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树-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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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有很多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一旦解决不好，造成的后果难以担当，而且每次都会伴随着一大堆的责骂。我给自己造了个壳，一不开心就缩回壳中，但在壳里呆久了，我不想出来了。某一天，我想果断决绝的离开，写上几句够了我不想干了，任性的走掉。但我知道身边有爱我的人，一部分他们的责骂是出于好意。可我今天就是不想听。”
诺宁这样说，他不指望亚伦能听懂。他只是想找个人说出来，然后就释怀了。
但有一点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扮演两个角色令他痛苦，他想一直扮演那个安逸的角色，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他很多次想辞职，可形势不让他这么做，他身上牵连着数以万计的生命。他没有机会。
如果有机会，他也许会离开。靠着前半生的积蓄，做一个好吃懒做的蛀米大虫。
“哦，我懂了。”亚伦点点头，也不知道懂不懂。但这也让他感到开心，有人听着总是很开心。亚伦疑惑的问：“有些抽象耶，不如我们一件一件事情解决？”
他要解决，就是一团一团解决，现在抽丝剥茧，他总结了时常被提起的那几件。
“结婚生子，收学生，整顿夜行，缓和元老院的关系，和亲友们道歉，和苏先生喝茶，解决公主的问题。”
“这么多啊！”亚伦吃惊的啊了一声，却很快给出了回复：“那老师你就先去和亲友们道歉，结婚生子，再收个学生。其他什么不重要的事情就放到一边吧。”
在亚伦的心里，这些比较不重要的反而才是重要的。他遵循着内心最深处的呼唤，去做他想要去做的事情，而理智被蒙上了面纱。小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不在乎。
诺宁现在想成为一个小孩子了。
他想和琳娜奶奶道歉，和长辈吵了架，无论对错，自己就先道歉吧。况且错的好像真的是他。
“有道理。”
他学亚伦重重地点点头，就想尽快赶回去，越快越好。在事情没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给所有人道歉。
“我要回去了，谢谢你。”
他拿起那杯很糟糕的茶，一口气喝完。他把杯底亮给亚伦看，表示亚伦是对的，这茶并没有那么难喝，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即使他心里还是认为这茶糟糕透了。
他要起身离开，到屋门口时亚伦扯着他的衣角，眨着大大的眼睛问他：“老师你打算什么时候收学生啊？”
学生吗？经亚伦一提醒，他发现这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低下头，看着亚伦反问：“你不已经是我的学生了吗？还着急什么？”
“不，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亚伦收起卖萌的脸，表情变得严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是那种长大之后可以去夜行工作的。”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大概就在这两天。”
“真哒？”
“当然是真的。”他信誓旦旦的说着，但却话锋一转：“你不行，你还太小。”
这直接重伤了亚伦的心，亚伦埋头在他的衣角，低声恳求说：“老师，我不小了，我今年八十岁了。还有二十岁就成年了。”
他蹲下来，看着亚伦带有泪花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亚伦，我等不到你成年了。”

第三十六章　安排后事

诺宁从密道里出来推开柜子的门，虽然知道不大可能，心里却还是想无端的抓住那一丝慰藉，推开柜子的那一瞬间，他不自觉的开口：“我回来……““小水果，来抱一个～”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身体的直觉让他往旁边一躲，亚戴尔再次扑了空，一头撞上了衣柜内壁的木板，发型被撞成一头鸡窝。亚戴尔爬起来，沿着发际线摸摸自己的头，没有在头上发现太明显的山包，心里感叹扑空技能越来越好了，身体损伤大幅度减少。
“大会长，看水果。”
时间差不了几秒钟，感官的灵敏让他往隔壁一躲，水果军团全扑空，有些掉到了地板上，有一些砸在了衣柜上，还有一些以轻击的方式命中亚戴尔。卡蜜拉抬了抬眼眉，看着亚戴尔的状嗤笑两声，不知道算做幸灾乐祸还是幸灾乐祸。
“诺宁，张嘴吃肉。”
最后的攻击是大招，怎么样也躲不过去的他只好张开嘴，咬掉了眼前筷子里所夹得红烧肉。琳娜满意的看着他，自卖自夸说：“我的红烧肉还不错吧？要不再来多一块。”
“不要了，我刚吃完，很饱了。”
他没有咀嚼，直接咽下那块肥肉。琳娜煮的红烧肉永远是肥的，他喜欢吃的红烧肉，永远是瘦的凡赛尔也是。就这个问题上，他和凡赛尔组成联合战队，不知道和琳娜奶奶讨论过多少次了。
琳娜眯着眼睛，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机智的亚戴尔站出来解围：“琳娜奶奶，楼下还有一桌菜吧？放凉了不好吧，大家下去趁热吃吧？”
“对，楼下有一桌。”琳娜恢复了以往的热情，又像是隔壁家爱操心的奶奶一样亲昵的拉着诺宁的手走下楼。“我们下去吃。”
来到餐厅，桌上最显眼的便是摆在正中间的一大盘红烧肉。他心底无力的扶额，桌子也还是四方的，从距离看无论是那边都和红烧肉隔的一样近。他认命的坐下来，幸好夹菜狂人琳娜奶奶坐的是他的正对面。亚戴尔和卡蜜拉帮他承受碗里怎么吃都有菜之疼。
饭吃得很顺利，大家都开心的吃饭夹菜。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因为是朋友，因为是一家人，所以可以在短时间里恢复成和平的状态。谁也不需要说道歉，大家心知肚明。
饭至中旬，夹菜狂人琳娜终于放下了筷子休息一会，饭桌上的两人松了一口大气。
“我有几件事要说。”他趁着这个空隙，说出了在路上准备好的措辞：“我想拟定下一任夜行会长的人选。”
亚戴尔和卡蜜拉都放下了筷子。大家都看着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不要用我明天就要回老家结婚的眼光看着我，我会紧张。”
他试图去缓和气氛，这起效甚微。琳娜深吸一口气，问：“时运流沙还剩多少？”
“三年，或者五年。”
他终于直视这个问题。平日里他还撒谎，谎称自己还能活很久很久。当时间步步紧逼时，他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认真的说：“我之前以为那五十年不算，按最近的情况看来，是我算错了。”
诺宁有一段很糟糕的五十年，那五十年里他无法感知时间。他被冰封在弱水之下，不生不死的沉睡着。他总把那段时间剔除出人生经历，所以一直不着急拟定人选，最近时运流沙的快速运转，让他捡回了那段被遗忘的时光。
所以他的年龄还要加上五十。即是三百四五岁。
离三百五十岁只有五年。
这五年还包括他不会因战乱而死，被刺杀而死，各种意外死法，他寿终正寝也只有五年。
“好。”沉静了一会的琳娜忍着悲哀，开口问：“小诺，你的想法是什么。”
他也沉默一会，这个沉默并非为了自己，而为了下一任，他要亲手推上去又亲手害死的会长。他看向卡蜜拉，卡蜜拉对他温婉的笑，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很抱歉。”
他说出了口。
卡蜜拉还是对他笑：“没关系，我已经做好随时为夜行赴汤蹈火的准备了。”
如果可能，他想尽一切努力去救卡蜜拉。历代夜行会长试过无数种方法，甚至连替死都试过了，诅咒依旧不能破解。他现在救不了。
于是他下定决心，继续说：“我认识卡蜜拉的时候她是一百四十五岁，现在是两百四十五岁，在这一百年里，她的能力已经达到夜行会长的标准。在我死后，卡蜜拉继任夜行会长，亚戴尔继任副会长，另外我已经选好下下任的夜行会长，他将会担任独立行者。”
“我没意见。”
“既然亲爱的都这么说咯，我也跟卡蜜拉的单，没意见。“两人都顺着他的话说好，以一种超脱的自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如果这是在选日行的会长，那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但是不是，夜行因为其自身的诅咒而显得悲壮。
“卡蜜拉可以继用我现在的班底，那些人你可以操控。在中段时，让下下届会长培养他的势力。具体操作流程，你可以询问琳娜奶奶。”
“我会活得长点，尽量照顾你们这些一点也不孝敬的学生。”
“琳娜奶奶哪里的话，看你的身体倍儿棒一定能活到千岁寿。”
“臭小子，还和我贫。”
“不贫了。”
收起和琳娜的玩笑，他转向卡蜜拉：“关于诅咒的解法我有一定的头绪了，说不定我能解开，活到五年后。”
卡蜜拉绕着她的头发，呵的笑了两声，说：“会长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相信上一任的会长也是这么对你说的。”
不，他是真的有头绪了。但他还需要去图书馆，去确认他的想法。如果按照这个想法是对的，他还需要干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他低头沉思着，卡蜜拉见状，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让他想起了莉莉丝，连忙岔开话题：“会长，早上我收到了凡赛尔会长的通知，说你要和魔王二次会面，让我们去准备，是发生了什么事？”
卡蜜拉把他的思绪拉回来。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他把公主的事删繁就简的说了遍，起因经过与对策，接着就说到会面。会面的时间和地点皆有卡蜜拉去安排，不值得担心。要担心的事，是莱斯特在森林中的言论，这一切他难以启齿，便默藏于心。
卡蜜拉听后问他：“会长，这些我都可以去准备。但你觉得有多少把握可以把解药说回来？”
零。
他不能找到莱斯特想要的东西，没有执念，难以评价。
他这么想，就这么说：“完全没有。”
一旁的亚戴尔忽的笑了开来，把手搭上他的肩，满是憧憬：“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搞不定，会长你三个月左右就会引咎辞职，就有时间和我去花天酒地，畅游人生？”
“注意你的用词，亚戴尔。”略微嫌弃的撇了亚戴尔一眼，他说：“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卡蜜拉最快三个月后接任夜行的会长。当然，我不否认这里面有私心，我还想留点寿命去感受人生。”
亚戴尔装作捧心状：“嘤嘤嘤亲爱的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爱。”
“亲爱的你有什么艰巨的任务要交代就说呗。”亚戴尔见他顺溜的没有反驳陪他一起肉麻，便了解又有人打算压榨并不免费劳动力了。
他伸手让亚戴尔的手离开他的肩膀，假意的拍拍上面的灰尘，才说：“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找出夜行所有漏洞，并在五年内修复它。”
“你直接说是在卡蜜拉上任之前解决就好啦。”
“你知道就好。”
他边说着边给伸出筷子，不动声色往琳娜的碗里夹了一块他能看见的最大的红烧肉。而后他对琳娜故作无辜的笑：“奶奶，我的事情说完了。我们可以吃饭了。”
“行，那就来吃。”
琳娜原本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说了开吃之后准备继续给两边夹菜，结果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碗里除了米饭还有一打的菜，都是卡蜜拉和亚戴尔悄悄的夹进去的。
夹菜狂人琳娜被反杀。
饭桌上一场鸡飞狗跳的夹菜大战拉开帷幕。
皇城大学，自修室。
珍妮米昂罗斯占据着自修室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认真的拆阅刚刚收到的信件。那是来自维希的信件，上面标注了让三人在无人处阅读。信件是罗斯收的，一收到他就迫不及待的拉来珍妮和米昂分享。维希的课很少少，一个星期才一节，一个学期十八节，因为报社和家里的事情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来上课了。
他们三个乃至整个班都很喜欢维希的课，原因是维希总是带他们外出实地考察，往往一去就是一个早上下午，虽然占用了很多课外的时间，可他们很乐意。在坐着听两节语言学的课和出去上四节实地考察课里选，他们宁愿选择后者。
抱着被特殊看待荣誉的他们满怀期待的拆开信件，阅读完后却面带难色。
“这里是一个寻人游戏，后天晚上我会化妆成另一个人在中央图书馆等你们，来找我吧，我会在不经意间透露一些破绽。信封里有三十张书签，每人有十次机会派发书签给觉得像我的人。当天不可组队，第一个找到我的人会有礼物。游戏截止到闭馆时间。自我教学改革测试，请保密，阅后即焚。”
珍妮米昂罗斯表示，心塞塞的。

第三十七章　寻人游戏

当天不可以合作的意思，也许是另外的时间里可以合作。米昂去实地调查了一趟，罗斯准备好所有需要的材料，珍妮则列出了她能想到的所有情况。中央图书馆的人流量非常大，七层的图书馆每天要接纳一万名游客和读者。珍妮过滤了只会停留一会的游客路人，即使这样整个下午都呆在图书馆的人也将近两千名。
从里面找一个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他们会尝试。并且他们相信，一个人再怎么化妆，大体的轮廓也能看得出来。
现在他们站在图书馆门口，给了彼此一个加油后，信誓旦旦的开始寻人之旅。
珍妮第一个目标。
珍妮来到第二层，她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