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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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带气儿的饮料”,穆伸出一只手,微微勾起手指接过杯子,“啤酒也算是酒?放开喝,我请客,在酒吧里喝不带酒精的东西,你毕业了么孩子?”
克里特忽然噙满泪光地望着穆:“你说的话口气和我死去的妈妈真像!”
穆差点呛着。
“我很遗憾”,隔了半天,穆说。
“我倒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毕竟只有父母都死掉的孩子才有可能被银蛇选中,经过选拔和培训后进入试验机构担当要职。”
穆发现克里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眼睛却不再看自己,而是掩饰般地望着不远处,虽然那儿站着一个丰乳肥臀的姑娘,但他脸上黯淡的笑容却出卖了他。
“我是西班牙人”穆忽然说:“现在的母亲其实是我的姑姑。偷渡来的时候我们在海上飘了一个星期,风把几艘船吹散了,于是之后我再也没有找到我的父亲。后来据说因为第四舱进水,船主放弃了拖船,而我妈妈又刚好在上面。第一脚踏上红海的土地时只剩下我和姑姑,红海警察允许带孩子的女人留下,其他人则要在恶劣的条件下遣返,姑姑那个时候决定让还没结婚的自己直接做了母亲。”
对一个人坦白自己的家庭,或许是安慰的话语,但同时也是向对方打开心灵的最简单表现。克里特慵懒地靠在橡木椅子高高的椅背上,他很高兴穆对他讲这些。
“让我们来说点有趣的怎么样?”克里特灌了几口啤酒,“波文是怎么进入银蛇的你知道么?”
穆饶有兴致地问:“那个天天代表帝国发表演讲的银蛇副院长,他不是贵族吗?贵族应该具有进入银蛇的特权吧。”
克里特摇头:“不不不亲爱的,即使是贵族,想要掌握银蛇的权利依然要付出代价……”
穆把冰蓝在手中晃了晃:“他难道杀死了自己亲人?”
“你很聪明”克里特把脚翘上桌面,他的军靴擦得闪闪发亮:“但是事情没那么简单。波文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可他的父亲作为家族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侯爵身体一直保养得很好,所以波文只能焦躁地待在银蛇外围后勤保障系统里,也就是负责采购实验机体和处理实验残渣,根本不能进入实验室。但是老侯爵过于自信自己的身体健康,结束了高尔夫聚会后又喝了太多松子酒,不幸罹患了急性阑尾炎。这本来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年轻却负有盛名的主刀医生成功地切除了那条发炎的阑尾,但是在当天晚上侯爵的病情演变为了急性腹膜炎,第二天凌晨他的身体就从柔软的大床上被移到了坚固的冰柜里。半年之后波文不但能够自由地出入实验室,而且成了副院长。而那场手术的主刀医生则升为上校,主管最高机密的第七实验室永生研究计划。怎么样,非常精彩吧?”
“就像一出话剧”穆轻轻说,“第七实验室负责人,埃斯特法诺上校,他的确是个名人。”
“他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样,仿佛晨星闪耀。”克里特说。
“……你觉得是法诺干的?”穆停了一会儿问。
“我不知道”,克里特摘掉帽子扔在桌面上,取过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他有点失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重复着那句“我不知道”。
穆对酒保说:“再来一杯。”
“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不甘心,一定要找到他问个究竟么?”穆盯着克里特的眼睛。
克里特旁边的空酒杯已经挤成了一堆,“我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我必须死?”他揉着自己的金发,看起来似乎十分懊恼:“你知道吗?他和你非常像,总是很安静,从不说多余的话。他喜欢听我唠叨,喜欢我触碰它,喜欢我亲吻他,可他还是把秘密却隐藏得那么深。第七实验室的所有都是国家机密,他每三个月才有四天假期,于是我们四天什么也不干,整天呆在床上……”
穆听到这里,酒保把酒杯再次递了过来,穆不小心洒掉了小半杯。
“我们在士官学校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他已经拿到了一等奖学金,他教我怎样逃避出操。听说过么,只要用香蕉皮贴在额头上两个小时,体温就会上升到39度,医疗官不得不批准我们留下观察,这样我们就能在解剖实验室的柜子后面度过整整一个晚上。”
穆不屑地说:“原来他是用香蕉皮令你浑身发热的。”
酒保吹了声口哨,穆仰起脖子把酒饮尽,他将杯子扣在桌面上,脸色冷峻地对那个“无意间”听到客人对话的酒保说,“还在等什么?继续!”那男孩儿立刻低下头转身,摆弄起唱机来遮掩自己刚才的失礼。
克里特从印着酒吧招牌的火柴盒里取出一支,在磷面嗤地划过,硫磺味瞬间窜出。他点燃一支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拉穆:“跳一支吧,这曲子很适合跳舞。”
穆拍开他的手:“你喝醉了,克里特。”
“酒精还不至于让我的大脑一塌糊涂”克里特的力气很大:“不过你刚才为我点的什么?——冰蓝,那味道真不错。”
穆的右手不能动,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和醉鬼争执又是一件公认的蠢事。好吧好吧,反正灯光很暗,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许多人都在跳舞不是么?
穆在克里特的怀抱里非常严肃地被摇晃着,那表情真令人……敬畏。
克里特唇上香烟的烟灰掉在两人胸前挨着的地方,他抱歉地拿掉烟,让那支烟在手指间调转方向,抵在穆唇边发出邀请:“香烟会增进美妙的感受。”
穆低头含住烟,并没有拒绝。
克里特的舞步很娴熟,他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放荡不羁的微笑。他的手搂着穆,很有力量,并且有气派。慢慢的,随着音乐他们越跳越快,克里特的右手和穆的左手不知不觉十指交叉在了一起。他带着穆旋转,每次转弯的时候穆的腰就会微微弯出一小小的弧度。好像纯粹出于偶然,没过多久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就会不由自主地向下降一点。他不知道他们转了多少圈,以至于音乐结束了一会儿以后他们才慢慢停下,穆的头甚至有一点点眩晕。
克里特把穆唇上的半支烟拿下来里放进自己嘴里,他很满足地让淡淡的烟在齿间满溢。
“我可能触碰到了禁地,这让我感到很快乐……”克里特在他耳边说。
轨迹
轨迹
你有做过无法告诉别人的梦么?
梦里面你赤身露体,与对方做着羞耻但快乐的事。
梦境是混乱的,你想获得便可以永恒地获得,你愿接纳就能够无尽地接纳。你享受着从所未有的欢愉,肉体的快乐赶走理智的枷锁,在梦里你恣意地施予与恣意地索取,从不感到羞耻和疲惫。
这仅仅是一个梦的话也无可非议,因为没有人能享有你的秘密,但并不是所有的美梦成真都值得庆祝……穆明明已经醒来,可他仍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他知道身旁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轻轻套上衬衫和裤子,但并没有穿靴子,因为那会发出声响。男人蹑手蹑脚地把丝质顺滑的床单向上拉了拉,为他盖住□在空气里的大半个线条美好的背,然后门才发出咔哒一声。
穆的身体陷入大床,思绪同时也陷入混乱。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和克里特在一起度过了整整一个晚上,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一晚都做了什么?他记得他们去了酒吧,接着喝酒、聊天、跳舞……狂欢?!
门毫无征兆地又响了,本来渐渐放松的穆立即变得再次僵硬。没什么比装睡更难,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男人返回之后一直站在他的背后,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他俯下身,抚开穆的黑发,在他的额头落下深深地一吻。
当男人再次走出门时,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克里特走出旅馆,他把手伸进衣兜,没人会想到军装的口袋里面竟然装着一截烟头,抽过的烟头。上面还留着牙齿的痕迹。刚才克里特差点把它落在房子里,那将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克里特把手掌贴近鼻尖,仔细闻了一下,接着将烟头弹飞了出去,路过的一辆有轨电车刚好从落下的烟头上碾过,几百磅的重量使烟头在连续碾压下几乎没了踪迹。
克里特根本就没有醉,醉的是穆。那种奇幻的感觉并不是酒精能带来的,而是那支已经消失的烟。穆永远也不会发现,昨晚克里特递到他唇边的烟其实并不是普通的香烟,而是大麻。
克里特跳上有轨电车的时候,电车车头的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司机让车拐了个弯,绕进国家科学图书馆后那条狭小的街道,克里特抓住车厢里的金属栏杆努力站稳身子。他不由地按了下自己的背,表情痛苦地感叹:“我的腰,我……简直要被榨干了……”
沿途一直有人下车,大声喧哗互相推搡,电车开到了终点站,这里叫做巴诺港,虽然听起来是一个码头的感觉,其实是火车必经的地方。白色的教堂早已经被改建成了医院,医院前面有个广场,高高的纪念碑上肃立着医疗之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铜像。
克里特转悠了一圈,回去的时候他的手里拿着三张硬纸壳质地的火车票和一张托运单。
他们在第二天下午三点登上了列车,列车开往帝国的最深处——桑普拉多。很少有人会坐到终点,人们要到达的目的地正巧只是在这条线路上而已。当然,车也不会开进禁区,它会在禁区的铁丝网外面掉头,那儿应该是旅程的最后一站。
弥迦的腿不方便,所以他们提前了很多到火车站,结果候车室的环境令这位高贵的接引祭祀非常不高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拒绝和克里特说话。而穆也一直和克里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让克里特觉得百无聊赖。
铁轨旁铺满了煤屑,弥迦在穆和拐杖的帮助下登上列车。前前后后都是人,男人夹着皱皱巴巴的外套,女人拿着纸包和衣箱。车厢里一片打呼噜声,人们东倒西歪地靠在座位上。他们耷拉着脑袋,张大嘴巴脖子后仰,喉头充分暴露,仿佛火鸡一样等待着致命的一刀。
一个裹着披肩的女人正坐在本来属于弥迦的座位上,她傍边则坐着个坦露着肚子的络腮胡子男人。男人的皮肤透出健康的紫红色,一只黑蚂蚁从他布满绒毛的胸口爬过,好像是在沙滩上散步一样。
弥迦对女人说:“喂,起来。”
女人抬头,吃惊地望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弥迦毫不客气地说:“起来,这是我的位置。”
克里特一边使劲挠自己的脖子一边在后面小声提醒他:“你面前的是位女士。”
“可我是伤残人士!”弥迦大声强调。
络腮胡子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充满危险地看着弥迦。
“你也要起来,这个位置也是我们的。”弥迦义正词严地说。
络腮胡子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肌肉:“你想谈谈么,娘娘腔?”
神职人员在帝国遇到这种待遇再平常不过了,其实有很多在公共交通工具上的神甫都体验过中途从窗户被扔下车,或者整个旅途都被锁在厕所而出来的时候所有的行李已经不翼而飞的糟糕经历。
弥迦被对方的无礼弄得震惊无比,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穆在后面完全不说话,克里特则使劲抓着脖子东张西望。祭祀只好拿起胸前的十字架贴着那两个低贱的乡巴佬不停地重复:“神会诅咒你们诅咒你们诅咒你们诅咒你们诅咒你们……”
克里特的脖子被他抓得通红一片,他参观完车厢终于有点不耐烦了:“牧师,我知道您的巫术很灵验,您的诅咒已经让我们连所有人都患上了皮肤病,虽然不会影响到健康,但是皮肤瘙痒和溃烂还是令人很烦恼。您就不能克制一点,他们只是普通乘客,用得着使用巫术么,小气的家伙。”他绕过弥迦,坐女人的旁边凑过去微笑地说:“其实我不介意挤一挤的。”
女人看着他通红的脖子,惊恐万状地站了起来,络腮胡子鄙夷地站起身去拉女人:“我们走,希莎。”
女人顺从地跟着男人朝走廊走去,弥迦得理不饶人地挡在那儿,骄傲地仰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女人:“你坐在这里一定有什么企图,谁派你来的?哦……你绝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