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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重生之疯临天下-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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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个,曹姽又连滚带爬地摸到阿揽身边,抹开覆在他脸上的湿发,她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的眼睛黑亮而清醒,曹姽心下稍定,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止血?”

这山壁是方才裂开,光秃秃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草药也还没长出来呢。

阿揽叹了口气,像是要叹出心中几日来的郁闷,才缓缓说道:“先把我的肠子塞回去。”

曹姽不敢不从,可是手沾到那个黏腻滑溜的东西时,她觉得恶心害怕得不行,咬着嘴唇还是呜咽出声,阿揽觉得自己最后一定不是伤重而死,倒可能是被她拖死的,他只好攒着剩下的力气怒吼出声:“哭个屁哭,快把老子的肠子塞回去!”

曹姽一僵,竟乖乖照做,阿揽到底长吁一口气,只是接下来对他对曹姽都是困难的事情,曹姽见肠子塞回去了,可血还在流,到底还是问了句:“告诉我,怎么止血?”

阿揽终于艰难开口,曹姽几乎从未听过他一贯平稳淡漠的语气竟会这样动摇:“我记得,你来了月事。”

曹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红了又白,半晌才鼓起勇气讷讷道:“那是秽物。”

她是初潮方至,匈奴大营里的大巫给了一条月事带加上她自己裁制的中衣,倒也对付得过去,如今已是第四天上,早已是干净了,她只是以防万一在山中拿现成的材料在火塘里燃了做了些草木灰,如今正攒在月事带里,只不过铁定都湿透了。

阿揽胸口慢慢起伏,仿佛呼吸已经是困难至极的事情:“秽物给污秽之人所用,正是理所当然,公主何必为难,某不过是想活下去。”

“你……你……”曹姽支吾着接不了话,她往日种种言行如何不是高高在上,将人视为足下尘泥。当下救人与否,她心中已有了决议。

这事情实在尴尬,不过阿揽已经是半死之人,她曹姽也不是迂腐之人,对方救她数次,难道还值不了一根月事带?她心中衡量分明,就背过身把手伸进亵裤里摸索,因那亵裤是开档的,着实方便,她轻轻抽出那根带子,因用在最里边,不过是略略有些湿,曹姽打开来,抓出把黑乎乎的草灰,拿手指细细捻了洒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阿揽痛得整个身体痉挛起来,嘴里溢出闷哼,曹姽不敢停,愣是把自己能够抠出的草木灰全部贡献到了对方的伤口上。然后她转念想了想,又去卸自己的手链子。

阿揽挺过这一阵,看到曹姽又坐到一边不知鼓捣什么,张嘴却只能冒出呻吟。

曹姽回头看他一眼,知道他暂时没事,抹了抹额头的汗,继续拿捡来的石块敲自己的手链子,北人爱步摇,因此喜欢在首饰上缀许多的金银箔片,曹姽手上的银箔手链还是那个奇怪的大巫给她戴上的。

她一边拿石块把银箔砸得更薄更宽,一边气喘吁吁道:“我从前随父王在辽东草原住着的时候,各部落间总有零星纷争。若是有人被利器伤了或是被草原狼咬了之后,巫医给人敷完药后会在伤口上撒些银箔,据说这样做的人,总是痊愈得更好,当然嘛,”曹姽尴尬笑笑:“能撒银箔的,都是草原上有名望的人。”

阿揽勉强挤出一个笑:“看来我今日是行了大运。”

有冬日羽翼丰绒的秃鹫盘旋在山头,曹姽小心翼翼地把银箔均匀地贴在阿揽的伤口上,覆了一层亮晶晶的原本是首饰的银箔,伤口看上去没有那么狰狞,甚至有些滑稽。

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多,不如好事做到底。两人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干净的布料,另一个还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曹姽也就咬咬牙,又背过身去解心衣带子,从衣服下摆伸手进去揪出那块小小的布料,紧紧捏在手里,定了定神才道:“我给你包扎。”

失血的感觉,带来无法克制的晕眩。有惨灰的天,黝黑的山,萦绕在眼前的挥之不去的雪白迷雾,但是却如何都不该有这仿佛天地凝萃的艳色,一抹娇嫩到极致的鹅黄。

阿揽在重伤下放任了自己一贯的自制,又想到那夜踢被的娇嫩的孩子,还有自己无可奈何溢出的一句“小妖精”。

小妖精正趴在他身上,她的衣服湿透了,又没有心衣裹着,她大约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了无遮掩,因寒冷而娇挺着的初萌,时有若无地磨蹭在他前胸上。她张开那抹嫩黄,整个拥住了他,拥住他在流逝的生命,将心衣带子打了个结,在他的伤口上点了一把不甘心熄灭的火,才慢慢退开。

她是林间的妖精,渡他内丹,救他性命,美得就像街上说书人说的一个书生与狐精的梦。

阿揽睡了过去,曹姽看他呼吸平稳,想是暂时没有大碍,就环着胸坐在一边,日头已经西斜,再过至多两个时辰,若是没有人发现他们,那么在饥寒交迫之下,他们绝对不可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曹姽将裘衣平贴于山壁,稍稍风干之后盖到阿揽身上,自己勉强藏进半身,与他一同取暖。

猛禽于头顶盘旋低叫吵得曹姽一刻不得放松,她终于有些明白了自己呼呼大睡,而阿揽在边上守夜的心情,而且还根本无人替换。这种时刻,她浑身紧绷,就算精神和*都累到了极致,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睡意。

日头渐渐晒不到阴森的一线峡谷里,曹姽看了眼阿揽紧皱眉头的睡颜,探手去摸自己不离身的弓箭和箭囊。匈奴人把弓箭做得很坚韧,高处坠下的推挤也没有损坏,但是箭囊已经破了,里头只剩两只箭,曹姽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立起来,前手拒,后手撕,将弓极力拉至满涨,沉静地看着羽箭如白日流星一般窜出那一线天际,她垂首放下弓箭,心里默念希望有人能够看见自己射出的求救箭。

日光西斜后,谷底越发阴冷。曹姽觉得自己像等待了万年,却还是等不到人来。头顶的一线头已然灰白,渐渐添上了暮色的金黄,慢慢又变成了母帝凤裙上的一线宝蓝祥云纹的颜色,她摸出最后一根箭,正要站起,发现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角。

阿揽醒了。

他看着就明白她在做什么,他气衰力竭,只能张张嘴,曹姽观他口型,知道他在说:“康公,还有阿洛,一定回来救我们。”

曹姽觉得喉头酸楚,她摸摸脖子,将一贯佩戴从不离身的白狼睡解了下来,牢牢地绑在羽箭上,再次满张弓弦:“阿揽,人常说天狼星是天上最亮的星星,会指引迷路的旅人。父王拼却九死一生得到白狼睡,老天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那颗白狼睡带着曹姽的体温,射向日夜交替的天际,那箭脱离曹姽与阿揽的视线后,大地彻底沦入夜幕,泛起抵挡不住的寒意。

曹姽蜷缩成一团躲在阿揽胸前,只是恍惚对方的体温似乎比她更冷。

她低低问道:“阿揽,你怕死吗?”

身下的胸膛微微颤抖了起来,阿揽在笑,曹姽也笑起来,极力分辩他微弱的话语:“当日在岭南,海贼十倍于我众,但我等赢了。不是不怕死,是因为有人落地生根,要保护妻子儿女;有人伶仃漂泊,要与过命的兄弟并肩。”

“你一定是在说你和阿洛。”他们二人感情这样的深厚,曹姽即使父母双全,兄姐俱有,却仍不掩羡慕:“所以有阿洛在,你就不怕死了?”

阿揽想抬手摸摸曹姽的头,但他浑身无力,曹姽等他的回答等得不耐烦,生怕他再睡过去正要开口,却听那人道:“眼下,我也是不怕死的。”

☆、第五十三章

夜幕降临;然匈奴人的白羽箭在山中依然十分醒目,有一队举火把的士兵发现了这点蛛丝马迹,立刻回报了寻人大本营。又提及离那箭不远处恰是一条因地动新裂的山缝;恐怕要找的人凶多吉少。

阿洛;此时已遵康乐公命令恢复沈洛的本名;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遣人去襄阳城内请示,自己带着剩下的人悉数上山。因地震之后余震不断,人马行进十分缓慢,待他们到达遇见伫立的地点时;已经月上中天,山里妖风怒吼、冰冷彻骨,康肃到得也不慢,不过晚了半个时辰,他也一身风霜地携吴爽和曹姽身边的侍人全到了。

他这番出城还惹了不小的麻烦,公孙泰平可以对为数不多的士兵出城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要康肃的大军不擅动,他也乐得不与人撕破脸。

可是如果康肃自己要出城呢?公孙泰平是王道之的人,女帝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在康肃身边放一个王家的眼线,充作监军之用,不令康肃在荆州的势力无限膨胀。女帝借着王道之的手辖制康肃,也是不欲与康肃种下心结,如今康肃出城救曹姽反受阻挠,他对此亦是明镜一般。帝王心术不外乎如此,只是不知女帝此番可会后悔?

康肃不耐烦与公孙泰平啰嗦,直接命吴爽将这老匹夫拖下马来,挟持出城。路上将他一脚蹬进了路边野草堆,公孙泰平像一条丧家犬一般跌折了一条腿,哼哼唧唧地半天爬不起来。

那些亲兵见康肃走远了才敢靠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把主家给抬了回去。

康肃越过守下羽箭周围的众人,劈手将那箭从地上拔出,拿近了才发现尾羽处缠绕了一颗白色的珠状物,大虎“呀”了一声,挤上前去,只消一眼就确定了:“康公,这是白狼睡,燕王赠与我家公……”

康肃打断大虎,示意她噤声,将白狼睡抓下握在手中,其实他也明白如今是在自欺欺人。不说兵士们早已怀疑曹姽的身份,恐怕时候公孙泰平也要起底作乱,曹姽的身份,已经是襄阳隐而未发的一处火种。

但眼下已经无法顾忌那么多了,康肃扫视周围的人,心里拟定了几个人选:“吴爽,让人把麻绳结起来,你和沈洛一同下去,再带上刘宝和大虎,好彼此照应。”

刘宝就是先前被曹姽揍成一只乌眼鸡的小个儿士兵,他未入兵籍之前,家中以打渔为生,结绳攀爬都是好手,且身子小巧灵活,该当一起去救人。只是这小个子想不通为何还要带个侍女下去,还直白地问了出来:“康公,带个女人忒碍手碍脚啦!”

吴爽已经一个巴掌呼在刘宝后脑勺上:“少啰嗦,快下去。”

呼延莫力拔山兮的蛮劲正赶上用武之地,且康公临阵,更需好好表现。他脱了上衣大吼一声,将两根粗如拇指的麻绳绞在一起,在刘宝的帮助下打上一个牢固的活结,又将呼延莫和一棵大树捆在一起,这样呼延莫就可以控制收绳,吴爽与沈洛先执了火把下去,刘宝与大虎体格轻盈,排在最后一同下去。

这山缝莫说是夜晚,就算是白天,也可能望不到底。

大虎拼命地咽口水,因为看不到底,她倒是不怎么害怕。这是这天裂开的山涧怪石嶙峋,火光照不了很远,但明灭所及之处,遍布的怪石就像地狱修罗的脸孔。大虎腿肚子发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张漆黑的大嘴,偶尔下落时蹭掉的一颗碎石,“噼啪”掉落间发出悠远回声,似乎不是人间的声音。

既然曹姽的箭能射出山缝,说明这缝不至于很深。四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半个时辰,终于脚踏了平地。然而火把照亮的距离十分有限,于是吴爽与刘宝一队,沈洛与大虎一队,不解绳子往两头寻找,一旦有所发现,就扯动身上的绳索。

底下淌着条小溪,四人汲着没脚踝的水艰难行走,不一会儿就泛起了冷意,但因为救人心切,又从心底冒出一股火热来,大虎怕极了这深沟里的回音,却更怕一片死寂,她怕这片死寂是因为公主已遭了不测,她捏了又捏自己的袖子,才挤出一句:“阿洛,恭喜你了。”

有那么一刻,沈洛只管朝前走,却没有说话,良久才淡淡回了句:“托康公的福。”

大虎知晓自己说错话,康肃虽解了沈洛镣铐、复了他姓氏,只要出了康肃的地界,沈洛便依然是乱臣贼子之后,大虎一声“恭喜”,其实根本无喜。大虎觉得惭愧,又想说些小时候的趣事缓和些气氛,突然沈洛示意她噤声,拿手指指耳朵:“快听!”

大虎细听竟是微弱的□□,她不顾仪态,撩起曲裾的下摆,大步就朝前跑了过去,前方并没有人影,就在大虎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沈洛压低了手上的火把往地上一照,竟照出一团惨白的物事。

这关头,大虎竟也顾不得害怕,担心曹姽的心情完全占据了上风,她抬手就去掀那团白物,她做的是伺候人的活计,东西捏在手里她就知道是裘衣一类,顿时大喜。再定睛一看,那蜷缩成一团的小小人儿不就是自家公主吗?

她虽然脸色不好,但胸口起伏、体息温热,显然没有大碍。倒是与她靠在一起的大汉,大虎晓得他叫阿揽的,双颊火红、呼吸急促,一看就很凶险。大虎虽见二人相偎的姿势不雅,但绝境之下互相倚靠取暖,也是不得已为之,她并未多想。

“人找到了,让吴爽和刘宝来帮把手吧。”大虎就要拉扯绳索,沈洛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大虎不解,昏暗的火光下她也看不清沈洛尴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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