加绝望地发觉，自己的手又有了新的动作。
……不要，不要，不要！海连纳你杀了我，杀了我！够了，够了！
“啊啊啊啊啊————”即便是海连纳，也不由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大量鲜血从口中喷出，洒满米诺的衣襟，细长的手指痉挛着抓住米诺的胳膊。
……不要……求求你停下来，停下来……
手中的剑慢慢地旋转着，刺入血肉中，利刃绞碎骨和肉，鲜血喷涌，他们脚下的土地一片褐色的水迹——全都是血……全都是血！
米诺看着自己将剑拧了一圈，从海连纳破碎的身体里抽出，失去了支撑的神官顺着他的身体滑倒在他脚下，细细长长的手指徒劳地想要堵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