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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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切成半公分厚的片儿,把它们晾到仓房的通风的地方。等到市场上的海棠都过季了,我家还有甜甜的海棠干儿吃。
这海棠树,年年都结果儿,越结越多,越结越大!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海棠都快赶上我的拳头大了!对了,你别以为它只结好吃的果子,其实它还爱生虫子!啥虫子?就是那种黑乎乎、长长软软的、贴在树根儿底下,一圈圈的缠着。邻居们说,都是因为那果子太甜了,凭白招了这么多虫子!
有人支招说,喷点药就好了!我爸不干啊,说:那药都能把活物杀死,那海棠能受得了吗!后来啊,他就拿根竹竿儿,一个一个,哆哆嗦嗦的把虫子挑下来,放到盆儿里;然后再离远远的扔根儿火柴进去,放个火把虫子烧死。虫子烧成的灰儿就撒在树根儿底下。这么一来二去的,海棠树的虫子就没了。我想啊,可能是那些虫子闻到了同伴骨灰的气味儿,吓得不敢来了,哈哈!
我爸走那年啊,海棠结得最多,摘了整整三大盆。吃不了的就送亲戚,可还是剩了大半盆。我妈就看着那盆叹气。我知道,她肯定是想我爸了!要是我爸在啊,这海棠一个也瞎不了,早晾成海棠干儿了!
从那年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妈不会伺候,反正这海棠树再也没开过花儿。有人又说了,这树是老了,结不出果了!呵呵,怎么可能呢?它跟我一边儿大啊,怎么会老呢?一开始,我妈还跟人解释,说可能是自己不会养。后来,时间长了,她也烦了,谁要是再问:你家海棠咋不开花儿呢?我妈就说:那是棵公树,根本就开不出花儿!
小瑞,你说大人为啥不爱说真话呢?
海棠不开花儿就不是海棠了?
男人体弱又怕火就不叫男人了?
穿了裙子,留着辫子,我也不是女孩儿啊!
小瑞,我今天想明白个事儿啊!其实,我爸是爱过我妈的。嗯?你问为啥?呵呵,你想啊,我爸连个女式衬衫都不肯敞着穿,宁可罚站一天,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大学名额就娶个不爱的女人呢?有点绕口?这么说吧,如果他是那种贪图势利的人,又怎么会顶着整个林家的压力硬要离这个婚呢?而且,还丢了我,丢了松江的工作,丢了这里所有的一切。所以我想啊,这事儿都是让大人说复杂了。其实,他们结婚是因为相爱,而离婚也只是因为不爱了。
可能他们觉得,象我爸胆小又体弱的人不会有什么坚持的。其实以前我也一直认为,我爸是软弱的,是需要人照顾的。可今天看见这棵海棠啊,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随和的性子是分人分事儿的。比如海棠树上的虫子,他虽然怕虫子又怕火,可还是咬着牙把他们收拾了!因为呀,这海棠是他的心尖儿啊!
所以啊,人都有坚持的事儿,这跟性子和体质无关。就象当年,我爸那么怕四舅,可还是领着我去求他,唉!
小瑞,你说人为啥就不相信爱呢?我是说啊,比方我妈吧,她宁可相信拴住我爸的是大学名额,也不相信我爸是爱她的。呵呵,就象后来,她宁可用我来留住我爸,也不在乎他已经不爱她了!都说什么相互需要啊,多重利益啊!为啥就不能相信那是爱呢?是不自信,还是怕说出来就低贱了?
小瑞,你是相信爱呢,还是相信能锁住爱的东西呢?
啊?信我?白痴!这是个双选,没你这个答案!
……
小瑞,我睏了,送我下去吧!嗯,小点儿声,别让人发现了。嗯?那,那就亲一下脸吧!
41
第二天一早,冬子一个人在沙发上醒来,身上盖着毛毯,鼻间还有熟悉的气味,可人却没了。
“这个狐狸精!”冬子小声嘀咕着,翘了翘嘴角,然后就听到了厨房的响动,看来妈已经起了。
吃过早饭,冬子跟着林凤仙汇合了张玉梅,搭车来到四道街附近的一户高门楼的大宅子。进了院子,就见里面已经排了条长队。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站着的,蹲着的,坐着的;还有那担架抬来的,顺在墙根儿的阴凉地儿里。
林凤仙领着张玉梅,左拐右拐的挤了进去,冬子在后面紧紧跟着,同时也听到了许多抱怨的声音。林凤仙对一个站在东厢房门口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人便点了点头,开门放娘仨进了屋。
屋里靠西窗子有一盘小土炕,上面盘腿坐了一个人。炕沿上坐了一个,炕下站了几个,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两个。娘仨就靠着门口站在那儿等着。
冬子离远打量炕上那个人,显然这是这个屋最受尊敬的。这个西边的炕上就他一人儿。那人穿的很扎眼:一身白缎子的长袍,白缎子的系口裤,青灰色的尖口千层底儿。上衣挽着袖口,领口的扣袢儿却是系的严严的。再往上,一张青白的脸,看上去是不常外出。他一直半垂着头,冬子的角度只能看见一条侧脸和一只耳朵,看不清长相。头发跟离叔叔的长度差不多,不过是前后一边长,黑黑的整齐的搭在肩上。冬子虽没看见他的脸,却也能肯定这是个男人,而且,不会超过35岁。
好像是炕沿上的人问了什么,那个白衣人就点了点头,手捏着指节掐算着。过了一会儿,冬子听见一个很悦耳,很中性的声音说:“你撞的这个人是属兔的吧,65?是女的?”
那人连忙答应着,“对呀,是个属兔的老太太!”
“那没什么大事儿。她应该是到寿了,不是横死的,跟你没关系!”白衣人慢慢的说着。
旁边站着的年轻人也小声嘀咕着,“我就说吗,我明明就没碰着她,她就倒了。”
正说着,就听“吡吡……”CALL机响。那个炕沿上的人马上一阵摸索,过了一会儿叫了一声,“小友,没事儿了!你嫂子说,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于哮喘!没咱什么事儿!”说着又冲炕上的白衣人作揖:“谢谢先生,您真神了!”说完就听纸张磨擦的声音。
冬子看那人好像往炕席下塞着什么,然后白衣人点点头,抬起头后,突然转过来望向冬子。冬子也正伸着脖子往这边儿瞅呢!一下子就跟他的视线对上了,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
那张青白的脸上,五官都很细致,可刺目的是从额头中间到左侧鼻翼的一条长约五六公分的疤痕。疤痕不宽,淡淡的泛着粉红,好像已经年头久远,正贴着左眼角内侧斜着下来。冬子看着那两只清澈的眼睛,忽然心头一酸,想,这么一张标致的脸,为啥要落下条疤呢!
白衣人也端详了冬子一会儿,冲他哈了下腰,就转回去听下一个人说了。
冬子就那么伸着脖子愣了一会儿,收回头以后心里嘀咕,他好像在跟自己打招呼呢,可自己并不认识他呀!
大概等了一个半点儿,屋里的人渐渐的少了,最后,只剩下了娘仨。那个白衣人只是冲着林凤仙点了点头:“老姐,这回是什么事儿啊?”
冬子眨眨眼睛,老姐?亲戚?接着马上就明白了。林家在松江是很霸道的,从市场买菜的到街上站岗的;从乡下务农的到城里当官的,哪都少不了林家的人。所以,大家都把兄妹十一个当自个儿的兄妹敬着,见面都按排行叫哥叫姐的。林凤仙行九,是最小的女儿,所以,不是被称作老姐,就是被称作:老姨,老姑!
林凤仙拉着张玉梅在炕沿坐下,添油加醋的把林老五的风流事儿说了一遍。那人也没吭声,只是又看了看冬子,低头抿嘴儿笑了笑,“老姐,你来就来吧,还领俩挑(三声)盘子的。”说着冲冬子抬抬下巴,“你自个儿家就有能人,干嘛还来问我?这不合规矩,会给你找病儿的!”
“挑(三声)盘子?谁呀?”林凤仙莫名其妙的往门口望了望,只看到大儿子愣愣的望着自己,“他是我儿子。”接着又冲冬冬招手,“来,这是你大舅!”
大舅?冬子咧着嘴,自己的大舅都60多了,啥时候又多了这么个少性的舅。
“别,我可当不起,叫哥吧!”白衣人伸了下手,冬子这才看清楚,那双手细瘦干枯,好像只是皮包着骨头。
“那怎么行,都是沾着亲的,不能叫乱了辈份!”林凤仙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叫哥。冬子,叫大哥!”
“大……”冬子磨磨蹭蹭的刚想开口,白衣人就说了一句,“到底是异姓兄弟,就叫兰哥吧!”
林凤仙抿着嘴点点头,“这也好!”
“兰哥!”这回,冬子很爽快的叫了一声。
白衣人点点头,又冲林凤仙说:“我这个弟弟是个门里人吧,老姐,这俩人都跟来了,我还怎么有脸给你看啊?”
“俩人?”林凤仙瞅了瞅冬子,又看了看张玉梅,“啊,冬子算半拉门里人吧!可我这妹子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俗人啊,是来找你问事儿的!”
白衣人摇摇头,闭了闭眼睛,睁开后看着冬子,“你们来干吗的?”
“嗯?我?”冬子四下里看了看,指了指自己,“我陪我妈来的,看热闹!”
“热闹?”白衣人挑了下眼眉,又冲林凤仙说,“老姐,你要我看也行,可得请我这兄弟回避一下。还有啊,我事先说好,你们自家有仙儿,如果非要找我看,我也不好抹你的脸。要是,以后你自家的仙儿给你找病儿,我可不负责!”
“自家的仙儿?”林凤仙冲着张玉梅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冬子,“都说我家有堂子仙儿,可谁也没见过呀?就那么供着,谁知道他灵不灵啊!反正多求一个就当双保险了!我还就信着你了,你就给姐看看吧!”
“那,好吧。只是以后如果半夜莫名的头疼、胸闷,你就马上打电话给我。别的不用说,只一句:我不用你帮我看了!就行了!记住了吗?”白衣人的话虽是冲林凤仙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冬子。
“嗯,我都记住了。”林凤仙说着,冲冬子挥挥手,“你出去等着吧,一会儿就完事儿了。”
冬子没办法,只好推门出来。院子里的人都没了,一看日头,快中午了,那帮人应该是被遣散了。冬子看对面墙根儿底下有几个长条凳子,就走过去坐下来,对着对面的门发呆。
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林凤仙和张玉梅走了出来。然后就听里面的人喊了一声:“乔!”
就见隔壁的房门打开,快步走出一个白衬衫蓝裤子的高个子男人,一晃进了那个屋。
等娘仨快走到门口时,冬子听身后门响,回头一看,那个高个子男人抱着那个兰哥从那屋出来,一闪身就晃进了后院。冬子站在那愣了会儿,接着就被林凤仙拽走了。
仨人站在街边儿等车,远远的就听见一阵轰轰的响声,接着就看一团子黑烟裹着一个人冲到了跟前。
“冬子!”林绍强踩了脚刹车,跨下那个破得不能再破的屁驴子就停止了轰鸣,“老姑?五婶儿?您们这是哪儿去啊?”
“大强啊!”林凤仙笑着揉了揉鼻子,“回家!”张玉梅也点了点头。
“冬子,啥时回来的?”林绍强拍了拍冬子的胳膊,“哎,去我家呆两天啊?”
林凤仙也笑着推了冬子一把,“冬子,去吧,也正好看看你姥姥!”
冬子有点儿为难,挠着头哼叽着,“大强哥,那……”
“我爸没在家!”林绍强眨了眨眼睛,他知道自己那个老子在这些小辈心中就是个瘟神,“我妈跟我姐陪我奶下屯子了!咋样,就哥哥一人儿,去不去?”
“啊?是吗!”冬子的眼睛顿时一亮,“那,那就呆两天?”
正说着,车来了,林凤仙跟冬子摆了摆手就拽着张玉梅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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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皱着眉看着大强的破东西,后座破破糟糟的裂着口子,里面的海绵已经翻了出来,黄黄灰灰的;车屁股还冒着黑烟;虽然采了刹车,全车还是在不停的哆嗦着。
“大强哥,我坐车去吧,你先走吧!”冬子实在不想坐这个屁驴子。
“那多绕啊!”大强拍拍后座,震起了一层土沫子,“坐这儿,哥驮你回去!”
“啊?这能驮人吗?”冬子翻了翻眼睛。
“为啥不能?”大强一歪脖子,指着对面飞驰而过的大摩托说,“它都能驮人呢!”
“人家那是摩托!”冬子撇撇嘴,心想,人那摩托都能毁你这俩了!
“咱这不也是摩托吗?”大强挺了挺腰杆儿,“上车!”
冬子没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坐到了后面,心说,你这叫拖拉机更贴切!
“把住了啊!”大强一拧油门,一阵剧烈的抖动,跟着一股黑烟,车子轰轰的上了路。由于车身本就不平稳,路面上一个小坑都被它成几何倍数放大。冬子先是抱着大强的腰,还是控制不住往上窜,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抱着牛脖子的斗牛士!后来实在情急,冬子干脆搂住了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