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尽头(一、二部+番外)-第4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的,先生。”
克里欧对科纳特大公表示了感谢,又问道:“您说您大半夜就等在这里,为什么,您睡不着?找过我?”
科纳特大公迟疑了一下,夏弥尔?菲斯特却主动站出来:“对不起,伊士拉先生,其实是我……我取敲过您的门,我想和您谈一谈,不过您没在。我担心出事,于是又去吵醒了杜克先生。”
克里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原来如此。夏弥尔,你想和我谈什么呢?”
少年的脸庞浮现出红晕,他吞吞吐吐地看了看科纳特大公,于是后者自告奋勇地替他说了:“伊士拉先生,在等您的时候夏弥尔跟我谈过了。他希望能和我们一起上路,他想留在船上做事。”
游吟诗人古怪地看着科纳特大公:“先生,您知道我们的旅程非常危险。”
夏弥尔窘迫地对克里欧笑了笑:“伊士拉先生,很抱歉,我也不想给诸位添麻烦,可是我在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而且要回萨克城也一样。我希望能在船上干活儿,啊,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也不怕危险,我什么苦都能吃。”
游吟诗人咳嗽了两声,又对科纳特大公说:“杜克先生,夏弥尔当然是一个好孩子,可是您的船上还需要什么人呢?我们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空闲的岗位了。”
夏弥尔的蓝眼睛迅速潮湿起来,脸上的表情好像是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科纳特大公为难地看着游吟诗人,想要安慰这个少年,却又有些不好开口。他凑到克里欧耳朵旁,低声说:“真的不能带上他吗,伊士拉先生,夏弥尔说他木工不错,可以修补船上的裂缝。”
“他能造一艘船也不行。”克里欧冷酷地说,“殿下,不要因为同情心而让不相干的人牵涉到危险中来。”
科纳特大公的脸红得像喝醉了的人一样,他期期艾艾地答应了,然后满怀歉意地对淡黄色头发的少年说:“真对不起,夏弥尔,我想你还是不能跟着我们的。嗯……别担心,我们可以给你一些钱,你要留在这里,还是回萨克城,都可以!我等一下就让巴奇顿先生给你……对不起,夏弥尔。”
那少年非常黯然地向他表示了感谢,然后表示想先回房间了。科纳特大公尴尬地点点头,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
克里欧对同样沮丧的大公说:“您的决定是正确的,殿下,给那孩子钱比让他跟着我们要好得多。不过,看起来他已经说服过您了,对吗?”
科纳特大公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他……他孤身一人,太可怜了。”
克里欧已经没有力气责备这个单纯的贵族少爷了,他喝了一点儿莉娅?希尔端来的烧酒,然后将“迅速上船”的这个决定告诉了科纳特大公。
“发生了什么事情?”棕发的年轻人追问道,“赫拉塞姆队长和甘伯特大人呢?他们已经上船了吗?还有娜娜和杰德,他们也不在房间,是您提前通知了?”
“赫拉塞姆队长和甘伯特已经去协助芬那船长了,”克里欧觉得舌尖一阵阵发苦,几乎说不出另外两个名字,“娜娜和杰德……等上船以后我再跟您详细说。”
科纳特大公迷惑不解地望着他,而克里欧已经不想解释了,他让莉娅?希尔和米克?巴奇顿立刻护送大公殿下上船,然后向店主结算了帐幕。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又多给了他一个银币,让夏弥尔?菲斯特可以多住几天。
“暴风女神”重新起锚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水手们各司其职,空余的人则把充满买回来的食物和物品搬运到船舱里。
海面很平静,东方的天空发射出灿烂的金红色,太阳在蓝色的绸缎下喷薄欲出。就好像一个新生的婴儿的脸,被薄薄的轻纱掩盖着,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钻出来。海风中没有昨夜的烟尘味儿,也仿佛是重生了一般,凉爽而清新。
克里欧?伊士拉站在甲板上,似乎想尽力地从眼前的景象中得到一丝鼓励。他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又重重地吐出来,感觉是把一些冰冷的气体排出体外。当甘伯特来告诉他所有人都已经去了船长室的的时候,他看了看天空,却没有发现黑鹰的影子。
甘伯特轻轻地告诉他:“您的仆人……我是说菲弥洛斯先生,他现在也在那里。”
“啊,是这样……”游吟诗人点了点头,跟着年轻的祭司朝船长室走去。他看着他年轻的侧脸,突然问道:“你害怕吗,甘伯特?”
他的“弟子”有些意外,但是仍然诚实地点点头:“如果您说的是昨天晚上,我承认我有一点点胆怯……非常抱歉。”
“不不,你不必为此道歉。”游吟诗人向五等祭司摇摇头,“甘伯特,其实你很勇敢,即使害怕也能能照常地施咒是一种勇敢的表现,现在坦白自己的胆怯也是。你很不错……或许比我想象的更优秀。”
“谢谢,伊士拉先生,能得到您的教诲是我的幸运。那些都是在主神殿也学不到的宝贵知识。”
“你的信仰坚定吗?甘伯特。”
“如果您问的是对于凯亚神的崇敬,那我和所有的祭司一样虔诚,我们从额头纹上光轮开始,就宣誓无妻无子、不要财富、不要名利,将自己完全贡献给凯亚神。”
“即使为此而牺牲性命?”
“如果那是必须的,作为凯亚神的仆人,我就责无旁贷。”
“为什么如此笃定呢?”克里欧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因为如此笃定,所以便什么都不害怕了吗?或者说,可以因此将恐惧完全压下去……”
“是这样的,伊士拉先生。如果是真的进入了魔鬼海,我想我可能会死,可是我相信我的死并不会让凯亚神的力量减弱,我也相信他的安排是我说不能体会的,他必将获得最后的胜利。”甘伯特为克里欧拉开了船长室的门,“请吧,伊士拉先生,大家正在等您。”
游吟诗人停下脚步,注视着年轻祭司,他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苍白的面孔,于是露出一个微笑。
甘伯特严肃的脸上也难得地绽放出一个笑容,他忽然问道:“您还记得比特尼尔吗,伊士拉先生?那个主神殿的实习祭司。”
“啊……那个孩子。”
“其实他是我的弟弟,我们放弃了世俗的称呼和关系,但想到我如果死去而他能继续在阳光下吟唱祷诗,我就会不再惧怕一切。”
克里欧睁大了眼睛,随后向他点点头,踏进了船舱。
这次旅行的所有成员都在这里,克洛维?芬那船长、科纳特大公、米克?巴奇顿、莉娅?希尔、格拉杰?赫拉塞姆……他们的眼中有些惶惶不安,也有困惑和畏惧,因为赫拉塞姆已经按照克里欧的嘱咐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当他们看着游吟诗人的时候,却又不约而同地露出询问和期待的意味。
只有菲弥洛斯不这样,他靠墙站着,在远离众人的角落。但是克里欧首先看到的就是他的目光,妖魔贵族仿佛已经知道他从黑夜中走出来后所想的一切,甚至也知道他在和回忆的交战中暂时地赢了一次,所以在嘴角处挂着一个难以觉察的微笑。
九 沉没
“请进来吧,伊士拉先生,我们正在等您。”
克罗维?芬那船长对他说,脸上是一幅严肃表情,她灰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骨节分明的双手交握着放在桌子上,紧紧握在一起,如同一个临战的指挥官。
克里欧?伊士拉向她点点头,然后在她为他保留的位置上坐下。甘伯特随后进来,关了门,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刚才赫拉塞姆队长已经告诉我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芬那船长凝重地说,“伊士拉先生,这实在是很可怕,但我们现在必须知道该怎么防范,还有下一步该做什么。”
克里欧点点头:“是的,我想这是必须的。昨天我们无法救出娜娜和杰德,但是并不能改变去魔鬼海的计划。芬那船长,还有各位,尽管你们会觉得恐惧,但是我不得不坦诚地说:也许前方还有更可怕的事情。”
科纳特大公紧张地攥着一柄匕首,问道:“那种妖魔还会出现吗?”
“我不知道,殿下。”克里欧诚实地说,“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是碰到比它更强大的怪物……”
年轻的大公抿着嘴唇,虽然不想显示出懦弱,但是脸色却有些发白。
“没有办法对付它们吗,先生。”莉娅?希尔提问道,“既然您已经见到了一些迹象,那么是否可以告诉我们对抗的方法呢?”
克里欧摇摇头:“如果是昨天晚上那种程度的妖魔,也许可以尽力削断它们的腕足,但是如果它们变得更庞大、更成熟,那除非您的武器锋利得可以刺穿钢铁,否则很难对它们造成伤害……”克里欧又看了甘伯特一眼,“如果我记得没错,甚至连法术也很难击败它们……”
女猎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吃惊,然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游吟诗人看着周围的面孔,他的话让他们更加不安了,但克里欧并不打算为了消除这不安而隐瞒他的担忧:“娜娜和杰德遇到的意外是我们完全没有准备的,如果悲观地估计,他们很可能已经死了……其实在出海之前,娜娜和杰德要求我带他们来是因为他们提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他们是唯一从魔鬼海生还的人,而且还有些事情并没有告诉我……”
芬那船长追问道:“是关于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俩是调皮的孩子,一直坚持等我们接近魔鬼海的时候才说出来……我并不想逼他们。”
芬那船长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或者说他们其实很聪明,担心自己透露得太早会被撵下船去吧。”
克里欧露出一丝苦笑。
格拉杰?赫拉塞姆插话道:“那么现在只有硬闯魔鬼海了吗?”
“是的,”游吟诗人点点头,“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国王陛下给了我们时间,还有信任。而我们不单是要对他负责,更要弄清楚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对所有活着的人负责。”
芬那船长把目光投向墙上挂着的海图:“从离开瑟里提斯开始,我们要再航行三天才会进入魔鬼海的外围。”
“那么在此之前考虑一下躲避章鱼的方法可能会有效。”克里欧似乎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轻浮,又补充道:“我是从妖魔的形态来打个比方,而如果真的到了那里,或许情况又会有变化。我只希望在那之前,各位没有先被恐惧打败。”他看了看靠在角落里的菲弥洛斯,“至少……能比我更勇敢……”
大家都看着他,科纳特大公的脸上有些迷惑,只有赫拉塞姆和甘伯特明白,但是他们并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
在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以后,芬那船长站起来,表示甲板和底层货舱都可以成为练习武器使用的地方,然后又简单地说了一些到魔鬼海的路线情况,昨晚她看了看星空,这两天的天气非常好,风向也没有异常,会在预计时间内到达魔鬼海。
“那么……现在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在海面出现奇怪白雾的时候,要千万小心。”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克里欧,“是这样吗,伊士拉先生?”
“按照双胞胎失踪前的说法,是的,所以我们得很小心——”
游吟诗人的回答被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芬那船长提高了声音允许外面的人进来,于是二副有些不安地推开了门。
“有什么事?”女船长板着脸,“我记得我说过现在我很忙。”
“对不起,大人——”二副按照海军中的称呼对长官说,“——仓库里出了一点儿意外,我们抓到一个人,可能是趁着搬运补给时混进来的。”
克里欧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芬那船长的脸色更难看了:“是什么人?”
二副侧过身,于是两个水手拽着夏弥儿?菲斯特进来了。
克里欧看见淡黄色头发的少年尴尬地低着头,怯生生地朝他咧咧嘴,然后又飞快地转移了目光。
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些古怪地看着原本应该留在岸上的人。
芬那船长朝水手点头示意,于是他们放开了“犯人”,鞠了一躬才退出房间,并且随手关上门。
克里欧盯着夏弥尔?菲斯特,没有开口,倒是芬那船长严肃地盯着少年。“我想您应该留在瑟里提斯,菲斯特先生。”她质问道,“我们留给您足够的生活费,您可以暂时在那里找到工作的,甚至要回萨克城也没有问题。”
少年紧张揉搓着双手,胀红了脸,他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科纳特大公,似乎想得到一点儿支援,然而亚麻色头发的青年则非常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