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白马骨)作者:千朵桃花一树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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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音垂下了头,半晌没说话。
五殿下笑了起来,又对他说道,“我刚才的话,其实也没什麽意思,只是他巴巴的求著二哥把你弄进了宫来,费了这样大的周章,却又不动你,实在不象他的脾气。我还以为你能知道呢。”
梅十三心里不由得一动。当初在山里的时候,他因为白圻的嘱托,特意去瞧这个被软禁在山里的九殿下,那人就曾经问过他,“你和白圻,认得有多久了?”
他答了话之後,九殿下惊讶的望著他,脸上的神情,倒好像很欢喜似的。
梅十三想到这里,就说,“他或许是顾忌著白圻罢。”
五殿下哦了一声,说,“也倒是。当年他竟然肯把龙角给白圻,倒吓了我一跳。”
又同他说,“说起来这个白圻,当初也不晓得是哪个封住的,我使尽了法子,都不能得手,可小九的龙角,居然真的放了进去,我才想,这两人,倒真是有缘。”
梅十三在心里暗道,他毕竟也是上古的荒神,你是一心要算计他的,哪里就能得手?九殿下给他龙角,可是打从心眼儿里为了他好,又怎麽能一样。
五殿下又说,“之前小九在山里,难道不是和你一处的麽?我解了白圻的封印,害他发了寒症,也不知道如今怎样了。”
梅十三心想,原来是要问我这个,早些时候干什麽去了?口里却只是含混的说道,“我在山里,并不曾遇著九殿下。”
五殿下无所谓的笑了笑,说,“我只是说说罢了,又不是要逼问你他的下落,你既然不曾遇见,便不曾遇见罢。”
梅十三没想到这人会这麽容易的就把话放过了,心里竟有些愕然,五殿下的话说完,就站起了身来,笑著说道,“让素音送你回去罢。”
梅十三一下想起这人上次做得好事来了,忍不住暗暗的瞪了他一眼,极不情愿的跟著素音出去了,五殿下却又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衣裳染得倒是不错,多穿几日倒也罢了。”
梅十三听了是越发的气恼,素音微微一笑,说,“你连这个也同他生气,那岂不是要气死了?”
梅十三见素音的神态温柔可亲,也不好意思了起来,咳嗽了两声,说,“也没有。”
素音轻声的说道,“殿下这人是这样的,你越生气,他倒越高兴,唉,也不知道心里是怎麽想的。”
梅十三倒没想搭话,可是偏偏九殿下忍不住,非要接一句,说,“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心里痛快。”
素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很是尴尬的说道,“其实殿下也不是。。。那样的。。”
梅十三就不说话了,两个人又走了一段,素音突然问他说,“你觉得白圻和从前,有什麽不一样麽?”
梅十三听他这样问,不知怎麽的,一下就想起白圻在山里听了五殿下的那番话後心神不宁的样子,非得要赶回宫里去探九殿下的事情,心里就倍觉苦涩,闷闷不乐的说道,“我没觉得他有什麽变化。”
素音听他这样的口气,就笑了起来,说,“那怎麽会?就算是生了场病,也会和从前有些不同的,没有人是不变的。”
梅十三想起这人在给白圻的药里做手脚的事,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犹豫了一下,便说,“难道桃核种下去,会长出杏树来麽?再怎麽变,还是那个东西罢了。”
素音垂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麽,终於又说,“可我听说鲤鱼跳过了龙门,就可以变做龙,我还听说,天马八尺则为龙,难道这些都是蒙人的假话麽。这世上,并不是生下来怎样,就一定要那样过一辈子的。”
《六月雪》 14 (2)
梅十三听了他的话,心里想著,这世上的人,为什麽都要执著於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难道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是最好的麽?
但又想到自己也是求之而不得的那一个,却还在这里对别人妄加评判,便不再多说什麽了。
素音见他沈默不语,一路上,也不再和他攀谈了。
他眼看著快到白圻那里,就对素音说,“也辛苦你了,就送我到这里罢,不必再往前走了。”
素音笑了笑,说,“那你自己进去。”
他朝里走去,在走廊尽头处转身的时候,却看到素音正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注视著他,虽然五殿下说过的话仍在他耳边回荡,可他的心里却还是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身後的这个人并没有伤害过白圻,没有欺骗过他一样。
他恼火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甩掉这个荒谬的念头。
白圻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九殿下就和他说肯定是去看鱼了。梅十三原本想就这麽偷偷进去,可九殿下却非要在外面坐坐。他知道和这人争也没用,就干脆的在走廊上坐了下来。白圻住的地方里正殿较远,避水珠的力量也稍显薄弱了,阶下,廊前,处处都是荡漾的波光,搅得他也心绪不宁。
梅十三同九殿下说,“我过两日再去素音那药园里瞧瞧,我总觉得五殿下的话里有蹊跷,怎麽偏偏是十五那日去素音那里?只怕是他那里有什麽古怪的药草。他那药盒子还在我这里,正好借口去还他。”
九殿下笑话他说,“他若是真怕你瞧见,何必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十五那日去素音那里?他还没傻到要给贼引路的地步。”
梅十三平白的被他奚落,也不大高兴,就说,“总之我得去一次就是了,你不要多管。”
九殿下也不在意,说,“哦,对了,要是白圻回来了,我们就得商量商量,除了咒之後怎麽离开这里的事情。”
梅十三的心突然砰砰直跳,半晌才问说,“你解得开?”
九殿下虽然得意,却还是有些不安的说道,“你朝他施术的时候,我也偷偷的加了一道,瞒他一两日,应该还是能够的。”
五殿下在白圻心口的龙角上下了那道咒,就好似手里扯住了一根线,白圻那里若是动了什麽手脚,这人都是知道的。
九殿下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就是借著梅十三的遮掩,把咒下在了那衣裳上,这一时半会儿的,兴许也能瞒过去。
九殿下又想起了件要紧事,慌忙的吩咐他说,“我要解白圻心口的咒时,你可千万不要和他说什麽话招惹他,那种当口,最要紧的就是心绪平静,不能让他大喜大悲。”
梅十三心里烦乱,胡乱的答应了一声,神魂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半天再没有一个字。
九殿下等半天不见他开口,想了想,又同他说道,“其实素音也挺可怜的。”
梅十三回过了神来,顺口问道,“怎麽?”
九殿下说,“他生下来的时候,两只脚就是残废的,他爹治不了他,就不想要他了,还是他娘进宫里来,特特的求了我娘,把他要了进来,才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我娘送他回昆仑山里学医,後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不仅治好了腿脚,竟然还成了这宫里数一数二的制香师。”
梅十三奇怪的问说,“宫里的事,你都知道得这样清楚麽?”
九殿下尴尬了起来,悻悻的说,“他的事,我也是听娘说起来,觉得可怜,所以一直记著。”
其实他会记得素音的事,只是因为他心里隐隐觉得,素音是有些象他的。他生来体弱,和别的龙子都不一样,到了时候却连龙角都生不出,幸好娘不嫌弃他,还拿了大哥的龙角化给他。
梅十三冷笑了一声,问说,“然後五殿下就捡了个现成的便宜,把他要去做侍从了?”
九殿下似乎呛住了,咳嗽两声,然後说,“他才不做那种事。娘把素音要回来的时候,是五哥背著娘发牢骚说,要这麽一个废人回来做什麽。当时就想要闷死素音。可大哥说,这孩子两条腿都残了,却还活著,可见上天让他出生,自然是有用意的,还是让他活著罢。五哥说,活著拖累人麽?若真是该活的,自然闷不死,那我就照看他一辈子。没想到素音倒是争气,五哥拿被子闷了他那半天,最後竟然还是一口气不断,活了过来。五哥当著大哥的面,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所以才朝娘要了素音做侍从。要说素音如今制药调香的本事,那时可没人瞧得出。”
《六月雪》 14 (3)
梅十三半天才说话,“难道就因为他是龙子,就高人一等,就可以随便要人的性命麽?”
九殿下很干脆的说,“对,就因为他厉害,才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要是换了他,就做不出,也做不到这样的地步。
梅十三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恨意,问说,“别人的性命,你们就这麽的不放在眼里吗?”
九殿下愣了一下,也有了怒气,说,“我几时不把你的性命放在眼里了?”
梅十三不言语了。
天阴落雨的时候,他的左肩仍旧痛得不轻。这还是拜了那位多年前在落霞山里狩猎的五殿下所赐。
当年那人带著许多的侍从,闯入山中,不分由说的就从他身边带走了白圻。他不肯放手,拼死追了上去,结果被这人一箭射中,肩上的伤养了半年多才好。
他也是在那时才真正懂得了,什麽叫山中日月长。
可等到他伤好了,也能动了,再见到白圻的时候,却亲耳听到这个人对他说,他要留在宫里,不再回山中了。
梅十三有时候甚至会想,是不是那个九殿下对白圻施了什麽法,念了什麽咒,才会弄得白圻这样。
但白圻的心事那样的明白,在他面前也不藏起,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人与人的缘分,并不只是遇到的早与迟那麽简单。
梅十三闷声不响的站起了身来,看著门上的锁,说,“怎麽进去?”
九殿下把手一扬,半空就落起了细雨,他又把手一拧,那些雨滴就聚在一处,化成了钥匙的形状,九殿下得意洋洋的把它插进了锁孔,然後就听喀啦的一声,那把锁却仍未打开。
九殿下“咦”了一声,拧了又拧,却还是打不开,便有些慌了神。
梅十三开始火上浇油,说,“进得去麽?”
九殿下脸面上就挂不住了,冲他嚷道,“罗嗦什麽!”
梅十三笑了一声,说,“倘若你使这样的小把戏就进得去,他也不必锁这道门了。”
九殿下半天不吭声,心里却已经急出了火来,他直觉的知道,若是白圻发现他又偷偷的出去,只怕真的会生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麽,他这一次实在不想惹怒白圻。
他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那道门却怎麽也进不去,梅十三叹了口气,说,“等他回来,就老实和他说好了,反正人也好好的,都在。”
九殿下听他这样说,反倒有了主意。他後退了两步,从袖中取出了一枚赤红的珠子,捻了两捻,屋里便听到劈里啪啦的响声,不消片刻,便看到窗上映著跃动的红光,倒好像是房里著了火似的。
梅十三也是大惊失色,说,“你疯了不成?”
九殿下咬紧了嘴唇,望著那舔破了窗户纸的层层火舌,闷声的说道,“你少管。”
白圻赶来得极快,眉间眼底,都是掩不住的心焦,可是来到廊下,却只瞧见梅十三下背著手,站在门前看著他。
白圻见他平安无事,眉毛就轻轻的皱了起来,可脸上的神情,毕竟还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时火势已经渐渐的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白圻,还是九殿下。
九殿下上前一步,逼问道,“白圻,那柜子里有我送你的火龙珠,虽然不值什麽,烧间屋,还是容易的。你怕是早就不记得了罢?”
白圻看著他,默然不语。
九殿下吸了口气,说,“我送你的东西也多了,你不记得,也不奇怪。”说到这里,竟然笑了起来,说,“我对你,也算是好的了,连五哥这样的,都说我们两个,倒算是有缘分的。”
白圻听到这里,居然出乎意料的笑了一下,那是一种不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