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of nobody-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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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让万物存在都有他的理由，只要无害的，就有资格存在。我只是完善这个天理罢了。”陶铭汝叹息，“尽管我也有我不能阻止的理由。”
“陶家，是不会承认你所谓的‘天理’的。”方褀微笑，“如果只是告诫我，那么，谢谢你了。”方褀一脚已经从阴影里跨出。
“等等，”陶铭汝喊道，“记得和曹邵贤保持距离。”
方褀只是摆手，当做应允。陶铭汝一直站在原地，方褀走了很远，陶铭汝只是却不知道在看哪儿。
“你还不出来！？”陶铭汝转身笑道。
草堆里缓缓站起一个人，看不清表情。
“曹邵贤，不要再缠着方褀了。”陶铭汝设下的局，不仅是要告诫方褀，更重要的是告诫一个完全不在状况内的人。
“我早就知道了……”曹邵贤紧握着拳头，捏紧，又松开。然后忽而又捏紧，“我根本就不在乎！”他扬起的脸，愤怒又执着。
“你知道‘它’是什么？”陶铭汝偏头，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曹邵贤其实已经察觉了。
“他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曹邵贤颓然，当初被困在“鬼屋”里，那个出乎意料的经历，曹邵贤就有所察觉。况且从小和陶家的人一起长大，他可以破了那个结界，就说明其实他已经知道设下结界的人是谁，“方褀是你们的‘猎物’么？”
“就算知道了，也不怕么？”陶铭汝的表情已经超过了讶然。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是男人，不在乎他是……”曹邵贤的表情已经明朗，十分地肯定，“不在乎他或许不是人……”
“就像你当初不在乎铭翰是‘陶家’的继承人，一样么？”曹邵贤这个倒霉的孩子，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两个人，都不是善茬儿。
“如果在乎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如果心疼方褀，就离他远点。”陶铭汝恫吓他。
“是因为铭翰么？”曹邵贤用手抹了抹脸，“上一次在‘鬼屋’里，是他吧。”曹邵贤知道，既然陶铭汝不想伤害方褀，那么只有他。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聪明有个屁用，”陶铭汝骂骂咧咧，“你知道‘陶家’一百年才出一次执‘绿光’天师，为了你竟然不分善恶。你究竟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是上天派来折腾人的啊！”
“铭翰不是为了我，也许这次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识破方褀的身份。但是他并不是，因为私情而这么做的人。”曹邵贤苦笑，“他有自己的原则，这不是你们‘陶家’的信条么？”
在铭翰心里，你绝对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更加重要，陶铭汝却也不点破。事情已经够烦的了，“总之有你存在，绝对是帮倒忙！”
“不会的。我会一直保护他。”曹邵贤郑重地说。
陶铭汝试图劝解无效，狠狠扇了曹邵贤一巴掌，“你怎么这么傻！”眼眶泛红的却是自己。见曹邵贤没用动静，一个人甩手气鼓鼓地走了。
留曹邵贤一个人抱着自己说过的话，风化。
“邵贤……”淡淡的一句，千丝万缕。
曹邵贤抬头，仍旧是那双温柔得让人不得不沉沦的眼眸。
今天，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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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贤……”他柔柔地低唤一声。换做以前，能被这样温柔地对待，曹邵贤一定会屁颠屁颠地扑上去。而现在，他的心情有些错杂。
那张熟悉的脸时隔很久，变得陌生。他的温柔，也都是残忍的面具。
“陶铭翰……”曹邵贤应了一声。
“你都知道了？”陶铭翰柔顺的模样，分外受伤的表情，站在曹邵贤面前，仰起脸，看他。
曹邵贤毫无隐瞒地点头。
“他那么危险，你不该对他有其他的想法。”陶铭翰抬手去摸他的脸，曹邵贤躲开了。
“我不觉得他伤害过谁。”方褀时刻与人保持距离，大概也只是怕一旦逾越某道鸿沟，就会造成伤害，“即便当初我放手了，”曹邵贤生疏地看着陶铭翰，“也不代表我现在会犯同样的错。”
“就算方褀一点也不喜欢你？”陶铭翰向前一步，“我以为你会等我……”
“你曾经为我停留么？”就算当初再怎么喜欢你，也该心死了。“铭翰，你的心里只有一个‘陶家’，如果危及陶家，你手中的玩具可以随时抛弃。不是么？”
曹邵贤曾经很喜欢很喜欢陶铭翰，那时候的陶铭翰对自己很冷漠，曹邵贤为了逗他笑，可以在广场的人群里为他下跪，可以跳上舞台为他唱歌，陶铭翰也真的只是一笑而过。既便如此，曹邵贤也甘之如饴。只是两年前，陶铭翰为了继承陶家，必须离开到国外去，也说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的话。
曹邵贤记得那时候他问，“可以为了我留下来么？”陶铭翰只是摇头，说了“对不起。”
“邵贤，那时是我不懂事。”陶铭翰垮下肩膀，哀哀戚戚地乞求，“我再也不会了……”离开的两年里，陶铭翰才发现自己对曹邵贤的感情，没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般浅薄，他以为等到两年后自己的势力彻底在陶家奠定后，曹邵贤一定还会在。
如果早那么两三个月，方褀一定没有插足的余地。
“也许我们之间没有方褀，”日头西垂，夕阳坠入平线的光还是刺目得很，“我也早就放弃了。”
“邵贤……”陶铭翰不安地看着曹邵贤。
“也许我们从来就没有爱情，假如回到过去，你和方褀同时出现，我还是会选择方褀。”曹邵贤微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轻颤，被夕阳照出七色的碎光。
“你生气了么？”陶铭翰除了曹邵贤，就不曾有过别人，他以为，曹邵贤说这样的话，是为了气自己。
“如果没事，我想先走了，”曹邵贤不信自己堵不到方褀，“你是一个正统的天师，不会因为私情而滥杀无辜的。”
“我不是……”陶铭翰垂下眼帘，“我后悔了……”
铭翰抬起眼睛，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曹邵贤试图安慰他，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铭翰，你对我做了什么！”曹邵贤试图突围，全身上下除了还能说话，就不能移动了。
“一个天师，不会对人下咒的。可是我后悔了，当初就算离开我也必须带上你，我要你在我身边一刻不离！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泪珠顺着陶铭翰的面颊滑落，他缓缓地抬起嘴角笑开来，“他本来就该死，现在就更应该死！”
“陶铭翰，你！”曹邵贤恨恨地咬合牙齿，发出野兽般的吼声，“你敢动方褀一根毫毛，我会恨你的！恨你！”
“就算是恨，也好过被你当成普通人……”陶铭翰抬手，顺着曹邵贤的下颌慢慢摸上脸颊，细细摩挲，“我不想只是你的路人甲……”
“我会忘了你的，关于你的一切！”曹邵贤高估了陶铭翰，他已经疯了。
“忘了更好，我一样有能力让你重新爱上我。”
“我要是杀了自己呢！”曹邵贤开始胡言乱语，“要是我也变成你必须猎杀的对象呢！？”
“不会的，”陶铭翰抚摸曹邵贤的手缓缓下滑，抬起另一只手一起环住他的脖颈，“你的假设，全部不成立。”陶铭翰的唇轻轻落在曹邵贤的唇上，舌头伸进了的时候，曹邵贤一阵反胃。
幸而陶铭翰很快离开他的唇，曹邵贤想喊，却开不了口，呜咽只能愤恨地瞪着陶铭翰。
“我不许你再说出这样的话……”陶铭翰终于破涕为笑，“很快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陶铭翰退下自己的外套，给曹邵贤披上，“我不能让你走，只要你在这里，计划就一切照旧，方褀的血，可以洗去他在你身上留下的记忆，然后你就只剩下我了……”
他一边张狂大笑，头也不回地离开。曹邵贤瞪着陶铭翰离开的方向，他不能，不能让陶铭翰这样做！
曹邵贤不能动，不能去找方褀；他甚至不能开口求援，他只能一个人站在已经昏黄的旧校舍后方，被格外清醒的神经折磨。
陶铭汝说得对，铭翰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陶铭翰，他已成魔。
可惜曹邵贤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另外一处的方褀，被捆住手脚，慢慢醒来，却被刺得睁不开眼睛。他只恍惚记得曾经见过陶铭汝，后来走掉……然后好像是……眼前一黑就晕倒了。
这里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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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褀睁开眼睛，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海。赤色的强光比陶铭汝曾经对自己设下的更加猛烈。假如当初陶铭汝布阵只是为了困住自己，现在这个阵仗，根本就是要让自己被这些光蒸发掉。
如果不是因为方褀的道行太深，他早就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消失了。
杀一个吸血鬼，没那么容易。也不是太难，只是需要时间，把光当做文火，把吸血鬼慢慢炖熟然后化成渣滓，最后和光一起消失。这样吸血鬼也就万劫不复了。
显然这种时间量的光还没能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但也不是毫无作用。方褀已经起反应了。
唾液分泌得很快，方褀不得不拼命吞咽，但却觉得更加饥饿了。方褀开始嗜血，却忘记挣开缚住自己的绳索，侧身蜷缩在同样发光的地上，按耐不住地发抖。等光线消失，就不会这么饿了……
为什么还这么亮？方褀睁不开眼睛，顺从地闭上。蜷缩在一起的身体抽搐着，白沫沿着嘴角溢出，太饿了，连胃都抽筋了。偏偏这该死的光还肆无忌惮地照射着自己，脑神经早已经纠缠成一团，变成一个“血”字。
因为陶铭汝的话，方褀隐隐约约知道什么东西要弄死自己。被陶铭汝拥有更加强大的灵力，大概也和曹邵贤脱不了关系。
曹邵贤？吗？方褀都已经脱力，忽然记起曹邵贤今天那么一副狼狈模样，忍不住笑了。怎么说都是最后一面，曹邵贤怎么能这样啊，一副丑模样也想说喜欢自己。兴许是曹邵贤惹上了什么人，那人对他下不了手，只好拿自己开刀。
现在什么一年之约都已经无所谓了，已经纠缠了十二世，没必要连他的十三世又插一脚。他只想和陈汉轩说一声再见，再……再和曹邵贤说一声再见。吸血鬼是不会有来世的，心里怯怯说一声再见，就是再不相见。
方褀怎么好意思说，他已经动了心。方褀慢慢不再挣扎，只有身体的关节不随心意，间或抽搐一下。
再见……
“啪”的一下，重物砸在自己身上。方褀还以为是天崩地裂，不想睁眼，却被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甩得上火，没力气发作才被哭哭啼啼的人的眼泪吓得清醒了。
“方褀……”被人揪住领子来回晃。
“别晃了，我头晕……”方褀弱弱地开口，曹邵贤被震了一下，眼泪全都逼了回去，大睁着眼睛和方褀对视。“别担心，我还活着。”虽然也活不久，方褀当然没说。
曹邵贤就跟抓小鸡儿似的把方褀揪进怀里，断断续续地抽泣。“我以为，来不及了……”
方褀小心翼翼地挣扎，曹邵贤抱得太紧，卡得方褀难受。方褀却不再拒绝，乖乖地任曹邵贤抱着。抬眼就可以看见曹邵贤细嫩的脖子，咽了咽口水，方褀自嘲。说不定是幻觉。
可惜这个怀抱太真实，方褀太贪恋，便不再排挤，如果是梦就再做久一点。不过是一个区区人类，曹邵贤怎么有能力闯进天师设的结界里。
“我来得太晚了，如果我能早点破了陶铭翰的束缚咒……”曹邵贤抱着自己的后脑勺哀啼。
什么！方褀一惊，这个曹邵贤是真的。“你……”方褀虚弱地挣脱，“你知道我是什么吗？”指着曹邵贤审问。
“大概是妖怪吧。”曹邵贤笑笑，方褀灵敏地看见曹邵贤嘴角的一抹血痕，脑神经膨胀着，十分难受。“你是狐仙么？”
“吸血鬼，你不怕么？”方褀小心翼翼地试探，“会咬人的那种……”
曹邵贤嘿嘿一笑，伸长脖子，“让你咬！”笑得十分欠扁。
方褀郁闷地看着曹邵贤看起来很好吃的脖子，你知不知道我很饿啊，“咬了你也会变成吸血鬼，不怕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