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后作者:刁民-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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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桑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接了本子。
他眨著眼睛想了一会儿,看著我认真地说道:“我说过,你对我好,我自然对你好。”
我在这段时间里还是学了一些图尤语的,伊桑也知道这一点。他拣选了最简单的词汇和句法来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很明确地听懂了他的意思。
那麽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麽?
那件对於任何男人都是耻辱的事,他觉得是我对他“好”?以前他似乎有过类似的赞许,说是我对他“忠心”……
这个男人得到满意感的标准也太低了,我只得这样暗自感叹。顿了一顿,我又问他:“可是我说了你的不好的话,你没有生气?”
伊桑呵呵笑著,伸过手在我脸上摸了起来,这动作本身就说明了答案,他不介意。只是这粗俗的举动和市侩的表情实在令我不舒服,不由得稍稍向後退了一点。
伊桑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样东西,塞进我手里。我低头一看,心中略为一震。我自然是认得那东西,我刚来的那几天伊桑几乎都贴身藏著的,这屋子的电子钥匙。
现在他把钥匙交给我,是说明我正式从被圈养升级到放养了吗?
我默默地收起钥匙,面上波澜不惊。伊桑满意地看著我把钥匙放入口袋,两只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
4月5日小雨
正清明,下雨,这实在是太应景了。
老天爷在冥冥中都在暗示我们这些人,今天适宜怀旧。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了,有太阳的时候我会在靠窗的地方坐下,随便挑一本书看看。看什麽内容无关紧要,因为我总会看不到三行,就直接拜会周公。
习惯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生活,仅仅只用了一个月时间。
我还真是生命力顽强得堪比蟑螂。
如果舍去晚上,我当真是和从前的生活非常相似──自闭、孤独、自虐一般地享受著孑然一身的痛快。
已经是快到中午了,天色依然阴沈得犹如黎明时分的昏暗,实在让人难以心情愉快。听说这样的日子最容易诱发抑郁症,真幸运我目前还没有这样子的症状出现,顶多,就是有些气闷罢了。
一方面是天气关系,另一方面却是人为原因。
昨天晚饭的时候,伊桑突然问我:“你一个人是不是很没劲?”
“还好。”因为还可以看书。
“你可以出去走走,我给了你钥匙。”
“我被人抓走,你不怕?”
“……”他露出个很意外的表情,无言以对。
语言是要靠交流来学习的,我正深切地体会这一点。我和他之间终於开始有简单的交流,虽说每次都是言辞寥寥,但原本预计三年才能学会的陌生语言,竟也开始习惯性地出现在大脑里。伊桑基本会用最简单的词句表达他的意思,以此我们之间的交谈也愈发流利起来。
听到我这句话他却沈默了,原本就皱纹横生的眉头扭曲在一起,像是在思索著哪个永远的真理。
“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许久,他忽然轻声开口。
我抬起眼睛看著他,倒是一脸真诚的模样,只是这提议有欠考虑。
“去哪里?玩什麽?”我慢悠悠地说。
“随便,我有车,有朋友……看风景也好的。”他急匆匆地说道。
倒还真是惬意。
“我倒是有想见的人。”看了眼窗外的小雨,没来由就闪出这个念头,却发现瞬间它就变得坚决无比。
“你说。”伊桑一脸我能办到一定办的表情,期待得身子都微微探过来。
“我想见我父母亲。”
却不料他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伊桑霍地站起身,吼道:“做梦!”
他一拳砸在桌面上,杯盘里的汤汁都被震得溅出些许来。
我浑然摸不著头脑,怎麽的突然就发火了,那家夥兀自阴沈著脸恶狠狠地威胁:“我对你这麽好,你竟然想去死!”
难道他误会我想自杀?
可笑又可气,我反应过来,想把话说清楚,听见他又说:“想死也先把娃娃生下来,让我值回本钱。”
舌头就这样僵在嘴里了,忽然就觉得周身冷嗖嗖,明明身上穿了很多衣服的。
他也住了口,脸上有些微懊恼的神色,别开了脑袋。
尴尬地沈默著,我率先行动,麻利地收拾起餐具步入厨房。一路上我眼角瞥到这屋子里的角角落落,明明每天就生活在这个环境里的,此刻却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晚上做~爱的时候,也不知怎麽的,不管他千方百计的卖力挑弄,我始终没有硬起来。伊桑的挫败和恼火自是全部加诸到後面,枯燥冗长堪比上刑,我是咬著牙忍下来的。
个把月里我和他在肉体的交流上达到了某种程度的默契,谁也不会去触碰对方的底线。但这次他失控了,生硬的进入直接导致了肌肉撕裂,我知道自己又受伤了。
交~合结束後伊桑沈沈睡了过去,我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剩下,几乎是昏死过去。这一片狼藉直到今天早晨醒来我才看清楚,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下~身可以看出被草草地擦拭过,只是斑斑血迹依旧留在床单上,干涸成点点暗红。
扶著墙角一路摸到卫生间洗了个澡,给伤口上好药,再把床单撤下换上新的,这一切做完後坐到窗前喘口气,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
又得有好几天行动不便了。真可惜,原本还想今天出去散个步。现在又重新沦落到囚犯的地位,後悔也来不及了。
门口发出轻微的响声,我脑中飞快地闪过一遍各项事宜,嗯,饭也煮了,衣服也洗了,床单也换了,屋子也打扫了,应该不会遭到打骂对待,可以确保中午的安全。
伊桑开门进了屋,他没有穿工作装,一身轻便行头,倒是年轻了几岁,想是上午到哪儿玩去了。
他朝大厅扫了一圈,看见我坐在窗边,径自就朝我走过来。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是冲著我来啊,又有什麽新花样要用在我头上。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站了一会,抓过衣架上的外套,丢到我手里。
“穿上,外面冷。”
我狐疑地看著他。
“跟我出去。”
他颇不耐烦地抓著我胳膊,用力把我拉了起来。两腿一扯牵动伤口,我疼得龇牙轻声叫了一声。
伊桑眼光朝我下面瞥了瞥,尴尬地撤了手,说道:“走吧。”
我迈著小步向门口挪,他就在一边跟著,想伸手不敢伸手的样子。自己这模样实在是够丢人的,浑身肌肉都因为抽痛而绷紧,连大气都不敢喘。
打开门凉意就迎面而来,我看了看胳膊上挂的衣服,抖开了套在身上。
伊桑的车就停在一边,我走过去刚要拉开副驾驶位的门,伊桑却走过来打开了後座的门。
“你坐不住的,躺後面。”他朝後面宽敞地方指了指,简单地说。
乐得惬意,我没丝毫犹豫就钻到後座去了。伊桑坐进了驾驶座,关好车门就发动了车子。
“你不问去哪儿麽?”他忽然问道。
“到了不就知道了。”反正也是容不得我拒绝的,也肯定不是我喜闻乐见的,何必讨这个没趣。
伊桑闻声轻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路上有些小颠簸,我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椅子上。对外面的景致一点兴趣也没有,索性闭起眼睛养神。晃晃悠悠的,昨夜又没睡好,竟然就这麽迷糊起来。
“底下有毯子,别著凉了。”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嘟哝了一声,伸手到椅子底下抓了一把,捞到毯子闷头闷脑地盖上了。
隐约听到了轻声嗤笑的声音,睡意愈加迷蒙,我转过头,沈沈睡了过去。
上传失败……搞了好久,今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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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喂,起来了。”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脸,睁开眼睛看见伊桑拉开车门,正在试图叫醒我。他朝外面努努嘴,说:“下车。”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印象中不记得以前来过。地势稍微有点高,朝西边望去可以看见一大片的建筑群。我迟疑了一下,经过战乱怎麽还会有保存如此完好的城市?
不解地看了眼伊桑,发觉他也正沈默地凝视那片建筑出神,而那目光中有太多我无法理解的情绪。
心中闪过一个猜测,我问他:“这是你们的城市?”
他转过身来奇怪地说:“你看不出来麽?这里。”
他的反问更加奇怪,这里?我又朝周遭打量片刻,看不出任何不妥,只是些微的熟悉感开始冒出来。这里……再朝那城市凝视片刻,我倏地瞪大眼睛。
不会错的,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每一条街道都烂熟於心的城市。在四周地势较高的丘峦之中,我曾经在无数个角度俯视它。
原来,在推平了一切废墟之後,又重新建起了这刺眼的繁华。
远远看去,谁能想得到数月前这里曾经硝烟滚滚,尸骨纵横,哭号声都随著推土机被掩埋进黄土了。新的统治者正在热火朝天的建立新的家园,谁还会去回忆这里曾经的繁华和湮灭呢?
我想图尤人必然不相信我们的神灵,否则枕著几十万亡灵的土地,谁能在夜里睡得踏实?
看不清那些房屋的模样,街道的布局,只是原本浅色的城市在眼前渐渐变得血红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揉揉眼睛,决定不再去看它。我不知道伊桑今天带我来到这里是无心的散心还是有意的炫耀,无论是哪种,我都承担不起。
我不知道亲人的骸骨被卷进了第几层的泥土,这埋骨之地如今灿烂得触目惊心。
“想起来了?”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我却几乎失去平日的那份耐心。
躁动,焦虑,压抑得人几乎喘不过起来。我几乎能确信只要再一丁点的撩拨,哪怕是一声嗤笑,都能让我爆发,带著自我毁灭的心情去和他拼命。
“那你再看这儿。”他伸手朝东方一指。
我的视线随著他所指方向看去,目光却意外僵在那里。
地方不大,估计也就百来平米的空地,四周围了黑色半人高的花岗岩,这块土地被很好地平整过,密密麻麻种了许多树苗。
原本是看不出什麽意思的,但它面前树了一块碑,刻满了我看不懂的文字。
几乎瞬时我就明白了。
这是墓地,而且不会是图尤士兵的墓地,而是原住民的埋骨之处。
走到那方石碑前,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到父母亲的尸骨可能就在这下面,总觉得特别滑稽。
抬头看著天空,依旧阴霾满天,微小的雨珠聚集到脸上,薄薄的一层白色。
新生的树叶绿得有些不切实际,远远看去,已经是郁郁葱葱一片了。
****
我坐定在副驾位置,伊桑看了看我,没有多说什麽发动了车子。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我当然不能再缩著脖子当鸵鸟。我也有点私心,想到记住来到这里的路,以後就不时能过来瞧瞧。
平日里没多少话要说,那是我不想说;真要说起来,还真有些无从谈起的茫然。
我是该问他些什麽。这个城市,这些逝者,甚至是昨天的误会。话到嘴边又犹豫了,无论冲出口的是哪个问题,对他来讲似乎都显得唐突而不知所云。
反倒是他先开口了。
“这个军队的长官是好人,能找到的都集中了起来,找人修了墓地。”
我看著後视镜里伊桑的半边脸:“你怎麽又明白了,今天?还有,我是这个城市的,你怎麽知道的?”绞尽脑汁地想要说得明白些,出口还是些不成句的凌乱词语,憋得很不舒服。
伊桑嘴巴咧了咧,看起来在笑,腮帮子上的疙瘩都跟著一颤一颤。
“我的工作是就在这里,造房子。”
看见我惊讶的表情,他不无得意地扬起眉毛,“每天好几趟地跑,能不熟麽?”
“那我的……”
“买你的时候,有记录给我,你的俘获地。”
“哈,是麽。”我不痛不痒地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早上我去朋友聚会,听他们说,你们的人有这几天祭拜的传统。”他慢吞吞地诉说著真相,“我才知道你昨天说的是这个意思,我弄错了。”
他的语气带著些微的歉然,今天回想昨晚的闹剧实在是挺荒谬的。我的要求固然荒谬,他的反应却更加荒谬。
“你的伤还好吗?”他问道。
“还好。”话题转到这里,我有些後悔坐在前面,可惜不能直接爬到後座上去睡觉。
“昨天我太鲁莽了,你别生气。”他透过後视镜看我的反应,同时飞快地说。
“没,哪敢。”
他头疼地叹著气:“我们和解了行不行?”
“我们有过不和麽?”
“……那你何必每句话都话里带刺?”伊桑提高了嗓门,良好的态度开始渐渐瓦解。
“你不听不就是了。我说什麽,想什麽,对……生育又没有影响。”说出这个字眼的同时,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句话让伊桑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若不是控制著车子,我都怀疑他会不会立刻扑上来揍我一顿。
“你不过是个地球人,我对你还不够好麽!”沈默了一阵,他沈著嗓子吐出这几个字。
我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