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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幽灵日记-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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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
  我现在就和当初我讨厌的张宜年一个样子,以前我总说别人神经病,其实说到底我也跟他们一样,用一个电影的台词说就是: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啊?
  我也是个神经病。
  都是神经病,谁嫌弃谁啊?
  柯涵被我气坏了,拉上张宜年就想走,张宜年却挣开他的手走到我面前,睁着他那对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他和我差不多高,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几乎与我平视,只是他靠得太近了,我都能看到他眉梢那颗针尖一样小的痣。
  他一下子靠得这么近让我有种本能的恐慌,想往后退却没有后路,后路被我关上了,我只能挨在门板上。
  张宜年冷冷一笑,然后说:“你简直就是个蠢蛋,这些年我每天都看着你犯傻,我觉得你真可怜啊,又可怜又可悲,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我看你傻乎乎的多好玩啊,像个白痴,明明被人耍得团团转却还以为自个儿多了不起似的,你看不起别人是吗,我也看不起你,你现在说你不想知道了?晚了,你不想听,可我偏要告诉你……”
  我心里好像烧起了一把邪火,张宜年这样让我很不爽,特想抽他,可他看起来又有点可怕,其实我也不过是个怂包。
  他说话的时候慢吞吞的,他的普通话很标准,跟播音员一样,不带一点儿口音,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我想捂着耳朵,我不想听他说话,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脆弱不堪的灵魂上。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张宜年用和沈炼一模一样的口气说着这句话,他又说:“孟存思,你真的是天下第一的蠢货,你那所谓的爱情多可笑啊,你男人掐着你的脖子把你推下楼的时候你是不是还爱着他?你摔得浑身是血快死的时候是不是还觉得你爱他?就算死在他手里也心甘情愿?嗯?你以为你是圣母吗孟存思?你他妈就是个白痴!”
  我的脑袋好像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子,由内而外的疼,我尽量温和地笑了笑,我看着他,我问他你说完了吗?说够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我,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上隐隐透着愤怒与不甘,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愤怒。
  然后他抬手给了我一巴掌,我心想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还甩巴掌,可他着实下了狠手,我的脑袋都被他抽得偏到一边去了,可是一点儿也不疼,我是鬼,鬼怎么会疼呢,只是我这心里却莫名其妙的一抽一抽的,好疼好疼,好像张宜年打在我脸上的那一下转移到了心上。
  我又问他:“说够了?打够了吗?还不够的话你尽管继续,我又不疼,你可以拿我当沙袋尽情揍。”
  柯涵这家伙等热闹看够了才装模作样地把张宜年拉开,真搞笑,都这么多年,各自是什么东西再清楚不过了,这是要装给谁看?
  心里还是好疼好疼,如果鬼也会得心脏病的话我现在应该要送去抢救了,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我想我现在的样子肯定特别难看特别狼狈,他们俩的表情看起来都有点奇怪,张宜年那冷冰冰的面具都有点裂了,估计是没想到他一巴掌能把我揍哭吧。
  我也不想哭的,太丢人了,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好像这一年来我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脆弱,以前从来不哭的人现在动不动就要掉眼泪,真没出息。
  我抹了把眼泪,我说张宜年你丫有病啊,我是圣母你他妈就是圣斗士了是不是,你谁啊,谁让你申张正义了,你以为你蜘蛛侠还是奥特曼?
  身后的门开了,我没防备差点往后面栽,却有个热乎乎的人把我扛住,皮卡丘摇着尾巴在我脚边转了转,还吐着舌头,沈炼说:“回屋去吧。”
  我没理他,我把他推开,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蠢样。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张宜年那些话说完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他的话就像一把钥匙,而他则像个无耻的盗贼强行拿着那把钥匙打开了被我锁住的记忆,我可悲又可笑的过去。
  我的记忆就像一个编得很圆满的谎话,它把好的东西留下来了,不好的那些全部剔除,结果就是看起来又圆满又真实,乍一看找不出一点儿破绽。
  我就像张宜年说的,又蠢又白痴。
  我的确有一个很好的爱人,他叫史政阳,我爱他,他也爱我,可是我们之间并非全无矛盾,并非像我之前以为的那样幸福。
  回忆总是具有欺骗性的,骗自己,也骗别人,所以才叫自欺欺人。
  我真傻,再滚烫的热水终会变凉,烧红的碳火也迟早会化成灰烬,就连火山都会有休眠期,谁又能奢望会有永远不冷却的热情和永远的爱?

  Chapter。34 日记》》

  一个人,天真如我,会有那样的结局其实也是活该。
  我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扭曲,我想起那一天是8月26号,我在阳台上,史政阳掐着我的脖子,喘不过气来,那时候我能看见很干净的带着点灰的蓝色的天,很大的太阳晃得我睁不开眼。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我不知道,明明我那么爱他,我以为我爱他,我以为他也爱我,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
  我其实并不是很期望爱情,我一直以为我对这种东西看的很淡泊,大概是乱七八糟的书看的太多了,对这种事反而没有什么幻想了,我要的也不多,很久以前就只是希望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和他一起过日子,只要喜欢就好,就足够了,不要像别人那样爱得死去活来的,多累呀。
  我理想中的爱情就是我爸妈那样,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过着平平淡淡的简单日子,偶尔斗斗嘴,操心的都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想要的不过如此,只有这么多,我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事,然后我遇到史政阳。
  平淡如水的四年,我觉得这就是我要的了,我很幸福,未来也将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只是我太天真,我不知道我想要的不代表史政阳也想要。
  我相信他是爱我的,至少那个满天都是星星的晚上他拉着我的手的时候他是爱我的,只是爱情这种东西太虚幻了,它不像一盒牛奶,一袋薯片那样明确地标着保质期,有时候说不爱就不爱了,甚至不需要理由的。
  可恨我就是不明白。
  我居然还天真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不过是一个厌了,一个倦了。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真的狠心到将我推下楼去,那么高的地方,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可以不要我,却为什么要我去死呢?我不是那么死缠烂打的人,在他明确地告诉我我们已经结束的时候我还要死乞白赖的缠着他,现实生活就是那样,哪有那么多苦大仇深的东西,我还不至于那么下/贱,只是他却不肯放过我。
  我曾经把那些事情都忘了的,只是现在又想起来了,隔了四年多,依旧清晰如昨。
  原本可以好聚好散的,怎么就成了一场至死方休?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甘于平凡,不求上进,安安分分地过我平头百姓的小日子,只求温饱。
  我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
  他一直是很好的人,当时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是很受宠若惊的,我这样一个人,一无是处,到底哪儿吸引他呢,可那时候毕竟年轻,也想不到那些东西去,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我喜欢他,要让我说出喜欢他的理由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来。
  我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或者爱情,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恨一个人也可以那么莫名其妙。
  07年那大半年之间我们吵过很多回,起因不尽相同,却都不是什么大事,有时候因为一杯咖啡都能吵起来,闹得惊天动地,只差出手肉搏,事后冷静下来也总是我先低下头来道歉,和好,之后没过多久又会再次开火。
  长此以往,吵得一次比一次厉害,矛盾升级,吵完之后就是长时间的冷战。
  最后一次吵架是为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史政阳愤怒地摔门离去,临走前撂给我一句分手。
  似乎同志之间的感情要长时间维持起来是很困难的事情,像我和他这样在一起四年的已经很难得了,毕竟两个男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那点喜欢或者爱,不像男女之间有婚姻有孩子还有家庭责任,可爱情这种东西,又虚幻又脆弱。
  我的父母给了我足够的包容,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才把一切看得太过简单,史政阳家里给他压力的不小,他从没跟家里人坦白过自己的性向,也从没让他们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我和他就像上世纪的地下革/命组织一样偷偷摸摸的生怕暴露,我们甚至没有住在一起。
  他年纪不小了,家里人着急给他介绍女朋友,甚至安排他去相亲,为此我们也吵过几回,只是到底他还是扛不住了。
  说来可笑,以前我总以为我这人软弱,即便将来我跟他过不下去了也一定是我先放弃退出,他一定会是最坚定的那个人,我怎么也想不到,当初说在一起的是他,最后说不要我的也是他。
  其实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我和他这样的,不会是第一桩,也不会是最后一桩,异性夫妻尚且离异,何况两个男人,只是他最后亲手把我推下了楼,却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他轻易地就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抹杀了,多么讽刺。
  太荒谬了。
  我脑子里一团乱,我问张宜年,我说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硬生生地扒开别人的过去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
  我说可我不要这样啊,我宁愿糊涂地这样过下去,我宁愿当个傻逼,宁愿这样白痴到天荒地老宇宙灭亡地球爆炸!
  愤怒几乎吞噬了我的理智,我近乎崩溃地道:“是,你是被你男朋友捅死的,我也是被史政阳亲手推下了楼,你觉得我跟你一样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很可悲是不是,你看我这样傻乎乎很不爽是不是,所以你就化身正义使者,你就非得告诉我我怎么被人害死还不自知还傻不啦叽地爱着那挨千刀的王八蛋啊,你他妈谁啊,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我冲他们大吼:“我他妈就是个傻逼!我乐意我碍着你们谁了啊你们就非得当侦探当人民警察啊,啊?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我是被我爱的人害死的,我情愿我这么傻一辈子,多讽刺啊,简直是天下第一好笑的笑话,我口口声声说着我爱他,结果那王八蛋却把我弄死了,我还说我爱他,我想他,我是蠢到家了,可你张宜年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人都得跟你一样苦大仇深才甘心?你被人捅了你恨他你就得让别人跟你一样恨啊?可我他妈不想恨啊!”
  我现在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拽着个人就冲他发疯,张宜年一句话也没说,任由我骂了半天。
  我满脸都是泪水,眼前模糊,都看不清别人的脸了,我越骂越难过,几乎是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包括被史政阳推下楼的那时候的不甘和怨恨都哭出来了,我知道我现在就像个疯子,可眼泪一直流怎么也止不住,我感觉有个人抱住了我,那怀抱很温暖,让我有片刻的安心,继而又是铺天盖地的委屈。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哭,我说你们全都是王八蛋,我说我不想恨,恨一个人太累了,我用那么长时间去爱一个人,又用了几乎同等的时间去思念他,可你们却硬生生地逼我用接下来的日子去恨他,你们这样我连装糊涂都装不了,我不想恨的啊。
  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都天真到几乎愚蠢的地步,从前我天真的爱着史政阳,现在我仍然天真的奢望我什么也不记得,为什么一定要恨?我多希望我永远都只能记得我所有开心的回忆,那些过去的痛苦不记得了也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那些事那些人从未伤害过我,我依然是快乐的鬼。
  明明只要不记得,就可以不在乎了。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等我哭累了,抬头看看四周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在卧室里了,张宜年和柯涵都不在,我趴在沈炼身上,他仍然很忧愁地看着我。
  我是个确确实实的笨蛋,可我不想要别人同情,那样会让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很可怜很可悲,让我不得不亲手剖开一切,面对那个可悲的我自己。
  这一切就像一场硬生生被踩碎的梦,我的梦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脆弱到难以接受。
  我抹了把眼泪,做鬼就是这点好,怎么哭眼睛也不会酸涩发疼,我对沈炼说:“我现在要一个人想一想,我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人。”
  他没有说话。
  然后我去了顶楼天台,大白天的时候楼里的鬼都不会到天台上去,虽然我们并不惧怕阳光,但估计是因为他们觉得做鬼就要有做鬼的样子,清晨或者黄昏的时候也就罢了,可以看看日出或者日落,但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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