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香-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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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撄城无言地拍拍他,“我们去喝点什么吧。”
章鱼关上电脑,念念叨叨,“他该死吗?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他是自杀,这种人应该被扔到地狱的坩锅里煮到脱骨。”
两人刚走到门口,有人急匆匆奔进来,“有目击者报案,在幐斯塔发现了赛特瓦尔斯的车。”
章鱼精神一振,“哟呵?有活计了。”
他奔回办公室里,戴上耳机,噼里啪啦地开始同时操纵数十条频道连线,乐得前仰后合,萧撄城摇摇头,慢慢坐下来,盯着他。
以他的身份,其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他同时也明白,有人很希望他出现在这里——那个人正在跃层办公室上方的楼梯口默默盯着他。
萧撄城无声地鞠了一躬,“My Lady。”
对方满意地微微一笑,“My Knight。”
她转身回御用办公室去,只留下一阵MARC JACOB小雏菊的香风和一个白发的窈窕影子。
章鱼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只短促地发号施令,“联络上了,对,那附近有可能性的地点,我列出来。”
忙乱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停住,对萧撄城耸耸肩,“我饿了,兄弟。”
萧撄城无奈地起身,“来和我们一起用午餐吧,你知道亚尔赛特是欢迎你的。”
章鱼摇头,“我要等在这里,他们可能发现了赛特瓦尔斯。兄弟们需要后援。”
萧撄城无计可施,“我带点东西给你。”他看一眼手机,忽然发现一条女友的短信。
“奥尔丁,莉迪亚来见我,晚上见,等我消息。放心,我们在法院门口的露天咖啡座。”
他长嘘一口气,回了个笑脸,从相熟的店叫了几份披萨,陪章鱼一起等。
章鱼给他一副监听耳机,立刻听见现场实时汇报,如同身临其境。
章鱼痛快地说:“他们找到地方了。”
萧撄城的神经绷得紧紧,他听得出特警们的简短密语口令,俨然正在向目标靠近。
轰一声正门被撞开,章鱼吓得差点跳起来,手里的披萨掉了一地。萧撄城按住他,轻声自语,“不会在房子里。”
与此同时耳机里有人汇报,“房子是空的。”
“地窖。那房子一定有个地窖。”
章鱼拍拍他,“这不是在线游戏,兄弟,收起攻略吧。”
“发现地窖,无埋伏……这是什么!”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脏话忍也忍不住地爆出来,夹杂着疑似特警队长的一声怒吼,“溶了!这人被溶了!”
章鱼转了半天眼珠,莫名其妙地问萧撄城,“他说谁‘聋了’,是什么意思?”
萧撄城缓缓摘下耳机,直直看着屏幕,“他说有个人被溶了。”
“溶了?”
章鱼举着披萨,不一会儿喜形于色,“他们发现赛特瓦尔斯了,哦,这家伙情况不是很好,不过还活着……哟,他们说,赛特瓦尔斯被剥光了装在个汽油罐里。”
他也摘下耳机,一脸莫名其妙,“谁干的?那个模仿犯吗?”
萧撄城摇摇头,他有点想吐。
亚尔赛特?阿德布林见到赛特瓦尔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这位警司被救出后立刻被送往医院,医生十分吃惊。
“他的一条腿被打断了,下巴也碎了,这倒都还好。”主治医生扶扶眼镜,依然莫名其妙,“但是我很好奇,是谁用那个奇怪的法子替他止痛的。”
他指指照片,对警司们解释,“有人在赛特瓦尔斯先生的手肘和膝弯上刺了几根放血针,但是我要说,这个手法非常奇妙,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东方人所说的‘ZHENJU’或者‘XEWAI’,你很难想象,刺入的位置不会让警司先生流血,同时还能让他感觉不到痛楚。”
所有人听得一愣一愣。
“还有这里,”他指指另一张诡异的照片,“这是警司先生嘴里的状况,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舌头被对折起来,又被一根折断的放血针刺穿。”
人群里传出低低的吸气声。
“所以赛特瓦尔斯先生无法呼救,但这并不妨碍他吸食流质——我要说,其实以各位发现他的时间,赛特瓦尔斯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这个人俨然考虑得十分周到。”
那座年深日久的旧房子之前是个小型火腿作坊,所以附有罕见的双层地窖,第一层里面有加工猪肉所需的一些流水机器,以及不知何时储藏的大量化学药品,警方相信塞韦林——或者塞韦林的兄弟——曾经以此作为藏身地,并推测这或许还与一系列失踪案有关。
而第二层地窖里就是现成的证据,层叠的浴缸被混凝土浇铸在一起,有些封闭不甚紧密的表面露出锡箔纸掀起的一角,尸蜡的颜色非常明显。
这算什么?Diy悬棺墙吗?
有几个法医助手当场吐了。
DNA测试显示,多半个身子被溶解在最新一只浴缸——那俨然是为赛特瓦尔斯准备的——里面的,就是塞韦林?卡巴内的孪生兄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大张的嘴巴不知是惨叫还是欢呼,法医官从他后颈上拔下了一根长长的放血针。
赛特瓦尔斯用了好久才再次开口讲话,医生说他的神经系统和发声系统都没有问题,这位警司先生只是受到了强刺激,被创伤性应激后遗症困扰。听到的人都同情地点头,很可理解,看到那幅景象又差点成为其中一只浴缸的内容,估计没人能不受刺激。
亚尔赛特去探望他时,是听说他正要出院,她带了花束和礼物,萧撄城决定亲自开车送警司先生回家。
赛特瓦尔斯瘦了十几公斤,但看上去精神尚且不错。
他对着这对金童玉女微笑,发音仍然不大清楚,“我是今天最受羡慕的病号。”
亚尔赛特耸耸肩,“如果您高兴,我可以扮成您女儿替您办出院手续。”
赛特瓦尔斯骇笑,指指萧撄城,“这位当然是我女婿咯?”
亚尔赛特红了脸,“我们还没有结婚。”
“但是已经正式订婚了。”少年清亮声线从后面传来,他敏捷地接过赛特瓦尔斯的随身用品,轻轻摊手示意,“警司先生,哥,姐姐,车子准备好了。”
赛特瓦尔斯僵了一下,慢慢转身。
少年修长苗条,一身灰色打扮,长款薄风衣极有垂感,高领衫软软的樽领上一枚古旧金色饰针,是只小小的法国黑蜂,不过小指头大小,羽翼却是用黑玛瑙和蓝宝石镶嵌成的,手工精致绝伦。
他逗趣地戴了顶薄呢高礼帽,摘下来乖乖巧巧地鞠了个躬。
赛特瓦尔斯一路都死盯着前方,他完全不看身边的萧撄虹,亚尔赛特和萧撄城坐在前座,偶尔闲聊几句,萧撄虹不住插话,手舞足蹈,衣袖碰到赛特瓦尔斯手臂,警司面孔上陡然掠过一阵扭曲的痉挛。
萧撄城抬眼在观后镜里看到,只不作声。
将警司送到他郊外独居的房子,萧撄城站在门廊上同他寒暄了几句,萧撄虹缠着亚尔赛特不知问些什么,时而扭手扭脚不高兴,亚尔赛特耐心地慢慢哄他,几句过去,男孩就变脸笑了。
萧撄城背对着女友同警司聊天,突然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赛特瓦尔斯紧绷的脸陡然一阵抽搐,然后像微波加热的玉米花一样缓缓地膨胀起来,每一根表情纹里都撑满了恐怖和不由自主的战栗。
萧撄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只听到弟弟咯咯的清脆笑声,仿佛开心得要命。
紧盯着警司的脸,他一步步退下台阶,回头对女友喊了一声,“走了,亚尔赛特。”
进到车里,他又看了一眼赛特瓦尔斯,警司仍然站在门廊上,拄着拐杖,定定盯着他们的车子。
亚尔赛特微微感慨了一句,“他的女儿在芬兰,出了这种事,竟然都没回来看望他。”
萧撄城没有回答。
赛特瓦尔斯拉上窗帘,没有开灯。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黑暗里,拐杖放在旁边,打开电视,让光影变幻填满整个房间。
门廊上有微微的响动,郊外森林里的浣熊或松鼠经常在这个时间出来翻垃圾箱,或者找寻好心住户留在门槛上的一点零食。
房间里没有风,他面前茶几上的一根烛光却陡然颤抖了一下。
赛特瓦尔斯猛然回头,他稳稳地举着枪,枪口直指对方。
萧撄城盯着他的眼睛,慢慢举起双手。他戴着一双纯黑的小羊皮手套,紧身safari皮夹克和黑色陆军靴把身形勾勒得益发修长,让他看上去有点像个飞贼。
警司死盯着年轻勋爵冰蓝色的瞳孔,枪口缓慢地动了动。
萧撄城忽然笑了,“别走火,警司先生,否则您麻烦就大了。”
赛特瓦尔斯低低沙哑地回答,“我相当明白。”
“我不是来杀您的,赛特瓦尔斯先生,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
警司的表情微微有一点松动,“噢,我也没想到来的会是你,勋爵阁下。”
“您以为会是谁?”
赛特瓦尔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是一个人?”
“不然呢?”
“我辞职了,去芬兰我女儿那里,她希望我和她的家庭一起住。”
仿佛招供什么似的,他匆忙地说了出来。
萧撄城叹口气,“不必勉强。”
赛特瓦尔斯摇摇头,“我不想死,坐下来吧,勋爵阁下,我们应该谈谈。”
他放下枪,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键,让萧撄城坐到沙发上。
“我知道我不应该表现出来。但是这不是我的错。”他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是个瘸子了,所以够了么?”
萧撄城沉吟了一下,最后决定不作声。
赛特瓦尔斯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你全知道,是吧,勋爵阁下?他是你弟弟,你不会一无所知。”
“这同云宝无关。”
“那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
萧撄城没有回答,赛特瓦尔斯也没有追问,他自顾自慢悠悠地说着,“起初我的确以为是你,勋爵阁下,能力,动机,时间,身份,一切都非常符合。
但是不是你。
你是个追求公平——公理的孩子,但不是个变态。
所以我不知道那会是谁。
直到今天,我听到小勋爵在笑。”
萧撄城脸上掠过一丝微微的动容。
“他是故意的,对吧?让我知道,他就是那个人,做掉两个塞韦林?卡巴内,顺便把我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该死的老瘸子的人。”
他喘了一口气,“但是我不怪他。他没有直接杀掉我,这已经足够好了。何况我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那是个惩罚。很抱歉,是我把亚尔赛特?阿德布林小姐的身份透露给塞韦林?卡巴内的,我猜,你已经知道了吧。”
萧撄城报之以冷冷的眼色。
“抱歉我拿她当了诱饵,真的很抱歉。但是说实话,直到今天之前,我都还以为是你——勋爵阁下,比起你弟弟,你更像一个足以独力完成这些事的男人。何况我已经注视了你们兄弟很久……以前的那些意外,你还记得吗?”
萧撄城轻微地点点头。
“我一直在关注那些。我以为那个神秘的疯子是你,因为每一次意外发生时,你都在场。”
从你就读国王中学八年级到十二年级毕业,那些诡秘的意外时断时续,原因不可考,然而你毕业之后,国王中学就不曾发生过类似事故。
萧撄城摇头,“您把意外当作蓄谋?这不是好习惯,警司先生。”
赛特瓦尔斯无奈地苦笑了,他端详着年轻勋爵的脸,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
电视上的画面开始无声地播放。
“你真的相信自己说的话吗?勋爵阁下?”
“这是老王宫的监控录像,国王中学八年级和三年级的参观队伍。”
萧撄城微微抖了下,他沉默地注视着屏幕,轻而易举地识辨出十三岁的自己,他还记得那一天的天气与阳光,和亚尔赛特灿若兰花的脸。
赛特瓦尔斯的声音打断了他,“这是小勋爵,对吧,那年他八岁。”
他暂停画面,伸出一根手指,“我把这一段反复看过上千次。后来我就有了一个问题。”
他指着屏幕上模糊不清的人形,“他和同学推搡了几下,然后摔倒了,你立刻过去扶起他。”
萧撄城点了点头。
“这看上去太像一个正常的插曲了,疼爱弟弟的哥哥,和娇生惯养的弟弟。”赛特瓦尔斯喃喃地说,“但你能告诉我,小勋爵跌倒的那一瞬间,他在地板里的地嵌插座上拴了什么吗?”
萧撄城顿时默然。
赛特瓦尔斯抓起一本厚厚的笔记,皮面斑驳尽是划痕,俨然相当有年头了。他打开其中一页,胶纸粘着一条极细的透明丝线,用颜料微微染了色,否则都看不出它的存在。
他把笔记推到萧撄城面前,“还给你。”
他告诉沉默的萧撄城,“我同老王宫的保洁谈了很久,终于在