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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的僵尸哥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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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畅饮过一回齐云的血之后,再喝这些畜生的血无疑是种人生境界的倒退!
  
  但是齐帧没办法。他不能真让自己饿死。
  这些天他的体温越来越凉,这样下去,恐怕碰一碰齐云就能将他冻住。只有更多的血、更多的修炼,才能让他一步步控制自己,甚至不久,他就可以全无破绽地伪装成正常人。
  或许到那时,他已经不需要血。
  或许到那时,除了不老不死,他便真与常人无异了……
  齐帧越想,越天真地感觉人生依旧充满希望。
  
  就在这时,他手上的兔子也半解脱半留恋地咽下了生命中最后一口气。
  齐帧锋锐如利刃的指甲瞬间恢复原样,快得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野兔的血已经无声无息流下来。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齐帧迅速将嘴唇凑上去。
  热,粘,腥。
  熟悉的质感中中透着陌生的味道——陌生的苦与涩。
  
  齐帧大口吞咽,吞着吞着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停下来扶着树呕吐。
  两相对比,比起齐云的甘美,这只野兔显然让齐帧难以下咽。
  它死的真是无辜又悲壮。
  
  齐帧不信邪。
  将兔子丢在脚下,他选择向下一个猎物进发。
  他不相信,除了齐云,他就找不到合胃口的吃食了?
  
  齐帧错了。
  有时候茫茫人海,合了你胃口的人真的只是那么一两个。至于其他?
  其他都是鸡肋一样的存在,崩不坏牙、吃不坏肚子,但也品不出什么真味。
  
  齐帧碰了大半夜的壁。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发现比起其它动物来,第一只兔子的血其实还是不错的。
  黎明时分,他悻悻坐在一棵树下,手里搂着一只兔子。
  兔子又热又软又乖顺,让他情不自禁想到齐云。
  想到齐云,他便悲从中来。兔子若有所感,在他手心底下颤了两颤。
  齐帧将它托起来,与它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缓缓道:“兔兄,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兔子没有吱声。它选择以沉默为它的临终遗言。
  没得选择,只有沉默。
  
  齐帧手掌不动,五根长长指甲凭空出现,那位兔兄来不及痛苦,便在沉默中了结了卿卿性命。
  鲜血溢出,齐帧摸着大唱空城计的肚皮,无可奈何凑上唇去。
  
  然而这时,传来一声惊呼。
  
  惊呼来自樵夫张二。
  
  没错,张二这名字也太随意了些,但应付他山野之中平淡无奇的生活,这样简洁的名字便足够了。
  只是,在这个太阳初初冒头的黎明,他的生活不再平淡无奇了。
  如果一个人的指甲悠忽间变作利刃算平淡无奇,那眼珠子悠忽变作血红呢?
  张二只想说:去你妈的平淡无奇。
  
  但是张二说不出来。
  那声惊呼成为他留给世界的最后一道声音。
  
  既被他撞破,齐帧就必须做出选择:杀了他,或者等待被人杀。
  
  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即便齐帧算不得是人了,本能也依旧在。
  
  于是,张二在两股颤颤跪倒之前,看到齐帧向他飞扑而来。以人类绝不能有的速度。
  他看清楚了,那双血红色的眼。
  冰冷邪恶,如涡如漩。
  
  人间走一遭,辛苦数十载。张二从此成为游魂一朵儿。
  
  圣贤说过,人各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张二不知道自己算个啥。
  以残酷事实论的话,他应算养料。
  算齐帧的食物。
  
  齐帧看着张二软软倒下的躯体,在一番痛饮之前,不是没有犹豫挣扎。
  但暴殄天物,终究不合他的性子。
  
  人生最大的悲剧并不是你总在犹豫挣扎,而是犹豫挣扎之后,你总是要选择一个结果。
  而让你犹豫挣扎的事,本身便是没有一个两全结果的。是故,任你怎么选,都要选到坏的。
  
  齐帧怀着这种对人生的悲悯吸掉了张二的血。
  人血果然不一样。虽比不过齐云,但大大胜过兔子之流。
  齐帧饱饮一顿。
  
  他并没将张二吸干。不客气的说,吸着吸着,张二同志的血便令他厌了。
  他悻悻放下张二。
  黎明的寂静中,他静静坐在潮湿的泥土上,看日出。身旁是一具尸体陪伴。
  太阳光辉普世。但万丈光芒,无一丝照得进这个阴暗死角。
  死角。齐帧永远活在光明的死角。
  
  张二以其突兀的到来和顺理成章的死亡,将齐帧逼入措手不及的死角。
  
  ……
  
  齐云醒来的时候,齐帧俯身在桌前作画。
  画的是那幅未完成的仕女图。
  齐帧正补全画上端丽女子的衣角袍带。
  那女子一手执扇、一手掩口,衣袂飘飘,似颦还笑。齐云走到近前看了,只觉那女子脚下如踩云雾,便即飞临九天,如今正向人间挥手作别。
  “哥哥画的真好!”齐云不由出声赞叹。
  齐帧甫落下最后一笔,听见他说,嘴角弯了一弯。
  作画这一样上,他确实有几分自得。
  齐帧作画不同别人:精工慢雕,碎笔细琢。他执起笔来专好风卷残云、一气呵成。画成之时不论好坏,笔杆一掷,饮酒一杯,何等豪情潇洒!
  可惜,今日这幅画已经断过一次,便没了那种酣畅。
  没了也便没了吧。世上事,自然是如意的少,不如意的多。
  何况,他此时作画,只为静心。
  
  静心,为一场离别。
  
  人间第一耽离别。听到齐帧说要走时,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哭了。
  男人是齐云。女人是齐家老太太。
  齐云哭的很含蓄,是齐帧所见最含蓄的一次——他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就是不掉下来。
  因为不掉下来,反而让人揪心揪肺,替他难过伤怀。
  同他相反,老太太哭的那叫一个直白露骨、随心所欲。
  单是哭还不够。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绝活儿,老太太给演齐了。
  直演到齐老爷子给齐帧下了禁足令。演到齐帧哭笑不得答应不走。
  
  老太太不能不演。
  人老成精,她凭着精怪一样的直觉,知道她必须得把齐帧留下。
  知道假若她此时留不下这个孙儿,便再也见他不着了。
  
  她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齐帧确实打算一去不归。
  空蹉跎一场,这鲜活人间,到底不是他久留之地。挣扎越久,除了伤口越多,再没别的收获。
  不如及时抽身,忘却俗世亲情,抹煞为人本性,则天地之广,任他往来快活。
  
  而前有老和尚冤魂不散,后有张二之死,齐帧恰恰得了抽身的理由。
  
  ……
  
  齐云既没有直觉,也没有理由。
  既不能像老太太那样大放悲声,又学不得哥哥一般恣意纵情。
  得知齐帧要走,齐云只能忐忑着他的忐忑,不安着他的不安。
  当得知齐帧又不走时,他又只能满足着他的满足。
  
  他是极容易满足的人。
  但越是这种人,越易被忽视。因为你施舍了雨露他活着,你几日忘记施舍了,他依旧坚韧活着。
  至于如何寂寞难耐,他从不话你知晓。
  你便以为,他永远在那里。予取予求,在那里。
  
  ……
  
  夜间兄弟二人同榻而眠时,齐云忽然拉过齐帧的胳膊,用力咬了一个牙印。
  哥哥,假使有天你真走了,千万别忘了我。
  
  齐帧并不知齐云在想什么。
  彼时彼刻,齐帧只顾得上庆幸。
  庆幸自己修行有成、肌肤不再像开始那般硬如矿铁,否则咬这一下,还不硌坏齐云的牙…… 





9

9、09、小乖巧 。。。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常咬人的人,果然也有被咬的时候。
  齐帧摸着手臂上一排整齐牙印,不无感慨。
  
  齐云看不到他的感慨。一片清凉月色中,齐云只看到他的安静。
  齐云忐忑了。
  虽然他有一副好牙口,到底没咬惯人,因此十分忐忑。
  他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咬他一口,就能让他记住你吗?或许吧。
  这个或许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他得有副小肚鸡肠。
  你让他吃次亏,他能记你一辈子的那种小肚鸡肠。
  
  这种人说起来并不少,但偏偏,齐帧并不是。
  
  齐帧双手叠放在自己一马平川的肚子上,已经安静而祥和的入睡了。
  睡姿那叫一个端正标准。
  齐云犹豫了一忽儿,试探地抱住他一只胳膊——有点凉,但齐云似乎已经习惯了,何况,这会儿已经是夏天。
  齐帧没有挣脱。
  齐云便带着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半忧伤半喜悦地合上了眼睛。
  
  他合上眼睛的一瞬,齐帧便睁开了眼。像和齐云玩一个躲猫猫的游戏。
  不是他童心未泯,是他心虚。
  
  为什么心虚?齐帧不知道。
  这世间的问题,很多都是没有答案的。
  有的只是答案以外的风景。
  
  睁开眼的齐帧一下子就看到了不该看的风景——他看到了齐云细白的脖子。
  齐云俊俏的小脸藏在阴影中,细白的脖子却暴露在月光下。
  齐帧以为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能懂得脖子的美。附庸下风雅,那就不叫脖子,那叫玉颈。
  唯有一根洁白细腻、袅袅婷婷的玉颈,才能托起一张出水芙蓉般的脸。
  
  齐帧着迷地看着齐云的脖子。
  着迷而饥渴。
  窗外挂着一轮弯月。弯月寂寞地栖息在树梢上,半遮半掩看向人间。
  人间最值得一看的,莫过于热闹。
  弯月便看热闹。
  齐帧心里的热闹。
  
  一个人心里的热闹,通常是不会轻易给你瞧见的。
  但齐帧心里的热闹,几乎一丝不落,都展现在了脸上。
  心里犹豫,脸上便犹豫。
  心里挣扎,脸上便挣扎。
  心里忿忿,脸上便忿忿。
  心里饥渴,脸上便饥渴——嘴唇都被他舔干了……
  其实这是齐帧每晚必重复一遍的心路历程。而这世间有些事情重复的越多越平淡,也有些事情,重复的越多越痛苦。
  齐帧便有些痛苦。
  齐帧百思不得其解:齐云的血怎么闻起来那么香、喝起来那样美?
  比这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一晚复一晚的痛苦,他竟默不作声地抗下来了,甚至颇有些乐在其中。
  温水煮青蛙,他竟适应了。
  竟没想过跳出这口铁锅。
  听着齐云在他身边平稳呼吸,他竟感觉挺庆幸……
  
  然而就在这时,齐云的呼吸不那么平稳了。
  他微张开嘴,胸膛一上一下起伏,搂住齐帧胳膊的手越攥越紧。他这副样子就像尾鱼。离了水喘不上气的鱼。
  齐帧紧张起来,探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烫。
  
  恰在这时,齐云睁开了眼。
  
  黑夜给了齐云黑色的眼睛,齐云却没用它来寻找光明。
  齐云用它怔怔望着虚空,真正像一尾脱水的、空洞的鱼。
  齐帧被他吓了一跳。不是被他突然睁开的双眼,而是被他失了魂儿一样的空洞。
  “云儿?”齐帧下意识叫出声。
  齐云缓缓扭过头来,齐帧在他视线中渐渐由朦胧到清晰,他双眼也渐渐恢复了点点神采。
  伴着神采来的,是眼泪。
  齐云望着齐帧无声泪下。那委屈模样,就仿佛齐帧将他怎么着了。
  齐帧心中也憋屈地挂起涕泪两行,面色却极尽温柔,生怕再惊吓着他:“云儿,做噩梦了?”
  齐云点点头。把脸往齐帧肩窝藏了藏,仿佛有几分难为情。
  
  与其难为情,不如干脆不要哭么——齐帧腹诽。
  他十分不乐意齐云哭。
  事实上,齐云这样一哭,他心里就像几天没喝血一样。
  几天没喝血的心情是什么样?
  扑腾扑腾不踏实。有点慌,有点乱,仿佛有什么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一言以蔽之——躁动,不安。
  
  不安的齐帧抹了把齐云脸上湿湿的泪,语气有些烦躁:“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这句话说完,齐帧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口气像极了老爷子。
  这样一句典型的齐老爷子“……像什么样子”式教训让齐帧骇然了:他最讨厌的人,不知不觉竟影响他这样深。
  齐云破涕为笑——被齐帧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逗笑。
  笑完他擦干了眼泪。
  眼角仍有点红,瞳孔却清澈得没一丝杂质:“哥哥,我错了。”
  你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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