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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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仙和张玉梅进院儿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小伟跟潘奎满院子追着泚水,冬子插着裤兜靠在墙上皱着眉,低头想着什么。他下身穿着宽松肥大的亚麻色棉布裤,上身一件圆领的浅黄色短袖衫,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头发又有些长了,发梢已经有了些卷曲。
林凤仙拎着兜子怔怔的望着大儿子,太像了,真是太像了!实际上,冬子的长相跟父亲并不是100%的相同,但是一些行为举止,尤其是皱眉插兜的小动作都惊人的神似。
林凤仙想起冬子小学毕业那天;自己去接他。远远的就看见大辫子的孩子低着头,皱着眉,靠在校门上,两手抱着膀;一条腿支在地上,另一条腿向后曲着,不时的拿脚后跟儿磕着校门。林凤仙就那么看傻了。虽然是个女孩儿的打扮,虽然是个11的小人儿,可这些习惯的动作竟然跟他爸一模一样!
“老姐?”张玉梅碰了碰恍神儿的林凤仙。
“啊!”林凤仙晃了晃脑袋,拢了下眼前的头发,冲张玉梅笑笑,这才对院子里的孩子叫:“冬子,你五舅妈来了!”
冬子抬头,冲俩人笑了笑,“妈,回来了?”说着接过林凤仙的兜子,又拉了张玉梅的胳膊说,“五舅妈,就你自己啊,大鹏没来吗?”
“大鹏?”张玉梅念叨了一声,随后就揽过冬子,靠在他的肩上开始哭。
冬子吓得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是张着胳膊看着林凤仙,“妈?”
林凤仙摇摇头,轻拍了下张玉梅,对冬子说,“陪你五舅妈说会儿话吧,我去做饭!”
冬子慢慢的收拢了手,轻抚着五舅妈的后背。小时候,自己跟小伟常去五舅家住,有时妈也跟着。五舅总也不在家,所以两个女人和三个孩子就常在一起做伴儿。冬子从小就跟这个舅妈特别亲。
“五舅妈,大鹏他……”冬子还没问完,张玉梅就用力的抓了他的胳膊一下,哭着说:“冬子,大鹏跟你一样了,他跟你一样了……”
“跟我?”冬子没听明白,使劲拉开她,“五舅妈,大鹏到底怎么了?”
张玉梅抹了抹脸,眼睛红红的望着冬子,咬着嘴唇,断断续续的说着,“大鹏他……大鹏他爸不要他了,他跟你一样也没爸了!他爸也不要他了!”
“五舅?”冬子明白了。他皱紧了眉,非常反感这种说法。这种成年人的语言逻辑!什么叫他爸不要他了!当年,这话冬子也听出了茧子,如果一直看不见爸爸,这话也许真的能摧毁心里的信念。这对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子是多大的伤害,比如小伟。
“五舅妈,你别这么说。五舅最疼大鹏了,怎么会不要他!”冬子知道大鹏是独子,从小就被五舅顶在脑袋上供着,怎么可能舍得不要?
张玉梅的抽泣声慢慢的止住了,坐在院里的板凳上,望着天空说:“你五舅现在疼的人可多了,根本想不起来还有个儿子了,呵呵……”张玉梅苦笑着。
冬子咬了咬嘴唇,不知该怎么劝。他知道,问题出在他们夫妻身上,可为什么都要把焦点转嫁在孩子身上呢?分与不分是两个成年人的事儿,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坦承,你五舅不要我了,而偏偏说成是,你五舅不要大鹏了呢?
冬子晃了晃脑袋,这样也不对。什么叫“不要”?人为什么要自贬人格的等人来要呢?就不能实在的说一句,我们不爱了,我们分手了,但还是你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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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林凤仙一直在嘱咐张玉梅需要准备的东西,注意事项等等的。冬子明白,妈又要领人拜大仙儿了。
洗漱时,冬子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眉心好像有点儿红,用手抹了抹,好像又没了。他问小伟,小伟说,啥也没有!问妈,妈说,别再皱眉了,就有两条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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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仙跪在地上仔细的擦着地转。小伟已经进自己屋睡了
冬子盘腿靠在沙发上,看着地上的人说:“妈,你要领五舅妈上哪啊?”
“不上哪儿,就这街里的。那人可神了,帮你五舅妈求两道符,挡挡你五舅的桃花,收收他的心!”林凤仙头不抬眼不睁的说着。
冬子撇了撇嘴,“五舅又怎么了,以前的事儿不是都断了吗!这回又是谁?”
“断了?”林凤仙斜了儿子一眼,“你五舅可厉害了,以前的没断,现在又新勾搭上一个。加上家里的玉梅,一共四个媳妇!”
“啊?”冬子有点儿吃惊,“四个?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人家先生都给算出来了!”林凤仙伸出三根手指,“除了明媒正娶的,老五还有三个家!”
“算的?”冬子翻了翻眼睛,“那也得问问五舅自己啊?”
“那还用问?”林凤仙伸出食指抠着地转上的一块污垢,“你五舅现在那个小会计,才19。他给人当爹都够了,他还腆脸让人叫他哥!”林凤仙伸手挥了一下,“听听,连个经理啊,总啊什么的都不叫,叫哥!这还有跑儿?肯定有事儿!”
“妈,你这不是瞎猜吗?”冬子晃晃脑袋,“你可别给五舅妈瞎出主意,我觉得,五舅没你说那么离谱!”
“瞎猜?冬子,你看他们都是好人,就你妈是疯子!”林凤仙甩了一下手里的抹布,起身坐到了板凳上,“冬子,十一叔正式收你了吗?”
“啊?”冬子眨了眨眼睛,“啥叫正式收我?”
“就是传你些卦书啊,灵符什么的!”林凤仙伸手指了指门框,冬子看见了门亮子上的一道符。
“没有!”冬子摇摇头,“我也没见他使过!”
林凤仙点点头,“十一叔是真人不露相啊!没人见他出过手,倒是他那些子女们手上还有这些东西。不过也是祠堂世代留下的图谱,只要是照着谱,谁都会画!”说完摇了摇手,“那能好使吗?”
冬子沉默了一会儿,“妈,我也想去看看!”
“嗯?行啊,你能起来就成!”林凤仙又换了一盆水,开始擦门板。
“妈,我爸回来了!”冬子想,既然告诉了小伟,妈迟早会知道。
“嗯?”林凤仙停了下,然后又慢慢的继续擦。
“妈呀?”
“嗯?”
“妈,我一直想问你,你为啥跟我爸结婚呢?”
“啊?”林凤仙愣了一下,笑了两声,“儿子,这话问的。结婚还能为啥,想结呗!”
“那你喜欢他什么呀?为啥喜欢他呢?”冬子干脆趴到了沙发上,看着地上的母亲。
“嗯,”林凤仙放下手,又坐到了板凳上,靠在门上,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看着孩子的脸,慢慢的说:“你爸人长的干净,特别爱说话。会背诗、会唱歌。”
冬子看妈脸上的表情很柔和,很宁静。
“只要他在,他肯定是人群的中心,大伙儿都围着他。那怕他蹲在土堆上边吃大饼子边讲故事,也能吸引一帮人围着他。”林凤仙往后仰了仰头,闭了会儿眼睛,“你爸唱歌的时候,眼睛会发光。呵呵,那时我就想啊,如果天天都能看见他,让我干啥都行啊!”
“妈,”冬子看着神情恍惚的母亲,“那你后悔吗?”
“后悔?”林凤仙看看他,“后悔什么?做了的事儿有什么好后悔的。”林凤仙低下了头,“要说后悔,我以前后悔过让他签那个协议啊!现在也想明白了,其实签不签都已经是个死棋了!”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冬子,后悔有用吗?呵呵,妈告诉你,以后啊,别给那些你不喜欢的人想头儿,知道吗?别浪费别人的青春啊!”说着拍了拍膝盖。
“妈,那,顾叔叔呢?你喜欢他吗?”冬子谨慎的说着。
“叫大爷!”林凤仙指了他一下,“他是个君子,我从小就佩服他,尊敬他!”
“嗯,那,妈呀,小伟说改名儿,改了吗?”
“改名儿?”林凤仙眨眨眼睛,“谁让他改名儿了,他改哪门子名儿?”
“他说他改名儿叫顾加林了!”冬子一边点头一边说着。
“顾?”林凤仙呸了一口,“这个虎小子,人家也不是他爸,他凭啥改姓顾啊!”
“啊?妈,你跟,顾大爷,没……”冬子有点词不达意。
“你也看见了,这家还是我一个人的。”林凤仙四下看了看,“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结什么婚。他也有子女,连孙子都有了,我跟着凑什么热闹,就这样吧!”
“妈,没证儿不受法律保护!”
“法律?”林凤仙乐了,“儿子,你说那个法律管不了人的心啊!”
“妈,那你爱他吗?”冬子想了想,还是问了。
“你说顾老师?”林凤仙看孩子点了点头,“不知道。我们俩就是你陪陪我,我陪陪你,相互需要吧!那个爱呀,我们这些人早就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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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窗外的蛐蛐叫的人心烦。冬子穿个短裤光着上身,踩着拖鞋走出去。院子里空荡荡的笼罩在银白的月光里。他象被什么指引了似的,看向院里的海棠树,树杈上有一个白影子。
冬子一愣,就见那个影子一晃就跳到了地上,“冬冬!”然后随之传来熟悉的气味儿。
“小瑞!”冬子也确定了,这个抱着自己腰的东西就是那个白痴,“你咋找来的?”
小瑞穿着一套的白色运动背心和短裤,胸前挂着那个瓢虫,披头散发的挤在冬子怀里,“冬冬,这个骨牌上有我的气味儿,我顺着味儿就能找来!”说着,他搂着冬子的脖子哼几着,“你看啊,你一走都没人给我梳头了!”
“你呀,我就说趁早剪了省事儿!”冬子嘴上说着,手却开始动作,不一会儿辫子编好了。没有皮筋儿,冬子就把辫子一直编到底,把发尖儿别到辫子里。
“好了!”冬子拍拍他,又看了下天空,“小瑞,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说着,冬子四下望了望,想找白天的板凳。
小瑞嘻嘻笑了一声,拦腰抱起他轻飘飘的飞到海棠树枝上,慢慢落下来。
“小瑞,禁不住俩人的!”
“放心,冬冬。你压的是我,不是它!”小瑞抱着他轻轻靠在海棠树的主干上,“我只是靠它托一下,没压着它,放心了!”
冬子的腿触到冰凉的树枝上,不由的往回缩了缩。小瑞发觉后,甩了下头,编好的辫子散了开,向长伸展着,覆盖在冬子光着的身上。
冬子摸了摸身上的头发毛毯,咧着嘴笑了一会儿。舒服的靠在小瑞身上,眯着眼睛,轻声说:“小瑞,我给你讲讲这海棠树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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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海棠树啊,是我爸在我出生那年种下的。他是花了三块钱在下坎儿的果农那儿买的树苗儿。他说啊,有院子的家一定要有树,这树最好是一季一景。果树正合适,春天有花儿,夏天有叶儿,秋天有果儿。你问冬天?呵呵,冬天可以看树挂啊!
可这树种下了三年多,却只长叶儿,不开花儿,更别提什么果儿了!邻居们就说了,说我爸买的是棵公树,不会结果儿。我爸就笑着跟人解释啊,说这果树都有个成材期,一般是三到四年,我这海棠啊,明年一准儿结果儿!
到了第四年春天,满树的白花儿啊!我爸高兴的逢人便说:看啊,谁说它是公的,它就要结果儿了!然后啊,他就小心仔细的给花儿人工授粉。你问啥叫人工授粉?嗯,就是选那种雄蕊长的肥厚的花儿,摘下来,亲自把上面的花粉点到其他花朵的雌蕊上。接着,花落了,坐了满树沉甸甸的小果子。我爸又按照书上说的给它掐尖。啥叫掐尖?就是果子长的太密了,每隔几个就掐掉一个,这样才能营养充足的生长。
反正啊,我爸是卯足了力气想让它结果儿!秋天到了,果然是一树又红又大的海棠。我爸就天天看着,因为有些淘小子会来偷果子。每次,我爸都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想吃再等半个月,现在还没熟透呢,又酸又涩的!
到了十月,果子熟透了,有的已经自己掉了下来。我爸喜滋滋的摘了一大洗衣盆。果子真的很好吃。小瑞,你知道好吃的海棠什么样吗?沙口?面?不对!那种叫沙果儿!海棠的上品应该是里面有个透明的心儿,咬起来又甜又脆的。爸说这叫糖心儿海棠,当年买给他树苗儿的果农就是这么说的。
之后啊,问题又来了。果儿太多了,吃不了都开始烂了。我爸对着盆子发了一天的呆,后来,他就去了下坎儿打听。回来后,高高兴兴的打水洗果子,一个个的擦干净,然后把果子切成半公分厚的片儿,把它们晾到仓房的通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